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快穿]一键黑化》了了花事 文案: 温老师素以耐心出名,不管你是顽劣、病娇、中二、面瘫、自卑、狂傲,只要在他手里走一遭通通变成忠犬徒弟。 后来的后来,温师傅终于发现忠犬养久了,其实也是会黑化的(× 徒弟们:(黑化前)师傅是我们的电,我们的光,我们的神话! 徒弟们:(黑化后)果然禁欲的师傅还是要用铁链锁着小黑屋关着才更加美丽啊~ 温临毓:…………其实哪个形态我都不想要,系统,讲真,可以全员退货么? #徒儿莫追,咱们有事好商量!#←爪机上看是被吞的,别在意。 #论饲养黑化徒弟的一百二十式# #让你手贱学人家玩养成# #撩了就逃好舒爽# 食用清单: 1、架空古代 《春秋》 冷血兄控皇子(tag:伪骨科,轮椅病弱属性,又名弟弟太爱我了怎么办。寒来暑往不及你眉间朱砂。) 2、仙侠修真 《拈花》 黑化双魂佛子(tag:轮回,菩提门,又名老祖每天都在不务正业的养莲花。轮回百转不及你拈花一笑。) 3、现代灵异 《阴阳》 黑化阴郁学生(tag:又名每天起床都在教男主度化冤魂。破案,鬼魂,执念,魄散魂灭不及你阴阳倒转。) 4、武侠悬疑 《梅图》 黑化少年侠客(tag:又名白梅庄连环杀人事件。哥儿+ABO,二设多,三雪公子,一折梅花不及你片雪惊鸿。) 5、未来科幻 《亚当》 前篇 黑化世界主脑 又名无处不在的攻君(←读作金手指) 后篇 黑化人造人觉醒者(主线) 又名我收养的人造人小孩建国后成精了! 扫个雷: ①年下主受,1vs1,主角苏,且微渣,每个世界都是偏HE,别怕我们不虐,虐也一般虐攻 ②每个世界番外前的最后一章除了这个世界的结局之外,也包括下一个世界的开头。 ③世界种类比较多样,因为作者有轻微收集癖,OVER.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系统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临毓(yu四声) ┃ 配角:蓄力黑化的徒弟们 ┃ 其它:快穿,苏苏苏爽爽爽,了了花事   春秋篇 第1章 春秋1   “咔嚓——!”   “轰隆——!”   寂静地有些怪异的屋外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雷鸣,预兆着一场倾盆大雨的来临,这般便显得一门之隔的屋里尤其平静安然,如同一处风卷云涌中被人小心藏起来、守住的世外桃源。   咔哒一声细响,原来是有一扇窗栓的不牢,被风一下吹得大开,屋内昏黄的烛光映着四下翻飞的罗帐,床上合衣睡着的人本就因为心里莫名不安而睡得极浅,此时便完全醒了。   他扶着一边的床柱,艰难的坐到放置在床前的轮椅上,然后推着轮椅行到了那扇被吹开的窗前面。   期间又是两声轰雷,积蓄了好久的雨终于哗啦倾盆落下,雷光映在那人脸上,显得他的脸更为苍白如雪,而眉间生的那一颗朱砂痣红的更是妖异突兀。   他行到了窗前,却没有第一时间将窗关上,而是望着漆黑的窗外望了一会儿,像是在发呆,窗子外透进来的风卷起他披散在肩上的浓墨长发,扫过他雪白的脸颊,好几息之后才缓过神来,抬手将那扇窗给阖上栓严了。   之后他调转轮椅,取了发带将披着的头发松松系住了,抬起的手还来不及放下,紧闭着的屋门忽然开了,他一愣还以为是风太大把门也给吹动了,正要转头去看,忽然两只冰冷的手从背后环住了他。   “!!!”   似乎感觉到他的挣扎,那人收紧了手,口中道:“四哥,是我……”   温临毓认出这是谁的声音,脸颊上忽然感觉有几滴水滑过,是从上面滴下来的,方才还没注意,那人环住他的手臂也全是湿的,他拉开那两只手,这回倒是很容易,还不等他转身,那人已是先行到了他面前,身上的玄衣锦服湿透,连头发都湿漉漉的贴在脸上,一双眼睛更加显得黑幽幽的,果不其然是一副落汤鸡的模样。   温临毓无语:这人是在雨里头疯了两圈吗。   他推开跟个柱子一样杵在他轮椅前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人,拿了干净的汗巾再回转,结果那柱子也跟着他移动了,害得他差点一头撞上去。   原本因为被推开而黑沉下来的眼睛,看到他手里拿的汗巾,一瞬间就又亮了。   跟只看到肉骨头的狼狗似的,温临毓心想。   对着某人看看他,然后看看汗巾,变得期待的眼神,温临毓的反应是径直把汗巾塞到他手里,道:“自己擦。”也不管他,径自又取了一条,擦拭刚刚温远山抱住他之时蹭到他身上的水。   不想才擦了两下,不仅手里抓着的汗巾没了,连人也被整个抱了起来,而且还是那种抱孩子一样的抱法,面对面双手分别托在他没有知觉的大腿上,因为这个抱法差点仰面倒了的温临毓急忙下意识的搂住这个人的脖子,这下两个人便是完完全全贴合在了一起,他觉得不妥,刚动了两下就感受到了慢慢起来抵住自己的某样硬物,赶紧停了下来,然而没有用,那个硬物仍是有越来越烫越来越硬的趋势。   温临毓:“……”   他想起来前几日还被眼前这个扮猪吃老虎的人压在身后那张床上半天起不了身,就觉得后面疼得慌。   “放我下来。”温临毓脸上黑的能滴水了,眼中还带着点自己都不知道的惊慌。   低头看见这一点惊慌,温远山顿了顿,原本乱成一糟的思绪竟然渐渐平静下来,全部归为了一个坚定的念头,渗入骨髓,刻入心房。   他非但没有把兄长从怀里放下来,反而低头对着那张正想要说话的唇亲了上去,严严实实的堵住了。   “唔唔……”温临毓气的眼睛瞪得滚圆,然而却根本抵不住那人活生生在自己身上练出来的超高吻技,弄到最后全身都有点发软,气力泄尽的被人顺势压到床上去了。   这一过程中他系着发的发带被蹭掉,一头青丝于是全部铺散在了床铺上,如同画中泼墨,衬着迷茫含雾的双眼,以及被亲的嫣红的唇瓣……这个人的身上的每一丝,每一毫,都让温远山呼吸愈加粗重起来。   温临毓感觉那人又将头埋到他的脖颈舔舐啃弄,有一瞬间竟然觉得压在自己身上不是他从小辛辛苦苦养大的弟弟,而是一条凶猛的巨型狼犬。   这条狼犬品味特殊,不仅喜欢啃人脖子,还特别喜欢吃他头发。   果然下一秒,温临毓便哭笑不得的感觉到那人埋在他头发里嗅了好一会儿,然后掬了一捧放到了嘴里。   温临毓:他的头发真的不管饱。   屋外大雨如注,电闪雷鸣,也不只是怎的,亮着的烛光忽的一晃,竟是熄灭了。   温临毓缓过神来,才发现某个通常只会埋头啃的人已经保持埋在他肩膀上不动的姿势许久了,他朦朦胧似乎是摸到了一点他的情绪,刚想问怎么了,就听到他道:“四哥,你会恨我吗?”   温临毓:“……”能不能不要压在他身上问这种问题?万一他点头带来的结果是激怒某人,致使后面二度伤残呢?   好在温远山没有要他当即回答,反而继续道:“四哥,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脚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如果没有了我,你会过的更好,或许还能凭着那个人一贯的宠爱而坐上那个位子……”   温临毓:嗯?怎么回事?那个他曾经亲身鉴定过子弹都打不穿的厚脸皮竟然开始自怨自艾了?   想想不对,抬头看看那人的脸,却只看到一片黑魆魆,正好碰上一阵电闪雷鸣,于是便恰巧望见了身上那人的双眼,这一眼之下,他发现那双黑色眼中所包含的情感实在过多,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忍不住想要转开视线。   “哥哥对我这么好,我却从很早开始便只想将你压在身下,并且还把你藏了起来一个人独享,是我让你从锦衣玉食变成现在这般东躲西藏,哪怕哥哥说不恨我,我也是不信的。”   温临毓:我的傻弟弟不用妄自菲薄,至少你菜烧的很好吃啊……嗳他都不知道这个人也同样是皇子出生,后来还做了太子,到底是怎么会练就一手让人想把舌头都吞掉的好厨艺的?实在是让他满头雾水。   他不知为何脑子一抽,忽然想象了一下如果高大的温远山穿着粉红围裙炒菜的样子,被雷的一抖。   那人却以为他是想起了从前不好的事情,心痛的抱紧了他,口中道:“哥哥别怕,小山永远都不会害哥哥……”   被抱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的温临毓:对的对的,你不会害我,你只是想淦我而已。   “我已经帮哥哥解决了那个人,这下哥哥再没有后顾之忧了,现在所有伤害过哥哥的人、害哥哥伤心的人只剩下我一个了,只要没有了我,哥哥会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再也没有人会嘲笑哥哥的残疾……”   温临毓:???等等,这个走向很不对劲……   不知何时屋外的雨已然停了,远远的传来一阵越来越大的人声,仔细看似乎能透过窗棂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的火光。   他本来没有注意,因着烛火太暗,那人又穿着一身玄衣,竟是到现在才发现他身上有血腥味,只是不知是温远山的血还是别人的,或者两者皆有……   还在思考中的温临毓迎面又被吻住,再一次被食蚁兽化身的某人高超吻技弄的欲-仙-欲-死,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个硬硬的东西塞到了自己的手心,还有一双手引着他,正当温老师熟练的想撸起来,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入肉的声音,不是肉器入肉,而是刀器入肉……   温临毓黑人问号:不是,难道他的手里不是某个人不正经的某个物件吗!   不对,某个人的可比这个烫的多了……   那这个是……   [叮,友情提醒,世界主角生命力低于临界值,请注意,此世界没有复-活-道-具。]   ……   少年!好好谈一谈人生不好吗!为什么要想不开自杀!   那次被自己养大的主角压上床淦了,他也乐观的挺过来了啊!   那一刻,温老师的心态崩了,内心咆哮体都出来了,不是,不管是谁走剧情走着走着即将走到尾声,突然猝不及防打出了个GG也是要郁闷的。   还有,根本不知道这小孩这些年到底脑补了些什么,他哪里有受伤害受委屈了,温临毓表示这个世界的人纯洁又可爱,饭菜多的吃不完还好吃到爆,简直是天堂好吗!   尝到那人在他唇边流过来的铁锈味,温临毓差点泪流满面。   [叮,主角生命力已归零,自动选择回档,3,2,1……]   ……   温临毓低下头看看自己熟悉的小胳膊小腿,叹了口气。   论功亏一篑只能回档是一种什么体验……   “噗嗤。”温临毓抬头一看,原来是守在他床边的一个小丫鬟瞅着他笑了,见他看过来,也不怕,反而捏了捏他板着的脸蛋,“四殿下长得这么可爱还老成的叹气,会长皱纹的哦。”   还没等他小小反抗一下魔爪,小丫鬟就弯腰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温临毓一个不慎扑在她怀里,正正好好埋在了这个小姐姐十分有料的胸里。   温临毓:……   一张雪白的嫩脸都充血了,又引来小姐姐的好一番捏脸。   也悄无声息吃过人家豆腐的温临毓心虚,到最后都没敢反抗。   被小姐姐抱到轮椅上面,刚推进回廊,就碰到一个小孩,那小孩灰扑扑的,一看到他们就躲到了柱子后面去,却掩耳盗铃的露出一张脸看他们,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闪着期待的光。   “要去看看吗,这孩子在门口守了好几天了。”   温临毓:“不用,随他去。”   小姐姐于是推着他走了另一条路。   温临毓头也没回,心想:珍爱生命,远离脑补帝。   作者有话要说:   【夏季特供清凉小剧场】   温老师:珍爱生命,远离sjb。   小山属性大揭秘:自毁型脑补帝+一遇到哥哥就秒变话唠+哥哥什么都是对的+究极兄控   *   淦,等于干。   伪骨科,不是亲的,食用此文前注意看一遍文案里的友情扫雷,么么哒~   关于温老师攻略小山的一周目这章本来只想写个四分之一章的,怎么写了一章。   emmmmmmm…… 第2章 春秋2   御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案前跪了一地的人,而御案旁那人背对着众人负手而立,案上的狻猊象耳三足龙纹炉吐出一缕又一缕的细烟,无声无息的袅袅升起着,缭绕在那高大身影之间,映得他所穿玄色锦衣上的五爪金龙更为狰狞恐怖,似是要随时从云烟中蜿蜒而出。   虽不见正脸,那一股与生俱来、浑然而生的气势却有如实质,令人望而生畏。   温临毓听见门口的太监声音都有些抖:“陛下,四皇子前来拜见。”   那人捏着眉心的手一顿,战战兢兢跪着一动不敢动的众人只觉耳畔刮过一阵风,轮椅上的小皇子就被人抱了起来,一开始双手举着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后来换了一个单手托着小屁股的姿势,玄武帝温徽渊看看手臂上粉雕玉琢、连同眉心那颗痣也红的十分可爱的小皇子,忍不住用空着的那一只大掌捏了捏他白嫩嫩的小脸,口中哈哈笑道:“朕的毓儿又长得更像个小姑娘了一些!”   温临毓顶着被捏红的脸蛋,听了这句话眼角抽了抽。   刚刚猝不及防就被举高高,接着还被伤害了男性尊严的温临毓心情很复杂。   不过他想想这个大腿代表着一桌子吃也吃不完的菜,最终还是稳住了,乖乖的叫人:“父皇。”又惹来成熟帅大叔的胸膛微震的笑声,以及好一番捏脸。   温临毓实在觉得变小的坏处诸多,譬如说他多灾多难的脸颊。   二周目第一次面见玄武帝,温老师还是使用了一周目一贯用的扮乖技能,一边听着他父皇旁边的大总管话里话外的夸他,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出神到了之前在门口看见的这周目男主身上。   他反省了一下一周目的错误……不,温老师还是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明明一周目大半时候的男主都是看着挺正常的形象,他还一度觉得这是他养过的、教育的最好的一任男主,结果……忽然的,男主就跟疯犬似的不听使唤的把他给淦了,还踏马淦了一回又一回。   这也算了,走完剧情,攻略完成之后换个世界,要求系统删掉点不和谐记忆之后,温老师又是一条好汉。   谁料到男主忽然想不开拉着他捅了自己的肾……   温临毓想到之前那周目还沾沾自喜感觉这个世界实在简单,就觉得自己的脸被打的有点疼。   温老师有些些心理阴影,总之,若是和一周目走了一样的路,估计男主反手又是一个捅肾结局。   温临毓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离男主远一点,免得他又不知道怎么的受了刺激,但他同时也要暗地里护着他,万一没看好让他再死一回,好了,三次回档。   这个度很难把握嗳,温老师有点愁的慌。   温临毓的眉头不由自主的轻轻皱了起来,这个严肃标准本该放在成年人身上的皱眉,如今到了稚气未脱的小孩身上便只让人觉得可爱。   “看来毓儿是待得无趣了,”玄武帝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一旁的大总管也对于陛下所表现出来的神色有些吃惊,心下对于那小仙童一般的四殿下更为尊敬,“这样,毓儿先回去吧,”他回头扫了一眼仍低头专心跪着的那一群大臣,“等父皇与他们说完了话再去找毓儿。”   小心把怀里头易碎的宝贝放到轮椅上,玄武帝示意退到一旁的丫鬟接手,然后对着乖乖的仰头看他的小玉人笑道:“毓儿要吃水晶雪花酥吗,父皇待会儿让人送一份去含章殿。”   水晶雪花酥?温临毓矜持地点点头,亮亮的眼睛却暴露了自己,又引来了一只熟悉大掌的揉头。   目送着他远去,玄武帝的视线落在木制轮椅之上,略带沧桑韵味的脸上浮现冷峻的神色,他不知是自言自语,对身边的大总管,亦或是对后面跪着的大臣道:“朕的皇儿,无论是否失去了行走的能力,都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轮不到他人来置噱!”   *   得知小零嘴已在赶来的路上,温临毓心情极好。   这种想要哼歌的心情持续到他路上撞到了某个男主受古代版霸凌的场面,推轮椅的小姐姐临时被叫走了,一时之间替换的还没来得及过来,温临毓只好靠自己转轮椅过去了。   “都是你,四殿下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如果不是你的话,四殿下他还是那个以前开开心心的四殿下!”   “四殿下现在连笑都不会笑了,你把你的腿还给四殿下!”   ……   据说受到严重心理创伤的四殿下:……   温临毓陷入沉思:难道上周目男主也是因为这些童年阴影,压力过大,亏欠过深,所以最后才想不开了?   看了看霸凌现场,他的雪白包子脸差点皱成了丑萌丑萌的褶子馒头。   小男主眼神跟个凶狠的见人就咬、咬住不放的小狼狗似的,但身体不知怎么的没有反抗,也不知是怎么忍得了痛的,温临毓眼瞅着一块石头正中了他的后脑勺,小男主被砸的脸都有些茫然了,他赶紧出口喊道:   “住手!”   那边几个小太监回头看见轮椅上的小殿下,手忙脚乱的想逃走,其中一个不知怎么的撞到了一旁的小男主,下一秒小男主就站不稳的往湖里头一头栽进去,都不带扑腾的就仿佛径直沉底了。   几个小孩见闯了祸,毕竟年纪小,怕的直接就跑走了。   温临毓:……   温老师现在满脑子都被“三周目”刷屏了,竟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推开轮椅一纵身往男主沉底的那儿扑了进去,等被水淹没之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水性极佳之人,这个身体实在太弱,而且饶是水性再逆天,双脚没知觉还怎么游,温临毓是真不知道。   于是等着他自己的竟然也是沉底二字。   温临毓瞧着视线之中的从自己口鼻中溢出来的水泡,仿佛看到三周目在向自己招手……嗯?系统怎么还没有提示男主生命力过低?   怀着疑惑的他就感觉有人从旁边游过来抱住他往上面拖,一边凑过来给他度气,这个身体弱鸡无比的温临毓已经缺氧缺的迷迷糊糊,几次勉强撑起眼睛,只隐约看到一张稚气的脸,以及那双熟悉的如同黑夜的眼睛,还是那般包含着多的可怕的情感。   恍惚间,耳边仿佛听到模糊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哥哥……”   “哥哥……”   ……   温临毓再醒过来,便闻到了浓郁的龙涎香味,果不其然一睁眼就和玄武帝的双眼对个正着。   温临毓的第一反应:完了,水晶雪花酥肯定长翅膀飞走了。   果不其然虽然玄武帝没有明说,但是周围人已经不止一次明里暗里对他说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殿下的身体不仅是你自己的”之类的话,然后他就喝了整整五天的流食……就算是换着花样来,那也是粥啊!   温临毓一脸菜色,生无可恋。   期间他总觉得忘了点什么,才想起来问小男主的事情,然后得知人家男主老早就生龙活虎了,还不知同玄武帝谈了些什么,似乎是想去边境磨炼自己,前几天人就出发了。   温临毓:……   所以说系统给他挑的身体到底是有多弱鸡,别说生龙活虎了,倒是那一病之后惹了咳疾,受不得凉,一凉就咳个不停,跟下一秒要咳昏过去似的。   这回真的是全然要靠温老师的智力来达成目标了。   还好小男主应该暂时没有自杀的倾向,男主光环照耀之下,大概过个几年就满身功勋、历练归来了。   温临毓以为自己可以偷懒休息,享受享受美食,摸摸鱼,结果死遁许久的系统突然活了,还带了个噩耗来。   ——回档竟然是有代价的,代价还是多一个攻略对象!所以说,这一回二周目他其实有两个男主要对付,一个有自毁前科的温远山已经让他头大了,还来一个,温临毓有不好的预感……   [叮,任务者请注意,不可过分改变攻略对象的背景,即开篇命运……blablabla……此攻略对象背景交代完毕,另外任务者第一次出现在此特定攻略对象面前,不可早于规定时间。]   这个男主身世有点惨,正琢磨着早点出手的温临毓:……What???   [此次攻略对象时间规定为——玄武三百二十一年。]   如果他没记错,现在应该是玄武三百一十一年,所以是……十年后?!   温临毓:=_=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师:(冷漠)黄花菜都凉了。   *   硬要说起来,小山属于自毁型脑补帝,对于温老师来说没有害哒,不过问题是他自毁之后温老师也会有麻烦哈哈哈。 第3章 春秋3   凤月昨夜照例把那一套用具都在自己身上试了一番,在用最后一个玉势的时候,岔了神,一不留心差点伤了自己,若不是他收的快,可不是在床上躺个两日的问题。   他之后仍是小心上了药,合衣侧躺在榻上,也不知怎么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连烛火也留着未熄。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他在梦里也见到了那个人。   而场景竟然同那人最后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回一模一样。   凤月看到当时还只有十岁的自己穿着一身红衣自信满满的站在庭前,牢牢盯着那一层薄纱帷幕,仿佛能够透过它而见到里头那人。   他如今还能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的想法。   自己已非许久以前这人救下的那个瘦小伶仃、满身狼狈的小孩了。如今的他是风月楼最看重的“凤雏儿”,这些年来别人花一天的时间训练,凤月便比他们多出整整三倍,因为他想要得到这个人的认可,仿佛没了认可自己便什么都不是了。   这个人救下他,那么多年养着他,无非冲着他的容貌、身体等等,或者恶意一点想,那人或许是个有畜养娈童癖好之人,终归不是全然好心的。   至于他自己,人生在世手里总要抓住一些什么,或是名利,或是钱财,或是别的……他的目光便从来落在这个连面都没有露过的恩人身上。   满心以为凭着自己的容貌能使得那人惊艳的小凤月最终还是失望了。   从纱幕后送来的仍然是一碟糕点。   没有夸赞,没有什么银票金银珠宝,也没有留下什么话。   他不喜欢自己吗?   还是真的对自己一无所求?那么又为了什么而留着他呢?   他最不敢去想的便是那人什么都不缺,而自己充其量只是他闲暇空余时的一个玩物罢了,可有,也可无。   他惶惶然的觉得每一步都如同踏在悬崖尖上,不知何时才会一脚踏空,落入万丈深渊。   梦做到这里,凤月想要上前阻止那个从前的自己,但仍是未有成功,眼睁睁的看着他低下头假意谢恩之时冲上前去,到了纱幕里,那一瞬间凤月被吸到了从前自己的体内,梦境与记忆之中一样,朦胧的纱帐飘飞间,他什么也没能看清,便被那人身边的护卫按倒在芙蓉塌椅前。   脸颊因为后脑勺巨大的力道,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只能拼命转动着唯一可以动的眼珠,却也同样是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那一片白色锦衣的衣角。他一直听到轮椅声行远,才从被压制的状态解脱。   梦境的最后是他为记忆所补全的场景,一个白锦衣男子坐在轮椅上的背影越来越远,在漆黑的梦境之中,如同是一道撕裂黑暗、代表光明的温暖白光。   “……”   凤月从梦中醒来,心下还有些空荡荡的,他垂首看着自己的手掌,未能触摸到那道光的手心空无一物,光滑白皙的模样同当年稚嫩稍小的手掌重合了。   还想着那个背影的思绪却被隔壁院子吵吵嚷嚷的声音所打断了,本不欲理睬,谁想却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简直要将整个风月楼的人都闹醒了。   凤月起身去看,刚踏进院子便明白了一大早这般吵闹的缘由。   楼里新收的小孩里混了个刺头儿,昨个儿半夜伙同他的同伴,可想而知,还没逃出城就被捆了回来,这时老爹正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罚他们,以杀鸡儆猴。   此时他正舞着鞭子重重的往那个小孩背上抽,抽的满院子都是那鞭子呼呼的破风声。   “进了咱们风月楼还当自己是以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啊?真以为自个儿长得跟天仙一样了?不叉开腿服侍客人,客人就会往你身上砸银子?不卖?就只有死一个字!”   “……”   那背上才被抽了两下,便已是血肉模糊、皮肉分离,一边被几个龟公压住的小孩早就被这场面吓哭了,有的不经用的已经腿软软倒在了地上,然而鞭下的男孩却还是一声不吭,若不是身体还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下意识的颤动,旁人真要以为他是这么跪着晕了过去。   凤月一见到这模样,便知道老爹是气的狠了,那下手一点没有留情,也没在意留不留疤,分明是置这个孩子死地的样子,以他的狠劲估计十鞭子落实了,这男孩最后不死也半残。   凤月本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奈何这小孩的一股倔劲却使他想起了许久许久之前的自己,刚被卖进这里的他也抱着这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念头,傻乎乎的被打了个半死,他那时还要比这小孩惨得多,是鞭刑外加羞辱,身体与心理都受到极大的损害,若是定力稍微差一点,便也挨不到那人出现了罢。   他那时为什么要救下他呢?只是看他可怜吗?   然而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可怜人,他现如今眼前便是一例。   想到这里,凤月阻止了正要挥下一鞭的老爹,周围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因为他是徒手抓住了鞭子,那只手与鞭子的交握处很快溢出了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那血肉模糊的背上面,那孩子迟钝的稍稍回了一点头,凤月看着他汗液浸透而愈发显得唇红齿白的侧脸,确实是一个极好的苗子,也难怪老爹要急的冒火。   凤月看着那鞭上骇人的倒刺,心下却并不意外,他弯眉一笑,先发制人:“爹爹,小孩子不听话,打他两鞭便罢,在这样打下去会打死的,这样闹出去风月楼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说实话他说的这些皆是虚的,进了楼里的小倌那一个不是命贱如草芥,死个一两个也是常有的事,席子一裹丢入乱葬岗便罢,也没人会去在意。   话虽虚,却提醒了钻进钱眼里的老爹,他这是在把钱往外头撒。   老爹理智有些回炉,但当众被下了面子仍是不太高兴,他看着这张肤白凤眼的绝色美人脸,眉间犹带青涩,却一转一瞥之间带出了世间少有的昳丽,可惜啊确实个养在楼里不能动的赔钱货色,他想到这里有些没好气的道:“凤月你不好好歇着,掺和闲事作甚。”特地还在歇着二字上面下了重音。   凤月假装不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回道:“歇的够了所以出来转转,老爹这么头疼这个孩子,不如放我身边,我懂得也不比楼里的龟公们少,我来教教他好了。”   跪着的那孩子闻言,一直垂着的头稍稍抬起了些许。   围观的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老爹眉头一皱,很是不愿:“这小子坏了规矩,我就这么把他给你了,还怎么在楼里立威?”接下来一句话他压低了一些,“凤月啊凤月,你当你还是以前的凤雏儿么?泥菩萨自身难保了还想保别人?”   凤月却像没听懂,只是道:“那这样吧,我亲自出手再罚他十鞭,若是他挺住了不晕也不倒,就把这孩子放到我身边去,若是晕了倒了,随你打死也罢,可好?”   老爹沉吟片刻,心想,这凤月虽像是那位的弃子,但毕竟还没有定论,万一得了势,那位的面子还是得卖。   面上已是有了同意的表现。   他示意众人让出一个大点的圈。   凤月摩挲了两下手里的鞭,许久未碰了心里有些生疏,话也未说一句,便下了鞭。那一鞭一鞭留下的痕迹瞧着比之前的要严重得多,到最后那孩子的身体已经有点摇晃起来,甚至连老爹都产生了难道他是真的要打死这个孩子的疑惑,还好到最后,他还是凭借意志力坚持住了。   “还起得来吗,你本名叫什么?”   凤月收了鞭,地上跪着的男孩抬眼看他,脸颊上溅上的全是自己的血滴,声音有些沙哑,但还算清晰,这一眼让凤月也有些吃惊了:“宁珏。”   他将沾满血肉的鞭子丢到一边,用帕子擦了擦手,笑道:“玉珏的珏?那正好,以后你就换作碎玉好了。”   *   收了个可以打下手的,却差不多得半残一个月,凤月丢了丢手里的银子,和右手的药,心里也很是无奈。   出了药房,他发现路上的人都在往一个方向赶,问及缘由,说是今日恰巧是丹青苑一年一度的“丹青会”,四王爷据说今年会现身苑内,那个四王爷丹青练至臻境,可谓是一字千金、一画难求,不过他最为人称道的不是丹青,而是传闻堪比天人的容貌。   凤月认为这里水分肯定很多,毕竟那是被当今玄武帝封号“月”的儿子,日月共辉,也可以窥知这位王爷到底有多得宠了。   但是凤月最为关注的却是另外一点:这位王爷儿时因为意外而不良于行。   他的脑海中浮现一个人。   为了证实这一点,凤月攥紧了手里的药,跟着人流一起去了,然而去到那边才发现丹青苑前已是被围得水泄不通,竟是连苑门都见不到。   屋漏偏逢连夜雨,天公此时又不作美的轰隆响起来,毫无预兆的淋了人一身凉水。   凤月把药捂在怀里,赶忙往回赶,一路上人都与他逆向,他看雨越来越大,遂挑了个人烟稀薄的小巷子冲到一家屋檐底下躲雨。   他躲得还算及时,但身上差不多已经湿了一半,凤月最喜红衣,便是穿别的颜色也喜欢挑有红色暗绣的,这一回弄的自己像是“没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凤月看了看一点没有停的预兆,再看看这不断滴着水的屋檐,只盼望着这家人不要回来、或者开门才好。   谁料到他才刚想到这里,背后的门就咯吱响了两声,然后慢慢打开了。   门里头出来一个素衣倭坠髻的女子,看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们面面相觑了两息,那女子道:“你躲雨便躲雨,站在人家门前正中间作甚,快些让开,我家主子急着出门呢。”   他应了一声,退到那边一些,让开了路。   却见那女子又退回到门内,推了一个人出来,那人在屋檐下撑开了手中的竹绸伞,落下的雨滴噼里啪啦落在他的伞面上,如同天公在拨动手中绝妙的琴弦。   凤月觉得世间万物与这个人的周身难以描绘的气质和容貌相比,便如同一轮黯淡烛火与皎皎明月的区别。   咯吱——女子回身将门关上了,然后复又到那人背后去。   那人将手里撑着的十二骨青竹伞给她,交接之时,仿佛透过微倾的伞面朝凤月那儿睇了一眼,便是这如同扫在宣纸上浓墨淡彩的一眼,使凤月呆愣当场,再抬眼去看,却只能看到一个背影,那人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头,映衬着雪白锦衣,使这雨中小巷皆化为黑白两色。   青石板上没有足迹,只隐隐有两条木轮椅驶过的湿痕。   他的耳边只剩下屋檐滴下来的水珠落地的声响,滴答,滴答,应和着他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温临毓:嗳这人一身红好生刺眼……(想想有些不对)等等这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   赶出来啦!这几天母上天天晚上和我挤一张床,白天又被她赶出去做暑期工,销魂死了,对天发誓真的是挤出每一滴时间来码字啦(哭唧唧) 第4章 春秋4   淅淅沥沥的雨渐渐停了,天光转眼在天边隐现,天幕似是被雨水洗刷过一遍,有如流水汤汤,碧色逼人,被迫仰着头的温临毓感觉自己现在离这美极了的天幕有些过于近了。   他的长发只冠了些许,大半披散在肩上,如今便似泼墨似的在空中散开了,一些落在他欺雪赛霜的颊畔,映的他寡淡的薄唇更加的引人注目,仿佛正在作画之人无意中打翻了一方墨砚,浓黑无比的墨水便侵染了那一面雪白的宣纸,或是白茫茫雪地里翩跹落下的一瓣桃花瓣。   这一张脸上,白的极白,黑的极黑,同时也显得红的极红,纷杂错落,又共成一景,乃是倾尽世间笔墨,也难以描摹。   此刻那脸上面正显露出了一些些茫然,温临毓分明记得前一刻他还坐在自己的轮椅上,虽算不上脚踏上了实处,也比此时安稳,一阵混乱过后便腾空了,什么情况……   [叮,恭喜任务者上天了,浮云直上九万里~]   温临毓:………………   把时辰往前推一推。   话说温老师从别院出来,冒雨来了丹青苑,刚到了苑前雨恰巧停了,于是示意身后的画扇收了伞,这一收之后,视线开阔了,他方才发现苑门被堵得严严实实,满街都是人,连同对面那家客栈二楼上也都是人,他一露面还没等反应过来,这地上的楼上的窗里的人就都不约而同的往他这边瞧过来。   原本说说闹闹嘈杂的场面便是诡异的一静。   温临毓:……???   约莫二十岁上下,不良于行,以一木制轮椅代步,更重要的是容貌正如那诗中所言——“梅映澄塘冷无香,仿若天人世难双。”   俗人不懂诗的,脑中便只有那“美啊!!!”二字,哪里还想得起来什么诗作。   场面有一瞬间的停滞,众人仍处于近美情怯的状态,只不过若是有一个人靠近了,那场面就向不可控制的方向演变了。   原本把伞当剑使来护主的画扇早被挤的不知哪里去了,身前身后都是人的温临毓呆坐当场:…………   楼上倚着栏杆的罪魁祸首紧紧盯着那人难得的狼狈模样,笑得直不起腰,直到看着那一抹白影即将被乌泱泱人头给淹没了,才觉得事情有些闹大,把手里酒往旁边一搁,当机立断从栏杆那儿翻了下去,眨眼间以轻功开挂的速度到了温临毓背后。   他盯了两眼连背影都十分养眼之人,单手一转轮椅,把冷着一张脸还有点搞不清状况的美人一捞捞进了怀里,想了想,对被他大胆举动惊得一时呆住的周围众人勾唇一笑,留下一句:“这是个有主的玻璃美人,只能看不能摸,一摸就会碎的哦。”话未落,运起轻功三下两下的,一边说着“抱歉借项上人头一用”,一边踏在现成的人头上,之后借着一旁的茂密树枝,越过阑干,成功带着人落定在了丹青苑中层的廊上。   江夙夜手里还抱着人,顺势往后面阑干上一倚,嘴中吐出一口浊气,拖着那人双肩的手无意识的绕圈,绕紧了那人微凉的头发丝:“四公子,你的体重比我想象的还重欸。”   说完觉得不对,竟然没有被当即冻死,低头一望恰好对上怀中人望过来的双眼,乌澄澄的倒映着自己的模样,江夙夜全身就跟过电一般麻了一阵,浑身都不对劲起来。   清心寡欲,清心寡欲,江夙夜在自己心里自言自语,看了这么多年都还没有习惯,一个男子生成这副样子简直是人间祸害!   江夙夜乖乖抱着人目不斜视的走进楼里去,把人放到了各个楼层都准备好的轮椅上,然后假装拍下摆,把下面给理得不那么明显了点。   不是他不想借着时机多吃一会儿豆腐,要知道这豆腐可比金豆腐还难以尝到,而是人再在怀里多待一息,他都很有可能露破绽了,虽然此时的破绽还不算太大,一旦被发现,就不只从楼上扔下去这么简单了。   温临毓还真没注意到这个,因为系统正提醒他“指向任务”进度推进了百分之三,他看着进度条那少得可怜的百分之十五,总觉得是遇到了bug。   所谓指向任务,是指在一个世界里随机生成的,对于剧情发展有奇效的任务关卡。   温老师从前经历过的世界里的指向关卡都特别简单,可能也因为他大多时候都是男主的金手指,含金量很高的那种,这一回的指向任务就有些难升了,任务题目还十分抽象——   【指向任务内容是一首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不愿做我笼中鸟,鸟尽弓藏走狗烹。请任务者找出二十多年前“瘗玉埋香”之秘密。】   温临毓顺势落下视线,看到那明晃晃的百分之十五,十分头大。   这过程里,江夙夜将轮椅推到铜镜前,然后拿了把檀木梳,帮他把之前飞来飞去后有些散开的头发重新冠起来,刚刚才插好簪子,温临毓已经回忆起来方才的事情了,江夙夜从铜镜里隐约能看到那人眯起来的眼睛,浑身又像是故技重施一般麻了个通透,不过,与上回不同的而是,这回是怕的了。   温临毓:公主抱……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还好他想到了那百分之三的进度,冷静了一点。   被冷气给冻着的江夙夜便听到那人淡淡道:“这是你安排的?”他赶紧点头,又想到他可能看不到,所以开口道:“是的,只是想试试看有没有突破口,不仅是主子,我们也很想找出夫人的死因,不过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人实在太少,所以想虚晃一招,铤而走险的暴露出来,可能会得到一些进展。”   “希望会有用吧。”温临毓道。   感觉到小主子真的信了,江夙夜感觉到冷气压渐渐退去,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江夙夜趁温临毓不注意,偷偷摸了摸鼻子,心想:原因很简单,其实只是心痒痒了想吃点豆腐而已,刚刚什么什么的,全是情急之下编的……想到这里,鬼迷心窍的江夙夜有些讪讪。   这些温临毓自然是不得而知的,只因为在系统鉴定下,进度的确有推进这是货真价实的。   他示意身后的江夙夜把他推到桌案前,案上摆了文房四宝,雪白的宣纸用一块镇纸压住了,只待人在上面挥洒墨水。   几层之隔的楼下正是读书人之间热闹的丹青会,而此间雅间却是他一人的。   江夙夜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小主子手痒痒想写些东西了,于是站到一边磨起墨来,温临毓沾了一些墨,在纸上挥洒起来:   孤云出岫,去留一无所系。   朗境悬空,静躁两不相关。   心躁事难成。   落款,清辉居士。   温临毓搁笔,轻轻吹墨,将宣纸用双手晾起,把上头的诗在心里过了一遍,增了不少信心。任务么急不得的,万一下一刻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谁也说不准。   全神贯注的人总是让人眼前一亮,一旁安静磨着墨的江夙夜只觉煎熬,他看看砚中乌黑的墨,又转到身旁那人肩上的墨发,忍不住在那诱惑之中抓了那么一把死死捏在自己手心里,谁知此时的温临毓恰好矮身放纸,当即感觉头皮一痛。   温临毓:……   江夙夜:……   温临毓:江、夙、夜。   回过神来的江夙夜冷汗津津,忽然灵机一动,顺势又捏了两把那青丝,甚至还不小心蹭到了青丝遮掩下的耳朵,忍住剧烈的心跳道:“嗳小主子好似有些脱发,”他张开空无一物的手心,娘的怎么一根头发都没掉!然而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明天我让他们准备一点何首乌……”   温临毓:谢谢你咯=_=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群众:(瓜掉了)想不到四殿下竟然是这样的四殿下!   *   神他妈,感觉自己在写古代版追星…… 第5章 春秋5   他记得那年的冬天尤其的冷,未至三九,已是白雪皑皑。   玄武朝的九重宫阙皆覆上了一层雪白,尤显得静谧非常、肃穆无比,但是这云上天宫一样美丽恢弘的宫闱里却像是住着一群只会动不会说话的呆板木偶人,时常能看到九曲回廊中匆匆走过一排蓝衣太监与绿衣宫女,都是小步快走,颌首低眉,手中皆端着饭菜,或是领着一群太医,或是带着一堆一堆上好的红罗炭。   他躲在假山后面,偷眼看一排宫女鱼贯而入,然后门外的侍卫待最后一个宫女进入之后将门阖上。   这日的天气还算晴朗,但也远远不足以驱走积雪所带来的刺骨寒冷,不过他糙得很,一阵冷风吹过薄薄的明显偷工减料没加多少棉絮的破棉衣,也只是在原地动了两下,脚下的积雪被他踩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引得那边隔了一些距离的门前侍卫望过来一眼,他又立刻不动了。   他生来不受重视,母妃又早逝,他的父皇,也就是这一代的玄武帝生的英武俊朗,但手段狠辣绝情、雷霆万分,都说唯一能够让他流露人情味的便是他最宠爱的四皇子,可惜龙恩加身的四皇子天生体弱多病,这一年更是为了救一个小孩,生生被马踩断了两条腿,要不是玄武帝及时赶到,恐怕便不是两条腿,而是两条命了。   玄武帝亲眼目睹娇儿惨白昏死过去,身下鲜血淋漓,两条腿不自然的弯曲着的模样,当场便心痛的呕出一口血来,明明是武境巅峰,那时正值壮年身体也向来健壮,竟跟着自己的皇儿大病了一场,可见确然是伤到了肺腑。   然而,这一场马忽然发狂的闹剧终究被确认了是个意外,且被四皇子救下的还是玄武帝仅剩的另外一个皇子,饶是玄武帝想发火也没出发去,只能撤了自己从前最爱的围猎,从今往后不允许再出现猎场。   这也便是迄今为止,这一代英主做的唯一一件能被称为昏庸的事情。   他虽从来是被龙椅上之人所忽视之人,但却一直很暗自仰慕这个皇帝,毕竟在玄武朝只有丰功伟绩、文韬武略的千古一帝方可冠上“玄武帝”的称号,而他的父皇,也就是这一代玄武帝,又被称作为自开朝以来最出彩的一位。   他有意识以来,第一次见到玄武帝便是在这场意外之后。   也只是看了一眼,连话也未说,只被他从原来的偏远宫殿带走,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地方。   据说这是那个救了他的四殿下在正骨时硬生生痛醒后,满脸惨白冷汗津津的拉住站在床头的玄武帝,然后问及了他,于是便有了他换宫殿添嬷嬷宫女这一遭。   他听闻这件事,脑中闪现的是当日马声嘶鸣、一片混乱之时,那个将他冲过来将他紧紧搂住的少年,印象之中那少年肤白如玉,唇如花瓣,双眸似星,望着他的时候、被马蹄践踏的时候,这双眼睛也无悲无喜,亮如星辰。   此生他再也没有见过一个比这个少年容貌更加出色之人,也再没见过比他的眼睛更加明亮的晨星。   这是他的四哥。   从旁人嘴中听到的那个天资聪颖、貌若好女的四皇子,与当时的他云泥之别,那人是未来天上一轮孤月,他便是泥泞中挣扎的一条小蛇。   他不懂,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救他?   若是使他死在马蹄之下,岂不是更加巩固了自己未来的地位,就为了救一个不熟的皇弟,便损失了自己的双腿,原本皇位继承就因他的体弱问题而备受争议,这下更是不良于行。   他莫不是个傻子吗?   他一直抱着这么多的疑问,但是那人自那日病倒便开始了病情反反复复,经常性病危的状态,整个太医院都被彻底翻了过来,经过漫长的恢复期才最终好转,能够离开床榻了。   他终于打算去见他一面,却被两个侍卫拦在了门前。   “四殿下不见人,请回吧。”一个侍卫道。   他一直看着门,眼光都没移一移,因为身高问题用头径直撞着侍卫拦住他的手臂想要推开门,然后下一瞬就被拎着后颈衣领整个人都一停,即将要被拎起来之时,面前的门开了,一个大宫女模样的少女扫了一眼他们,道:“殿下让他进去。”   之后他便跟着那少女进到了屋里。   身后的门被侍卫重新阖上,里头扑面便是一阵暖气,而且越往里走,便越是温暖,那种感觉仿佛从冰天雪地的冬天,慢慢的走入了温暖的春季。   他低头一瞧,地上全铺着厚厚的地毯,一脚踩上去暖融融的,仿佛是从地面下透来的暖气。   屋内很安静,只有他们刚刚经过时碰动了珠帘,而发出的声响。   转过绣着水墨山水的屏风,可以窥见一个少年坐在暖榻之上,旁边香炉中的清清淡淡的白烟缭绕过他的面容,饶是在温暖如春的屋内,那少年竟仍是裹着厚厚的白狐裘,雪白的狐裘毛拥簇在他的面容边,愈发显得他一头披在背上的青丝之浓黑,轻轻抿着的唇像是涂了上好的胭脂,那颗眉心间的朱红色小痣则给他的五官平添了一丝活人气。   那人闻声望过来的双眼似点漆,一瞬间仿佛让人置身在了一片冰雪之中。   不知怎么的,他满心满口的疑问就像是堵在了心口,一字也无法说出,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任由那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身后的宫女轻轻推攘他一下,他便走近了一些,正巧与坐在榻上的少年平视。   这一走近,那少年的容色更为逼人,极像是一个冰雕玉人坐在他身前。   “你是我的七皇弟?”少年的视线扫过他的脸,“我该叫你什么?”   “小山。”他讷讷道。   “小山……”少年放在唇齿间念了一念,又道,“你的名是‘远山’对吧,”他漆黑眸中似有光华流动,使人怔然,“‘云归远岫千山暝,雾映疏林一抹横’……倒是一个好名字呢。”   “我虚长你五岁,乃是你兄长。”   “你便唤我四哥好了。”   ……   温远山睁开了双眼。   入目的仍旧是灰的发黑的帐顶,军帐中灯火未熄,把他起身的身影摇摇晃晃的映在了帐上。   外头天还未亮,温远山坐着不知想着些什么事情,直直的坐了一会儿,然后探手往枕头底下一摸索,掏出了一个简陋无比的小锦囊,锦囊周围都有毛边了,分明是被人摩挲过非常多次的结果。   只见他轻轻打开了这个破旧的小锦囊,里头的东西也露出了些许,不凑着烛火还真看不清晰,那东西细细长长,分明是一小撮青丝。   温远山只看了一眼,边将锦囊重新拉上,脑中回忆起远在千里之外,繁花锦绣的玄武城之中那人的音容笑貌。   毕竟已是用了一生一世刻在了三魂七魄之上。   他乃是死过一次的人,谁料到毫无遗憾死在那人之手后,再睁眼又是回到了儿时。   老天爷大概最喜看人被命运所玩弄的无助模样,既然让他重回了儿时,却是在那人双腿已残之后!甚至比那时更惨,他为了救他差点淹死在湖中!   那是他的四哥,上辈子唯一给予他温暖的哥哥。   当他看着那人一次一次被自己推入地狱的样子,恨不得将自己也千刀万剐。   但是不行……   他攥紧了手里那个装着发丝的锦囊,眼眉低垂下来,烛火给他的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这一次,起始更早,知晓的更多,他一定会做的更好,尤其是那个上辈子给哥哥带去痛苦与折磨的人,他一定不会像上回那样轻易让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山:(痴汉脸看着手里的头发傻笑)   温老师:…………   *   二周目的小山是重生的没错=L=   找到一点写古耽的感觉了,另外了了要坦白一件事,上一章是我昨天晚上母上在我身边酣睡的时候偷偷摸摸码的,昨天听着母上小呼噜,全程属于困成狗状态,期间困得磕到键盘上五次……所以大概行文和情节看起来怪怪的,嗯……我下个星期五过了之后就可以重新专注更文了,到时候再酌情修修(捂脸)   *   8.7:修了个小bug 第6章 春秋6   这几日任务都没有什么头绪。   【叮,来自XT的友情提醒,瘗玉埋香任务进度:15%,系统寄语:任务者再加把劲,请坚信可以调戏进度条的曙光就在不远的未来:)】   温临毓:……   他选择了无视时而装死,时而抽风的系统。   温临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任务现状,第一个攻略对象一声不吭跑到边塞去了,触手难及,不过鉴于上一周目天天把这小孩带在身边,跟老妈子一样掏心掏肺,既当好哥哥又当好老师的,结果落得个走向清奇的BE结局,所以想想放养一下万一能够出奇效呢?   他这几年在这里也耳闻了不少那人打下的功勋,代入哥哥角色,还是有点骄傲的。   毕竟男主光环比他这个名存实亡的金手指靠谱那么一点,只要男主不再一次想不开启用自毁仪式,是不会这么容易狗带的,这是温老师这么多个世界以来积累出来的经验。   然而这个时候的温老师并不知道一周目的男主并没有狗带,而是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一起到了二周目。   同时也不知道其实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某人熟知,并且某男主还偷偷藏了他的好些东西,譬如说头发……   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的温临毓计划的很好,说是今年温远山就该回玄武城了,他决定在等待的时间中先去解决第二个攻略对象的事。   “小主子,无欲无求了这么多年终于有别的打算了?”面前的男子听了他的话,丹凤眼一眯,脸色颇有些微妙,温临毓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眯起来的眼睛在他的双腿及腹部以下扫来扫去,嘴角还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温临毓:……   那人还不看脸色,打蛇随棍上的继续道:“其实我也可以满足你的,小主子有心无力这么久肯定憋坏了吧。”他朝轮椅上眉心红痣的病美人眨眨眼睛。   “有心无力”的温临毓:…………   ……   “哎呦哎呦,小主子喂,早说了糕点砸人也是很痛的!”某人在后面瞎叫唤,温临毓充耳不闻的自己推着轮椅往前走,然而到底还是比不上江夙夜追上来的速度,更不要说那人还是学了轻功的,于是很快就被追上了。   “太狠了,果不其然越美的人心越狠。”江夙夜刚刚被扔了一脸糕点,现在正在边走边抖领子里的糕点屑,温临毓仿佛每次都是故意瞄准他头砸的,弄的他现在头发里全是糕点屑,轻轻一动就簌簌的掉。   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糕点?江夙夜推着轮椅一边专注的瞄轮椅上那人的广袖,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淡定坐着的温临毓轻轻晃了晃收在袖子里的存粮小盒子,一点轻微的回响都没有,就知道糕点又被他扔完了,顿时双眼垂了下去,嘴角也同时微不可见的垂了下去,原本生无可恋的高冷脸立马变得更加生无可恋了。   温临毓:……心如死灰。   *   房间最里处放置着一张雕花拔步床,床上人乃是一个貌美无比的少年,他正靠在雕镂着芙蓉花纹的床柱上,雪白的双腿岔开,右手不知拿着什么物件隐没在了腿间,少年的脸上眉头有些痛苦的微蹙着,唇瓣轻启,双眼迷离,不知在望着什么地方。   忽然他的手一顿,头转向了房门处,似乎有听到那边传来什么响动。   “凤儿~小心肝你在里面吗~”一人推开了房门,慢慢朝这边走来,脚步声似乎有些奇怪的踉跄。   凤月反手将一旁的被子扯过,盖在自己的下半身,玉势一时之间仍然在体内没有取出,那边人撩起珠帘,还未走进便迎面而来一股浓浓的酒臭味。   酒鬼是个中年男人,气息浑浊,眼下浮肿泛青,乃是一副纵-欲过度的猥-琐模样,但他显然对自己的形象感觉极好,快走到床前还刷的打开了手里的扇子。   扇上题着四字,凤月定睛一看,是“绝世风流”,噗……差点被这扇子和人的组合活生生逗笑了。   中年人见美人在榻上拥着薄被,两颊生晕,双眼流转似有笑意,便以为是被他的风流给迷倒了,很是得意,扇子更是晃得虎虎生风。   “雁奴与我说你在此处等我,我还有些怀疑,想不到他果然没有骗我。”中年人道。   雁奴是风月楼这一层老爹的名字,也只有他知道凤月会在这个时间点在屋里干什么。   凤月早料到会有这么一遭,所以并不吃惊。   老爹早对于自己在楼里光待着不做事有些腹诽,再加上那人自多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就只派人送钱来,而不再来楼里,仿佛只是对一个小倌行仁义之举,有些许仁至义尽的苗头。   再加上自己那天硬是鬼迷心窍救下了碎玉,老爹对他早看不顺眼了,这次大概就是一个教训。   凤月想到今日碎玉似乎一直不在,自从大中午出去了一回便迟迟未出现,也是预兆了。   他表面上迎合着中年人,心思已是转过了一轮。   那中年人被他勾得收了扇子就往榻上压去,嘴里嘟嘟囔囔说着粗俗无比又各不成句的胡话,手里还拿着扇子便狠狠扯了扯他的衣襟,盯着那散开衣襟露出的白皙如玉的皮肤啧啧不停。   慢慢的中年人已经完全将他压在了榻上,酒臭味极浓的嘴在他的脖颈上吮-吸,一只手竟还探进了被子,正慢慢的往里摸,此时凤月眼神清明,甚至现出了几分锐利。   凤月已悄悄将被下的刀牵出,紧紧攥在手里,他的脸上乖巧妖媚的笑着,暗暗打量着他胸腹及脖子时心里却在想着从那一个角度戳下去会让此人死的更快更悄无声息,杀死此人之后要如何收拾这里成功逃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门口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伴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们凤月的房间就在这里。”老爹的脸色有些难看,张员外已经进去了这么久,这张员外又是个风月场所有名的色中饿鬼,他心知房间里的场面会不怎么好看,但他从方才开始就尽了全力想各种缘由阻止这位,都没成功,在那双如深井一般眼睛的注视下只好硬着头皮带着他们来这里。   他在心里暗自想,凤月可是打小就机灵,这个要命关头可千万要听见他故意提高的声音而想想稍微掩饰一下的办法啊。   屋里熏着甜腻的熏香,老爹一看轮椅上的那位爷皱了皱眉头,忽然香炉里头加了助兴的香,赶忙快步过去把香给灭了,嘴里说:“我们这种地方都会放一点销-魂香,不过药性不重,通通风一会儿就没了。”老爹还想借着开窗多拖延一会儿,谁料刚转身,便听到轮椅轻轻的辘辘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他们径直往那边去了,背上顿时变得汗津津的。   刚推开了身上沉沉的人,还没来得及起身目光便触及到了雪白的衣摆,以及那之下同色的锦靴。   张员外兴欲正酣,被人突然打断,骂骂咧咧的起身想要讨个说法,却对上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微微抬起眼帘望过来的视线,整个人都是一停,像是被这一眼给定住了,而那人却只扫了一眼他,脸上无甚表情,很快将视线移开了。   张员外只觉自己这些年都如同虚度了一般,若是先遇到此人,那曾经令他一度如痴如醉被捧为出尘公子的繁华坊第一花魁绣玉,如今看来与这真谪仙一比,便似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了。   对于美人,尤其是世间难得之美人,自诩惜花公子的张瑞一向是放低姿态的。   他刚挂上风流的笑,忽然意识到胸前有些发凉,才发现自己衣冠不整,连忙手忙脚乱的整理,顺带还拿起被自己仍在一边的扇子想要挽救一番形象,再回身那人已经不知何时到了床边了。   是他。   凤月看着那轮椅上一袭白衣的男子,眉眼间仿佛一切都看在眼中,又似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这种高雅绝尘的气质独此一人,别无他人所能够拥有。   也只有这个人,无论在雪白纱幕后,还是在朦朦烟雨的竹骨伞下,或是在此刻满是甜腻浑浊熏香的小倌房内,也如诗如画,使人无一不坠入霜雪梦境之中。   也让他千倍百倍的自惭形秽。   在那人平静望过来的目光里,凤月像是置身于一口枯井,井底无穷无尽的污泥黑水淹没他,然而,从井口透过蜘蛛网所看到的却是一小块清澈湛蓝到了极致的苍穹。   那般的美丽,那般的令人向往。   作者有话要说:   【叮,恭喜二号攻略对象获得“情话小王子”称号。】   还在后台等出场的小山:……(掏出笔记本默默做笔记)   *   今天一大早科长找到我我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他要我多呆一个星期把手头的EXCEL都整理完……MMP。我不要假期的啊!我的暑假快飞走了啊!为什么我本来只想打两个星期酱油的,结果打了一个月,现在又要多一个星期orz   上一章的作话我是不是立了一个完美的FLAG? 第7章 春秋7   温临毓很清楚自己陷入了梦境之中,却不知为何一时之间无法醒转过来。   梦里雕梁画栋,九曲回廊,殿前假山小溪环绕,丛丛竹林簌簌有声,仿佛能够闻到扑面而来的清新竹香,对于他来说已然是隔世的味道了。   他记得这是他皇子时期,在城中开府之前,一直居住到成年的含章殿。   温临毓轻轻皱起眉,不过好似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在这时光仿佛也变得缓慢起来的梦境中,他的脑子似乎也一时之间转不起来了。   身下仍旧是伴随着他两世的轮椅,他试探着转动着轮椅往前走,果然可以自然行动。   温临毓推开了门,鬼使神差的低头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书房门口的地上摆了一个奇怪的檀木盒子,还正巧摆在了门的正中间,导致他如果不移开这个盒子,就无法过去。   有些熟悉的场景。   他往不远处的假山那儿望了一眼,看到了一小截衣袂。   他于是有了心理准备,示意一旁的宫女弯腰将地上的盒子拾了起来,宫女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奇怪,见他看过来,眼神微微闪烁,嘴里道:“殿下,这盒子里……奴婢去丢了吧。”   “不用。”温临毓说着,伸出了一只手,宫女有些犹豫,最终也只好把盒子放在了他的手里,他下意识地一瞧,不仅视线变矮了,连同手也变小了,他已经猜到这是什么时间的回忆。   温临毓打开了那个盒子,旁边的宫女发出一声惊呼,只见里头果然满满当当的全是脏兮兮的蚯蚓,因为空间有限而挤挤攘攘的交错盘绕在一起,随着盒子的打开还往地上掉了几块泥块下来,仔细一瞧里头还有一只显眼的纯黑色的独角仙,黑壳光滑透亮似乎能够照出人影,他本来还在奇怪它为何没有在打开盒子的瞬间飞走,细瞧才发现原来它的长长的独角上绑了一根线,线的那头绑在了盒子上钉的一个小钉子上面。   “……殿下,很脏的,还是我来吧。”宫女在一边想要搭把手被他拒绝了。   忽然面前一暗,一个小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轮椅前,一副想要再走近一点,又止住了脚的模样。   “哥哥……”   躲在假山后面的小东西被他引出来了,低着头嗫嚅的叫他。   温临毓看着一只黑黑的小手小心移过来,把绑在盒子上的独角仙解了下来,他一时有些恍惚,他知道这双小手手掌心多了多少细碎的伤口,以及甚至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而紧紧嵌到了伤口里面的黑泥。   那时的他也知晓,这是这个小孩一次竭尽心力的讨好,就像是一只幼兽呜咽着将自己雪白的肚皮磨蹭到他的手指下一般,饶是再冷硬的心也禁不住这一份至淳的柔软。   他看着小孩双手捧着那独角仙,黑乎乎的手心里一只还要黑乎乎的东西,旁边的宫女退后了两步,躲得远了一些。   那孩子的瞳眸黑曜石一般的墨黑,却似乎光亮的能够倒映出许多许多光芒来。   小手上的独角仙动了一动,因为没了线的束缚,下一息扇动着翅膀带着角上那根线一起飞走了,往远处飞,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消失在了繁密的树梢间。   知了,知了。   只剩下越来越喧嚣的知了声,覆盖在这片沉肃的宫闱之上。   一晃眼面前的场景似是淡了,目力所及仿佛只剩下那个孩子眼中晶莹的光芒,闭上眼睛便是繁星落幕。   “哥哥……”“哥哥……”   “我帮你摘枣子吃吧!”   小孩似乎长大了一些,从前像是一只初步开始熟悉新环境的小刺猬,每天都竖着自己身上所有的刺,好似不战战兢兢就会随时被人伤害,如今终于褪去了开始时的胆怯与小心,渐渐露出一点这个年纪的调皮来。他的五官大概是因为褪去了小半婴儿肥,而显露些犹有稚气的俊俏。   这一世的后来这小孩都装的太乖了,他都险些忘了小男主儿时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叛逆”时期。   总喜欢钻来钻去,自娱自乐的玩个泥巴,爬个树捣鸟窝之类的。   温临毓还没来得及阻止,这小子已经凭借着他高超的爬树技能一溜烟窜的老高了,他一看,竟还在往上爬,说起这枣树,低矮的树梢上大多都是青的,反而是接近树顶那边的个最大、也最甜,小孩的目标就是那些。   他默默地丈量了一下树的高度,又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在想怎么才能安全接住可能会从树上失足掉下的男主。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皮猴一样的小男孩就从树上一骨碌的下来了,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瞧着特别有武功功底。   温老师欣赏完了,在自投罗网朝他得意的笑嘻嘻的男主头上重重敲了两个板栗。   小男主哀嚎两声,末了,发现他这回铁了心没吃这一套,又腻了上来,献宝一样的将一捧熟透了的大枣子送到少年眼皮子底下,然而轮椅上的少年表情仍然纹丝不动,像是没有闻到近在咫尺的枣香味一般。   他赖在少年身上,哄着骗着往他袖子里藏了两个,嘴里道:“哥哥你看,这枣子饿了可以填肚子,不饿可以拿来砸人,一举多得!”看他要抖抖袖子即将用到“不饿”状态下的枣子,小孩立马扑上去阻止,“嗳哥哥哥哥,等等,扔了就不能吃了,你得考虑好啊!”末了还是挨了两个枣击。   小男主揉着红红的脑门,刚刚把几个都放在了温临毓的大腿上,顺手拿了一个啃一口,嘴里嘟囔:“哥哥打我,还不是仗着我最喜欢哥哥了……”小孩瞧着啃的只剩枣核的枣,眼睛眯成了月牙,一笑一口都是缺牙漏风:“哥哥值得最好最好的!”   那时的他便有些怔然,后来想,小孩子的话哪里能信呢,然而这个世界的男主却是真的一直坚持到了最后,所以温临毓便又陷入了另一个疑问:自己又哪里值得这个孩子至纯至真的爱呢?   如果只是这个躯壳,那也无所谓,假如要他心头停跳已久的真心的话……   起始于任务,然后归于任务,这是他这么多世界所贯彻的,维持距离感,便容易抽身。   若是混入了头发丝那么点的情感,这个世界还是任务之中虚拟的世界吗?   ……   许许多多的思绪乱成了一团乱麻,纠结盘根在一起,无法分辨。   梦境外床帏遮挡之下,床上人眉心紧紧皱着,额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汗晶,像是有些痛苦。   他只感觉腹部似乎有一阵一阵的邪火原本隐而不发,悄无声息的往上蔓延,使他的喉咙口干燥难耐,头痛欲裂,然而虚弱无比的身体却让他仍然无法从梦魇中醒转过来。   ……   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脸颊上,有些热,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又是甘霖,又是篝火,他情不自禁的蹭了一下那只手的掌心,手立马一缩,似是被他无意识的举动吓到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的回忆?温临毓模模糊糊的想着,莫不是那天……   一回忆起那一段,他的眉头皱的更紧。   他隐约记得那天身体里的火比之现在还要翻个好几倍,便如同小巫见大巫,他全程便半昏迷着,全然无法把所有的情形都记的完全,而且那之前的记忆也是奇怪的空白着,这是他一周目最疑惑的一个地方,然而从系统那边也打听不到什么,只能推想一二。   梦境之中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占据上一世男主形象时间最多的成年男子。   然而他正在做的,却是当时少年时期的小男主最常做的事情,他把那两只手放在他没有知觉的腿上,轻轻的推揉活动着,仿佛有着无限的耐心,但是渐渐的那两只手似乎随着那人的体温一般越来越烫,越来越往上,温临毓却没有办法去推拒。   如同被死死困在蜘蛛网上的猎物,被丝一层一层的围住,挣扎所带来的只有进一步的紧缚。   他仿佛又感觉到了那人上一世末尾将他日日夜夜困在床上淦了又淦的那个可怕物件。   血肉交噬,汗液共融。   他在那时模糊的记忆中只有那人一声一声不停的哥哥,初始时是正常的可以忍受的话,越到后来便成了全然不能够入耳,恐污了思绪的语句。   映在深深的脑海里的只有可怕的温度,可怕的热,剧烈的晃动,密集的像是虽是想要将他一口吞下的亲吻。   以及最后到了极致,甚至跨越了极致的快-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山:(挺胸)这一章是我的专场。   温老师:(补刀)真身仍在边塞。   小山:……   暴击,K.O.   *   剧情和上一章不是断了,是还没来得及接上,本来是要放到这章的,看看来不及了,还是下一章吧……   关于一周目有个我特别爱的狗血剧情,真的很狗血的不过我超爱写哈哈哈。 第8章 春秋8   他挣扎着睁开了眼。   第一件事是转着眼睛晃了一眼周围,没有人影,隔着纱幔床帏,只有床头的香炉中吐出几缕安神香,袅袅缠绕在雪白帷幔之间。   温临毓喘出一口气,似乎还没能从混乱激烈的梦境之中回过神来。   他发现周身奇寒,中衣都被冷汗浸透了,头昏脑涨,像是大病了一场,连打了几个冷战之后,不知怎么的,温临毓想起上周目时小男主总是钻到他的床榻上,用柔软的小手帮他揉捏毫无知觉的双腿,然后寻各种理由留夜,小的时候身边似是杵着一个火炉,待那人大了他们又变成那样关系之后,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做运动”让他“暖和”起来,是以他很少会体会到刻骨的冰寒。   温临毓发现自己心里似是有些怅惘,但他也不知自己在怅惘些什么。   两世的他都摊到了这么一副破烂身子,从小泡着药浴,喝着药汤,大概是积极接受治疗的缘故,虽不能根治,平时这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还是很少有的。   温临毓忍着一抽一抽的头痛思考了一会儿,目光飘到了一旁香炉里袅袅四散的烟,忽然记起来前日去楼里接另一个攻略对象之时,所无意中吸入的香。   梦一开始还很正常,也许是因为闻了那所谓的销魂香,起始在体内隐忍不发,直到放松下来全然入梦了之后才开始爆发肆虐起来。   竟然还梦到了一些不该出现在梦境里的东西,隐约回忆了一下梦里那事激烈程度,温临毓多年的老脸都有点红,红着红着又不知怎么想到江夙夜的那句“有心无力”,又转黑了。   “……”   温临毓还在兀自红脸黑脸,那边有人手里不知端着什么走近了,嘴里轻轻叫着他,声音有些陌生,他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是谁。直到那人撩开了帷幔,一张年轻秀气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抬眼弯眉望向他之时的模样实在惊艳无比。   他想到另一张脸,虽不是同一种风格,却也是俊美到了极致。   大概系统挑攻略对象都是按脸挑的吧……温临毓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   他也没问之前伺候他起身的去哪儿了,只示意他将自己抱到代步轮椅上,凤月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把手里的洗漱盆搁在旁边的架子上,然后垂着头乖顺的走过来抱他,温临毓看着他手脚摆动似乎有些僵硬,他只觉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已是稳稳地坐在了轮椅上。   温临毓心想,想不到这位小倌出身的男主看着弱不禁风的,力气倒是足得很,心下有些惊讶,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凤月暗自深吸了一口那人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只觉说不出的好闻,他收回的手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虚握了一下,脑子里全是刚刚的场景,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坐在轮椅上淡然优雅、身形颀长的人身上遛过一眼。   怎么会这么轻?太硌人了。   温临毓由着他将自己披着的头发冠起,净面洗漱,捣鼓了一通,衣服也是凤月给挑的,末了他朝铜镜里一瞅,都觉得自己亮了几个度,一扫多年病恹恹的生无可恋脸呐。   温临毓透过铜镜暗搓搓的扫了几眼旁边十分心灵手巧的男主,私下里就觉得自己身边仿佛多了一个比他小许多的小男闺蜜。   “小男闺蜜”还细心的发现他今早脸色差的很,后来伺候好他之后去了厨房一趟,煮了碗驱寒汤送过来,温临毓喝着喝着还捞出撕得很碎的肉丝来,后来问过是鹌鹑肉,养胃暖身的,虽说凤月的手艺到底不太熟练,比之天赋过人后期努力的另一个男主还差好些火候,但冲着这几根肉丝,温老师的心也偏过去了。   何况他还看到凤月遮遮掩掩的手,大概是煮汤时伤到了,一个难得的实诚孩子嗳,温临毓心道,而且还在那样的地方长大,更难得了,就跟出于泥而不染的一株白莲花似的,褒义的。   “小白花”故意露出有意弄伤的爪子,瞄到那人看到了,不动声色又极其心满意足地想着,要让王爷这般冰块似的角色动心,必须慢慢捂才行,他不心急,自己毕竟还年轻,近水楼台迟早捞了王爷这轮孤月。   凤月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来,眼底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无意间视线落到了手掌上那一条约莫一寸长的疤痕,还很新,因着就是不久前弄伤的,这一处与别的小伤痕相比更深、更长,可以看得出那时是被极其锋利的东西划到的,并且划得较深。   那天在轮椅上那人压迫感极强的视线之中,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阳光下无所遁形的一只老鼠。   还是一只生于黑暗,长于黑暗,从里到外都被污泥染透了的老鼠。   凤月的内心有些不甘心,为何每次在他面前总是那么狼狈?   就在这时他的手无意间触碰到了被中那一把被他落在那儿的小刀,他用手指牵引过来,初始虚握着,后来渐渐攥紧了,因为攥得实在过紧,而深深的伤到了手掌,刀刃毫不留情的刮破了他的掌心,那一刻仿佛静的仿佛能让他听到自己的血液流出体内的声音。   “穿好衣服,跟我走。”轮椅上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说了这么一句话。   说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让他身后站着的人将轮椅转了一转,与一旁的雁奴老爹交谈,以及贼心不死的员外努力搭话的声音。   凤月有些怔愣,在那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突然获得自由。   所以极其的不真实,直到出了这禁锢他十几年的铁笼子,凤月才意识到自己得到了新生的机会。   但是已经很晚了,再怎么经历所谓的“新生”,他也不会最初时候的样子,就算是真的回到了最初重新来过,那么那也不再是现在的他了。   唯一不变的,是那人对于他自己可怕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仍在与日俱增着,待在这个人身边的每一时刻,心底的瘤块都吸食着它日益壮大自身,不知道何时何地何导火线会使他彻底释放出心底被那人滋养大的可怕怪物。   *   与玄武城风光秀丽的景色全然相反的是燕州大塞的壮阔却荒凉无比的大漠风光。   白昼在剧烈的日光下仿佛烤炉,将身体内的每一滴水都烤尽了,待到太阳落山,又似在一瞬间入了寒冬腊月,仿佛说一句话,整张嘴都会被整个冻住。   一封密信从遥遥的玄武城发来,跋涉千山外水,快马加鞭,最终落在了这里最年轻、同时也是地位最高的将领的桌上。   将领打开了那一封用特殊标志鹰首封住的信件,一开始还很放松,以为是之前关于那人细致的点点滴滴,正打算细细琢磨之时,粗略扫见几句话的他愣住了。   他抓起信纸,与烛火离一段距离,然后通读过一遍。   等读完之后,他已是出了一身冷汗,未来得及深思,当即在案上留讯两行,披了玄色大氅往马厩去了,跨上马鞍,两腿在马肚上一夹,没有听到身后人的呼喊,一骑绝尘。   夜晚的冷风吹进了他的氅内,如同最为锋利的刀锋一般一刀一刀割着他的脸颊,犹如凌迟。   他一身黑色,仿佛与这黑夜完美融为了一体。   墨黑眼珠静静的看着前方,心里在回想着信中所提到的内容。   为何与上辈子出现了一个极大的偏差。这么一来所有的事情可能都会提前……是他回来而带来的改变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新欢”→小凤凰   “旧爱”→小山   温老师:(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   加快一点节奏~ 第9章 春秋9   车马辘辘,驶过一处映着屋檐碧空的水洼,飞溅起了些许水珠。   低调的马车内似乎熏了淡淡的熏香,若是久坐其中倒是注意不到,清风滑过帘布溜进来几缕风,同时也将香味吹得散了一些。   里头两人都坐着,一人穿着白绸衣,袖口衣襟用金线绣着祥云,平添贵气,这车内明明比外头还要暖上几分,他的腿上却盖着一条深红薄毯,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热一般。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有些许入神,乌黑的青丝未有全部冠起,大半披在他有些瘦削的肩头,另外一些则滑落下来,散在雪白的纸面上,以及同样雪白的玉指间,一黑一白,对比分明。   数年如一日,只要有这个人在的地方便自成一景,总能让人不自觉就将全部视线落在他身上,然后终其一世也无法挪开。   对面人已是看了一路,双眼都有些痴痴的,直到那画中人活了,动了一动,才不动声色的敛了眼帘,装作一番对着别处发呆的样子。   那人双眸仍落在手中的书页上,却空了一只手去够一边小柜上摆放的糕点,那精致小瓷牒上所剩无几,只留了两三块四分之一个手掌那么大的雪白糕点,每一块都是入口即化,甜的正到好处,十分开胃。   温临毓够了两下,扑了个空。   温临毓:……   果不其然那边响起了攻略对象无辜的声音:“王爷,这东西太甜了,医师说你不能多吃,为了身体就委屈王爷节制一些了。”   温临毓沉默,最后看在人设不能崩的面子上默默收回了手,忍着嘴馋继续看书。   满肚子苦水只能倒给装死的系统听。   温临毓:[攻略对象这几年年纪渐长,胆子也见长,已经到了克扣零食的地步了,我什么时候才能达成目标后,去寻找点新生活新乐趣?]   没想到这一回苦水倒是一下子就得到了回应。   [叮,正在为您查询攻略进度……加载中请等待……10%……58%……100%!]   [叮,任务者截至现在主要攻略对象的进度未知,次要攻略对象进度过半,指向任务进度为:25%。]   这一听却听到了两个新词,什么主要攻略对象?次要攻略对象?   问了之后温老师才知道原来二周目多出的攻略对象与原本就有的攻略的难易程度不一样,所以面前这个,比远在千里之外那个小兔崽子要好对付的多,进度条给的很大方。   所以还是要重点放在指向任务和那个人身上,可惜一想到那个自己名义上唯一的亲弟弟,温四殿下的脑仁就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在温临毓瘫着脸头疼心烦的时候,宫门已经到了。   凤月推着他的轮椅过去,总管已经守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就由他领着他们穿过宫闱,实在是冷肃的很,一路上都没遇着什么人影。   之后凤月和大总管留在了殿门口,温临毓从特地为他开的,方便轮椅通过的侧门进去。   “父皇。”   他唤了一声,那个立在案前的高大身影回过头来,是一张熟悉的脸,扑面而来是多年沉淀下来、饶是刻意温和也遮挡不了的威慑感,玄武帝大步走过来,还像儿时那般一把捞起了他最喜爱的皇子,胸膛中发出似铁箱震动一般的闷笑:“我儿重了不少,父皇都抱不动了!”   温临毓弯起眼睛,乖乖的任由面前的男人打量自己的面容,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玄武帝眼角眉梢的细纹,以及两鬓些许的霜白,虽然这一些痕迹也只是为这位帝皇增添几分岁月独特的魅力。   玄武帝将他小心放回轮椅上,嘴里道:“父皇不得不服老咯。”   温临毓作为皇儿自然反驳了两句,逗得玄武帝又哈哈笑了一阵。   屋内笑语融融,屋外隔着距离是听不见的,只有一片寂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仿佛都一清二楚。   温临毓陪同玄武帝对弈,他执白子,对方执黑子,白子为守势,黑子为攻势,两厢僵持。   最后还是白子稍逊一筹,以半子之差落败于黑子。   “知道今日是何日子吗?”   之后玄武帝推着他往宫殿深处去了,温临毓隐约猜到了一些,上一世也有过这般的场景,最后来到的是一处牌位前,这一次也是如此。   甚至路上父皇的话也相差无几。   这一世是:“父皇听说这几年你与几个小孩走的有些近了……”   上一世是:“父皇听说这几年你与你皇弟走的有些近了……”   他皱着眉只觉莫名,还好实际上都不需要温临毓当即回答,就进入到了堂中,玄武帝松开他的轮椅将蜡烛多点亮了几根,原本有些偏暗的地儿顿时亮了不少。   堂上只供着一个牌位,然而这却是一个无字牌位,也就是说上面没有牌位的主人是谁。   刚一踏入这里,系统就提醒他久久未动的指向任务进度增了5%,所以一时之间是将这牌位同他早逝影子都没见过的娘亲联系到一起的。   ……   温临毓伸着雪白的手腕,指尖被划破了一道小口,些许的鲜血流到了一个小碟之中,那人用极细的毛笔沾了一些血在他腕上画了奇怪的图案,左右手上还是对称的。   两条雪白的发带分别缠住了他两只手腕上的一圈图案。   说是上香前要做的事情,温临毓却从未见过这么奇怪又大费周章的“上香”。   折腾完之后,温临毓上前上香。   香雾缭绕在他面容周围,愈发衬得他的肤色之白皙,眉间一小点朱砂似艳非艳,风姿仿若人间洛神。   “长得越来越像她了……”一声叹息般的喃喃。   温临毓似有感应,隔着香雾与恍惚的玄武帝对视了一眼。   温临毓眼前一黑,还好很快几息之后便好转了,他扶着额,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却又在自己脑中找不到相关的记忆。   不过直到回殿临走前,还是未有想起些什么。   那人负手站在御案后,香炉中袅袅而起的是淡淡的龙涎香,大总管走进来在他身后躬身道:“殿下已经上马车了。”   那人专注的看着书架后挂着的那幅画,似要将画中人看出一个洞来,良久才说了一句:“会是朕做错了吗?”   大总管听出了一些话中的困惑,矮身跪倒,口中道:“陛下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心,老奴一直便是支持陛下的……”   他却没有再说话,屋内只响起了一两声断断续续的咳嗽,咳嗽声过后才有了一句轻喃。   “便是错了,也无法回头了啊。”   *   温临毓没从系统那儿撬出点什么,虽觉得有些蹊跷,但还是串不起来。   他暂且将疑惑搁下,在凤月为他膝上盖上薄毯之时,把一旁的书拾到了手上,但还没来得及看上两个字,就只觉眼前一花,书页上的字似乎都移动了起来,天旋地转间歪倒在了坐榻上。   凤月便瞧见他还好好的,下一瞬就无声无息倒了下去,且双目紧闭,满头冷汗,脸色白的仿佛透明,但眉间那一抹红却似是吸走了那人所有的精气,血红血红,艳的骇人。   他心下一慌,手中毯子落地,伴着他一声“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一下上章写到小山那儿与之前是有时间差的,不是小山跑了几年,跑断马腿都还没跑到温老师面前哦(。   正在准备剧情小高-潮和紧接着的修罗场副本,啊,一头毛要被自己揪光了。   码到现在,困得快死过去了呜呜呜,小剧场也没心思写,撤了先…… 第10章 春秋10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乌泱泱一片人跪着,却一点杂声也无,只有拿着诏书的太监略微拔高而更显尖细的声音回荡着。   铺着墨缎的案前跪着一人,衮冕加身,玄衣纁裳。那一身冕服,上衣绘着龙、凤、山、暗火与宗彝共五章纹,下裳绣着黼、黻、藻与白米共四章纹,蔽膝上是一条栩栩如生的四爪金蟒,蟒嘴大张,祥云环绕,直冲向下头的青山纹路。九旒白玉珠也遮挡不了那人俊美至极的五官,此时他的面容正毫无表情地微微朝下,眸光隐没,更显冷峻。   但若是细瞧,仍能发现他五官中犹带的稚气,不过被这身玄衣冕服冲淡了不少。   他低首抬臂,接过册立储君的诏书,然后站立起来,宣读诏书的宦官最后为因突发急症而缺席大典的圣上传达大赦天下的口谕,传颂坛上起了风,风声猎猎中传来众臣连成一片的声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   传颂坛四面环山,青山巍峨,云雾缭绕,一眼望去像是看到了这玄武朝上千年江山的缩影。   风吹起了新任储君玄衣广袖,衣袂翩翩,白玉珠旒晃动中露出一双如潭双目,浅淡的薄唇轻抿,玄衣纁裳包裹着挺拔的身材,长身玉立,实在是一副龙章凤姿的好相貌。   这一位储君在玄武朝历代储君之中可谓是身世坎坷,儿时便不受重视,犹如透明人,谁料差点被疯马踏死时得到隆宠加身的四皇子舍身相救,且不知为何对上了四皇子的眼,如同护着眼珠子一样一路护持着他长大,这之后他的命途便如同蛟龙出海、青云直上,直至此时被册立为太子。   本应该正是少年太子,春风如意的时候,此刻他的眉心却紧紧皱着,目光投向了主座旁空着的位置上。   待他回了殿中,便迫不及待地换了冕服,往那个熟悉之人所在的地方去了,原本在典礼上板的有模有样的脸一想到要见到那个人便全然放松了下来,眉眼流转时也露出一些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稚气,他推开了门,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却都没有找到那个人。   更没有出现脑海中琢磨了许久的画面——那人锦衣墨发,轮椅上静坐,在透窗棂而入的暖阳中微微侧头朝他望来,然后唇角绽开一抹笑,似是吐露着芬芳的模样,用清泠泠的声音唤他:“小山……”   他跑过书房,跑过阁楼,跑过小亭……跑过每一处那个人所可能出现的地方,但最终却只有失望。   他找不到那个人了。   一开始几近疯癫地晃过每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晃过每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后来渐渐的陷入了失去了一切的茫然。   一日,两日,三日……   哥哥不见了。   他只找到哥哥常坐的空轮椅,那上面早已冰冰凉凉,再没有那人的体温了。   就如同那时的他如坠万丈深渊,四周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像是在意识到自己找不到那人之后,就一瞬间失去了五感,可是却还能清晰的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将他所有的情感都冰冻起来。   他的皮囊仍旧完好,内里却已经腐烂。   每一吐息,都面临着崩溃的困境。   他双手死死的嵌在了轮椅扶手被他抠出来的木屑里,崩开的木屑深深卡在他的皮肉之中,却也不及他胸膛正中央那颗心脏万针穿过的痛楚,仰面嘶吼,然而已是痛到无声。   泪液在那张俊秀面容上纵横,漫漶双目之时似乎出现了那人轻抚他头的梦境,梦醒后又是空茫一片。   他的脸紧紧贴在了轮椅面上,冰冷很快从脸颊传到椅面上穿透了他的头颅。   你在哪里?哥哥……   哥哥……   *   仿佛听到了隔世的呼唤声,昏睡着的人眉梢微微动了动,不过很快又归为了沉寂。   ……   “为什么不让我见殿下?”   凤月皱着眉看着面前牢牢挡住门口的两个羽林卫,那日殿下突然晕倒之后,被接走由太医医治,留在了宫中,但她一路跟着过来却被拦在了门外,当时情况紧急,心慌意乱,他怕出什么事也没有硬闯,直至今日他仍然被拦在了门外。   用的仍旧是“四殿下需要静养,圣上吩咐了不许人探望。”的理由。   “我要进去照顾殿下,殿下需要我的照顾。”   “请不要为难我们。”两人不为所动。   凤月看出没有商量的余地,虽然心下焦急万分,不知殿下的情况如何,但仍是装作被劝回的失落模样离去,心里想着从长计议,没有看到殿下,他是不会死心的。   于是当夜借着宫殿外的一棵树从墙上爬了进去,他进到殿中也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似乎看守殿门的只有那两人,并不是十分严密,凤月心中察觉到些许怪异。   这丝怪异之后不仅未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他发现殿内黑魆魆一片,越走越是暗,一点人气都没有的模样。   “殿下……”他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却如同一颗丢入深井中的小石子,连半点声响也听不到。   凤月点亮了火折子一照,空无一物,脸色难看至极。   正在此时窗外传来嘈杂声,伴着火光,殿门被推开了,一群身着靛青劲装的羽林卫一拥而入,凤月还来不及闪躲,便被人团团围住,若是此时还反应不过来自己是掉进了一个局里,那便说是傻子也不为过了。   “殿下不见了,定是此人将殿下藏走,然后再来毁尸灭迹!”   “快说!你将殿下藏去了哪里?”   凤月能说什么,他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想知道四殿下在哪里。   “将他交给大理寺,他们有的是法子让他开口!”   凤月被五花大绑的押走,脖子上还架了一把冰冰凉凉的刀,完全无法动弹。   对于自己的处境,他倒是没有什么在意的,反倒是殿下的安危像是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刀,随时可能会落下,他想到这里,垂下了焦急的眼眸。   殿下……到底在哪里?   *   温临毓是被冻醒的。   这种冷像是能渗到骨子里去一般,冷的他一双手都同身下那两条没有知觉的腿一样感觉了。   他挣扎着睁开了双眼,迷迷瞪瞪的,看清了周围之后微微瞪大了眼睛。   什么鬼?   一个巨大无比的笼子罩住了他,笼子还是由冰雕雕作的,玲珑剔透,精致无比,甚至还在几个夜明珠犹如白昼的光中肆意闪耀着,光芒璀璨,令在场任何一个有审美能力的人都无不为这种精致的工艺所惊叹。   但欣赏的前提是站在这艺术品外头,而不是被关在艺术品里面。   是的,温老师发现自己正躺在冰雕笼子正中央的一个冰床上面,难怪冷得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冻住了,他的两只手和两只脚被四条从冰床延伸出来,长短粗细相同的冰链子扣住了,此时完全处于一种敞开身体献祭的状态之中。   这种全身仿佛都被束缚着的诡异感觉让温临毓有些无语。   他盯着自己的腿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把他关在笼子里,还用狗链拴住的人肯定有强迫症,不然就是脑子有毛病,要不怎么会连他没法动弹的脚也给栓了,岂不是多此一举?   也不知躺了多久,温临毓竟然觉得身体有些发热,还是那种十分舒服的由内而外的热,冰床融化的一些些水沾在他的身上,他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被冻伤了,否则怎么会感到了热。   热的太舒服,他又有些昏沉沉了,迷迷糊糊想着些东西,一边觉得自己像被冻起来的生鲜,随时准备要被人扒皮抽筋吃掉了,一边又在琢磨,上周目他有解锁过这一个看起来就挺让人印象深刻的情节吗……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叮,恭喜任务者获得二进笼成就!]   温老师:……?   *   文名一键黑化不仅仅是指攻略对象可能黑掉,还有一切和温老师接触过的配角炮灰等等,不一定会都写出来,但是肯定都有黑掉的潜质就是了_(:з」∠)_   下章小山跑断马腿后终于要粗场了,跟我一起站稳小山,小山是正攻,铁打的正攻,流水的男配=3= 第11章 春秋11   “我们的人没来得及截下四殿下……”   温远山面上古井无波,一双眼睛黑的似要滴下浓墨来,传讯人被他这般盯了几息忍不住打了个冷噤,见他风尘仆仆,未歇上一歇又转身上马,连忙想要阻止,嘴里说着:“主子就这样去会打草惊蛇的,待全部布置好了再……”得到的却是今日立刻行动的命令,再抬眼,刚刚回来的主子转眼又踏马而走,只留下扑面烟尘。   许是要为他洗一洗满身风尘,天边轰雷阵阵,大雨伴着晃人眼的闪电“哗啦”落下,砸在身上就像是无数从天而降的小石块。   他的视线也渐渐的被雨水给迷住了,周身刺骨的冰冷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身死前的那日。   也是这样大的雨,这样阵阵的电闪雷鸣。   但路的尽头,却再没有一个屋子,屋子里藏着酣睡的那人。   此一程他也不是去到那人手中寻求一个了结。   他不愿相信重生一世以来做的所有事情、所有精心布置的打算都形同虚设,上辈子横亘在自己心上多年的疤痕要再重演一遍,连他自己也不知是否能够再一次的承受住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心中小心藏起的那人的影像,凭空落下无数污泥腌臜一点一点将他掩埋,微笑着的面容,熟悉的眉眼……渐渐的都模糊了。   温远山抬眼望向远处的玄武宫殿,乌云密布笼罩在那之上,像是一张血盆大口要将整个城池尽数吞没。   他的手紧紧攥住了手里的缰绳,闭上了双眼,雨滴飞扑在脸上,似刀似剑,如同在他脸上划开了数千的口子,连同他内心最为不可触碰的记忆也一同被划开了,数不清的情绪顿时倾巢而出……   ……   册立太子的大典之后,四皇子便无故失踪,偌大的皇宫都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仿佛整个人都被人从这个世上抹去了,除了下了一半的棋盘,篦子上的发丝,书房里的幅幅丹青之外,只可在记忆里找寻。   因为玄武帝缠绵病榻,整个朝政的担子都落在他的身上。   温远山从没有停止过对那人的寻找,甚至因为一日一日的过去,犹如一只脚踏入了泥潭之中,毫无挣扎的愈陷愈深。   四哥会去哪里呢?为什么会毫无预兆的就丢下他走了?   凭着他不良于行的双腿,四哥自己一个人很难在短时间内离开很远,除非是身不由己……温远山不知为何有一种预感,四哥没有走,他还在这里,在皇宫的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在等他去找到他,然后把他追回来。   那时的他不知道,这一切的痛苦都只是开胃小菜罢了。   直到一点一点的剥开所有掩藏在这个深宫高墙之内的东西,一切都浮到水面上之后,温远山的恐慌也到了极致。   一步步走过那条密道,刺骨的黑暗侵袭中只有面前的一点光亮在指引着他。   到了,到了。   从黑暗中出去乍见光亮,他忍着刺眼的疼痛睁着眼睛,从此至死也无法忘记自己看到的场景。   不透风的密室里却亮如白昼,墙上放置着数不清的夜明珠,每一颗皆是拳头那般大,光芒映得一点黑暗死角都无处在此处藏身,光是这里的珠子,大概都可以买下两个玄武城。   密室里每一处都在这样的光芒下清晰可见。   所以正中央放置的硕大冰床之上的人身体每一丝的细节,让人不管身处哪一个地方都看得清清楚楚。   冰室里也不知是如何做到,全由冰雪雕作,床上雕着龙凤祥云的花样,无一处不精致,但是若与床上那人相比,一切都沦为了陪衬。   那人许是因为常年未见光的缘故,一身雪肤白的透明,躺在哪里,削肩窄腰,比之其他更像是被冰雪精心雕制而成的完美收藏品。   他的墨发极长,也不知是多久未剪,或是故意留得长了,铺散在大半冰床上还犹不够,不少滑落在了地上,乍一眼望去犹如一朵开在冰雪里的巨大墨莲。   那人便是这盛世墨莲莲瓣所簇拥着的花心。   然而这莲心躯体之上却有着明显人为污染过的痕迹,那平坦胸前的两点红-缨被两个软夹夹住了,夹上的流苏垂下来,扫在他的如玉胸膛上,极为惑人眼球,那人的四肢都被四条冰链给扣住,细细的链条圈在他的腕上,如同缠在枝丫上的藤蔓,他整个人便像是被人献祭在祭坛之上的雪白牡牲。   温远山心下一跳,狠狠漏跳了一拍,接着脑子空白,胸膛之中却狂跳起来。   他的身后忽然有了声响,他方才忆起什么,横剑而过,血箭飞溅到冷凝的面容上,两个手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横尸当场。   温远山抬手抿掉了脸颊上的一行血珠,玄衣墨发,眼神狠厉。   再转回头,接触到他的人形逆鳞之时,又化作绕指柔。   却见那人似乎是听到了一些响动,缓缓抬眼朝这边看来,一双眼睛半睁半闭,好似酝了好些雾气而十分茫然,脸颊之上攀着两抹异样的红晕,像是两朵桃花绽开在了冰雪里。   “哥哥……”他喃喃着,然而被他呼唤的人却完全听不到他的呼唤。   温远山小心将那人扶起抱住,那人只是没有什么知觉一般靠在他的肩上,双眼尚还半睁着,他只靠长发微微蔽体,如今入手便是一片温凉,触手滑腻至极,让人忍不住想要屈指多触摸一会儿,然而他只是捏紧了手指,一只手小心拦住那人,另一只持剑去砍那冰链,谁料这冰链细虽细,牢倒是牢得很,好歹砍了一会儿才算是全部砍断了。   他将那人拦腰抱起,耳边却不知为何响起了两声清脆无比的铃声。   是从那儿传来的,温远山把头一低,看见那人股下耷拉下一个精致无比的小铃铛,他下意识探手去摸,却意外触手一片湿腻……   他将那巨大物什从那人体-内轻轻抽-出,那人眉心蹙了起来,不舒服的呜咽了一声,眼睛在刚刚他将他抱起的时候便阖上了。   温远山脸上神情变了几变,双手不自觉捏成了拳头,青筋毕露,又很快松开。   他更恨的是自己,竟早在看到冰床之上的哥哥便一夕起了可怕的念头,现如今已是烈火燎原,每烧过一处地方便是一番焚烧至成灰的痛楚。   隔着一层他披在哥哥身上的衣物,他的手掌也烫的惊人。   所有的意志在碰到这个人之时都开始摇摇欲坠。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只抱紧了怀中的那人,宛如嵌入了自己缺失了的一部分。   一想到他的哥哥是怎么被如同牡牲一般缩在这儿,又是如何被用上了那些恶心的物什,他的双眼就开始冒红充血——他誓死要将那个给予哥哥千般痛苦与侮-辱之人碎尸万段!   *   这一世的温临毓并不知道此时正有一个狂化的小狼狗男主穿雨破雾,奔马而来。   现在的他正在打起精神对付面前露出真面目的隐藏BOSS怪。   一觉刚醒过来的温老师心有点累:人生艰难,全靠演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山:嗷呜呜~   温老师:乖(摸头摸头)   *   明天终于解放,我的暑假啊啊啊没剩多少了也(哭晕古七)这两天等我调整一下状态,再开始日更,说实话,学校比家里效率高,起码三倍吧……以前肝一把还能日六千的,瞧瞧这两天短的不忍直视(心塞) 第12章 春秋12   实际上,温临毓也挺茫然的。   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听见系统在他脑子里“叮叮叮”个不停,那原本进度条跟黏了502一样的指向任务刷的窜了几窜……发生了什么?他一头雾水。   有人。   温临毓撇头看向刚刚有些动静的门口,可惜的是,因为密室里太亮,那人几乎隐在了黑影之中,只能大概看到个轮廓。   感觉到那人紧紧盯着他的视线,温临毓有点不自在,实在是被囚禁在冰笼子里,还被人捆成这样,是个人都会不自在。   “是谁?”   除了几声空旷的回声,温临毓没有得到回应。   温临毓:不信你能一直在门口不进来。   然后那人不仅没进来,之后还走了。   温临毓:……   温临毓把这世界的人物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甚至把某个男主都拎出来想了想,还是没啥进展的,他总觉得上周目到这周目后自己好像缺了一点什么,可惜暂时没能从系统嘴里撬出点东西。   不过这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更加紧迫的问题。   ……为什么这几天躺尸在冰块上,他一点吃喝拉撒的欲-望都没有???   而且腰不酸背不痛,长年累月的旧疾都好转了不少,感觉自己还能再躺个十几二十年。   温临毓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不知不觉中换到一个新世界里去了,他可还记得上周目系统信誓旦旦的说这个世界没有□□具……   [叮,此世界确实没有□□具,系统从不透露虚假讯息给任务者╭(╯^╰)╮]   温临毓就感觉额心一热,眼前有些晕乎,迷糊间听见系统电子音的最后一句话:[叮,任务者已触发主线,归还春秋痣传承中……10%……26%……45%……64%……100%!]   ……   “小灵君的头发越来越好看了……”老妇人轻轻的为坐着的小少年梳着发,这一头青丝长极,黑得像是宣纸上的一片泼墨,她噙着笑弯腰看向有些闷闷不乐的小少年,目光落在他眉心那颗尤其红艳的朱砂痣上头,眼中笑意更深,“小灵君的春秋痣也是婆婆见过最红的,所以都说小灵君是有史以来的几代灵君中资质最好的一位。”   “定是能给我族带来光明的。”   小灵君自出生时满天数里霞光的天地异象起便是被这般夸着、宠着长大的,被宠的不谙世事,还从未踏出过族里一步,然而现如今却要让他离开,而且一离便是极远极远,书信也难至。   小小的少年早已烦恼许久了。   他既暗自向往着族外的世界,但又更加不舍得离开从小相处到大的族人。   偏偏这并不能由他来选择,每一任的灵君作为辅君都是要待在主君身边辅佐他,终生直至羽化都要帮助他梳理一朝之气运,一国之经纬。   小灵君饶是再不情愿,也不能误了族里代代而传的使命。   但是这不妨碍着他没有见到那传言中的小主君,就给他打上一个极差的印象。   导致那个小少年走马在族门口停下的时候,小灵君连正眼都没看他一次。   “婆婆,我不想离开你们……”他轻轻的扯住了老妇人的衣角,细弱蚊呐的道,眼里闪着泪光。   老妇人也是无言,只握住了他扯住自己的手,然后放开,盯着他白皙姣好的脸看了半晌,颤抖的轻轻在他额心印了一个吻,口中道:“小灵君要听话……”转头将他牵向那边,那边马上的玄衣小少年早已利落无比的跨马而下,正盯着小灵君瞧,盯得十分认真,眼睛一眨也不眨似的。   太没有礼貌了,小灵君被他直愣愣的目光盯得不自在至极,老妇人却将他牵到了他身前,所以只好冷漠的移开脸,假装自己看不见他。   竖着的耳朵里听见婆婆说了一堆将他交给他、要照顾好他的话,更加不想把头转回来了。   所以也没有看到那个玄衣小少年非但没有生气,嘴角还勾起了笑:“我会的。”   “你就是我的灵君?”小少年骑在马上,看着马车帘子里露出来的那张冰冰冷冷的精致小脸,朗声问道。   什么叫他的?小灵君生闷气,没有理他,只自顾自的瞅着近在咫尺的那匹黑马,黑曜石一般的双眼滴溜溜的随着那马的移动而移动着。   小少年发现了他的兴趣所在,眉梢一扬,让马车停下了,然后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拍了拍身下的马驹:“你想骑一骑吗?”小灵君的眼睛顿时亮了。   片刻后。   小灵君:……   他也没说是要和他一起骑啊!   小灵君别扭的往前伸着脖子,后头的人简直像个移动的火炉,热腾要把他也烧着了,然而马一加速,他便要破功,整个人都被风吹的倒在了那人身上,小少年就顺势把头搁在了他香香的肩膀上,动作十分的自然。   这么一来一去,小灵君的脸越来越黑,便只听到身后那个玄衣小少年轻轻的爽朗的笑声。   被风吹着远了。   ……   “……全都烧没了,只留下这一大块冰,也不知道是怎么没烧化掉的……”   “彧儿!”   宣彧忽闻噩耗,眼前一黑,风尘仆仆的玄华双手一揽将他稳住了,他好半晌才缓过来,貌似平静的盯着那冰块看了许久,口中喃喃道:“这是族里的长生石,这些年被外头传的神乎其神,好似能活死人肉白骨,实际上却是个鸡肋物什,只对极少数人起作用,自有了这石头至今,春秋族还没有发现过那‘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他不敢置信,就是为了这块石头,曾经的族人全部消失了……   看出他的哀莫大于心死,玄华心惊胆战的抱紧了他,口中道:“彧儿,你要想,这世上便只有你一个春秋族人了,你要好好活着!”话毕,忽觉宣彧安静的过分,再看他已是涕泪满面,眉间的春秋痣却在此刻红似桃花,玄华喉结动了一动,低头将唇印在了他沾满泪被泪水浸透的睫毛上,轻轻吮-吸掉了水珠,涩涩的。   “彧儿,你还有我。”玄衣少年已比不是当初小小的少年,如今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肩膀宽阔,稚气皆褪了,又熟通文韬武略,是最被看好的一代玄武帝。   这位未来的帝君放柔眉眼的俊秀模样让人一时之间移不开眼。   他道:“你是我的辅君,也是玄武国的灵君,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与你一同看这巍巍河山……”   “阿玄……”他唤他,戚哀的闭上了双眼,默认他的唇渐渐从脸颊滑下,滑下……   宣彧尝到了他唇中些许涩味,大概是他眼泪的味道,满是冰天雪寒的心里却竟悄悄的酿出了一丝暖意。   ……   然而一个帝君尚年轻时的誓言,终是如同阳光下转瞬即化的飞霜。   下一刻便可能化作最为伤人的冰霜利剑。   “下一代的玄武国不能没有灵君……”   “彧儿,这是你作为这一代灵君的责任所在……”   “我不在乎这一些,在那之后你还是我的彧儿……”   都是他满足己身欲壑的借口罢了,宣彧心里清楚的很。   他没有再做争辩,却是委屈了那个嫁与他的女子。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你也不用都说给我听,留些神秘色彩多好,”那女子一扯头上的红盖头,眼神肆意的上下扫了他一眼,啧啧道,“你长得这么好,就算跟玉器瓷器一样摆家里头看看,我也完全没亏到啊。”   “从了我吧!”一双贼手伸过去。   宣彧话一梗,拎开那两只爪子,心下有些哭笑不得。   那女子还在他手心刮了刮,忽然从他身后看到了什么,一个劲的朝他挤眉弄眼:“哎,便宜夫君你瞧门口杵着的是你老情人吗?”   宣彧:“……”   他转身看去,果不其然有黑影映在门上,他想了想,收敛了神色,将门开了。   门前一身玄衣的男子一怔,双眼落在尚还来不及换了婚服的那人身上,逆着屋内的烛光,面如冠玉,霞姿月韵的模样,嘴里脱口而出:“这身……极为衬你。”   宣彧无言。   “陛下无事便回吧。”他道,说着要将门重新阖上,却被人阻止了,宣彧看着那只手,觉得自己没装作没看到干脆夹上去算是天大的面子了。   “彧儿……”   宣彧一万个不想听,无意间一回头却发现新娘子趴在那儿听得津津有味。   “我有些悔了,”帝君艰难晦涩的继续说道,“若是我现在带着你走……”   宣彧:“晚了。”   啪的将门在那人眼皮子底下阖上了。   看了一场好戏的新娘子在那儿唉声叹气,瞧上去似是比他还要愁。   宣彧靠在门上歇了半晌,拭掉了眼角不自觉滑落的东西,心道:这将是他为他流的最后两滴泪。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师壳子他娘:(啧啧不停)有情人终成怨偶啊,有情人终成怨偶!不对,那我算什么……接盘侠女?!   *   没揭完,还有一点下章继续,接下来不出意外都是日更,不过大概会磨蹭的比较晚。   宣彧和玄武帝算是这世界的副西皮,宣彧不是温老师,玄武帝也不是小山噢。 第13章 春秋13   “该给他取个什么名?”江琳琳挠了挠脑袋,看脸色似乎头大的很想在原地蹦上一蹦。   转头一看那一位即将上任的爹爹还在那边气定神闲,见她看过来,眼波流转,眉梢霜化,那姿色差点让她看呆了去,只听他道:“吃块糕点?”   江琳琳:“……”   她都往横里长了还吃?这段时间一直喂猪一样的喂她是何居心!虽然腹诽着,她仍是被美色所惑,美滋滋的叼走了宣彧葱白指间的糕点。   嚼着嚼着,江琳琳想起了什么,转头看身后站的笔直的护卫道:“江叔你家那小子是不是也快了?”她挤挤眼睛,“名字想好了吗?”   江叔:“禀小姐,想好了,是男孩便叫江夙夜,是女孩便叫江夙情。”   她点点头抹了把嘴角的糕点屑,又把视线投给了旁边安静的美青年。   美青年:“……”   他道:“……男孩便唤作宣临毓吧,登临的临,钟灵毓秀的毓。”   “那女孩呢?”她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临毓,音同江琳琳的琳,和宣彧的彧,她挺满意的。   “……”没听到回应的江琳琳便感觉自己的肚子上一热,一只手覆了上来,她暗自比了一比,含恨发现自己的手都没他的白。   “是个健康的男孩。”   她听了这温柔的一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心里热热的,抬眼一瞧,便瞧见身边人专注无比看着她的视线,当那双眼睛只看着自己的时候,就有一种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包围了的感觉。   她美滋滋的想:不枉她以真心捂冰块,成就感成堆成堆的涨。   就是某些不死心的旧情人别添乱就好了……   江琳琳抓住那只自投罗网的美手蹭了几下豆腐,眼角瞟过远处那块不太扎眼的黑色衣角。   ……   宣彧虽很早便知道珠胎的异样,却没有料到这么快就笼罩上了九死一生的凶兆。   不仅是死胎之象,而且还笼着一尸两命的阴象。   这一线的生机落在了他的身上。   以他灵君之力,所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气运将这一点生机尽量的扩大,直到衍生出源源不断的为止。   “你会死的!快点停下来!”   宣彧一顿,朝那边看去,果不其然是一个熟悉到有些陌生的身影,风鼓起那人的衣袖,轰雷之下,雨滴砸在了身上,他还从未看到过这一位无论何时都处变不惊的帝君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喃喃:“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他的目光掠过那人,落在他身后雨雾之中的马车上。   玄华发现直到他站在这里,所有从前构想的计划都是一片空白,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阻止他,除此以外什么都想不起来。   祭坛之上风雨大作,风将摸不见看不着的珍贵气运卷去了马车那一头,取而代之的是他不断流失的生命力,生命是对等的,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得付出同等的代价。   惊雷落在了祭坛之上,妖火凭空燃烧起来,同时也阻住了玄华的步伐,然而却有一道纤细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扑入了火光之中。   雨水一时之间无法浇灭的火舌下便有了一对交叠相拥的人影。   渐渐的,雨停了,天光拨开云雾洒落下来,祭坛之上只余灰烬,微风吹过之后,再没有什么剩下的。   玄华痴了似的站在那里,直到远远的传来一串婴儿的哭叫声惊醒了他。   他循声而去,从马车里抱出一个裹着襁褓的婴儿,哭红了脸的小婴儿一被他抱起来便停了哭声,玄华握紧了拳头,扭曲着脸伸直手要将他抛在地上,却看见他睁开了双眼,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滴溜溜的望着自己,还有眉心的那一颗朱砂痣点在白嫩的脸上,红的仿佛是汲取了活人的鲜血。   “哇,哇……”   小婴儿晃着藕臂,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可爱极了,眉眼间藏着一些熟悉。   玄华怔了。   他轻轻搂紧了襁褓,口中含糊的叫了几声,依稀是“彧儿……”二字。   天幕上碧华如洗,霞光万丈,正是难得一见,恢弘千里的天地异象。   ……   [叮,进度+2……进度+6……进度+5……]   [叮,瘗玉埋香任务进度:89%,请任务者继续努力,传承外挂非每个世界每个周目皆有,任务进度仍需要任务者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推进。]   温临毓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系统说了什么,他头痛的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皱着眉缓了好半晌,才自己脑子里的东西理清楚。   残留在身上似乎还有着梦里烈火灼烧的痛意,还好长生石源源不断冒出的气息将他包裹住,让他安神静气下来。   这么一折腾,把他绑在这里的幕后boss也呼之欲出了。   温临毓听到轮椅轱辘滚动的声音,平静的睁开了双眼,正对上那人在冰床边静静看着他的视线。   两鬓发白的玄武帝依稀还能看见少年时俊秀的模样,就算如今已是英雄迟暮,旧疾缠身,坐在轮椅上的样子也如同一只趴下休憩的,虎视眈眈盯着猎物的凶兽。   此时这只凶兽更像是正在小心翼翼试探着,生怕把什么给惊走了。   玄武帝看着躺在冰床上的人,墨发披散,一点朱砂生在冰雪一般的面容之上,还有他看向自己时淡然的眼神,似乎每一丝、每一毫都与他记忆中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他搁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温临毓眨了一下眼睛。   89%的任务进度在眼前晃了一下,他面无表情的沉思了一会儿伪装成壳子他爹,然后让进度再推进一些的可行性。   他想到梦里头主人公曲折的心路历程,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复杂了起来。   看在玄武帝眼中又被自动换成是故人的影子。   温临毓便听见了他试探着的轻声呼唤:“彧儿……?”   他闻言侧首看他,眉心的春秋痣仿佛在散发着鲜血一般红艳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能肥起来,因为作者又一次困到怀疑人生了,假期睡不够的困癌已经完美的治好了我每章必三千的强迫症(呆滞   晚安晚安,我睡去了…… 第14章 春秋14   一只手朝他的脸颊伸过来,似乎是想要抚摸他,温临毓侧过了头,那只手便落空在了他的耳后。   这一动之后,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因为上周目和某个神经病男主处在一起的时候,通常他露出一次不乐意,虽然当是时被放过,后来都会被神经病更上一层楼的男主折腾的更狠……   他稍稍回忆了一下,都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还好男主他爹似乎暂时看不出有狂化的迹象,大概是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憋到自愈了?   温临毓松了口气。   系统捂住了删掉的记忆备份:不忍心告诉他他上周目经历了些什么……   “若是毓儿没有阻止我除去那最后一个孽-种,便也不会落到半身不遂的境地了。”玄武帝的手落在那一双没有知觉的腿上,似乎在喃喃自语。   温临毓:……男主难道不是他的孩子吗。   还真不是。   玄武帝竟然在宣彧烧成灰后就一直没碰后宫,难怪不仅是生了皇子公主的妃子一个个的没了,连同没生的也销声匿迹,犹如隐形人,所以外头一向是可惜这一代子息不丰,却不知人家帝君压根没想生过。   温临毓想了一想这位帝皇位高权重,人在宫闱里坐着,绿帽子从天上来啊。   有点微妙的心疼的。   不过下一刻他就心疼不起来了。   “……毓儿也同你一般,生的太好,所以总是招引一些人,要一直锁在身边方才安心。”玄武帝望着他的双眼仍旧温和不见阴鸷,温临毓垂下眼,觉着这话似乎有些耳熟。   男主和他真的不是亲父子吗?   两片羽睫在眼下投下些许阴影,他眉心的那颗春秋痣在此刻似乎显得有些乖巧,令注视着的玄武帝眼前一时恍惚,不知与谁人少年时的模样重合在了一起。   出着神思绪飘到某个男主身上去的温临毓便觉有人欺身而来,眉心一湿,顿时微微瞪大了眼睛。   玄武帝闭着眼亲吻这一颗小痣,轻轻吮吸了一下,脑中一晃而过的记忆不知是什么。   温临毓微微挣动,然而很快被控制住了双臂,只留下链子碰撞的细碎声响。   “……”   温临毓此时感觉自己极其像砧板上的腌肉,还是已经被固定好的那种。   还好舔了一口腌肉的人没准备继续吃下去。   等人走了,密室门合上了,腌肉才在冰块上面悄悄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松了口气。   现在的世界过任务都要对自己身体提心吊胆了???以前的温老师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走向清奇的问题,粗粗一想,大概是从上周目摊上某弟弟、养弟数年反被淦之后吧……   温临毓:唉心情复杂。   温临毓发现玄武帝确实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他之前因为出宫开府的缘故,没有注意到这个苗头是从何时开始的,仿佛到他意识到的时候,玄武帝已经是到了把人绑起来的地步了。   他一般一天出现在密室里一两次,有时看着还比较正常,虽然脸带病容,精神气还不错,说话思路清晰,但另一些时候就完全不同,眼神浑浊,老态仿佛一下子突显了出来,坐在轮椅上也佝偻起来。   温临毓毕竟是见证过这位帝皇的两世的,所以在观感上也更加复杂了。   更加不正常的就是他的言语了,一会儿像是对着儿时的他说话,一会儿又像是对着上一任灵君,神情有时平缓哀伤,有时则愤恨扭曲,把他都搞混乱了,差点岔了戏。   温临毓沉思:莫非是老年痴呆……?也不像,更像是真精神错乱。   换个心理素质差一点的来,说不定就要找系统要外挂把这个非攻略对象给弄没了。   不过他倒是记得自己要求的用膳问题,一般是专门的仆从送过来,偶尔玄武帝来“探监”顺手就带了,有的吃这一点稍稍安慰了一下温老师陪着对戏、时不时被吃两口豆腐的心累。   这天温临毓坐起身来,在内心敲碗等着饭菜。   他手脚上的链子都被加长了,总算不是跟绑在砧板上的腌肉似的了,至少能起身自己吃东西。   温临毓等了一会儿,平时要放到他面前的美食迟迟没来。   温临毓:???   他转头一瞧,拎着饭盒的仆从一动不动,特别的没有眼色,一抬眼却对上了那人的眼睛,咦有点熟悉……温临毓眯起了眼睛。   “殿下……”那人轻声道,一双深幽的桃花眼里映出了他现在的样子,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温临毓有些吃惊:“凤月?”   凤月应了一声,蹲下来从怀里抽出了一个什么,他一瞧原来是一根铁丝,凤月就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用这个铁丝在锁链扣的孔里转了几转,扣住他的链子便咔哒开了。   温临毓:……   凤月见殿下微微瞪大了眼睛,瞧着那根弯了一些的铁丝好像看着什么新奇的东西,他难得看到殿下脸上出现表情,一时之间十分想要将他放倒在冰床上用手揉上一揉。   然而现在并不是时候,只能忍住了心里的痒痒,继续开锁。   温老师不知道自己又在“被淦or不被淦”这个悬崖上走了一遭,还在盯着那根灵活无比的铁丝瞧。   温临毓:竟然真的有这种操作?   飞快的把所有链子的扣都解开,凤月深深的看了一眼仿佛又瘦削了一些的温临毓,口中道:“殿下受苦了。”然后在冰床前背对着他蹲了下来,“殿下快些上来,我带殿下出去……”   温临毓瞄了一眼自己的腿,认命的刚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门口忽然传来响动。   两人脸色皆是一变。   密室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温临毓粗略一看不像是玄武帝,先松了半口气,那人走过来,暴露在了光线中。   是一个尤其高大的男子,黑衣上扑面而来就是一股血腥味,阴鸷的双眼似鹰隼一般死死的盯住了温临毓,还有血珠从他手中所持的剑上滴落到地面上。   温临毓:……   嗯???????   凤月挡在了温临毓的面前,桃花眼于是与那人的双眼对上了。   此周目的两个攻略对象在这个密室里打了第一个照面,彼此对对方的印象都是极差。   时隔多年,温临毓看着成年版的温远山,仿佛又回到了上周目回档之前,脑中闪过的是他一边轻声喊着“哥哥”,一边往他自个儿身上一个劲捅肾的场景,眉角不留痕迹的抽了一抽。   简直有了心理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   凤月:To 淦,or not to 淦。   温临毓:→_→   *   主更这本的灵感犹如一滩死水,硬盘里的存稿文这几天倒是哗哗的来,郁闷的作者已经吐了一缸血了……下章走一走修罗场副本,这星期应该能弄完这个世界,估计填不满23章,所以在努力分散字数,咳(←这就是你短小的借口?)   另外,我母上又发令说明天要和我挤一张床,我现在要赶紧去攒点稿(豹哭) 第15章 春秋15   “往这边。”   玄衣人敛了视线,把剑收起,像是在克制些什么俊脸紧紧绷着,示意他们跟着他走。   时间紧迫,温临毓还没从失踪好久的神经病弟弟,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冲击里缓过神来,就被背着跑了。   “殿下,搂紧了。”凤月将他的手固定在自己的脖颈上,矮身紧紧跟在那人后头。   密道里完全同密室是两个世界,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全靠凤月交到他手里的火折子勉强照清一点路,温临毓就借着这点光看着前头温远山的背影,如果不仔细看,他那一身完全是要像夜行衣一样同这黑暗融在一起的节奏。   他陷入了沉思:男主怎么会在这儿?不是应该还在千里之外的边塞吗。   温临毓直觉感受到了一丝怪异,但又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怪异在哪儿。   正当他努力琢磨的时候,前面路尽头出现了几个拿着火把的看守,一直沉默带路的温远山转头示意他们走另一条路,然后自己挽剑迎敌而上,凤月已经带着他往另一条路跑,温临毓偏头看着那人黑衣游走在火把之间,一刀下去,溅起的血恰好落在他的衣襟上,连同脸颊上也是一串血珠,在晃动明灭的昏暗火光之中,持剑的模样似若人间修罗。   杀不尽的人一波一波的涌来,那一袭不醒目的黑衣渐渐淹没在了火把与惨叫声之中。   他们拐进了分叉口,那边的声响也远了,那么多守卫竟真的一个都没有能够活着追到他们身后来。   男主好像比上周目更凶残了。   不过那么多人他真能应付过来吗,万一一个走神,被砍了一刀丢了命,又要再来一回了,一个世界耗三周目……温老师想都没有想过,而且也不知道系统会不会有除了再多一个攻略对象之外额外的惩罚。   越想越心梗,温临毓还在转头观望,希望能出现神经病弟弟的身影,手无意识的抓紧了手下的衣物。   凤月感觉到了背上人的心不在焉,垂下的眼里有些阴郁。   想要将他的双眼蒙住,双手困住,只能想着他一个人,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温老师一点没发现背着他的另一个攻略对象已经开始散发危险的黑气,注意力全在后头,那边出奇的安静,安静的只剩下耳边越来越清晰的水滴声,但是安静说不定才是好事,他想。   “殿下……”凤月停了下来,托了一托背上的人,“前面是死路。”   “……”温临毓表情有些不自然,因为刚刚他发现凤月在把他往上托的时候,手似乎无意识的捏过了他的臀部,虽然说他双腿没有知觉,但是臀部感觉还是挺灵敏的……   温临毓:……意外吧=_=   不是所有攻略对象都跟喜欢把自己压到床上淦来淦去的神经病弟弟一样是不是?   温临毓想着,这周目他和温远山接触也不多,没有让他想淦来淦去的感情铺垫了,这次大概也是看在自己小时候为了救他,废了两条腿的面子上来捎带他一段吧。   他们面前是一个水潭,不太大,潭面十分平静,除了从上面断断续续滴下来的水,滴在潭水中,在静止的湖面上晕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如同一面隐在黑暗之中的铜镜。   除了这水潭之外,四周的确没有别的路了,全都是堵死的。   该怎么走?不会要下水吧?温临毓想着刚刚男主特别果断的让他们往这边走,像是一副熟知路线,十分胸有成竹的样子。   “潭水中有出口,进潭。”   一个声音从后头传来,带着冰冷的回音。   温临毓便觉眼前一花,那人已经先行跳入潭中,“半身不残的拖油瓶”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腿,这两条废腿走旱路都不行,更别说水路……他已经想象到待会儿一入水之后,就跟一块石头一样下沉的场景了。   凤月熄了火折子,适应了黑暗之后,只剩不知何处的暗光浮现在潭面上,波光粼粼映在潭中人俊秀的面容上,犹如鬼魅儒艮,在水中蓄力捕捉他的猎物。   而他此生的“猎物哥哥”还在惆怅怎么能做到不用脚,光用手就能游起来这个问题。   好在这个其实根本用不着他来烦恼,那边已经有两个人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眼神交战了几个回合,最后水性不佳的凤月不甘败退。   还是以殿下的安危为重,凤月捏紧了拳头,不过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温临毓就这么转手给了某弟弟,一开始他的公主抱让他黑线无比,还好后来温远山心有灵犀的换成了更加正常一点的抱法。   某弟弟:要不是感觉到哥哥要闹脾气,他还想多那么抱一会儿的,可惜。   等追兵赶到这里,只看得见平静下来的水潭,哪里还有他们的踪迹。   这个潭外表看不出来,其实内里极其的深。   三人潜了许久还没有要改道上浮的趋势,第一个受不住的自然是里头身体素质最差的温临毓。   温临毓:惆怅。   他被这冰冷刺骨的水浸没着,唯一感受到的热源就来自身边的那人,脑子里如今最为清晰的便是那人紧紧箍在他背上的手掌,那一处暖烘烘的特别热乎,他的肺里憋气憋得胀痛无比,就快要支撑不住了,他试图睁开半眯着的眼看看还有多久,然而没能成功。   温临毓:十分惆怅。   他总觉得好像感受到了鼻间的血腥味,还在暗自想是不是这个人黑衣上的血味多到在水里散开了呢,后来发现这可能是他自己的脆皮壳子流的。   温临毓:惆怅不起来,他眼前都开始发黑了。   黑暗里仿佛有什么凑到了他的唇边,然后渡给他源源不断的气息,他就靠着这个撑着,不过渡气就渡气,别以为他快昏过去就不知道他把舌头也给塞进来了!   温临毓:╰_╯   “哥哥撑住……马上就到了……”声音远的像是从几百米开外传过来的一样,一点都不像是就在耳边的。   不知道是这句话的心理暗示还是什么,温临毓迷迷糊糊好似真的在黑暗里头瞧见了越来越亮的白光。   作者有话要说:   温临毓:╰_╯   小山:(委屈)哥哥这完全是下意识动作,以前做惯了,不受我控制的。   *   小山的上周目福利竟然没塞到这章,算了算了,下一章吧,我现在就开始码,不信这次还能拖到半夜╰_╯   作话最后悄咪咪灌一口鸡汤:蠢作者还在摸索怎么写,很多题材、情节都是还没尝试过的,我希望自己在摸索过程中找到自己擅长写的,能得到进步,也希望你们能看到一些进步,谢谢~ 第16章 春秋16   在从他一窝窝了许多年的地方赶过来的时候,温远山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多年的执念似乎都在那一刻堆积在了一起,倾泻了出来,迫切无比的想见到他的哥哥。   只是想要待在哥哥的身边就好。   哪怕在这一世的兄长眼中,他或许只是一个陌生人。   如果哥哥又一次的因为他而受到伤害的话,那么所有这么多年他所搭建的东西都会一夕之间崩塌,残垣也不留下分毫。   只有不断的告诉自己,上一世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才能继续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下去。   温远山无时不刻有着一个念头,想要将他的兄长安置在黄金打造的宫殿里,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放到这个宫殿里,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   他与那个人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了解他哥哥的所有,哥哥虽然因为他而半身不遂,行动不便,但是他反感被禁锢在一个地方,喜欢不受限制的自在着。   只要是哥哥想要的,他就会去达成。   这是他重生的全部意义所在。   他的哥哥昏过去了。   温远山从湖中央冒出来,全力往湖边游去,游到湖边那块显眼的大石头边上,然后将怀里的温临毓小心托举到石上让他平躺在上面,自己则从旁边攀了上去,俯身看着他。   温远山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这般看着他的哥哥了,在上一世接近末尾之时,是一段他最难忘的时光,那时的哥哥陪在他的身边,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每一天都有数不清的时间可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着他每一次的吐息。   甚至还能够在看到心痒痒的时候,凑上前去偷亲一口,如果不小心把人闹醒了便可以折腾的更深一点。   温远山看着他面前昏迷着的温临毓,暗自咽了一口口水。   面前的人面容依稀未变,还是上一世他所熟悉的模样,仿佛自己经历过那么多年的时光在他身上停滞了,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愈发显得那一颗朱砂痣嫣红无比,一头青丝蜿蜒在石上,几缕粘在脸颊上,宛如传说之中才存在的鲛人。   他看着看着,有些出神。   上一世也是在这块大石之上,他的哥哥也是这样躺着,不过却不是现在这么无声无息的。   温远山在那一瞬间陷入了上辈子的回忆之中。   ……   当时的他在密室里救出了他的哥哥,但是已是迟了太久太久,他的哥哥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便受尽了折磨与屈辱,而他一无所知,去晚了那么久。   温远山抱着怀里的哥哥,慌不择路跳入了冰冷的潭水之中,却不料无意中发现这深潭里的竟是活水,连通着外界湖泊,他们便从外湖出去了。   逃出生天的温远山此时终于发现了他怀中人的不对劲。   那人原本苍白的脸上攀上了两抹淡淡的红晕,眉头紧蹙,不安的挣动着,头撇在青石上轻轻的蹭,似乎有些痛苦的模样。   “哥哥……”怎么了?   他想起来,刚刚在水里的时候哥哥也是仿佛难受的不行,往他怀里钻,他心跳如鼓的帮他渡气的时候也尤其乖顺,期间他的舌头还不小心蹭到了……温远山回忆到了刚才水里渡气时的场景,脸默默地涨红了。   他一直以为是水里太冷,所以哥哥受不住才那样的。   温远山脸红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他听说过那些宫里□□宫妃的器具都浸过催情的药物,他把哥哥救出来的时候他也并不像是第一次被人在身上使用那些东西,大概是药性都积压在了一起,被冷水一刺激,这次昏迷很可能是爆发出来的前兆。   再加上哥哥他身体本来就偏弱,难怪会被爆发冲击的难受至极。   温远山还在兀自想着缘由,神志不清的温临毓被身体里从未有过的强烈感觉折磨的够呛,无意识的往身边唯一一个人身上贴近,来寻求解脱。   温远山全身都僵硬起来了。   在成为东宫之后,不是没有人偷偷塞少女甚至少年给他,但是他一门心思找着哥哥,连看都没看过一眼,倒是一些不可描述的雕刻品、书籍、画本等等翻过一两回,其中甚至还混杂着龙阳的东西,不过当时翻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全没有放在心上,现如今不知怎么的回忆了起来,那些东西都在脑子里晃来晃去,人脸则换成了他和哥哥的样子……   他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瞧见哥哥紧蹙着眉头,唇瓣微张,他甚至还看到了那唇齿间藏着的舌头,忽然克制不住很想再尝一尝,水下轻触到已经是触雷一般的感觉,如果仔细吮咬几口……   等温远山回过神来他已是俯身上去,舌在那人口中肆意的搅动,使他轻轻摇着头唇齿相交之间传出那人“唔嗯”的呻-吟声。   他一睁眼的时候,发现哥哥的原本闭着的双眼也睁开了,吓了一吓,然后仔细瞧才看出来哥哥仍是没有意识,那双眼睛只是无意识的半眯着,眼底映不出自己的模样。   甚至在他露出想要推开的意向之时,还用绵软的双手抓住了他的衣物,仰首抬颔继续在他唇上磨蹭。   “哥哥……”我忍不了了……   温远山的眼里冒出了红血丝。   一个彻彻底底的完全新手,一个意识不清的实践空白者,最后倒是那个意识不清的引导的多一点,大概是没挠到痒处而艰难磨合,不过之后便被后来居上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战况太过惨烈,后来淦着淦着从青石上掉了下去,掉到了水里,不怕虎的“牛犊”抹了把脸上的水将人顺势压在石头边上继续来了几回合。   那次大战之后温临毓从昏迷中醒过来,十脸懵逼的发现自己换了场景,换了对戏对象,而且作为新对戏对象、一手养大且好久未见的男主还把他给淦了!淦来淦去淦得熟的不能再熟熟透了的那种。   只觉没知觉的双腿都要被酸痛的部位给蔓延的有知觉了。   后来自然是有了一,就有二,有了二,就有了无数次。   最终构成了一周目十分充实的夜间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师:并不想要。请还给我一个小清新忠犬(非泰迪)男主。   小山:(委屈的露出肚皮)汪呜。   *   四舍五入就是一亿个车啦嘿嘿嘿。   下章不出意外就是修罗场副本啦~ 第17章 春秋17   温临毓醒过来的时候,大概是水里狠狠缺过一次氧的缘故,头痛的快要炸裂,眼前也黑得很,等缓过一会儿神,才发现之所以眼前发黑也不全是他犯晕而导致的,而是天色已经入了夜。   他仰躺着,身上盖了一件衣物,手无意识摸索了一下,身下躺着的像是在树枝上铺过一层的干草,温临毓的右半边脸有些热乎,原来是不远处起了一小堆篝火,尚在哔啵爆着火星。   旁边坐着的两个人也不知是无时无刻不注意着这边还是怎的,他刚睁眼,动都没动两下,那边刷的两双眼睛就望了过来,在偏暗的光线里像是两头野兽的眼睛,发着绿光似的。   温临毓:……   他被自己的想象给雷了一雷。   两个人同时有想要过来的意动,不过黑衣那个不知为何顿了一顿,没有过去。   “殿下醒了?”凤月走过来探了一探他的额头,发现是正常的温度后松了一口气,笑盈盈的把右手抓着的外衣递过来,温临毓才发现他没有穿上外衣,在这湿气重阴森森的山洞里也不嫌冻得慌。   “殿下披着这个吧,刚刚在火堆前烤了一会儿,热乎的很。”二号攻略对象笑得像一只真诚的狐狸。   温临毓见他挺执着的,一点没有要收回去自个穿上的意思,为了不使场面过于尴尬,刚想伸手接过之时,忽然手背上一热,他一个抬眼发现旁边又多了个人影,一号攻略对象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旁边,正把他的玄色外衣也递过来,一双幽井一样的眼睛俯着看他。   温临毓:……   温临毓:??????   被两件衣服、两个攻略对象夹在中间的他有点懵逼。   是他错觉吗?气氛咋这么诡异呢?   温临毓百思不得其解,觉得大概又是一个他在水里缺氧缺过头的后遗症吧……   最后,温老师冷漠脸的披上了两个攻略对象供奉给他的衣服,不得不说还是挺暖和的,还想躺回去再睡一觉。   让他没料到的是,这样令他懵逼的场景竟然还一直延续下来了。   “殿下,刚刚从那边找到的果树上摘下来的果子,已经洗净了,我尝了尝,酸酸甜甜挺爽口的,殿下吃一些开开胃吧。”一堆红果子递过来。   “……”另一边一堆像是鸟蛋一样的东西也递了过来。   温临毓:……   他后来吃了一口那红果,一口牙差点酸掉了,这不是开胃,是反胃!还有那鸟蛋……根本是生的,让他直接敲碎了生吃吗?   “殿下,我在林子里逛的时候发现了一只兔子,好可爱,我已经把它洗干净了,殿下要抱一抱吗?”一只长耳朵白毛兔子递过来,红眼睛跟葡萄一样大,水汪汪的。   “……”一只狗崽子递过来。   温临毓:!!!   这种地儿哪里来的狗崽???再仔细一看明明是狼,赶紧放生了,养个狼崽子在身边也不怕什么时候被反咬一口……还有那只兔子,瞪着水汪汪的无辜红眼睛在他抱上它的时候,吧唧差点在他手上用门牙啃了一口,还好反应快躲开了,逃脱手心的兔子就被一个反应更快的人给一剑归天了,最后成了他们的盘中餐。   刚刚放生小狼崽似乎有些蔫巴有些失落的人,耍了一剑之后倒是心情回转,之后胃口也出奇的好。   温临毓看着两个攻略对象一人拿着个树枝,在火堆上烤树枝上插着的肉,已经对接下来的情节见怪不怪了。   果不其然,二号攻略对象笑眯眯的朝他走了过来。   “殿下,抓到了一只雉鸡,属下已经烤熟了,殿下尝一口?”一只串在树枝上的不明物块递了过来,温临毓瞧见那肉块有些黑漆漆的,仿佛散发着不明气味,顿时打了一个寒战。   “……”另一边沉默的递过来一条串好的烤鱼。   温临毓这一回坚定地默不作声地接过了那条也貌不惊人,但是瞧上去可以吃的烤鱼。   “刺用剑挑掉了。”那人沉声道。   温临毓:你的剑竟然还能这样用吗?这得要多高超的技术?   总觉得平淡的语气里有炫技的成分在,温临毓心累的很,自己几个世界的吐槽都放在这段时间吐完了,大概。   他一抬头,感觉自己的眼睛要瞎了,一号攻略对象黑黝黝的双眼像是闪着光,他一岔神,想到了那只被放生的小狼崽子,他俩的眼神倒是有点神似。   温临毓想着事儿,在手里的鱼肉上小心咬了一口,眼睛轻微睁大了,肉质鲜嫩,外皮有些脆,烤的恰到好处,好吃至极,而且还微妙的好吃到有点熟悉,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对于吃的他总是记的牢一点,很快想起来这味道似乎和上辈子的神经弟弟待在一块儿的时候经常吃到……是巧合吗?   两个不同周目的人做烤鱼的味道相似成这样?   温临毓抓着这丝怪异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温·夹心·临毓:气氛怎么这么诡异?   小山:→_→   (滋啦滋啦的电流)   小凤凰:←_←   *   修罗场为什么会这么甜,这踏马是假的修罗场吧……我大概已经是个标准的甜文作者了,修罗场都甜滋滋的(怀疑人生脸)   明天有些事情,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更_(:з」∠)_准备收尾了,二周目BOSS很脆很好打的,不用太期待应该不会有BOSS战。 第18章 春秋18   温临毓自那天疑似男主的援兵赶到之后,就被带到一处府邸安置下来。   他自己也清楚原来王府里大概掺着不少杂七杂八的人在里头,从前他倒是不甚在意这些东西,吃好睡好最重要,现在眼瞅着男主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才把他从里头捞出来,似是要做回他男主的本职工作干一番大事业了,温临毓这个他上周目的人生导师,也挺有成就感的,尤其是在上周目男主自捅自肾的对照之下,简直要感动到哭泣了。   所以哪里会再给他励志起来的好弟弟添麻烦,要是男主大事业干到一半,挂着“儿时救命恩人”头衔的他又被弄回去做人质殿下,不怕男主舍弃又残又老的他,就怕这个傻弟弟舍弃不了,折腾到后面又想不开自捅自肾,或者干脆和BOSS同归于尽了,那画面就太美了。   这处府邸比较偏,与皇城相隔甚远,环境也算清幽,温临毓住的还挺舒服的。   就是从住下那天就被迫天天泡药浴,还是滋味清奇无比的药浴,温临毓泡了几天,胃口全无,不像在清淤毒,反而像是被下了毒。   温临毓:胃口都没了,他还活着干什么,死一死算了。   但是一想到一号攻略对象磨磨蹭蹭的攻略进度,还有三周目很可能会再多个一两个攻略对象,这个念头的声音顿时低了下去,吃力不讨好啊,要知道当是时,到那府邸没多久,他身边的二号攻略对象就不见了踪影,说是被心机的一号对象挖走替他做苦力去了,温四哥一脸懵逼,差点撸袖子去找和他抢人的神经病弟弟干架,还好二号攻略对象中途回来了一次,说了几句话就把进度都给了他,慷慨极了。   如果那个神经病弟弟一开始攻略的难度也跟二号攻略对象一样,不穷折腾不搞事情,温临毓恐怕现在早就站在第三个世界的土地上了。   不过这些温临毓也只限于想一想,毕竟再怎么换也换不掉温远山这个一号攻略对象。   做了这么久任务,温临毓也猜到了一点,攻略对象的攻略进度不完全只是对于任务者的好感度,大概还与他自身的人生剧情完整度有关。   温四哥只希望他的弟弟这周目正常一点,不要动不动就犯个病了。   至于进度磨蹭就让他磨蹭吧,一共才多少,总能磨蹭到头的。   温临毓现在不知道的是,以后他就为这个想法给悔得肠子青了。   温临毓还在艰难的努力给自己转移注意力,以免被正泡着药汤给熏着了,忽然听见窗棂那儿有声响,待他泡完了,从特制的药桶把自己挪到轮椅上,稍稍擦净,披了外衣过去,便瞧见那边窗开了一条缝,靠近窗户的桌台上放了一个小木盒。   他伸手将那个小木盒拿到手里,打开来,果不其然,盒中不多不少放着六个雪白糕点,每个皆是拇指那么大,做成了花瓣形状,精致可人。   温临毓拈了一个尝下一口,雪糕入口即化,里头还有……他看着糕心放的切碎的杏仁,眯起了眼睛。   他早在怀疑一件事情,现在大概可以确定个七七八八了。   一周目的男主一手顶呱呱的好厨艺,他这个四哥也没少沾光,当时他最爱吃的就是男主弄的一种叫不出名字的糕点,花瓣形状,通体雪白,内掺碎杏仁……因他二周目有暗地里馋过几次,据他了解这里民间有这种类似的糕点,但是没人做出这种形状,里头也不加杏仁,上周目男主开始时也不加,后来加杏仁大多也是因为他喜食杏仁的缘故。   可以说是男主那儿独一份的了。   所以这事情就值得温临毓深究了,而且大概是觉得他不可能也从一周目过来,某个在别的地方心机重的不行,但从未对他设过防的弟弟没在他面前刻意隐藏过什么,早在他这边暴露的透透的了。   温老师心情那个复杂啊,没想到他面前的一号攻略对象仍旧是上周目前科累累的神经病弟弟,他对于他临到关头突然搞个大事情这件事更怕了。   忧心忡忡的温临毓不知不觉之下,几口就把小木盒里六个花瓣形状的雪糕都给吃完了,再想摸一个的时候,只摸到了一点点心屑。   自诩人生导师的他一直觉得是自己上周目没教好某弟弟,才让他走上了歪路,这周目纠结半晌,没成想还没来得及动手教就发现弟弟还是上辈子原装进口过来的。   温临毓兀自感慨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周围,悄悄把木盒里的点心屑也给用手沾了吃了,没办法,馋了实在太久,一吃到嘴就如老房子着火了唉。   他吃毕,把雕着牡丹花的小木盒搁下,忽然忆起了一桩事情。   温临毓:……   话说,他是不是还得首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后-庭安危来着?   因为想了半宿坐立难安的温临毓揣着自个儿薛定谔的后-庭,这晚就等在了窗边上,这扇窗开在了另一处屋子那儿,正巧可以看到那扇被放进了糕点的窗户前头的光景。   他等了一会儿,总算是等到了人。   看到了人的温临毓却在黑暗里微微瞪大了眼睛。   只见正对面院墙那儿攀上了一个人影,人影翻过围墙,轻巧的落在了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这一系列动作可谓是利落流畅至极,一点也不像只做过一次的生疏样子。   目瞪口呆的温老师:……   这臭小子,不会这周目不在自己身边学坏点什么,经常爬姑娘院墙,闯人闺房吧?   温老师的怒气槽正在开始蓄力。   也不用他花时间蓄了,因为接下来那身影在窗前停顿了一会儿,应该是发现里头人没了,一时震惊还是什么的,手里的小盒子啪嗒掉在了地上,里头雪白雪白的糕点全滚了出来,沾上了泥。   温临毓:……▼_▼   没等他把轮椅开出马车的速度,那头男主听到他这边的声响,望了过来,他眼前一晃,也没看那人怎么弄的,人影就到了他面前来。   一时丧失表情的温临毓下一刻便被人从轮椅上一手捞到了怀里。   大概是犯了病的男主开始语无伦次的说一些“哥哥以为你不在了”“我会疯的”之类的话,他十分体谅他,努力忽视两人这尴尬的姿势,硬着头皮慈祥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把人毛撸顺了之后,温临毓忽的后背一凉,这距离实在太危险,他的脑子里顿时晃过了上周目杂七杂八的混乱日子,又开始暗地里汗津津地担心起来自己薛定谔的后-庭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捉个虫……   我抱怨了一下今天受到的暴击太多了单身狗还能活吗,然后刚刚我母上来了一句“像你这种死宅是找不到男朋友的”……屮艸芔茻扎心啊!!!您真是我亲妈!!!   寂寞狗粮冷,抱紧我所有单身的小天使死命蹭QAQ继续码今天的更新去了…… 第19章 春秋19   巳时刚过不久,暑热还未有完全散出来。   温临毓躺在藤摇椅之上,树荫下头阴凉的很,光斑透过树枝间的缝隙隐隐约约落在他的脸颊上,正在他昏昏欲睡之时,他感觉自己眼前似乎黑了些,光斑不见了踪影。   他皱着眉微微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站在他身旁的身影,那人低头看着他,一点没有被抓包的自觉。   温临毓:……   自从上次那一回之后,男主进家门越来越坦然,已经完全用不着爬墙了。   温临毓看着他拎出一个盒子来,打开来是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西瓜果肉,里头还放着碎冰保鲜,所以看起来凉飕飕的,还冒着白白的冷气。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温临毓瞟了一眼跟柱子一样杵着,直愣愣看着他吃的男主,已经被看的习惯了。   看看挺好的,只要不上手,他心想。   男主磨了两个周目,总算是进阶了,这周目和上周目相比,简直励志的不得了了。   温老师很欣慰。   如果能不进阶完了之后,仍旧不停往他这地儿跑,那就更好了。   *   九王十一岁去往边疆,十多年后回京述职,面上是如此,实际集结起来他这些年笼络起来的势力准备先行逼宫,然而没等他有所作为,宫中便传来了玄武帝已死在皇陵的噩耗,丧钟鸣了三日,也无人知晓,先帝乃是死在上一代灵君墓中。   即位的自然是身体康健、刚从边疆回皇城的九王。   然而新帝登基后,却公布了一个皇室秘辛,因不良于行而失去皇位继承资格的四王乃是上一代灵君的遗腹子,由先帝收养记在名下,如今他即位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恢复四王灵君的身份。   无人敢置噱。   即便是有质疑的声音,折子也被新帝压了下去,武官出身的新帝手里牢牢掌着兵权,且染上了杀伐果决的性格,比之上一任玄武帝少了许多仁德儒气。   这一场灵君大典办得竟是比新帝即位大典排场还要大上那么一点。   臣子连同平民百姓皆跪在祭坛前,祭坛之上天烛燃烧着,新即位的帝皇为他坐在轮椅上的哥哥披上灵君锦袍,锦袍上绣着大片大片的白泽纹样,栩栩如生,仿佛确有一只温柔高贵的白泽栖息在这一件锦袍之上。   身着玄衣冕服的帝皇与身着白衣锦袍的灵君接受万人朝拜。   谁也不知道这一位帝皇白玉珠旒之下的潭眸中藏着一些什么。   他身旁的灵君反倒是清楚一点端倪,因为从来是以百分之一、百分之二起跳的进度条在系统“叮……”“叮……”“叮……”的提示音中抽了一样跳到了百分之九十,而且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温临毓暗自祈祷进度条多抽一会儿,不过事与愿违,就在他以为可以拿满进度条,去下一个世界之时,进度停在了99%,然后就像是卡住了一样,再也不动了。   温临毓:……   它就是停在98%他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心塞!   温老师以强大的任务者素质,按捺下了心塞,想着只有1%,过个几天肯定就刷完了,一点不用急的。   这两周目的折腾之后所得到的胜利成果,光想一想,也是尤其美味的。   然而现实是,那最后的1%便如同这个世界里的bug一般,不管怎么等都拿不到。   温临毓一直等到自己身体撑不住,退休了,也没能等到,只是那一位攻略对象也硬是在他之后禅位,强行提前退了休,厚着脸皮赖在了他身边,说是要陪他游山玩水。   他真的不需要,只要把他扣住的那1%的进度给他,什么都好说。   一直到他们游完山玩完水,温临毓还没能求得一个圆满,到最后已经认命了,就在他这具躯体油尽灯枯之时坦然面对三周目的时候,榻前把前世的事情说了一说,今世的事情也说了一说,一直说到他闭眼的人话语声终于停了。   耳朵清净了的温临毓慷慨赴死,冰冷的脸颊上却从上面落了两滴暖暖的水珠。   伴着这滴答两声,温临毓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此世界主要攻略对象进度达100%!恭喜任务者成功完成此世界任务,请稍后……保存中……]   [叮,任务者准备进入下一个世界,世界加载中……]   *   温临毓再睁眼,发现自己周身都被冰冻住了,视线可及皆是一片黑暗。   他按照系统给的提示,试探着运转自己身体里隐藏起来的力量,周围便响起了细碎的冰块碎裂的声音,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直到他从碎开的裂缝里看到了光,便向着光脱身而出。   温临毓一出去发现,他这具新躯体原来的栖身之处是一处冰川,川上经年累月覆盖着层层叠叠的冰雪,遂被覆盖起来的他所见都是一片黑暗。   他这么大张旗鼓的一出来,冰川都碎成好几瓣,连同积年的冰雪也动荡起来。   然后就形成了一场巨型雪崩,晶莹飞雪,场面尤其壮阔。   雪崩的罪魁祸首:……   他飞快运起脑中的记忆,搜寻雪崩中有无活物,然而这片冰川似乎荒无人烟,少有人迹,代表着因他而受害的人也少,温临毓刚刚放下点心来,就发现了一处被雪埋了一层的下面有人。   他飞身而下,将人捞在怀里,离开雪崩的范围,在他抽身那一瞬,厚厚的雪层翻涌而下,雪花飞舞着溅跃着把他披着的发都染上了一层白色,远远望去像是生了一头白发。   且他这壳子一身雪白雪白的白衣,赤着足,在加上这发,几乎是要和雪景融化在一起了。   温临毓捞上来的人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双眼紧闭,嘴唇冻得发紫,不过眉心流转着一道强劲的魂力,将其心脉牢牢的护住了,就算是没他相救,估计也一时死不了,但自己能否从雪山里爬出来就是个未知数了。   他朝小孩眉心流转的魂力瞅了几眼,那魂光绕着这孩子眉心的朱砂印幻化成了一朵佛莲的模样,竟是有些美的。   温临毓将人揣在了怀里捂着,感觉自己像是捂着一个冰块似的,也不知这小孩在雪里冻了有多久了,至少不像是在他出来后才被雪埋住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温临毓一边想着,一边确认完这里没有另外的受害者之后,朝着这壳子记忆中的门派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改完之后还是怪怪的,感觉没写好,看来注定第一个故事开不了好头了qaq……算啦,继续写下去吧~还剩一个番外,写完更《拈花》啦,拈花有个自带黑车性质的车噢,嘿嘿嘿。 第20章 春秋外篇   【玄武帝番外】   春秋一梦,浮生已过。   *   四周满是白雾,雾中有一个身影朦朦胧胧只能看个大概。   他的心不知为何揪了起来,慢慢走近,渐渐的那个身影愈发清晰起来,熟悉之感也扑面而来,那人背对着他,身着一身白色锦袍,手指在面前的琴弦上轻轻拨着,七弦琴弹奏出悦耳的琴声。   泠泠如溪流,潺潺流过。   他知道这个曲子,面前的人也无比的熟悉,像是在脑海中刻画过了无数遍,再也无法忘却。   但是不知为何,这个名字却梗在了喉中,难以吐出分毫。   他皱起眉手轻轻放到了喉咙上,抚弦的那人回首望来,眉目如画,面冠如玉,眉眼间虽冷极,那一颗红透的朱砂痣却添了一抹色彩,依稀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他站住不动,生怕自己一动这人便化在云雾中散去了。   “阿玄……”   他听见那人轻声唤他,如画的眉眼舒展开来,似乎带着笑望住了他。   在这隐约的笑意中,他沉醉了,迫切无比的想要抱住他,像许久许久以前那样,将下巴轻轻搁在他的头顶发上,但是他尚来不及将其付诸实际,周遭的景象却忽然一变,完全暗了下来,白雾转瞬间变成了黑雾,天边隐约仿佛响起了雷鸣声。   他惊慌的朝那人原来的方向看去,却是发现还哪里有那人的身影。   “阿玄……”   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他转过头对上了一张七窍流血的脸,那人还在凄凄笑着,眉眼间熟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恨意,他说:   “既然舍弃了我,为何又要害我妻儿?害我性命?”   “哪怕是下了十八层地狱,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要你永远活在悔恨之中!”   ……   “!”   玄华刷的睁开双眼,噩梦里的惊惧还残留在脑海中,他喘着气,因为喘得太急,咳嗽起来,这一咳便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额头覆着的冷汗淌到他的眼角,有些刺痛。   “来人!……咳咳来人!”   门口自天边打起雷便守着的人急忙推开门,小跑着进来,见了帝皇狼狈的场景也见怪不怪,不敢多看,取了茶水递给他,等他缓过来,才恭敬的低下头:“圣上请吩咐。”   “外头打雷了?将这里的烛火都点上,越亮越好。”   张总管应了声,一个一个用手里的烛点亮了,屋内遂灯火辉煌,如同白昼。   屋外仍是轰雷阵阵,没有消退的迹象。   张总管见帝皇神色疲惫,请示过后上手为他揉捏太阳穴和眉头,试探着问道:“圣上要小的将丹药取来吗。”经他点头同意,方将所谓的九玄丹取来了。   玄华服下丹药,面上浮现神似瘾-君-子的神情。   谁能想到,这一位玄武朝的帝皇自许久之前就有了隐疾,起初是无法临幸妃嫔,后来身子越来越差,便全靠丹药支撑,内里全然亏空了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一二,但是还有一些事情必须要亲自去做。   他幸存下来的那个孽子,这些年的动静越来越大,简直是不像把他放在眼里了,还有彧儿留下来的那个孩子……长得是越来越像他了啊……性子也相似,同那个他记忆里的少年一般……   他沉浸在丹药带来的虚幻效果之中,脑中浮现出那一张眉间点着朱砂的脸,已经呈现老态的手指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   他逃走了!   玄华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时间竟喘不上气来,一旁的张总管连忙上来帮他顺气,却被他反脚踹开,等从剧烈的头痛里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张总管已从地上爬了起来,饶是他已是久病缠身,这一脚踢得正中心头,也让张总管嘴角留下了一丝血迹。   他虽有些悔意,然而玄华这一生除了对他的灵君之外,就没有稍稍放下过身段过,更不用说神志还有些不清的现在了。   还好张总管跟了他这么多年,知他甚深,只擦净了嘴角的血迹,恭敬的低下头将药丸呈上,道:“圣上您要的丹药。”余光看着那人取了药服食,眼底闪过诡异难辨的光。   玄华吃了药才算安心下来,然而这一回浮躁的情绪非但没有降下来,反倒愈发浓烈了。   他皱着眉感到了一丝异样。   想抬手却发现,四肢开始失去了力气,他脸色一变,目光如电扫向在场的唯一一个人:“你做了什么?”见他抬起头来,神色冰冷,便知自己是想对了,他的脸色难看起来,叫出了他的名字:“张德深,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自认带你不薄……”   张总管直起腰来,还留有一丝血印的嘴角有些讽刺的笑了,他不回应他,沉默许久之后反问了一句:“不知圣上还记得宜贵人吗,”看他露出些许茫然的神色,心下也不意外,“玄武二百八十九年,圣上下旨将与宫妃有染的章家满门抄斩,我便是那家的次子章得琛。”   玄武帝也未料到他身边竟是蛰伏着一条酝酿多年复仇毒液的毒蛇。   章得琛道:“如今外头早已被九王掌控住了,你吃了多年的那所谓的九玄丹,毒已入骨,已是在劫难逃,不过你放心,不管是我还是九王,都不会让你这么轻易便死的。”   门外鱼贯而入一群带刀侍卫将出口封得严严实实。   玄华见这局势,再加上渐渐失去力气的四肢,分明已是穷途末路,反倒不慌,多年来的帝威早是深入骨髓,他一笑,道:“在劫难逃……这还未必。”   话音未落,忽的将手往下一按,身体一滚顺着开启的床铺滚落下去,随着他人影的消失,床又恢复了原状,被留下的人再去摸索机关已是什么都摸不到了。   “……咳咳!……”   阴冷的密道里似乎加重了他的身体,不过扶墙移动了一段,玄华只觉自己的四肢已是重若千斤,为了在彻底失去移动能力之前赶到他所一定要到达的地方,他此时只能拼尽所有力气去移动。   然而曾经未有感到过困难的路竟是如此的漫长,黑暗也是没有尽头一般。   玄华的眼前已经开始发花,但仍是看到了黑暗里的光芒,到最后只能在地上慢慢的蠕动,像是最丑陋恶心的虫子一般缓慢的移动到了那个地方。   他推开棺盖,扶住了冰棺的棺边慢慢的将自己埋了进去。   只能做到这样了。   冰棺中是一具白骨,这具白骨像是玉雕作的一般,美极,如同一具完美的收藏品。   他认真的看了白骨几息,无法准确控制的双手抓住了它的一根骨头,牢牢攥紧了,因为他的体重的作用,慢慢的那根白骨没入了他的胸膛,最终深深的插-进了跳动缓慢的心脏之中。   这是一个缓慢无比的过程,因此也无比的折磨人。   在心脏被白骨贯透的一刻,他的四肢也彻底失去了知觉,只剩眼珠子还能转动。   他闭上了眼睛,亲吻咫尺的白骨架子,只觉自己仿佛要比这长年被冰棺滋染的白骨还要冰冷。   他仿佛看到自己的血水流泻下来,将那具玉骨浸透浸湿,恍惚间,似是看见了宣彧清冷眉间的那一抹朱砂。   真美啊。   他像是听见有人在唤他,一声声清脆的“玄哥哥”,眉间点砂的少年轻轻朝他笑着。   插着那人白骨的心脏终于停止了那微弱无比的跳动。   饶是你再恨我,还不仍是要与我化为同一抔黄土,交融着死去,共赴地狱黄泉,他想。   *   直到最后一刻。   他也不知自己是否对于这孤家寡人的一生感到了悔恨。   作者有话要说:   渣攻必须虐,所以为毛没写男主的番外反而写了他的,一个简单粗暴的原因就是为了虐他_(:з」∠)_   *   这两天蠢作者要参演一部大型恐怖片《返校》,更新可能会不定……下星期恢复日更!orz 第21章 梨园21   非常抱歉,本章节因出版、修改或者存在色情、反动、抄袭等原因而被作者或网站管理员锁定 第22章 梨园22   非常抱歉,本章节因出版、修改或者存在色情、反动、抄袭等原因而被作者或网站管理员锁定 第23章 梨园外篇   非常抱歉,本章节因出版、修改或者存在色情、反动、抄袭等原因而被作者或网站管理员锁定   拈花篇 第24章 拈花1   不祥的风吹过黎镜小世界最负盛名的离魂秘境。   不多时,原本风和日丽的天空转眼已是乌云密布,仿佛远远的能听到轰雷阵阵,在场的修士大多都是经历过雷劫的,虽心知这雷不会落到自己身上,甚至连雨都不会下,但仍然是心头打战,心有余悸。   离魂秘境顾名思义,修士要想进入此方秘境,必须舍去肉身,以魂灵入境,而秘境之中多为幻象,没有外界的天气规律,长年累月都是一轮温和的明月,这也是除去秘境内数不胜数的机缘灵药灵兽之外,外界修士所趋之若鹜的一点——离魂秘境的月光具有滋养人神魂的神奇功效,虽然所说的滋养其实效果很是轻微,但众所周知,哪怕是蜉蝣似的一小点功效,只要是作用在神魂之上,都够得上资格被称作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东西。   当界被称为“丹祖”的丹门老祖便是因为当年炼制出一枚据说能使人神魂得到增益的丹药,而被人至今捧在神坛,无人敢置噱。   而如今这本该笼罩众人的滋魂月光却被密布的乌云所牢牢遮住了,云间独独落下一缕光芒恰好将众人围住的那人罩住。   那人身穿一身白锦衣,两臂袖上有似弯月的精致图腾刺绣,袖口领口皆纹有暗色祥云,乃是此界第一大宗门——清月宗内门核心弟子独有的服饰。他双眼微闭,神情平静,好似一夕之间众叛亲离,从天之骄子跌落泥沼,受万人唾弃这件事未曾发生在自己身上。此时境外躯体不知去向,境内魂灵又被定魂钟所摄。   他已是大势将去、穷途末路。   旁人避之如蛇蝎,独独众人所求之不得的月光化作一束,有生命一般挤挤攘攘、如狼似虎的萦绕在那人周围,将那人笼罩在一片白芒之中,原本便世间少有、郎艳独绝的容貌更是又进一层,每一丝每一毫都如同白玉雕琢。   偏偏却有人妒意蒙心,最见不得他这副平静模样,大声喝道。   “魔头!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这当头一喝,故意将身边那些情不自禁为那人容貌气质所摄之人叫醒,事实上,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所到的强弩之末了,只因他自信无人能够逃脱那定魂钟的威力,何况这人在境外的肉身还被他亲手所毁,就是为了斩断他的所有退路,将其逼入绝境,最好能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谁让他一开始便阻了自己的路,还处处压自己一头,现如今就别怪他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虽说定魂钟的代价太大,一旦启用,后果不是如今的他以一人之力所能够承担的,但是一想到可以除去这个堵在心口数年的绊脚石,他便觉得什么都可以忍受了。   那逆天神器定魂钟的主人正是此人,此人身着暗绣祥云的白锦衣,同样是清月宗弟子,也是他故意像其他修士透露了晏云山——也就是那魔头身上的秘密,并加以添油加醋最终依靠天时地利人和成功制服此人。   谁让他身怀是人都会眼红的至宝,还偏偏让自己给发现了?姜成心下暗笑,面上还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晏师兄,只要你将你魂海里的莲心魔丹逼出来,我与诸位修士都不会对你赶尽杀绝,但若是你执迷不悔,那就休怪师弟不念着往年的情分了!”   [嗤,伪君子,这个时候了还在装。]   晏云山闻言,脸色不变,魂海里却果不其然响起了那道熟悉的声音,不过这道声音还是一如往常只有他才能感知。   在定魂钟越来越大的威压之下,他抬眼望过周围一圈或嫉恶如仇、或痛心疾首的脸,大多都还是自己曾经的道友与师长,心中很是平静,只喟叹一声,又在万丈光芒中阖上了双目。   [喂等等!活秃驴你该不会是要束手就擒吧!]识海因为另一魂灵的挣动顿时动荡起来,晏云山睁开双眼,仿佛有一道黑雾从他清澈的眼中一晃而过,他微微蹙眉,凝神稳住了识海,将那个黑色魂灵重新牢牢禁锢在识海深处。   [秃驴你疯了?那群恶心的人明显是想杀人夺宝!快点让我出去干掉他们,我可不想和你这尊活菩萨一起魂飞魄散了!]   然而任凭他怎么喊,晏云山仍旧是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他虽是深藏在活秃驴的魂海深处,但竟也隐约感受到了魂灵溃散的趋势,可想而知这个状似平静的人所承受的痛苦。那种滋味,就像是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彻彻底底的压在一座巨山之下,能够清晰无比的感受到自己的每一丝每一毫被挤压着一点点湮灭的过程。   很明显,定魂钟的主人的确是打着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魂飞魄散,湮灭在此境的想法,并且已经开始执行。   黑魂灵也是晏云山的一部分。没错,无人知晓的是,清月宗资质最好的晏大师兄在当年某件事情之后,意外变成了双魂一体,且这双魂还有各自独立的趋势,当然,时至如今,黑芯的晏云山还是没能真正抢占这副肉身,或者说成功独立出去,以致于现在面临着要同这在他看来懦弱迂腐无比的晏云山同赴魂飞魄散的悲剧结局。   难道……就真要如此窝囊的消散了吗?   他不甘心!   ……   要成功了。姜成也未料到事情如此顺利,他看着面前被定魂钟定住的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师兄心中狂喜。   只见沦为砧板之肉的晏云山魂灵周身已经开始溃散,四肢轮廓由实化虚,渐渐透明,在那束月光之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周围漫天飘散的光点,残忍又美丽,宛如无数的萤火虫恋恋不舍的萦绕在他身边。   周围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是晏云山头顶缓缓绽开了一朵透明的莲花,九重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莲心藏着的东西也随着它惊艳的绽放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一枚散发着异样光芒的金色莲丹慢慢露出了它的全貌。   以魂海为土壤,以功德为养分。   在宿主魂飞尽散之际绽放的魂海之花,圣洁到了极致,却也惑人到了极致。   正是传说中炼化后能使修士一步登仙的九重神莲莲心!   这是我的!姜成的眼睛发红,脸色狰狞。   已经半透明化的晏云山忽然睁开了一直轻轻闭着的双眼,不明意味的遥遥望向了半空,那一瞬间他清澈淡然的眼中仿佛产生了什么变化,在象征着生命流逝的萤火映衬下显得明亮无比。   半透明的魂体张了张口像是说了句什么,但是因为已经处于消散边缘,无人知晓。   除了另一个墨黑色的魂体虚弱之中隐约听到了些许。   “……是他来了吗?……”   ……   姜成感觉到了巨大的灵气在上方炸开,脸色大变,顾不得命根子神器,拼命同众人一起逃开灵气所笼罩的范围,然而任是逃的多远都避无可避。   只见天幕尽头裂开了一条大缝,月光已散,满月更是不见踪影,只留有漫天霞光,像是一瞬间从深夜斗转星移到了晚霞遍布的夕光之刻。   在场每一个人却都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美景,周遭灵气不稳,万物萎靡不振,甚至连空间都仿佛有溃散的迹象,这只有一种情况——这个秘境即将要崩塌了!   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丧心病狂的一剑毁了秘境?!   刺目的白光消失之后,这里大多都算得上修真界天之骄子的众人已是倒了大片,察觉身下的异样,用手一摸摸到了冰霜,姜成怔怔的抬头望去,不只是他的身下,视线所及之处都在一瞬间被雪白冰霜所覆盖了,成了彻彻底底的白茫茫一片,好不干净。   就在这一片冰霜之上,漫天冰雪之中,有一人孑孑独立,醒目无比。   那人虚虚拢着、披散在后背上的墨黑长发远远望去宛如流动的墨河,同样是雪白色的发带被风吹起,只一个惊鸿侧影已是旁人难以比拟。   他踽踽行到晏云山面前,却是恰好晚了那么一步,他头顶的莲花已经枯萎,只留一个黯淡的金丹旋转着,原本盘坐的身影那儿只余零散的萤火光点。   那白衣人只一个弹指,禁锢并且折磨晏云山良久的神器定魂钟便霎时开始龟裂,不到两息,彻底碎成铁砂,最终归为一抔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尘土。   正好看到这一幕的姜成目眦欲裂!   白衣人单手合掌,将那黯淡金丹包括萤火都一丝不落的收到掌中,然后方才转眼看向了这边,却只是淡淡扫过一眼,全然没有拿他们放在心上的模样,一眨眼原地已没有了那人身影。   不过两息,他们听到了那人留下的话,“得饶人处且饶人,他的残魂我带走了。”   众人好久都没缓过来,过了好半晌面面相觑间其中才有人猜测此人的身份。   “‘十方雪静,惊鸿一影’……莫非是菩提门久不出世的清辉老祖?”   ……   一个身影蹲在那抔黄土前面,小心翼翼的捧起,土沙却从指缝一一散落。   那人眼中布满红血丝,他该如何向师祖交代神器的去向?他想到师祖的种种手段,若是知道自己将他的宝贝毁了……   他面上闪过害怕、恐惧、惊悸……万般情绪终化为了彻骨的恨意。   作者有话要说:   某魂灵:(痴汉脸←等等一团光哪来的脸???)被那人捧在手心,好幸福。   *   我不管,为温老师疯狂打call!!! 第25章 拈花2   携着不知道碎成多少瓣的男主,温临毓回到了这一世自己的窝。   乃是一处一眼望去仿佛了无人烟、寸草不生的雪谷。   还没等他歇上一歇,就感觉自己在谷外布的阵法被触动了,他负手一看,果然是门中弟子感应到他出谷,在外头跪了一排等他传告。   温临毓挥挥手,道一声无事,将他们都打发了。   一众弟子面面相觑,也不敢多问,陆陆续续御剑便回去了。   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处理手头的男主疙瘩。温临毓看到男主的惨状,实在是不忍卒睹,心想若不是铁打的光环罩着,换做是谁变了这副模样都注定没法翻身了罢?不过既然都落在男主身上,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手里的金丹仿佛感受到他的触摸,一闪一闪的,温临毓见了,觉得极像是一个被轻轻挠了痒穴的小孩子正咯咯笑着。   想到这里,心中软了一软,只不过在他所练功法的加成下,脸上还是跟结了冰霜没什么两样。   温临毓现将金丹收起来,双手结印,布了一个引导轮回的阵,把男主的散魂都送了进去,一部分小萤火入阵之前还轻轻绕在他的指间,仿佛在流连忘返,他无奈弹一弹指,尽数把它们推进了阵中。   之后他携着金丹,来到雪谷深处唯一一处灵池前,奇异无比的是,在此方冰霜覆盖的世界里,竟然有这么一处丝毫不见冰封迹象的池水,池上袅袅腾起的雾气与轻盈的阳光交织相应,衬得这里宛若仙境。   池畔栽了一株白梨花树,正随着微风簌簌落着雪色花瓣,这株梨花树经年不谢,梨花长绽,由此可以看出此处的灵气有多么充沛了,恐怕比之清月宗龙脉正上方的主峰也不遑多让了罢。   温临毓凝神将手中金丹送入灵池,顿时像是一颗东西被投入油锅,灵池刹那间沸腾了起来,肉眼可见池上的灵气飞速聚拢成了一个小型漩涡,漩涡中心正是那颗被投进去的金丹。   原本风平浪静的灵池沸腾了稍许时候,下一刻池面上冒出许多莲梗与硕大的莲叶,唯独那颗金丹之处生出一株莲花,可惜那晶莹剔透的菡萏仍是紧闭青涩的花骨朵模样,不知要用多少时间才能见到它盛放的风姿。   做完这一切,瞧着青涩可爱的小莲花苞儿,温临毓心下的大石才算是放下了些许。   这一世的男主命途比较多舛,他逆天而生,识海长一株九重神莲,须得到凡间历七苦,再舍身以莲身得道化身佛子,不然只有一次又一次在天道故意捉弄下被打散了重聚,打散了又重聚!   温临毓一开始倒是想直接收了拜进清月宗之前的男主了事,或是在男主被众修士以诛杀魔人的名义硬夺金丹之时救下他,谁料系统天道不允许他改变男主的这一命运阶段,闭关直接闭过了头,去的时候男主已经成了八瓣。   好像上一个世界的两个男主一开始也没有这么惨吧。   上一世的男主……   温临毓口中慢慢嚼着这几个字,不知为何在感觉上却是全然陌生的。他尚且保留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情感上却全然淡了。如同是碎了一个口的杯子,簌簌的漏着原本装满他情感的水。   上一世的男主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在当时系统叮咛他不可改变男主那一段命运之时,他曾问过一句他这种感觉的缘由。   然而,可想而知,刚刚还在叽里咕噜说着一串话的电子音立马像按了暂停键一样消声了。   [叮。]装死。   温临毓:……   算了,他本来也深知问不出什么来。   温临毓就这么再一次进入了漫长的养老生活,养养池子里长得奇慢的小男主,赏赏雪景,同时与自己对弈,挺好。只是偶尔对弈着就忽然拈着棋子发起呆来,看着对面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然而连自己也不甚了解自己为何发起了呆。   他一向不喜欢细想,更何况这又是一堆越是细想,消散的便越快的东西。   顺其自然吧。   温老师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缺了什么关窍,日子过得仍是滋润无比,仿佛找回了一点从前世界的感觉,不像上个世界那样……嗳,上个世界?上个世界怎么了来着,似乎过得很憋屈……?   每当感染了所谓憋屈的滋味,温临毓便在莲池前立上那么一立,看着失去几乎所有魂灵的小男主身不由己的扎根在池子里,时不时随着风摇曳身姿,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样子——在温老师看来仿佛从内而外透着股傻气。   憋屈的心里顿时莫名平衡了。   他刚想了一想入了凡界轮回历劫的男主,自从上次消音匿了之后就开始装死的系统忽然诈尸了。   [叮,任务者请注意,此界男主历劫需要任务者参与并从中扶持,请任务者尽快做出行动,此界男主第一个转世正处于危机状态,需要金手指度过转折点!请任务者尽快前往凡间界!]   温临毓:……   温临毓:[为什么不早点说?]他就知道所谓的清闲日子在男主出现之后都是梦幻泡影。   系统:[叮。]心虚。   ……装死装得太开心忘记了。   [请任务者尽快前往凡间界!]电子音假装听不懂刚刚宿主的话,硬是重复了三遍,然后照例,遁。   温临毓:……   还好这次还算靠谱一点,装死前好歹给他留下了男主身在的具体坐标,不然光凭他以此界的追魂术推算着赶过去,男主早已接着轮回下去不知道多少世了,更别提男主的魂还残缺不全,因而给推算带来更大的难度。   温临毓敛了气息,移形换影、缩地成寸到了据说有男主的地方。   他抬头看看牌匾上题着江府二字的府邸,还未再走进些许都闻到了空气中不祥的味道。   温临毓眉头一皱,好浓重的血腥味,掐指用菩提诀推演一番,天道显示:妖修作怪,为害苍生,须除。功德乃是淡淡的橙光,功德光分金、黄、紫、红、橙,每一个事件推演出来的都不同,这回的橙光不算多大,但功德再小也有大用途。   正好给小莲花当养分,温临毓想着养在家里池子中惹人怜爱的小花苞,总算起了一点兴致。   橙色功德……这妖修应该不算太难对付,不过对于他来说难的是让小男主通过自己努力,不直接假借他的手来除去此妖修,要不然也没法给小莲花作养分,天道不会承认支出这一笔的。   男主应该暂时还没事,不然以系统的尿性早就憋不住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踏风而行,顶着一张标准高岭之花的师尊脸做了一番嫌弃走路太慢而十分自然地翻墙了的举措。   里头的场景比之温临毓所想的还要惨一点,这个妖修可能比较低端不上档次,偏好残肢乱飞、遍地脏器的视觉冲击,难怪隔着老远都闻到这股府邸里弥漫着的血腥味,一个府邸所有人,包括池里金鱼,笼中鹦鹉的血都在那里了。   然后敛了气息的温临毓发现,这个低端妖修可能还想闻闻大量血肉油炸后的味道。   他捕捉到了风中带来的明火的感觉。   果不其然,火光也许是受了那妖修什么法器的加持,转眼间就蔓延起来,大半个府邸被炽热的火舌舔舐而过。   哪怕这火被加持成了三昧真火也远远奈何不了他,但因为此世功法与肉身属性而十分厌恶火的温老师还是觉得心里不痛快,还好他终于找到了那个藏起来的倒霉催的小男主。   正确来说,那个时候小男主正巧从他藏身的地方爬了出来,被温临毓给撞到了。   小小的孩子站在亲人血泊之中,怔怔的看着不成人形的挚亲,沾了血和灰仍掩不了粉雕玉琢的脸上有些呆滞,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什么,映着火光的黑珠子眼里漾着茫然。   就连温临毓走过去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胳膊上,御风离开这片烧起来的府邸,他也毫无反应,既没有害怕也没有像平常小孩子一样大哭,只是离得远了之后,向后头火舌猖獗处支棱着脖子,不知最后在看些什么。   温临毓抱着转世的小男主先到了一家客栈,老妈子似的用温水给灰扑扑的他洗了把脸,洗到一半小男主就自动自发的接了过去自己来了,温老师左看看他又看看他,忍不住问:“你不伤心吗?”怎么比修了菩提道的他还像尊无情无欲的菩萨?   小男主把盆推推开,认真的看他:“伤心又没有用,他们不会再回来。”   温临毓:“……”这是个假小孩吧?   小男主继续道:“你是神仙么,我知道你会飞。”   温临毓:“神仙?不是,我只是个修士。”   “哦。”小男主皱了皱鼻子,眼神有点黯淡,“那你就不能显灵了,我就说祖母拜的神仙都是不存在的,”他仰头看他,稚气的脸上有种可爱的老成,跟个小大人似的,“我可以自己报仇,你能教我术法吗?”   温临毓的视线落在他白皙眉间那颗小小的朱砂痣上,在小孩抑制不住偷偷瞟向他的目光中轻声道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花苞男主:(被风吹得晃来晃去)zzzZZZZZ   *   快裸更了,方方的,给自己加油鼓劲,干巴爹! 第26章 拈花3   后来温临毓按小男主的要求把他安全送到了他爹的好友家中。   名叫晏云山的小男主开始了一边寄人篱下,一边修炼入门的生活,温老师这几年一直很敬业的教他,并且给他带一些有所裨益的丹药,不过丹药最多也只有辅助的功效,且多食之后难免会有轻微的丹毒,小男主也并非靠这些外物加持,反倒心无杂念,诸欲不生,天生是修炼的料子。   凡人的时间在修士眼中只是弹指一瞬罢了,转眼间小男主就长大了。   “温兄,这荔枝可还入得了你的口?”   男人眼中含笑,看向身边白衣人,只见那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两指间拈起一颗荔枝,因为这荔枝是刚刚从冰库里取出来的,甚至装盘时还特意放了一些冰块在里头,荔枝上蒸腾着的冰冷白气如附骨之疽一般缠绕在那人的手背上,衬得他的手如玉雕琢,男人禁不住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如果能将那手指一根一根含在嘴中便好了,即便是冰镇荔枝的果肉也恐怕没有这手指美味吧……   自然是好吃,温临毓点点头,内心很满足,如果不是脸太瘫了,眼睛早已轻轻眯起来了。   与他同坐在此处消暑的月白衫男子是这几年结交的友人,小男主爹爹的好友喜好豢养四海八方不拘来历的、有能力的幕僚,这位沈夙夜便是其中最为出彩的一个,虽然他身上似乎是带着什么隐藏气息的灵器,温临毓还是瞧出他不是此界中人,大概连境界也不算低,这类修士杵在凡间界一个凡人手下当幕僚,一当这么多年,说没什么意图也不太可能。   温临毓问及这件事情,沈夙夜给出的理由是他在凡界寻人,话里话外有些暗示他在寻的人十分之重要。   满脑子系统所灌输的苦情剧本,温临毓第一反应:“爱人?”   沈夙夜眨眨眼,算是默认了,笑着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觉得温兄有些面善的很,说不定可能恰好就是我那转世了的爱人呢。”一副情真意切的不得了的情圣模样。   温临毓默然,要不是他十分清楚自己这个世界的记忆,还真要斟酌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多了一个男□□人这个问题……   沈夙夜:“怎么,温兄不信?”   温临毓:“……”自己的年纪算起来都比他大了不知道多少,实在不想与小孩玩这种“我们三生石上定过情”的游戏,说实话,有些羞耻。   沈夙夜见他不语,一抿嘴,反倒露出了个笑容,自信的很:“温兄再看看我,说不定会觉得有些眼熟……”话音还未落,那双含着笑的双眼仿佛突然有了魔力,直引得人一看再看,沉浸在那眼中黑曜的世界中不可自拔、流连忘返。   若是换个人看到这双眼睛,早就中招了,但是温老师他这副壳子境界封顶,生来同小男主有些相似,魂海长了一株雪莲,十分清心静神,不仅对外散发冷气,时不时还会把自己给冻着了,他修的又是菩提道,可以说是那一类针对魂识的术法的克星了,这次自然也是毫无例外的没有什么效用。   呆滞的温临毓:尴尬。   偏偏他在包括沈夙夜的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是有些能力但是境界不太高的样子,此时说什么也抵抗不了啊,这个时候只能靠温老师硬装了。   于是沈夙夜便看到那人冷冰冰的脸上出现了一些些的茫然,嘴中说道:“似乎是有一点。”他轻轻勾起了嘴角,心下满意,正想要敛了术法,眼睛却不知怎么落在了那一只那人放在桌上没有收回去的手上面,先前剥食荔枝的汁液仍旧留在了指间,显得有些亮晶晶的,仿佛是白玉上的一滴甘露。   沈夙夜微微眯起双眼,放在膝上的右手异样的痉挛了一下。   不知会是什么味道呢,若是能尝一尝便好了……话说此时不正是大好时机么……   在场两人,一人在努力的装傻,一人信以为真想要得寸进尺做一些越轨的事情,千钧一发之际,避暑亭外传来一个声音。   “师父。”   沈夙夜脸色一变,眼睛一眨,一瞬间内已是撤了术法,下一秒同“恢复过来”的温临毓一齐看向那边。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与温临毓有些相似的白衫,年纪不大已是长身玉立、眉眼俊秀,只不过脸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给人一种十分冷淡的感觉……这一点也与温临毓有些神似,不过温临毓的冷乃是有如实质给人有压迫感的,少年的要温和不少,或者说更像是天生的缺情少欲。   少年一走进亭子便将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似是一只无主的幼兽进到一处地方,下意识便把视线投向自己最信赖的那个人。   这个少年正是转世的男主晏云山。   温临毓瞧着小男主什么话都不说就沉默的立到他的后面,便转头看了一眼身边正撑着下巴的沈夙夜。   沈夙夜明白了:“你们聊,我去转转,不打扰你们师徒两个了。”说罢就真走了,十分干脆。   亭中便只剩两人。   清风徐来,吹动他们的发梢,温临毓的发带被风一吹带尾落到了肩上,晏云山鬼使神差的抬手将它又拂了下去,因着夏衫单薄,那一瞬间仿佛感受到师父身躯的温热,一点点的余温残留在了指间,晏云山单手握拳,像是这般就能留住那渐渐褪去的温度了。   不知道自己被乖徒儿无声吃了个豆腐的温临毓方才剥了一个荔枝,惬意的放到了嘴里。   天大地大,为食最大。   “师父,我已学会度化诀了。”   嗯,小男主不愧是小男主,连转世也天赋出众、灵根难得,可惜天道却注定让他活不长久,温临毓感慨着想。   晏云山本来还想说一些别的,却一茬神,看见师父慢条斯理的剥完深红色的荔枝皮,正用手拈着果肉送进嘴里,比之常人唇色偏淡的薄唇轻启,唇上沾了汁水而仿佛显得比平常更诱人一些,晏云山心如明镜的心中仿若出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裂痕。   事实上,这条裂痕很早便有了征兆,在师父总是行踪不定,见到了一面便不知下一面在何时的时候,在师父总是待他若即若离,通常若是想要靠近却又害怕他消失的时候……甚至,在从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假山缝中爬出,看到满园都是鲜血,下一刻却有未曾沾染到一丝血污的白衣仙人将浑浑噩噩的他带离那一块噩梦之地之时。   这一回晏云山从下人口中听闻那人回来,匆匆赶来,却发现师父与旁人相谈甚欢,心中的裂缝终于显现了痕迹:如果能让师父只待在他身边、只能看到他一个人便好了……意识到自己刚刚有违师道的想法,晏云山心乱了。   小男主除了开始那一句话之后便一直沉默着,温临毓也没觉着哪里不对,因为他在自己印象里便一直是这样话特别少、做事也特别努力认真的形象,只可惜自己常常要回修真界去,没办法看着小男主抽枝长大,师徒两人之间有些生疏,他因此总觉得小男主的“师父”两个字叫的怪怪的,大概是认为他没有尽到一个师父的责任而有些埋怨?   不管猜得对不对,能从小男主毫无起伏的话里听出点异样,温临毓已经算是很佩服自己的了。   [叮,任务者五十步笑百步。]   温临毓被突然在脑中出现的电子音弄的心下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脑仁疼。   温临毓:[……特地诈尸来吐槽他一下?]   [叮,男主此世的反派妖修出现方位如下:×××,检测到任务者已为男主装备好金手指,请任务者尽快促成男主与反派最终一战,尽快回收此魂!blablabla……另外,请不要在留言板有污蔑系统XT的倾向!(凶)]   温临毓:[……哦。]   晏云山正在念着清心咒,捋顺自己的思绪,忽然一直拿着一颗荔枝发呆的师父把荔枝给搁下,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只这一眼,晏云山发现自己之前做的原来都是无用功。   “你还是一直在找吗?”   恍神中的男主:嗯?   “我先前经过大丰山之时,有在山脚的镇子听闻山上有妖修的踪迹,你可以去寻一寻。”说完了这句话,温临毓冷着一张脸,继续低头剥他的荔枝。   晏云山一怔,下意识将探寻的视线落在了面前师父的身上。   晏云山心下一暖:莫非师父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帮他探听仇人的踪影?   温临毓可不知男主已经把他看做是一个标准面冷心热的好师父,刚刚把剥好的果肉放进嘴里,心里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嗯,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沈男配:(幻术装备中)老铁,看我的卡姿兰大眼睛。   温老师:MISS×1,MISS×2,MISS×N   K.O.!   *   写的好卡呀,写到现在的二十六章每个字都想修一修(绝望脸) 第27章 拈花4   天池旁的白梨花树长得遮天蔽日,自成一处奇观,许是因为生长在灵池旁,灵气过于充足的缘故,几百年、几千年的熏染下来竟有了成精的趋势。   再看看天池中仍然与他当年种下小男主之时同一个模样,大片的青翠荷叶拥簇着池心那一朵没有任何绽放迹象的荷花花苞,几乎是分毫未变。   十分的不争气。   池里的小花苞不知自己被师尊给嫌弃了,仍旧毫无意识的在满溢着灵气的风中轻轻晃动,清风还带下了一年四季都是花期的梨花瓣,一片一片,翩跹飞舞而下,伴着天池上蒸腾而起的灵雾,如同此处一场永远不会停的九天飞雪。   这场景换个人看到,也许当即会心生一辈子居住在此的念头。   但是看了不知多少年的温临毓表示他已经看腻好久了,每次还没在池前树下站定脚,发间肩上已是三三两两落了许多梨花瓣,拈去了复来,拂去了又落,白雪满头还算不上,但也差不离多少了。   也不知是否为梨花树所偏爱,因为也没什么参照项,温临毓总是沾染了满身的梨花瓣,那几次偶尔去凡间界转悠,也听了一耳朵说他身上有淡淡的梨花暗香扑鼻。   温临毓沉默的盯着那棵梨花树看了许久,心想:若是给此树下药做了绝育,是否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花瓣飘下来了?   ……   还在为好看至极的主人的到来而欢喜的手舞足蹈、满足的撒了那人一身种子的梨花树忽的十分有危机感的打了一个冷噤,连同一刻不停簌簌飘落的梨花雪都停了那么一停,小心谨慎成着精的梨花树默默地把自己弯着的树干给挺直了,一时之间成了一棵从所未有正经的树。   梨花树树心:瑟瑟发抖。   “傻树,傻树!”不知什么时候停在枝桠上理羽毛的一只红喉姬鹟窥见这一幕嘻嘻笑它。   梨花树:(╰_╯)#   温临毓凌空驾雾到了花苞前面,从手心放出一小团魂灵,这魂灵散发着暖暖的光晕,一经放出不回自己的金丹处,反而缩回了他的掌心,窝了一会儿还委委屈屈的蹭了蹭,一点没有想离开的迹象。   温临毓:……   他想了想男主转世年纪虽小气势十足的冷漠脸,再往前想了想见过几回的那个清月宗大师兄同样是没什么人气的模样,再看看掌心里蹭的正欢的团子魂灵,只觉纳闷。   温临毓:莫非散魂之后连同本性也幼龄化了?   这团胖嘟嘟的小魂灵磨磨蹭蹭,被池中央因灵气满溢而形成小气旋的灵风吹得一抖一抖,仍旧耙在他的小指头上很有赖着安窝的趋势,实在让人头疼。   温临毓抿了抿嘴,轻轻曲起手掌,用一道灵气将那耍赖皮的小魂灵送进了花苞中,那里才是它该去的地方。   小魂灵虽胖嘟嘟的却魂小势微,前一秒还蹭的开心,下一秒已经被硬生生推进了花苞里,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就融进了那沉睡的金丹之中。   “吃”了这小胖魂,花苞中心总算亮了些许,摇曳的样子像是满足的轻轻打了个饱嗝。   让温临毓有些惊喜的是,这小花苞仿佛开始从沉睡中苏醒了,不再是全无意识的跟着风走,有时他立到它前头瞅着它,它也仰仰身子像是在瞅着他,甚至还会探出它青涩的小花苞蹭蹭他的手指头,虽然那姿势那形态,总感觉与那被吃了的小胖魂有些诡异的神似……但总算不会给养莲花养的尽心无比的温老师以一种他是养了一朵假花的既视感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一天,无所事事玩弄小男主的温老师脑中响起了一个小心翼翼的电子音。   正是自那日起就遁的更严实的系统。   看来是实在不得不出来才诈尸的,温临毓判断道。   [叮……检测到此世界男主第二个转世魂灵需要任务者的帮助,此次情况有些特殊,请任务者以魂灵状态进入凡间界……另外请任务者不要消极对待任务,也不要为难系统XT,系统也是无辜的……]   温临毓:……   他不知怎么的竟然从电子音里听出了一点点委屈。   不过这尚不足以使他动容。   他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上感受到了一点凉凉的触感,微微低头,瞧见了那一株小男主晃悠着往他的手指上蹭,因为根茎有限而支楞的十分卖力,也是花苞衬的那根茎很细,随时像是晃着晃着下一秒就得把自个儿晃掉了。   温临毓心中一动,也不知怎么的把原本要收回来的那只被蹭的手一屈,托住了摇的正欢的那个胖乎乎的小花苞,小花苞一顿好似拟人的花躯一震,反应过来之后开开心心的把自己整个压到了那只有些冰冰的手掌心里,瞧着它花心泛着的暖黄光还一闪一闪,身子在那掌心磨磨蹭蹭,整朵花苞都像是高兴醉了。   那边温临毓托着那朵在他掌心捣乱的小花苞,琢磨着,这么一称倒好像还有点分量。   对被安上“看着不大分量不小”一无所知的小花苞还在味道特别喜欢的手掌中瘫得晕乎乎的,满足极了,只恨被一根花茎给束缚了而没办法翻两个滚。   温临毓抿着唇,收敛了眼中的笑意,手倒是还未有收回,仍旧托着蹭累了的小花苞。   他眼中浮现那日晏云山与他诀别的身影。   “师父……”少年的长发成髻,衣袂被微风拂起又拂落,目光却从来未曾动摇,专注的使人动容。   那样的目光,温临毓见过很多次,从这个少年的身高还刚刚到他腰部之时,一直到现在,依旧是澄澈的毫无岁月的沉淀,不知是因为过于坚定,还是到了极致,已然增无可增,改无可改。   “去吧。”温临毓除了这句,没有再说别的话,他自认为教给男主的金手指足够过了这一关,以男主的天赋,即便是缺魂少魄的状态也学的七七八八,完全是不需要他这个领进门的老师父担心的。   想是这么想的,以防万一温老师还是隐了气息,敬业无比的跟在男主后头当空气,一旦发现有什么作妖的迹象也好及时保下还是脆的跟纸糊一样的男主的凡躯。   谁料到真到了那个时候,一直隐藏在他身边的不确定因素叛变了。   温临毓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叮,任务者此时不能干扰剧本,请在男主魂灵出窍之时加以引导即可。]   温临毓:[……]   [叮,友情提醒:若是任务者实施干扰,将会错过回收男主转世的最好时机,并且给予男主可以凭缺魂之身另结残丹的机会,演变到最后有九成九的可能性会引下天道的湮灭之刑。]   温临毓:[……]所以他就要眼睁睁的看自己徒弟与那妖修同归于尽?   直到一妖一人打到两败俱伤,强弩之末的妖修使出最后的绝招,显然是要拉着这多年前留存的祸患一同毁灭,事已定局,温临毓在那一瞬间才获得了身体的使用权,只来得及将那绝招用冰风挡下些许,然而在他移形换影到晏云山面前之时,他识海本就不稳的残魂已经不可逆转的开始溃散。   “师父……”晏云山的瞳孔所留存的最后画面是白衣人垂眸望向他的那一刻,师父怎么会在这里,他想,大概又是一个梦吧……   虽是梦,但却仍旧是个极好的美梦呢。   他阖上眸时,嘴角带笑。   温临毓将散开来的男主魂灵收拢在手心,聚成一个发光的团子样,无意瞥见那躯体脸上的笑意,停住思考了片刻,未能弄明白魂飞魄散前的男主在想些什么,遂作罢。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第二次携着男主的魂灵回去,他也深知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第三次、第四次……   等聚完魂,男主又是一条好汉,根本无需在意在凡间界这几世的纠葛。   但是该教训的还是得教训,譬如说刚刚闹幺蛾子的系统。   [叮。]莫名冷战。   *   在他离开这里之后,又有一个人到了此处。   那人准确的停在了晏云山躯体所在之地的前面,看了一眼他的额头,眉心忽的皱了起来。   已经被人收走了,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小花苞:(开心的转圈圈,啊,把自己打了个结)救、救命QAQ   *   三次元忙到爆炸了快嘤嘤嘤。 第28章 拈花5   温临毓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处境有点奇怪。   仿佛被固定在了某样如同柱子一样的物体上,身不由己的移动着,他想要移动手脚也完全做不到,只能被动的随着这样物件的移动而移动。   他的视线所及能看到一个人的脖子以下,那人似是不太富有,穿着灰扑扑的麻衣,嘴中喊着:“哎走过路过瞧一瞧!酸酸甜甜的正宗糖葫芦!”   满头雾水的温临毓:……   他的记忆停留在以魂体进入系统所给的男主转世的位置那儿。   正在思考缘由的温临毓听着那麻衣人喊了三声,然后停住了,果不其然温临毓发现自己的移动也随之停了下来,两息之后那人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这回带了一点明显的谄媚和讨好:“这位小少爷想要吃一串糖葫芦吗?”   “……”   那小少爷没出声,只是大概做出了类似于点了个头的动作,只听他旁边的小厮提醒道:“少爷,老夫人不让你吃甜的……”   “我想吃。”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道,带着些稚嫩的语调。   小贩也在一边小心附和:“小少爷想吃就让他吃吧,一串糖葫芦吃坏不了什么的……”   那小厮有些无奈,但是拗不过他的小少爷,最终还是给他买了一串,小贩见了铜板,眉开眼笑的给锦衣玉服看着就金贵的小男孩挑了一串最大的糖裹得最均匀的准备递给他,忽然听到他说了一句:“我不要。”   小贩脸色一变还以为这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是在玩他,下一秒粉雕玉琢的小少爷板着一张脸指了指另一串糖葫芦道:“我要这一串。”   “小少爷你有所不知,那一串枣子小,还可能有点酸的慌,我手里这串更大更甜一点……”   “我只要这一串。”   ……   小贩最终也拜倒在倔强的小少爷手下,只好把小少爷指定的那一串给他,他瞅着那串糖葫芦心里琢磨,也没看出什么不同啊,小孩子的心思,尤其是被宠坏的小孩子的心思猜也猜不透,还是别猜。   温临毓自从被那只有些肉嘟嘟的小胖手给指到,就开始呆住了,他想到了一个实在荒诞的可能性……   他变成了一串糖葫芦???   被那个小少爷捏在手里,并随着他走一步路身不由己晃悠一下的温临毓心情很复杂。   这种复杂,在之后立刻变得更复杂了。   温临毓在那只小胖手把自己凑到一张脸前面,然后血盆大口即将把他给吃了之前,魂灵脱体,事实上最后那一刻他还是隐约感觉到柔软湿润的唇包整个包裹住小半个自己的感觉。   那感觉……可谓是终身难忘。   温临毓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时候戳系统肯定是什么回应都不会有的,早已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现在虽是魂灵状态,却无法飘离那小少爷半步的距离,更加怪异的是,他所有的灵力都丧失了,什么功法都没办法施展,只能被动的跟着小少爷的步伐飘来飘去。   温临毓刚刚从糖葫芦身体里出来,魂体正飘在小男孩的身边,就看着他维持着吞食糖葫芦的姿势顿了顿,又把糖葫芦从嘴里吐了出来,皱着粉雕玉琢的小脸盯着那串湿漉漉的糖葫芦看了一会儿,忽然手一伸,然后一松,扔了。   旁边差点被自己的前身躯给扔到,好险躲开了的温临毓:……   只听那小厮见怪不怪的道:“我就说,少爷根本不爱吃那种小孩子吃的玩意儿,而且也甜腻的慌。”一副“这才是我的少爷,刚才一定是被奇怪的东西给影响了”的模样。   一旁的温临毓:……   就在温临毓以为自己要一直保持不自由状态,如同被一根铁链拴在了那小男孩身边的时候,他忽然能飘的开了,在小男孩踏进一所府邸的那一刻,不过让他心塞的是,没飘个一会儿眼前就是一黑。   这种神似系统给转移躯壳的感觉。   果不其然,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书架上面。   莫非这回变成了一本书?   还好,至少比冰糖葫芦好,温临毓想道。   这个书架正巧对着窗,有一缕阳光洒到他的身上,挺舒服的,只可惜惬意没享受个一小会儿,有两个小厮从外面走进来,大概是来打扫的,手里还拿着打扫的工具,他们一开始还很安静,后来也许是太过无聊,开始边打扫边聊起了天,天南海北的聊,温临毓听了一耳朵,知道了这家人姓晏,新来的小厨娘人美厨艺也好,就是据说已经有了对象,可惜可惜……   温临毓表示:书架上简直是绝佳的偷听地点,谁能想到一本书会听得懂他们的话呢?   要不是温临毓自己变成了书,他也是不信的。   其中一个小厮负责掸书上的灰,已经掸了过来到了他的面前,掸子轻柔的掠过温临毓的全身,有些痒。   那小厮哼着曲儿掸着掸着,忽然停了手,盯着他不动了。   温临毓:???   就在他精神紧绷之时,掸书的小厮回头用气声喊另一个小厮过来:“哎阿齐你看这个……”   “少爷藏得?”   “对啊上次偷偷瞧见的,现在还在这里呢。”   ……   温临毓瞧着这两个小厮指着他对他评头画足,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刚打起精神听,就听了一句“也不知道少爷藏得这么严实的春宫图是什么样子的……”   温临毓:……   等等,春宫图?!   温临毓:不会吧=_=   然而这一回温老师内心的祈祷没能成功,下一秒就感觉自己从书架上被两只手给小心翼翼的取了出去,一抬眼看到的就是两个年轻小厮的脸,一个满脸兴奋,一个脸颊有些泛红,眼神躲躲闪闪好像很羞耻,这还是温老师人生第一回 被人用看小黄书的目光看着,不仅不爽还很想打人。   温临毓:[系统,我想和你谈谈人生。]   [……]叮……冷汗津津赶紧假装自己还死着。   身体被翻开的感觉也是新奇,温临毓黑着脸想。   在他的观感中他现在是处于双手双脚大开,被人翻来翻去的样子,实在不雅至极,既然这是他的身体,应该可以控制才对,温临毓这么想着,于是尝试着把双手合拢,双脚并起来。   小厮便惊奇地道:“哎阿齐这几页怎么翻不动了!你瞧瞧!……”   那脸有点红的阿齐正要凑近点,忽然后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看什么呢。”   两个小厮:“!!!”   温临毓就觉得托着自己的手一抖,松了,他整个人,不,整本书都往下一坠,仿佛下一秒就得摔个两半,还好在那两个小厮的惊呼中,他感觉自己被抱到了一个怀里,抱得严严实实、一点不留缝隙,极淡的气息直往他的脑子里钻。   他一动都不能动,眼前还一片黑,只知道那两个小厮都被这个少爷打发走了,所以现在书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一人一书。   温临毓感觉眼前总算亮了,一只手轻轻的把他举了起来,他看到了这个少年的脸,与先前粉雕玉琢的小孩样相比长开了不少,眉眼间更加好看了,一双黑曜石的眼中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淡然。   虽仍旧有些稚气,但的确是晏云山的脸。   到现在可以庆幸的是,他没找错人也没找错地。不过到底是为什么会开始不停的变成奇怪的物件,这就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了。   还在思考的温临毓忽然觉得托着他的手一动,看看这个小少年的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他淡定的并住了手脚,果然小少年是想翻开他,不过由于他的不配合,翻了好几次都没能把书页给翻开。   温临毓:少年人,还是降降火吧,别看小黄书了。   接着想到这个会带坏小孩子的小黄书现在指代的就是自己,心情就复杂了。   一人一书无声的较量了几个回合。   温临毓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对于看小黄书这件事情如此执着,他都快要失守了,这小孩还没有放弃,还好温老师最终还是保住了自己,在小少年把他放回去的那一瞬间,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对于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温临毓已经十分淡定,毕竟连糖葫芦和小黄书都熬过来了。   他失去意识前,仿佛看见那个俊秀的少年眉间有隐约笑意。   是他的错觉么?   作者有话要说:   温·糖葫芦精·小黄书·老师:……   温老师OS:我不要面子的啊?   *   准备大修第一卷 ,实在不满意,百般斟酌还是决定换一种版本,应该算是重写,对我来说实在是个大工程唉。   还在纠结是等这一卷写完,还是写完这一个转世再开始从头改起,要不还是这一个转世写完吧,这一卷估计还有好几万字,太久啦。 第29章 拈花6   “咪咪~来,有小鱼干吃啊~”   “咪咪~姐姐给你梳毛毛~”   ……   梳着双环髻的绿衣小丫鬟仰着脸看看背着光的小猫咪,有些泄气的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另一个丫鬟。   “……槿香,你说今天的咪咪怎么了,怎么连小鱼干都不吃了?”   “是不是有什么人喂了它不干净的东西,吃坏了肚子?”   然而小白猫油光水滑、一身比雪还要白的毛,一点也不像是闹肚子的样子,它蹲坐在墙头,一条尾巴轻轻圈住四只并拢在一起的爪子,旁边是一棵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梧桐树,方才它就是通过这棵树灵活矫健的跃到墙头上的。   随着那两个小丫鬟叽里咕噜的说话,小白猫两个小小的白耳朵也抖动了两下,滚圆的鸳鸯眼眨了眨,仿佛能够听懂她们所说的话一般。   只见它打了个十分优雅的哈欠,端坐在阳台上时全身上下每一个指甲尖到每一毫白毛都透着高贵冷艳,简直不能再高冷。   矜贵的小白猫听着下面愚蠢的人类还在左“咪咪”右“咪咪”的呼唤自己,整只猫都写着拒绝,它晃了晃尾巴尖,想着这回起码是个能跑能跳的活物,已经比糖葫芦和小黄书好到不知哪里去了……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底下两个小丫鬟叫咪咪的声音更大了,还夹杂着几声尖叫,“啊啊,咪咪怎么会这么可爱,这么漂亮!”“啊啊,它在舔爪爪啊啊,好想爬上去摸两把!”……   小白猫:嗯?舔……   它低头一看,可不是自己正在无意识的舔自己的爪子,然后用爪子揉脸,此时的那只毛茸茸的爪子还在自己的小舌头下颤抖,感觉到一嘴毛的温临毓整只猫都僵住了。   很想呸呸两声,然而吐出来的只有两声奶声奶气的“喵……”   底下的两个丫鬟耳尖听到这两声,更加沸腾,连脸都兴奋的红扑扑的。   温临毓:……   小白猫往后缩了一小步,忽然一双手从它后面伸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它整个抓住了。   “喵呜!”温临毓被吓到了,差点炸了毛,不过他坚决不承认这一声软绵绵的猫叫是他现在猫嘴里发出来的。   “少爷,我抓到了!”   那小厮差点手舞足蹈,赶紧抱着小猫从竹梯上一晃一晃的下去,然后把自己的战利品小心捧到那人面前,那人点点头,接过了懵逼状态的小白猫儿,一开始仿佛第一次抱猫一样两只手僵硬无比,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后来过了一会儿好了些许,将漂亮的小奶猫圈在了怀里头,右手试探性的抚摸它有点炸起的毛毛们。   听到怀里的小猫无意识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眼睛轻轻弯了起来。   而温临毓也清楚的听到从自个儿喉咙里传出的声音,内心已经毫无波动:=_=   就这样,整个晏府都知道他们多了一个猫主子。   他们的大少爷到哪儿去都带着他的爱宠小白猫,基本哪里有那道白影,不出方圆五米,五步之内准能看到大少爷的身影。   如果超过了五步,那猫主子肯定是又双叒出逃了,得第一时间守住它,并且告知大少爷。   如果猫主子窜上了墙上面,要好声好气的哄下来,不管哄不哄得下来都得守住它,并且第一时间告知大少爷。   如果猫主子舔爪爪舔毛毛或者抓痒痒,那一定是身上长了虱子,不管何时何地都得第一时间通知大少爷,然后……   然后某大少爷就会被他当猫抓板挠的满手都是抓痕,并且浑身湿透,跟落汤鸡似的。   始作俑者温老师表示:活该。   一人一猫都像是大战过一场,浑身湿漉漉,小白猫原本一身蓬松漂亮的白毛湿湿的贴在身上,仿佛才巴掌那么大的一点点,显得尤为可怜。   小白猫到底还是势单力薄,小小的一只,从两只小耳朵到尾巴尖都被摸了个透,摸到最后温临毓几乎放弃挣扎,想着反正是个猫躯,摸就摸吧,不就感觉真实了点,其实谁也没吃到谁豆腐。   温临毓自暴自弃:跟牙签一样大的那啥,摸个鬼,还有谁能比他更小?   为了一个男人的尊严,这日子也得想想办法给摆脱了,他默默下定决心。   温临毓看着面前一盘接着一盘,比人的还要精致好几倍,同时也吸引力翻了好几倍的猫食,整只猫都陷入了严肃的沉思之中。   当然,是边吃边沉思。   什么能比用膳更重要吗?自然没有。   小白猫灵活的蹦着东吃吃西吃吃,猫脸上都沾了一圈汁水,漂亮的鸳鸯眼也幸福的眯了起来,旁边小心当壁花的丫鬟们内心嗷嗷叫“啊啊啊用食中的咪咪又可爱了数十倍!人间杀器!!!”   温临毓一猫脸都是冷漠,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然而他忘记他现在不是以往那些正常人壳子,而是一只什么不做都自带萌感的小奶猫,于是他发现总是有那么个人会来打扰进食中的他,温临毓感受到背上面的狗皮膏药一样的手一下一下的摸着,尽力克制住自己炸起来的毛,还有喉咙里面呜呜的唬人叫声,整只猫不为所动、一心一意的享用美食,姿势动作尤其优雅。   然后就得到了手主人的一声夸奖:“好乖。”   温临毓:乖你个头=_=   有时还会被某个男主困在怀里,捏住小爪爪,然后经历一番刀光剑影,期间只听——   “咪咪乖,不会弄痛你的……”   “喵呜。”   “不要动,会见血的……”   “喵呜……”   “咪咪这样子舒服吗,我很舒服……”   “=_=……”   ……   俊秀的男人捏住小爪爪,然后戳了戳那上面粉粉的软垫,手感超棒,戳个两下还会弹出来尖爪子,接着便用特制的小剪刀小心翼翼的修理一点。   期间怀里的小白猫一直是标准的冷漠脸,只不过因为整只猫处于背靠某人胸膛、两只爪子被抬起来的状态,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既视感。   好不容易剪完了指甲,只见小白猫一溜烟从怀里窜出去,即将要窜远的时候想到了什么拐了个弯,改为端坐在男主面前,猫脸严肃的盯着他。   晏云山:???   他把小剪刀收起来,再转眼看着小白猫,此时他眉眼间仿佛有些许柔和,与往常模样都有所不同。   温临毓张了张嘴,一声喵呜咽了回去,他顿了顿,几下跳到了旁边桌子上,一爪子把茶杯给拍倒了,然后在男主的目光中用小爪子沾了点水,在桌子上划拉。   看清那个图样后,晏云山脸色微变。   猫爪子下形似弯月的画,正是原本男主宗门清月宗的标志图腾。   温临毓是在怀疑这个魂灵是否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以此作为试探。   如果他没有猜错,他们应该身处在某个灵器所造就的幻境之中,幻境构成以及发展大概与他面前的男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很有可能是由他的意愿来控制的。   所以这便意味着自以魂灵状态进入这一个坐标以来,自己都很可能被玩了……温老师危险的眯起了双眼,一双滚圆的鸳鸯眼眯成了细细的一条缝。   小白猫沾了点水,在桌子上划拉了一个大略是门的轮廓。   晏云山明白了他的意思,视线看向挂在窗棂边的那一幅浓墨山水画,如今细细看来,那每一分墨色都似是蕴含着天道的韵味在里头,乃非池中物。   晏云山不答他的问题,反而恭敬地问道:“前辈,这里难道不好吗?”   还是小奶猫状态的温临毓:……   换作让你变成糖葫芦、小黄书和小白猫好不好?   晏云山继续道:“这里不会变老,也不会感到饥饿,山河梦境图还能慢慢修补魂灵,一直在这里,没有烦恼,也能够有吃不尽的美食……”   小奶猫严肃的看着他,不为所动,晏云山于是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打动他,神色有些黯然:“前辈,我会撤出这个梦境,你放心……我的确在此世进入山河梦境之时就拿回了上一世的记忆,此世我的魂灵碎片过大,凡间躯体无法承受此等因果,所以哪怕是父亲他们竭力挽救,也仍是步入了早夭的宿命。”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屋子,他们周身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开始淡化、消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温临毓也摆脱了猫的物像,展露出原本形貌。   他看见那个眉眼冷淡的男子最后朝他看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晏云山真正露出微笑来,有些令人发怔的熟悉。   “前辈,其实那时散灵我还留有意识,谢谢你能够救下我,使我免于湮灭的命运……”   ……   温临毓心想:不要谢他,要谢,谢系统好了。   *   “老爷……少爷的呼吸停止了……”   “……”被称作老爷的中年男子呆了片刻,仿佛没有意识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半晌之后才喃喃道:“去了也好,不生不死这么多年,我儿也累了罢,是我拖着他太久了……”言未尽,眼中已隐约有了泪光。   ……   窗前隐了一人,伸手取走了床上人额心的魂灵。   那人回到修真界,从菩提门天梯处望一眼,只见烟雾缭绕的天梯上还有着三三两两虔诚爬梯的人影。   天池中的小男主仍然是花苞模样,分毫都没有变,池畔的梨花树依然是记吃不记打的撒了他一身的梨花瓣,被他随手挥出的雪花扑了一脸,冷的瑟瑟发抖,再没有发-情的闲心了。   小花苞接触到了那小块魂灵,顿时如同一个兴奋的人一般狼吞虎咽、囫囵吞枣的吞进花心,从温临毓的角度看,颇有一点蛇吞象的意味在里头。   温临毓伸出手,由着吸收完了的小花苞喝醉了一般赖着他的手指,忽的,他想到了在幻境里被眼前这朵花里的魂灵戏耍的场景,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花苞仿佛感受到一阵阴测测的风拂过自己。   温临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作者有话要说:   猫,总会有的。   这篇文会出现几只猫,你萌要知道那都是作者菌残念的化身……   今天的第二更,明天准备修第一卷 啦,如果修得出来 第一章 就更,不然这章就算明天哒_(:з」∠)_第一卷和现在的完全不一样哦,文案里有改的,可以去瞅一眼,设定删掉了一点,更加简单粗暴的注重苏了(推眼镜) 第30章 拈花7   如今世有三千大世界,三千中世界,三千小世界,传说上古时期世界乃是一个完整的“一”,灵气也非如今这般混杂混浊、优劣不一,每一处都似先天秘境之中一般,遍地皆是奇花异草,珍奇走兽,灵气充裕到极致,连同-修士也魂力充沛,金丹、元婴遍地,大半炼虚老祖皆有半步羽化的能力,乃是未来的飞仙,只差了结因果,顿悟后飞升仙界。   然而有因即有果,有明必有暗。   灵气充裕的结果便是魔道气焰之盛也空前未有。   传说当时魔道有一子是天魔化身,集魔道气运于一身,生来便是无情无欲、泯灭人性,注定要搅乱修真界,涂炭生灵,以万物为刍狗。   当时修真界不像如今以门派划分,而是凭借所修的不同的道而聚集在一起,遂有以孤僻强大著称的剑修,以中立慈悲著称的佛修,以亦正亦邪著称的妖修,还有丹器符阵兽等等,夺人魂力精血、逆天修行的鬼修魂修则与魔修归为一类。   道修与魔修互不为伍,以天河作界碑,但自那天魔之子出世,似乎是有了不得了的靠山,魔修的气焰便愈渐嚣张起来,不再把界碑放在眼里,不过因为天河本身就是当时修真界公认的一处险地,据说河水倒灌,天地逆转,劫雷遍布其上空,元婴以下靠近都困难,更不用说渡过这条看不见边岸,有如苦海无边的天河了。   然而不知魔道用了什么法子,连天河也再阻不住,不仅将众多道修视作增长修为的来源,甚至还祸害到了人间界,致使生灵涂炭,那时的修真界之中的佼佼者联合在一起,最终同魔道进行了不可避免的殊死一战。   这一战便是十天十夜,打的昏天暗地,后来还是邪不胜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道修折损大半,打入天魔殿想要斩草除根,发现那个魔子竟还尚在襁褓之中,却已是有了冲天的魔气,可想而知待他长大,会拥有如何毁天灭地的能力,剩下的道修于是集合众力,将其击杀,但不料这魔子是千年魔气化身,无法彻底灰飞烟灭在世间,正当当时的佛修想要将他完整封印起来之时,出了意外,使其一部分遁离,不知所踪,只大部分由佛修老祖舍身封印在天河之下,不见天日。   这一战造成修真界与魔界大变动,重新组合,皆是元气大伤,修真史上称其为“天河之战”。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几万年如过眼云烟,修真界已是道法之末,数百年没有飞升成仙的修士,但仍是有源源不断的凡人踏上这一条望不见边境的迢迢修仙之路。   菩提大世界,菩提门。   这个大世界以菩提门的名字命名,正是因为菩提门是这里最为德高望重的修仙大门派,同时也是所有佛修门派之中的领头门派,每隔二十年菩提门会有一次面对三千世界的招考,想要进菩提门当弟子,就必须要经过这一次有关潜力、品性的一系列关卡。   不管每一个人的出身为何,若是通过这些考验,便有了成为菩提门下弟子的能力,甚至一飞冲天成为内门弟子也无非不可能的事情,这一代的菩提门门主便是一个传奇人物,原来只是凡间界的牛童,刚开始也只是外门一个小小的扫洒弟子,数百年的默默修行坐禅,慢慢的爬上去,成为了门主,是为鼓舞数代弟子的典范。   要通过入门考验,首要的一轮便是需要虔诚爬过菩提门门口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天梯。   这对于未开化、仅有三百年寿命的凡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年资质平庸的此代门主便是整整爬了一百一十九年,所以到了他筑基之时已是白发苍苍、须发皆白,门主也很是顺其自然,未有服用还童丹来重返年轻面貌,就一直固定在了这副苍老容颜。   这一代报考的弟子乃是有史以来平均资质最高的,菩提门各峰头的长老都摩拳擦掌的想要为自己峰添一得意弟子,张门主摸着自己苍白的胡须,视线朝天边落了一落,想起前几日传音鹤飞入他所在主峰,可是差点把那时的他惊得差点一用力把自己的宝贝胡须给揪断了。   禁地里的那位老祖宗竟然要他在这一届里挑一个扫洒弟子给他送去,要求该名弟子要手脚灵活、忠厚老实,除了这两点之外别的都不作要求。   要知道这位老祖宗自从无声无息的从静心冰崖里出来,就不过问门里的事情,更不用说收弟子了,孤僻的连同活物都不想亲近,为此还特意将自己居住的那一块封为门中禁地,设下阵法,就是为了阻止不知情的新弟子误入。   想到那一位深不可测的修为,据说在他前几代、前几十代的门主之时,那位已经是坐镇这一片菩提大世界的菩提老祖了。   在他手下做打杂的弟子,也算是几世修善得来的福分了。   张门主默默地又摸了一把白胡须,心想若是自己再早个几百年或许还能去争一争,现在已经是拉不下老脸了。   虽然老祖宗只下了两个要求,但是作为曾曾曾曾曾曾曾曾弟子的自己也得擦亮眼睛去挑,难免让老祖一个不满意……他喟叹一声。   然后后辈弟子们就发现他们遇到的考验难度蹭蹭蹭的往上窜,一关比一关难,一关比一关难过,回首看来最简单的竟然便是一开始的爬天梯了……   不仅那些身处考验的弟子们,感触更深的是全程观战的各峰主和他们的大弟子,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是从入门考验过来的,又一年一年的挑选新弟子,自然对于其难度十分了解,若是用易、中、难来定个级别的话……这次简直是超出范围的地狱难度了!   众人:Σ( ° △°|||)︴   他们都将视线投向了主镜幕前的老门主,可惜老门主沐浴在火辣辣的视线里仍然目不斜视,胡须飘飘,仙风道骨至极,十分的老神在在,似乎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明摆着是一副我自有道理,你们不便过问的样子。   众人也便只好重新将视线落回镜幕里水深火热的弟子们身上,为他们深深掬了一把泪。   用佛修基础的因果论在内心道了一句:有因则有果,虽不知那因具体是何,也许是恰好到了你们还果之时吧。   最终张门主摸着胡子,在一轮一轮考验筛选之后,选中了一个最符合“手脚灵活、忠厚老实”四字的准弟子,在他点中他之时仍旧不骄不躁,张门主点了点头,决定就是此人了。   然后吩咐自己座下大弟子带他去泡过八苦池,然后梳洗一番,换上门派衣服,把人给收拾齐整了。   ——实在是那几轮关卡之后每个人都是狼狈不堪,衣衫不整,那个名叫“徐凡”的弟子已算是在那堆没眼看的里头最完好的一个,张门主表示衣冠容貌也是他择人的标准之一。   徐凡就这样在众人艳羡的表情中跟着白胡子门主先行一步离开了。   白胡子门主的坐骑是一只仙鹤,双翅展开足足有三个成年人的身高那么长,忐忑的随门主站上去之后,他发现这只仙鹤的鹤翅翅尖是丹红色的,在一片雪白之中尤为醒目,既然是门主的坐骑,他暗想,那大概是仙鹤之中的鹤王一类的标志吧。   待从第一次骑鹤的眩晕之中缓过神来,烟云云雾从他咫尺之地而过,从天上望去,仿佛整处仙境都在自己的视野之中,让人顿生豪情。   条条修仙大道,安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们离峰群群落越来越远,周遭的云雾越来越浓重密集,鹤上之人深吸一口气,再望去却是耳清目明,饶是侥幸踏入修真路的他也感受到了这有如实质的灵气。   他们要去何地?   仙鹤清唳一声,声音划破云霄,它最终落在一处云雾至深处,徐凡从鹤上下来几乎要连咫尺的门主都看不清了。   只忽然听门主在身旁恭敬的道:“老祖,弟子是菩提门第九十八代门主,弟子已将您要求的人带来了。”   徐凡发现他周遭的云雾竟是开始渐渐消散了。   “那弟子便先行告退了,老祖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传音我即可。”   那边的门主骑鹤而去,只留他耳边一声鹤唳在消散大半的云雾中回荡着。   “往前行。”   正在不知所措的徐凡忽然听到一声清泠泠的声音,仿佛近在他的耳边低语似的,但是他很清楚他身边没有人。   徐凡心中猜到这应该就是门主口中那位“老祖”,也隐约感觉到自己是幸运地赶上了一次机遇,要知道修仙途中机遇难得至极,若是紧紧攥在手中便能够得到极大的助力。   他想到这里,不再多瞧,恭敬的按照话里的意思向前走,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踏出去的每一步皆有变换的景色,飞速在他肉眼可以捕捉之际划过。   他也发现自己的眼前犹如拨云见日,景色渐渐的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待这种感觉停止之时,徐凡发现他来到了一片布满冰雪的仙境,微风中飞舞着细小的雪花,扑在他的面上,他再往前走,雪花落在他的发间肩头,虽然细小,也渐渐将他染得白了。   徐凡擦拭掉眼帘周围的雪珠,再抬眼之时看到不远处有一人朝他徐徐走来,他愣住了。   那人身穿一件没有花样的白色袍子,周身冰雪不侵,肌肤雪白,若不是他那一头黑如墨的青丝,他也许很快会在这一片冰雪之中找不到他的踪影,那人越走越近,一双幽静深黑的眼眸也越来越清晰,他的眉眼与周身仿佛萦绕着一股隔绝世外的气质,即便是走进你,也仿佛在九天之外。   这方才是真正的仙人模样,可望而不可即。   徐凡一时之间看呆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背景给秃噜了一下_(:з」∠)_   修为等级大概是这样:凡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炼虚-羽化。这里设定的修佛不需要剃光头,当然有些佛修门派可能会要求剃度,温老师所在的门派没有。   作者不是专业佛学人士,可能侃的不是很对,大家见谅。   最后猜猜徐凡是去打什么杂的哈哈。 第31章 拈花8   温临毓扫了几眼这个穿着门派月色衣衫的后辈,因为修为等级相差太多的关系,一眼便看出他才刚刚踏入修真,甚至说比凡人也差不了多少,不过他也不需要一个修为多高的弟子耽误在他这里,所以这样的倒是更好,初入修真之途的人反而是最有灵气的时候,更勤快一点。   就是瞧着有些木木呆呆的,让他想到了现在还种在天池里的那一株木木呆呆的小莲花苞。   虽然他已是把自己的修为压住了,仅是这打量的两眼,仍是给眼观鼻鼻观心的小弟子带去了极大的压迫感,额头上冒出了诸多细密的汗珠。   温临毓把他领到了住的地方,说是住的地方其实除了个屋子里头几乎什么也没有,不过佛修一般都是苦修僧,一张床,一个蒲团就够了,自到了这壳子里,温临毓已经好久没吃过一顿好饭了,因为壳子养成的习惯极多,在蒲团上打坐几年都是起码的事情,对于越打坐竟然越舒爽这一点,温老师内心是拒绝的。   还有只能吃斋饭就更不用说了,差点过起了食花饮露的日子。   就这么过了百年,温临毓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一脸多么可怕的菜色。   每天都在看着手心幻化出来的冰花,看着池中央摇摇晃晃打瞌睡的可口小花苞,思考它们的可食用性。   不过这不是他招弟子的主要目的。   徐凡开始了他战战兢兢在老祖手下打杂的生涯,生怕一个弄不好,被长得好看至极的老祖冷着脸冻成冰坨坨。   不过他很快发现老祖只是对人有距离感,其实并不难相处。   因为他们身处禁地里,徐凡初来乍到,也不敢四处乱走,但他自己还没有辟谷,原本他以为日理万机、专心坐禅的老祖定是忘了他需要进食这件事情,不料当天就给他送来了新鲜的食材……   新鲜的!!!食材!!!   徐凡看着面前的东西,整个人都呆掉了。   莫不成这这这是老祖他亲自去门里外门弟子那里为他取来的?也只有那处为未辟谷的弟子提供饭菜了!   ……不,这其实是温临毓遮掩身份之后去凡间摊子上一个一个、一根一根挑的,挑的还极其的乐意,极其的开心。   宅属性犯了的他在自己那边也屯了好一些,还用原主珍藏的仙器“归元灯”给保鲜了一下。   至于为什么不干脆在凡人界吃一顿,他从前倒是偶尔去的,不过凡人界多是大鱼大肉,虽然他不能吃,但是去一趟瞧见了总能馋个许久,可想而知,后来久而久之温临毓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温临毓心虚的假装在看远方,口中解释一般的道:“辟谷丹毕竟是丹药,多食总有稍许丹毒留存,不利于修行。”   徐凡听出来他是在向他解释不给他辟谷丹的原因,感动之后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想要认真修炼的念头。   他虽是一个杂役弟子,但也决不能这般一味地给老祖添麻烦,一定要加倍的努力提高自己的修为!   温临毓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其实起了反效果,正在沾沾自喜的等待斋饭。   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小弟子的厨艺会怎么样,不过厨艺这种东西如同功法一般,熟能生巧,当然这个熟能生巧在他身上是完全不适用的,这么多世界下来能点的技能都点满了的温老师只要一碰这些东西就头疼,全然无法进行熟能生巧这个过程。   温临毓暗想:定是上个世界那个温……温什么?他仔细想了一想,似乎是温什么山?再去脑海里搜寻上个世界的记忆,已是同洇湿宣纸的墨水,渐渐的淡去了。   他感到一丝怪异,知道是系统又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至于为什么除了上个世界之前的记忆都是完好的,仅仅是上个世界动手脚,他一时间也不清楚。   总会找到原因的,他想。   出乎温临毓意料之外的是,这个小弟子的厨艺很是不错,斋饭竟然吃起来都不寡淡,反而唇齿生津。   他很满意。   徐凡也发现高冷的老祖会时不时地屈尊来尝两口他用那些食材做出来的斋饭。   偶尔还会带过来几本基础的佛修功法给他,并且指导他的修炼。   温临毓:总吃人家的不带点东西,面子上过不去啊。   徐凡内心是百般滋味,想不到看似拒人千里之外的老祖竟是有这么细腻的观察力,他定是瞧见了他初来乍到一个人在此进食餐饭,为避免他心生其他负面念头,而特意勉强自己来陪他用膳,不然也不会只动一动筷子,每一次皆是浅尝辄止了。   于是抱着这个念头的他在厨艺方面更加努力,夜间便拼命打坐修炼,生怕错过一刻。   温临毓:吃的太多,把人家的饭菜都抢占了,他的面子上更过不去啊……   温临毓表示:他也很绝望,都是系统分配的壳子的锅。   *   境中无岁月。   因为过于丰裕的灵气,这里的季节不定,没有更迭的预兆,最多的还是忽然开始落雪,这些雪暂且奈何不了莲池的无根水,虽未结冰,偌大的莲叶上还是积了不少雪,也不知怎么的就维持住了一个微妙的静态平衡,正巧把打瞌睡的小男主整个花骨朵都给埋得严严实实,只隐隐露出一个花骨朵尖来。   时不时能看到那一堆白雪簌簌动了几动,然后啵的钻出个花骨朵儿来,呆呆的晃晃满身儿的雪。   支棱着花苞,似乎十分茫然的转了转茎叶,还没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忽的就对上了池边人的双眼,那人难得眉眼舒展,原本冰冷的面容似也同冰霜初融,伴着他背后与白雪交融簌簌落下的梨花瓣,有一种隽永经年未变的美丽。   小花苞愣了一会儿,整个花苞都开始慢慢的、慢慢的泛红,变成了一朵粉红莲花苞儿,他的茎叶剧烈的一晃,蹭的想把自个儿重新埋到叶上积雪堆里,谁料因为平衡被打破,那堆积雪很不给面子的簌簌往下掉了好些,于是粉红色的小花苞男主只被埋住了一点点,瞧着十分的掩耳盗铃,颇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天池边的白衣人艰难的忍着笑,还好因为忍功比较出色,面上是维持住了。   在温临毓看来不过是一晃眼,小男主的魂片已经收集了一大半了,还差一点就能把这朵莲花给养成一个完整的男主,到时候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温老师很是期待。   温临毓把手伸过去,轻轻的点了点露在积雪堆外头的小花苞,然后手掌对着他,小小的花苞渐渐亮了起来,花瓣紧紧包住的内里在散发着温柔的暖光,隐约是一个金丹的圆润模样,只不过缺了一个角,不是完整的。   小男主也知道自己藏不住了,从里头又钻了出来,相比花苞来说实在宽大的荷叶上露水凝集在一起,凝成了两个字:“师尊……”   伴随着这两个露水凝成的字,温临毓的脑海中也响起了一个清脆中带着软糯的少年音。   他点点头算是应了。   这一世男主的金手指像是直接点满在了物种上,这株神莲还未长成,甚至对于修士最为重要的魂灵也是残缺的状态,修为却已是到了筑基大圆满,比之刚筑基的打杂小弟子还要高了不少,在破小境界之时毫无瓶颈,晋升成功之时散发的光芒连他也感觉到了一丝助益。   自然,得到最多助益的还是这天池水以及池畔的那一株懒树了,他想。   说起那个小弟子,他这些年沉稳了不少,心也静了下来,有些佛修的模样了,面容定在了青年上,存在感却是一年比一年的低,更多时候是无声无息的站着入定,比他还要醉心修炼。   筑基之后,温师尊的零嘴时间也正是宣告结束,不过自前些年他带去的功法里夹了一部关于炼丹的,小弟子就开始沉迷起来丹药了,温临毓发现他在丹药上的天赋要比修佛的高上太多,总觉得自己是把一个炼丹奇才耽误在了自己这鸟不拉屎的旮沓了,温师尊一边磕着他供奉给自己的静心丹,有点甜甜的,酸酸的,微妙的十分可口,连丹修里最基础的静心丹都炼得这么好吃,温临毓回忆了一下原身曾经磕过的其他丹药,又苦又涩,充分反映了“苦口”之一词。   收了“糖豆”,他琢磨着向丹界的几个比较有水准的修士推荐一下他这个小弟子,免得他在自己这里蹉跎了。   [叮,请任务者注意,此界男主的下一个碎片已经苏醒,尽快前往目的地!尽快前往目的地!]   系统一连在他脑海刷了三遍。   温临毓:看来这回的碎片有些不一般。   他向微风中摇晃的小花苞状态的小男主传音道别,荷叶上的露水聚成了“师尊,平安”四个字。   小弟子给他的乾坤袋里塞了许多丹药,温临毓扫了一眼,一接手就知道这里头大概是他这些年炼出来最好的丹药了,虽然其实他都是当糖豆吃,这种毫无保留的给予还是让他挺感动的。   温临毓心想:这次一定给他找个好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拐到小弟子。   温临毓:计划通,我觉得OK。   *   希望下章能把小黑放出来,小黑和小花苞前头的都不一样,他在一个秘境里蹲着,所以温老师要进秘境,当然,是跟着大部队进。   明天课比较多,不会这么早,会晚一点。 第32章 拈花9   素问秘境是定期向三千世界开放的一个秘境,稍有底蕴的门派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境,这些私有秘境大多作为门派弟子历练的场所,而一些资源丰富的大秘境,连同境内世界也远超小秘境,甚至可以同一个大千世界相媲美,素问秘境就是其中最为有名的一个。   它因为现世较早,开放频繁,算是最为活跃的大型秘境,甚至比一些门派私有的小秘境都要活跃。   而且相较其他秘境来说,素问秘境灵气充裕,其中灵兽灵草温和,危险程度较低,适合练气七层以上,金丹以下的修士进内历练,所以尤其的受各修士们的欢迎,不过由于入内历练的人员有限,各门派皆有人数限制,散修则用灵石向专门兜售入境符的素问阁购买。   至于价格方面据说很是感人,一般的散修如果不是有什么奇遇偶得了宝物经由素问阁交换入境符,很难通过正规途径拿到,所以总有些散修暗地里使些小手段抢走偷走其他人的,实在是魔修作为,不为正道人所苟同,也背负着一旦被发现就会进了三千世界黑名单的危险。   秘境之中资源的利益驱使之下,总有人会铤而走险,一旦成功,便是千倍百倍的回报。   到了秘境开放之时,各大门派基本到齐,最显眼的是那边皆穿着暗绣祥云的白衣弟子们,里头有男修也有女修,皆是骨龄轻轻便已经筑基了的天之骄子,而且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这些人里大多还是配着剑的剑修,一群俊男美女外加雪白的锦衣,广袖冠带,仙姿翩翩,走到哪里都晃人眼的很。   这一群白衣弟子就是修真界第一大派——清月宗的内门弟子。   清月宗底蕴颇深,最近一百年里尤为活跃,像是自从数百年前大义灭亲,亲手斩了门派里入了魔道的大弟子之后,就开始从低调转到了高调上来,那名在此事件中立了大功的弟子也平步青云,近两年还与宗门的掌门女儿关系密切,若是能够与其结为道侣,便很可能会成为未来的掌门人,可谓是前途无量。   不过也有一部分弟子认为他是踩着大师兄上位,暗地里很是不屑,就算大师兄是真的误入了歧途,在此之前也是一心一意为着门派,宗门里得大半弟子都得过他的照拂,从前也是年轻一代里人缘最好、呼声最高的师兄,但是人虎落平阳之后,再没有人提起过他,不由在心里感慨人心之叵测,他们也是默不作声的弟子中的一个罢了。   “师妹,入境之后,跟在我身后便可。”白衣修士朝身边矮了他一头的少女轻声道,眉目风流俊秀,只不过生了一双凌冽的吊梢眼,看人的时候仿佛总带着算计,毁了那一张好面相。   “师兄会护着你的。”   清月宗小师妹薛芷晴心道:她来秘境历练可不是为了让男人护着的。   但是面上扫了他一眼,冷漠的点了点头,目光放远了,看似在思考什么,其实脑海里再一次回想起了大师兄眉目挺秀温柔的模样。   如果是大师兄,他会怎么做呢?……是了,他一定什么都不会说,但若是她遇到了什么危险,又定是会拼尽全力去护住她的……   大师兄……   薛芷晴微微垂眼,眼角眉梢染上了些许的黯淡。   姜成也没放在心上,小师妹一向待人冷淡,这一回也不算是特例,今早领着弟子来素问秘境境门之前,掌门便找到他让他关键时刻护好小弟子们,话里话外暗示着他此次顺利的话便定下道侣大典的日子,其实没有这话,他也一早就将薛芷晴视作囊中之物了,连同-修真界第一大门派掌门人的位置!   他挑起眼梢。   晏云山,就算你被逼至绝境仍是为高人所救,免于湮灭的结局又怎样!   你的位置,崇拜你的弟子,甚至是你的小师妹!如今都是我囊中之物了!   姜成想到这里,只觉胸怀舒畅,扫过周遭各大门派包括他自己宗门的弟子,判断哪些是对他有利的,有些是可以舍去的……他最后将视线落到角落那堆鱼龙混杂的散修身上,无门无派,无根浮萍,难以久活,不过,据说散修身上藏着的法宝灵物是最多的……   他思索了一会儿,收回了视线,心下已是有了主意。   那边散修大多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有穿着一身黑衣的少女有些不安的扯了扯她身前与她穿着相同黑衣的少年的衣摆,欲言又止:“哥哥……那个人的眼神有些可怕。”   这一对兄妹长得不太相像,其中的妹妹生的极好,是那一种菟丝子一般惹人怜爱的美丽,而兄长长得貌不惊人,面目勉强算得上清秀,但却生着一对极美的远山黛眉,便是这一对眉使他整个人的容貌都亮了起来,与他的妹妹相比都不分伯仲。   林凤年没说什么,只是拉起了妹妹斗篷的兜帽,掖好帽檐,将她整个都隐藏在了那底下。   他看着妹妹在帽檐下清透的双眼,最终还是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写了“别怕”二字。   原来这对散修兄妹里的哥哥是个哑巴。   “哥哥我不怕,有哥哥在。”林雪落轻声道。   林凤年微微点头,收回了双手,他抬眼之时无意又看到了旁边那个也同他妹妹一般戴着兜帽的怪人,只不过那人全身隐在黑袍之中,周身冰冷仿佛写着生人勿进四字,完全看不清面目,大概是用了什么隐匿的法宝,至少以他的修为还无法看透这一件法宝的伪装。   他及时收回了视线,心思细腻的想如果不想让人看清自己的身份之人,定也是不喜人打量的吧。   散修本就人少,不能拧成一股绳,也不要去为他们兄妹俩树敌了。   想到这里,那边出现了一群身穿红衣之人,是素问阁的人到了,于是专心等待境门开启。   素问阁阁主是个身高三尺的孩童,雌雄莫辨,站在一群红衣女子里,头只够到她们的胸口,众所周知素问阁的阁主乃是一个修仙天才,刷新了修仙界最低的筑基年龄,但是不知为何,也有人说是厌了修真这一途,觉得无聊便办起了修真界的商这一业,素问阁正是其中最得意的一个。   总之,无人敢看轻这一个看起来无害至极的孩童。   阁主的声音也是雌雄莫辨,他道众修士既然到了素问秘境前,便肯定是清楚了素问境的条条规定,他也不再赘述,知道众修士急着进入秘境,于是废话也不说了,从盒中取出了境钥开启秘境。   众修士:……   这阁主行事实在是简单又粗暴……   众人只见面前的半空之中光芒四仗,待从这一阵强光之中缓过神来,便见那处开了一个口子,口子里仿佛酝着无穷的黑暗,黑暗里又仿佛亮着点点星辰——那就是素问境的“门”了,众修士一一同阁主抱拳作揖,有的呼唤坐骑,有的踏上飞剑,有的则干脆什么都不用,踏风而去……   各显神通,投身入境门。   不多时,秘境外已是空了,阁主于是收了秘钥,“门”又缓缓的阖上了,犹如一只全黑的重瞳之眼轻轻的闭上了,静待着再一次的睁开。   秘境里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也许是成仙的机遇,也许则会是永远的身死道消。   修真之途迢迢,同时也危险重重,本是逆天之行,只有一次一次的拷问自己的道才能在其中求得一线生机。   *   温临毓进了秘境,仍是把自己捂得好好的。   进秘境的修士大多都被传送到了不同地方,他们这一群则是到了一处岩石上面,一眼望去全是望不尽的汪洋大海,仿佛是苦海一般没有边岸。   温临毓:这是让人去海里找机遇吗。   他看了一眼这一趟他来的目的,系统给的碎片坐标……看着看着他轻轻的皱起了眉头,怎么不太对劲,系统还是显示不在此境内……他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又查了几回,仍是不在此境内……难道男主的这一个碎片不在素问秘境么?   他皱着眉又推算了一回。   确实要进素问秘境的……莫非他要将秘境的每一处地方都走过一回方可?   “哥哥你看那边!太阳碎了!……”   散修兄妹里的妹妹指着天边,声音里带着惊恐,这里的一些修士在礁石上检查自己的储物袋,一些甚至已经到了海水中,此时都不约而同的随着她的声音往天边异象看去。   只见天边的太阳确实开始碎裂,渐渐的碎成了粉墨,仿佛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以压倒性的力量给撕碎了。   有修士茫然道:“这……这是素问境独有的天地景观吗……?”   众人默然。   温临毓的手悄悄探进了衣袍内握住了自己从未出鞘过的剑。   不对劲,他感到远方爆裂的灵气,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这儿蔓延过来了。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这是自他进入这个壳子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强的危机感……   *   秘境外。   喀拉——喀拉——   奇怪的声响从他手里的盒子传来,素问阁阁主只觉心头一悸,嘴边溢出一丝鲜血,与他本命法宝相连的秘境钥匙突然被什么割离了出去,那种感觉就像是活生生的在心上剜了一个硕大的口子。   他忍着眩晕,脸色凝重的打开了手中的盒子,果然里头原本完好的钥匙已经碎成了粉墨。   他艰难的取出传音符,立刻向各大门派送去。   ——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阳碎了,被困秘境。   温临毓:这个碎片有些小顽皮的。   *   今天手速爆了,作者君感觉自己稳如老狗。   小黑果然没出现,连小黑的窝也还没露脸……明天继续。 第33章 拈花10   天地异象比之传音符还要快速的给众人传达异样。   素问大世界上空眨眼间就聚集了一大片不祥的黑云,黑云几乎绵延了整个大世界,遮天蔽日,一丝光亮都无法从中透出来,天边紫气冲天,黑云之中却仿佛有什么不祥之物在游动着。   半晌,里头酝酿许久的东西终于轰然落下。   惊雷劈过,那阵仗仿佛要将大世界中所有的东西皆劈作两瓣,所有的生物仿佛在此刻都无所遁形,终将沦为灰烬。   九天上落下的雷光,仿佛没有止境,一道接着一道,一道比一道强烈,每一道雷上似都萦绕着冲天的紫气,随着雷光的落下而遁入风中、雨中、云海中。   这千年难见的动静自是惊动了整个修真界,连同各大仙门久不出世的庞然大物也从漫长的闭关中,被劫雷和象征着至宝的冲天紫气所吸引——这是对他们无所寸进的修为都有所裨益的机遇。   有多少大能从其他大世界赶往此处,却短时间内被秘境拦在境外不得而入,暂且不提。   此时的素问秘境之内。   也是同秘境外的场景相似无比,但是境内的动静比之境外还要可怕的多,好似是一面镜子隔绝了,而秘境之外的庆幸仿佛只是境内天地异象的一个完整但虚化了的影像。   不论是身处秘境何方的修士,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温临毓所处之地也随着异象的不断增强变得凶险无比,地动山摇,海水倒灌还算可以应付,但是一道比一道强的劫雷从云间砸落下来,给修士带来的恐慌要大得多。   撑着防护罩阻挡狂风暴雨,他隐约听见不远处响起了一个细弱的声音。   “哥哥这雷劫要多久,我已经数到七七四十九了……难道,难道会是九九八十一道的玄雷吗?”   他没有听到那个兄长的回答,之前有无意间注意到他应该是天生失语,不过不是因为原本躯体自有的缘故,若是如此早在筑基淬体之时便恢复了,凭他的感觉,似乎是被什么封住了,也不知是前世造了口业还是什么,连他也一时难以解开……但这暂时也不是他应该去考虑的东西。   温临毓查了一下,发现系统仍是显示碎片在另一个境内。   看来只能等雷劫过了,再做打算了。   他望向毫无光亮的天边,仅有云间闪烁的紫光,连同一道道的劫雷使这个世界没有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哥哥你说是有新的秘境现世了?还是比素问秘境更加逆天的秘境?在哪里?……莫非是素问秘境里?”林雪落轻声的与他说着话,林凤年把她仰起的头重新按着后脑勺按进了宽大的斗篷之中,这两件斗篷算是法宝,能够暂且挡一挡狂风暴雨。   林凤年点点头,在她手心写了一个“是”字,然后凝重的看向天边仍在持续的异象。   他想他们所有人,包括参与这次历练的修士们,还有境外的素问阁阁中人都没有料到素问秘境之中竟然还藏着一个久未出世的秘境,或者换句话来说,素问秘境竟然是另一个大秘境的“门”……   一个大秘境会是另一个秘境的“门”?着实是骇人听闻,前所未有过啊。   那么,光是漏出给“门”的灵气已是如此之丰裕,若是“门”内又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呢。   资历尚且不足的林凤年暂且无法想象。   这一回的黑云酝酿了比之前还要多上好几倍的时间,迟迟没有落下劫雷,在场幸存的修士心知这大概便是最后也是范围最大的一道雷了。   当那一道庞然大物轰然落下之时,所有人都被笼罩在了刺目的雷光之下,根本无法睁开双眼,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从天灵盖冲破魂海,将其搅得天翻地覆,然后再直冲下丹田,修为较低的当场晕倒在原地,生死不知。   修为较高的还能勉强撑住,维持住仅有的一丝清明来第一时间梳理魂海。   等他们能够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海面上的半空中漂浮着一座岛屿一般的影像,因为白雾缭绕而显得尤为不真切,仿佛是幻觉之下的海市蜃楼。   没有任何修士能够拒绝这一条象征着万千机遇、犹如另一种意义上的通天路。   千年以来修真界再无成功飞升的大能,似乎已经走向末法之途,也许这一个未曾被人发现的秘境之中便有使自己一步成仙的机会……   所以在半空中飘下来云雾灵气凝聚而成的扁舟之际,所有能够勉强站立行动的修士都沸腾了,他们迫不及待的使用各种方法到达舟上,而无法行动甚至昏迷的修士便被淘汰在了此处,那些修士或是有舟上修士的好友,或是有他们的道侣……但是此时他们都只是被规则、被天道所淘汰的可怜人,是他们的累赘。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无所遁寻。   这便是佛偈中的众生百相。   温临毓默然。   “哥哥……”虚弱的女声。   他眉梢一动,恍惚间仿佛觉得这二字有些耳熟,似从前有一人在他的耳畔不断地唤,不停地唤,一直从稚-嫩含糊的童声唤到了低沉成熟的男声……   他有些奇怪,这是何时的记忆,只是奇怪的是还没等他细想,便已经渐渐淡化,心底只留下经久未散的一丝疑惑。   *   接引的扁舟开始返航。   舟上的修士都亲眼见到未能踏上这里之人的下场——在昏迷中或者无法动弹之时,无声无息的被素问秘境之中癫狂起来的灵兽甚至灵草撕成了碎片,然后被大地、海洋、森林、冰原、沙漠吞没,无论生前有多少的能力与修为,此刻都化为滋养此地的养分。   林凤年紧紧的抱住他的妹妹,林雪落的修为比之他差了不少,此时已是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因为他的冒险,舟上几乎所有的修士都对他抱有敌意,他也感受到了接引舟对于他手中半昏迷的妹妹巨大的排斥之力,只是维持此刻不动的姿势已是用了他所有的力气,但随着接引舟向那方秘境的愈发靠近,那股排斥之力早已到了一种可怕的境地,甚至已经达到了一开始的数倍,乃至数十倍!   林雪落的半边身体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浮在了接引舟外的半空之中。   林凤年有很强的预感,很快他就无法抓住他的妹妹了。   巨大的恐慌在心底蔓延开来,眉角的汗滴从上面滑落,恰好渗入了他的嘴角,无比苦涩的味道。   谁能来救救他的妹妹?   谁能帮他一把?   林凤年张了张口,嘴中却只发出无意义的“啊、啊”的声响,只引来旁人漠视乃至憎恶的目光,他闭上了双眼,心底渐生绝望,也是,能站上此地的大多都是将能够抛弃的都抛弃了的无情之辈。   他最后被巨大的排斥力逼得半挂在舟身上,林雪落已是全然落在了舟外,只有一只手臂被他牢牢的抓住。   林凤年以为已经过了许久,实际将视线散开之时,才发现他们距离方才离开的海礁只有大概三尺的距离,不过数十息的时间,也便意味着后面还有一大段的路,同时也是数百倍、数千倍的力与他争抢他的妹妹。   半昏迷的林雪落无意识的低声呢喃:“哥哥……”   林凤年动了动唇,水滴从眼角飞落而下,啪的恰巧落在了她洁白的额头。   距离脱手还有四指……三指……两指……一指!   他已是纵身而跳,谁料过了几息却只听见风声未感觉下落。   林凤年睁开了双眼,发现是有一人抓住了他的后领,将他拎回了接引舟上,而另一只手则代替自己抓住了下落的林雪落的手臂,只见那人将她重新拉回了舟上,仿佛轻松无比,一点没有他方才艰难的模样。   此人正是那先前一直戴着黑色兜帽的怪人,此时他的兜帽不知为何被吹落了,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假的面目便暴露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那恩人面无波澜,眉间淡然,在他怔然之时望过来的眼中仿佛藏着万千的岁月,面容便如同世上最完美的玉雕,因此也毫无活人气。   林凤年方才发现他们三人的周围似乎竖了无形的屏障,舟上其余的修士都无法朝这边靠近半步,而那位前辈仍然一动未动的仅用一只手便牢牢的抓住了他的妹妹。   此时接引舟已经行驶了大半。   若不是林凤年方才曾经尝试拉住过林雪落,且此时没有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臂,光看那人的模样,他便会以为留没有资格之人在接引舟之上会是多么轻松的一件事情。   这位前辈的修为究竟有多高?   每一个踏上接引舟的修士,都知道舟上包含着巨大的禁制,对于他们的修为与魂海有着极强的压制力,而此刻此人的表现却仿佛根本未感觉到这禁制的样子。   林凤年不敢再想,此时只认定救了他们兄妹俩之人便是他们此世的恩人。   他最怕的是到达那未知秘境之时还会有比排斥力更为可怕的等待着他们。   幸好接引舟一停泊在那处地界,所有的排斥力与禁制便烟消云散了,林凤年抱着他苏醒的妹妹的朝恩人跪拜而下,然而没等跪下便被一股阻力阻住了,恩人摆摆手,抬手重新戴上了兜帽,朝里走去,林凤年思考了片刻,便也与林雪落亦步亦趋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众人踏上了这个神秘无比的秘境,秘境被迷雾千嶂所笼罩,在他们全部落地之后,那接引舟便消散在了云雾之中,也便代表着他们没有了任何的退路,只能往前进。   奇怪的是此处仿佛只有他们几个修士,没有见到其他的接引舟停靠在这里,不过也有可能是先行消散了。   有人在一旁发现了此界的界碑,看清那碑上题着的云雾缭绕间的几字,众人都陷入了奇妙的安静之中。   不知是谁不可置信的喃喃而出:“蓬、蓬莱仙境!?”   ……   只有温临毓从这个碑上感到了一丝怪异,他想了想,从系统处查到男主的魂片的确在此地,便收了心,莫管前路如何,只要男主在,他也是必须得闯一闯的。   等兴奋的众修士冷静下来,继续往前行进,此处又重新被活物一般的云雾重新包裹住。   他们离开的同时仿佛也彻底带走了这里原有的光亮。   雾中昏暗下来,直到暗的如同浓墨,与远处的光明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碑上沙拉沙拉响动了片刻,上面的墨字也犹如活物般的游动了起来,与先前众修士看到的仅有一字之差,意义却是天差地别。   只见那碑上的四字转化为了——   蓬莱鬼境。   作者有话要说:   秘境:大家好我是小黑的小窝。   *   好的起码男主小碎片的窝出现了是吧,小黑还会远吗!不会!!!   明天继续~   写文有些寂寞,不过作者已经学会了秘技*自嗨[嘿哈] 第34章 拈花11   “这断墙残垣之上好像刻着什么东西。”   同样乘着接引舟入了这个秘境的数个修士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们在墙上看到了隐约的图画,姜成将缠绕在上面的青苔和藤蔓用手拨开了,露出了一幅怪异的画,上头似乎是画着什么灵兽,隐约可见是四种不同灵兽盘踞在不同方位之上的模样,四兽旁还有刻字。   “东溟……西沧……南泠……北澜……看起来像是阵法的排列。”   不过有几个心思细腻的修士注意到了这里的怪异之处。   奇怪的便是这布满藤蔓青苔的墙都破损成这种样子了,上面的墨字竟然还会这么的清晰……   “师妹对阵法有研究,有看出些什么来吗。”   姜成眼中含笑偏头询问站在一边盯着图画沉思的薛芷晴,然而得到却是她冷淡拒绝的背影,薛芷晴连扫也未有扫他一眼,便向着一个方向走了,她对众人道:“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要到秘境中心须往这边走。”   姜成:……   他料想到小师妹还在为着接引舟上的事情生气,不过他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了,若不是他将那人推下去,只会连累了他和师妹也一同从灵舟之上掉入已成炼狱的素问秘境中罢了。   算起来还是他救了小师妹呢,可惜的是,得来的却是人家的不领情。   姜成假惺惺的暗自叹息,一边看着薛芷晴窈窕的背影沉思。   其实若是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将这些修士在这里所得的宝物都占为己有也不是不可……只要他们都“意外”而死,待他一人出了秘境只要与人说他是无力救下他们便可,或许还能弄个苦肉计讨一些同情与声望,反正他现如今已是清月宗的大师兄,掌门若是立下任掌门除了他也无更好的人选了呢……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   与此同时秘境的另一处,这一批修士也看到了抽象的图画。   不过他们是在度过一片花海之时,从倒在地上破碎的大石块之上瞧见的。   “哥哥说这上面画的是四方玄天阵……”林雪落仔细感觉他哥哥在她手心的一笔一划,小声的道,“是传说中最为强大的聚灵阵,比现在修真界普遍使用的聚灵阵还要强大数百倍甚至数千倍,不过据说要彻底完成此阵的代价也极大,要献祭很可怕的东西……哥哥说这些都是他从一个古卷上无意中看到的,具体也不知其真假。”   温临毓看着小姑娘说完后瞅着他亮晶晶的双眼,有些头疼,又有些心软,看着因为他一时没有动静,小姑娘连带着那个小少年的脸都要失望的垂下去了,只好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看来要往这个中心走,最好能够避开画上的几个看起来镇守之兽,能够离开这蓬莱秘境,成功脱身外界的方法就在这秘境中心了。”   温临毓说到这里,忽然抬起头望了一眼这偌大的花海,花海中遍野的不知名花朵无风自动,漫天纷飞,美得宛如秘境,他兜帽下的眉头却凝重的蹙了起来。   “有东西过来了。”   他示意林凤年带着他妹妹躲在他的身后,目光投向簌簌的花海。   起风了。   花海顿时在风中摇摆起来,连成了一片,像是阵阵的海浪,同时也露出了其中暗藏的凶相,一只灵兽从花海里露出了面目,然后是另一只……再一只……数不清的陌生灵兽渐渐显露出身形,不知不觉之中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看清那些灵兽模样的林凤年目露惊骇。   ——鹿身,头似雀鸟,有角,身纹如豹纹,长蛇尾……   ——是上古神兽蜚廉!   然而这群蜚廉却不太对劲,本是神兽,身上却满是凶气,连同那双兽瞳都是不祥的赤红色。   这种异样在它们纵身朝他们袭来,面露獠牙之时达到了顶峰,到了危急时刻,众修士围成了一个圈,剑出鞘挥向向他们袭来的异兽。   可惜的是大多修士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因为这秘境中也同那接引舟之上一般,对于修士们的修为有着极大的压制力,无法使出自己全部的力量,而林家兄妹则更为不利,因为可使用的灵气过少,储物袋里诸多的灵符都无法使用,只能用一些威力较小的灵符,造成的效果却还不如直接挥剑。   而且更加奇怪的是,挥剑之后的修士们都没有挥到实物之感,甚至被砍成两半的蜚廉也只是暂时性的化作湮灭的黑烟,待片刻之后又会重聚在一起重新袭来。   可谓是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最后还得靠他们的恩人再一次的救场。   身披黑袍的青年抬手便挥出一排的小型冰剑,准确的刺穿面前的每一只异兽,化作无数的黑烟湮灭在他们面前,从空气中化成的冰剑随后也消融在了半空,那个方向顿时短时间内出现了一个缺口。   温临毓护着他们突围,出了花海之后便看到一处简陋的山洞,他查了一下系统,需要穿过这个山洞才能到达中心找到男主的那块小碎片。   他们尚未踏进山洞之时,发现蜚廉不仅没有追来,而且半路便退回了花海之中,风停了。   温临毓那时看着那群异兽的模样,很像是在惧怕什么,不甘心却无法踏入这块地界,所以才在徘徊片刻之后选择了慢慢退走,难道这里有什么更为可怕的东西存在,因为绝对的等级压制所以致使他们脱离了危险境地。   不过看来也只是暂时性的了,温临毓想。   他们一路朝着山洞里走,竟一个异兽都未有遇到,畅通无阻,仿佛能够无限顺利的到达他们的目的地,众修士兴奋之后又心生疑窦,便是太过顺利反而显得极其异常。   山洞中无一丝光亮,昏暗至极,林雪落手中拿着一个燃烧发光的灵符,勉强照亮前路。   温临毓走在最前,其后是林氏兄妹,他们未有发现,每一过一个岔口,队伍最后的一个修士便会被岔口探出的东西给拖走,不仅仅是他们一处,其余三个分别成功进入洞内的队伍也是如此。   薛芷晴险些被拖走,还好她先行发现了不对劲,情急之下对着那个尾巴一般的黑色东西用了身上的冰冻灵符,谁料那物触到冰之后竟然回缩了回去,她朝它缩回之地追了过去,惊魂一瞥瞥见了的是淡化消失之前的一个人身蛇尾的妖异男子。   待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薛芷晴愣在了原地,双眼不敢置信的睁大了。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她惊慌之下眼花了!   ……那个怪物怎么可能会生了一张同她的大师兄一模一样的脸!?   *   可怕的死寂。   林雪落待在她哥哥的怀中,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衣物,克制着自己千万不要发抖,也千万不要朝后张望……   她知道此时这里只剩下她、哥哥还有前辈三个人了。   但是长夜未尽,这条路仿佛还走不到尽头……这种心理的恐惧才是最能摧毁一个人的东西。   别怕。   林雪落感觉到她的哥哥在她的手心写了两字。   看向前方那个高大的黑袍背影之时,又莫名安心下来,前辈修为这么厉害,一定会带他们平安出了秘境的。   掌心燃着冰焰领路的温临毓可不知道自己被寄予这么大的希望在身上,还尚在出神的想这一回的男主碎片是什么模样,系统还瞒着不与他说,不过在这个所谓的蓬莱秘境之中,凡人或是修士才是最不可能的形态吧。   温临毓沉吟一会儿,说这一回的碎片比较特殊,莫非会是同池里养不大的小莲花一般模样么。   还在想着,他的眼前忽然看到了光亮,而且这光亮还越来越大,最终成了此行的出口。   掌中的冰焰消融了,林雪落也吹熄了手中燃了一路的灵符。   谁也没有料到出口外竟会是这般的场景,一个巨大至极且明亮至极的水晶殿,殿中的每一处都能清晰的让他们望见自己的影像,四根水晶主柱之上仿佛雕着什么图样,仔细看过竟与他们在花海之中所看到的石碑上雕刻的画有些相似,只不过此处的更为清晰,也更为巨大。   以致每一丝、每一毫都是分毫毕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能从上面脱身而下。   那四根柱上,东边的那一根写着“东溟”二字,西边的那一根写着“西沧”二字,南边的那一根写着“南泠”二字,北边的那一根写着“北澜”二字。   他们未有发现,在他们打量之后垂眼的片刻,四根柱子上所雕刻的异兽的双瞳皆转动了几下,犹如活物。   温临毓走到四柱连线的中心位置,往下望去,望到的却只有他们三人各自的倒影。   “哥哥问我们有没有听见什么人在唤一个名字的声音……”林雪落害怕的道,她完全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   但林凤年那对极美的远山黛眉却紧紧皱在了一起,眉眼间似乎有些痛苦。   就在此时四周忽的凭空燃起了烈焰,四周都陷入了火海里,而火焰最多的乃是那四根柱子所在之地,黑色的不祥的烈焰静静地燃烧着,他们的耳边顿时响起了四声不同的异兽的鸣叫声。   柱上的四兽果然从上面脱身而出,它们皆是黑烟笼罩的模样,有的脚踏黑炎,有的黑炎缭绕周身,有的黑炎化为焰翅,双瞳之中赤红一片,其中一个下一刻便展翅朝他们扑将而来。   林凤年抱着林雪落朝一边躲开,重重的摔在地上,手臂在与地面摩擦之时破开了一片,血红色的血液慢慢的渗透到了他身下的水晶宫殿之中,不知不觉便流到了此地深处……沉眠地底之人被熟悉的味道所唤醒,慵懒的睁开了双瞳。   温临毓默默地一一扫过面前虎视眈眈的四兽,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所以说里头到底哪一个才是男主的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猜中给你嘿嘿嘿。   *   明天继续~ 第35章 拈花12   整座宫殿忽然毫无预兆的晃动了起来,发出可怕的响动,似乎像要崩塌一般的剧烈。   四只脚踏黑炎的异兽转身朝柱子里去了,仿佛又一次的化为了没有生命的雕塑,熊熊的不祥烈焰却仍然在柱下燃烧着,毫无即将要熄灭的样子。   温临毓:等等嗳先别走,他还没找出来哪一个是男主……   没等他丧气的叹口气,他们的脚下忽然亮了起来,而且这种偏暗的暗光还越来越亮,使人一时之间看不清眼前是何模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温临毓以壳子的经验判断,应该是这里的大阵被触动了。   一股吸力从四面八方而来,温临毓只能盲选了一边,被吸入了刻着巨兽的柱中,转瞬间,在场的三人皆消失在了原地。   *   他走在黑暗无比的通道之中,四周一片死寂。   似乎只能自己胸膛里清晰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他如今记忆有些混乱,一时之间记不起来自己为何会来到了这里,只知道踉跄的向前走,这条路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它的尽头。   他总觉得自己的身边缺了一些什么,也许是包裹,也许是其他物件,也许是人……   他下意识的攥进了手中的佩剑,虽然他隐约清楚他使得顺手的不是剑,而是别的什么。   前头似乎有光,他行将而去。   却不料误入了一处桃源仙境。   千嶂里,漫山遍野都栽着花树,花树上开满了洁白如雪的小巧花朵,随着微风拂过,簌簌的往下飘落,一些落在了他的衣襟之上,他用手轻轻的拈去了。   他慢慢的漫步在这一个桃源之中,隐约觉得有奇怪又遥远的熟悉感。   他的步伐顿住了。   不远处有一人着红衣,在漫天花瓣的树下打坐,待走进一些,方才发现不是打坐而是放浪形骸的斜躺着。那人手里拈着一只白玉杯子,朝自己的口中倒着酒水,一旁的酒坛一如他的主人一般七歪八扭的倒在地上。   有水渍顺着那人修长的脖颈一路向下,淌过了他白皙劲瘦的胸膛,有一种逼人的情-色之感。   他一愣,不由得转开了视线,感觉自己有些面红耳热。   忽听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仿佛有温热的鼻息拂过他的耳畔,近若咫尺,他一惊,匆忙回过头,就感觉自己的鼻尖似乎擦过了谁的脸颊,以及……   他看着那人微张的唇瓣只觉自己的脸颊跟蒸熟了似的。   那唇瓣中便又轻轻吐露出一声轻笑。   “本座倒是从未看到卿卿这么诚实脸红,还没有当即拔剑刺于我的时候。”   他神色一怔。   卿……卿卿?莫非是他的名字?   不可能,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可以感觉到入耳的那一瞬自己对于这个名字的别扭和恼火。   这衣衫不整之人是何人?   他不去看那人大敞的前襟,只将视线维持在了他的脸上,却发现此人生了一张极为俊逸的脸,可惜他白皙的眉间有一个血红色的花纹,似是一双紧闭的眼睛,极为妖异,为此人添了十分的邪肆。   不对,那人的双眼原来并不是墨色,而是红的发黑,眼角延伸出去细小的血纹,一看便非正常修士所应有的!   此人是魔修!   他眼神一厉,刚将手放到剑鞘之上,就发现自己全身都不能动了。   那人魔异的双眼中流光溢彩,泛着血光,却专注无比的看着他,然后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置到他的额前,他便感觉自己的魂海仿佛被人窥视了。   那人放下手,喃喃道:“没想到卿卿这一世的修为如此低,连入个梦也把自己弄得散了一魂……”他抬手,不知何处的一个荧光便落在了他修长的指间,他微凉的指尖在他额心一点,他便觉一个晃神。   林凤年茫然的睁开眼,低头却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道士服,上头的图样还有些熟悉,他想起来这是他曾经在那本他们门派祖师爷手书的古卷上看到过,正是数千年前祖师爷所曾经穿过的图样,不过后来开辟了青山派之后,这个图样就由祖师爷改掉了。   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林凤年脸色一白。   还有,他的妹妹在哪儿?   他抬头看面前这个魔修,眼神中满是陌生和厉色,无意看到他腰上随意挂着的佩剑,忽然灵光一现,等等……额生修罗眼,一身红衣放浪形骸,嗜酒如命,佩剑是一把漆黑剑鞘漆黑剑身之魔剑……   “你莫非是祖师爷笔下那个天极魔尊谷随州?”   古卷里天极魔尊是极为难对付的一个魔修,据说当年祖师爷与此人纠缠近千年也没能将其制服,因为他乃是魔修之中唯一一个修了癫狂道,且成功渡劫,得道成天魔的可怕人物!   这样一个近万年前的天魔怎么会出现在秘境之中?   他想起来一路上所见到的各种上古异兽,以及那柱上的四兽,和巨大的四方玄天阵……恐怕此处并非什么“蓬莱仙境”,而是上古所遗留下来的堕落仙兽的埋骨之地!   而那阵法便是不知何人所为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灵气,使他们可以在此境维持大半上古之威能所用。   “想起来了?不过可惜还是没能记起本座……”谷随州将手搭在林凤年修长白皙的脖颈间,轻轻的嗅了嗅,然后满意的看到那处白皙的肌肤很快的蔓延上极美的红色。   “是你将本座唤醒过来的,这世上也只有你能将本座唤醒。”他一个用力,将不能动的林凤年整个横抱起来,这下惊得还在沉思自己何时唤醒一个魔物的林凤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啊,好想亲亲他……谷随州暗自用舌头舔了一舔自己的唇瓣。   “我已在这里等着你许多年了。”   林凤年听了此句,茫然的仰头看他,正对上那魔修专注的双眼,他第一回 发现这双赤黑色的眼中原来也有未含着轻佻之时……看起来竟然有些孤寂。   谷随州低头瞧着那从前正经无比、也难搞至极,若是下嘴会崩断自己好几颗牙的老道士,转了世变年轻之后竟呆的如此鲜嫩可口,似乎自己一口咬下去就能留了一嘴油似的。   禁不住又用舌头抵了抵上颚。   没忍住。   不趁此人还没想起什么的时候下嘴吃个饱,他就不是那个癫狂道第一人了。   谷随州想到这里,坐回了那个树下的位置,勾着唇将毫无防备的小羔羊横着搁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无视小羔羊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眼神,取了一旁喝了一半的酒,晃了一晃:“多年未见,这次本座请卿卿喝酒怎样?”   林凤年:“我不……”   充耳不闻的魔物哗啦往自己嘴里倒了几口酒,之后低下头准备在可口的小羔羊身上刷两层酒添添香。   林凤年瞪大双眼一动不能动的感觉那魔修在他唇内作恶,把他温的热热的酒水全渡到自己嘴里,然后用舌头按住他的舌,让他一咕噜把那些酒全咽了下去,这还不算完,仍勾着他的舌头纠缠了好久,久到他的下颚都发酸了。   也不知怎的忽然被个男性魔修强行夺了初吻,万念俱灰的林凤年:……   满足的谷随州回味了一下,表示:果然鲜嫩可口至极。   *   温临毓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漂浮在一处水面上。   一睁眼便看到一双黧黄色的比他整个人都大的兽瞳近距离的紧紧盯着他,一发现他睁开了双眼,才迅速的收回了黑脑袋,装作自己刚刚没有偷偷盯住他。   温临毓:……   他立到水面上,发现这个庞然大物盘踞在这片水域中,连同他的身下也皆是他盘起来的身躯,每一片漆黑发亮的鳞片都清晰可见。   一条巨大的黑色烛龙。   黧黄色的眼睛亮的跟硕大无比的灯泡似的。   “你是晏云山?”温临毓试探着问。   黑龙闻言刷的转过黑脑袋来,龙吼声即使放轻了也轰隆作响犹如轰雷阵阵,他道:“谁是那活秃驴,我名叫晏云渊。”他强调,“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人。”   温临毓已经和系统确认过,此魔龙就是那块男主所遗失的碎片,搞定他男主就可以从开花,从花苞里生出来了。   “我知道你,”黑龙无意识的摆动了一下尾巴,温临毓这边就是一阵惊涛骇浪,它瞧见他在水面上摇摇晃晃,尾巴尖就整条僵了,它回头盯了一眼那条擅自动了起来的尾巴,然后继续道,“你是那个活秃驴看上的老秃驴。你们两个正道秃驴不去相亲相爱,来找小爷干什么?”   “小爷快活着呢,就算这里只能是元神状态,也比困在那个活秃驴身体里好的太多了。”   “你快些走,我还要去西沧那边游一游水。”   ……   温临毓:……   他瞧着水下不知不觉之中就探了上来将他双腿牢牢缠住,一副不想他离开的某龙的尾巴尖,陷入了沉默。   好一条清新脱俗的实诚龙。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翘一翘尾巴尖)本小黑从不说假话!   *   写文真好玩,我的“儿子们”也好玩,把他们的一举一动写出来很幸福呐~   明天继续~ 第36章 拈花13   不想走?这可由不得你。   温临毓心里头虽这么说着,自觉瞧向这条实诚龙的眼神还是很慈爱的。   黑龙却仿佛感到了什么可怕的威胁,鳞片差点都翻起来了,黑脑袋上的黧黄色兽瞳四周转了转,可惜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看到。   它在云雾里穿梭着,如鱼得水,如龙入海。   一想着他身上打坐的那人,它就有了使不尽的力气,比待在灵气最丰富的阵心还要精神。   黑龙黧黄色的眼睛一转,有些神游天外的样子,其实正在偷偷把小心思都放到了背上每一片鳞片之上,不是这个鳞片……也不是这个……等等这个鳞片上似乎有些软软的热热的!   黑龙认真的感受了一下,会是什么呢,想到那个人正在他背上打坐,嗯,打坐……他的兽瞳慢慢的发直了,脑袋里回忆了一下那人的体貌,重点回想了他的黑袍包裹之下犹显挺翘的……   黑龙的脑内循环:软软的,热热的……软软的,热热的……软软的,热热的……   闭眼迎风打坐的温临毓忽然觉得身下那条龙的鳞片似乎有些发烫,而且接下来还有越来越烫的趋势。   温临毓:……   这是,自燃了?   然后他就瞅着在云天翱翔的黑龙一跟头栽进了海里,他的耳边似乎还想响起了炙热的龙身同冰冷的海水接触之后发出的“滋滋”的声响,也不知是自己心理上饿的久了还是怎么,总觉得似乎闻到了极为可口的烧烤味道。   这条烤龙危机感还挺重,在海里游水还不忘偷偷探出一条尾巴尖把人给圈住,跟守着自己的财宝一般,不让长了腿的财宝自己溜了。   温临毓现如今看着黑龙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盘喷香无比的烤龙肉,对待它自然是万分的有耐心。   可惜黑龙是一点没感觉出来他眼神中的含义,反而对于他前所未有的专注以及“热情”有些惊喜,虽然面上仍然维持住了自矜,缠在温临毓小腿上磨蹭来磨蹭去,晃过来晃过去的尾巴尖却完美的暴露了它自己。   温临毓用手揪住作乱的尾巴,那尾巴顿时犹如一条装死的死尾巴一样僵直了,接着像有生命般晃了晃,然后委委屈屈的原路缩了回去,期间好几次又偷偷探过来,都被他抓了现行。   温临毓远望这一片地界,口中问:“你说要带我来看的秘境出口在哪里?还有与我一起的另一对兄妹呢?”   黑龙:“……”   “……大概还要向前一段。”某黑龙正经雄厚的吼声。   温临毓:“……”   他察觉到不对,抬眼看向那条黑龙之时,正巧对上了它一双心虚的兽瞳,见他瞧过来还欲盖弥彰的移开了视线。   温临毓于是料到这条心机龙原来刚刚一直是带着他在瞎转悠,压根没有送他出秘境的想法。   他想的没错,黑龙怎么可能把刚到嘴里的他让给外面那个逍遥自在的活秃驴呢。   黑龙已经决定要开始磨蹭,一直磨蹭到此人发现此境之美好,此龙之可靠,然后流连忘返不舍得走,主动留在这里同他生活为止。   黑龙想的倒是极美,一想到那时可以尽情的感受那人的“软软的,热热的”,就整条龙都飘起来似的,它虽本质上仍是元神化身,但龙性本淫,哪怕是元神也可见一斑。   不过他想象的很美好,现实却在这一开始就没往他想好的方向走。   一龙一修士偶遇到了前来寻找他们的一魔两修士。   还是林凤年先行发现了黑袍的温临毓,眼睛一亮,示意他身边的魔修靠近那边。   “恩人!”林雪落倒是先她哥哥一步到了温临毓面前。   三个遭遇皆不同的修士于是聚到了一起,只剩身边的一龙一魔对视过一眼,脸上都有一种计划被打乱,功亏一篑的泄气。   最尴尬的莫过于他们都是带着身边人随便转悠,想要拖延时间,却未料到最后却真的碰到了一起。   谁能料到整个蓬莱鬼境这么大,东溟,西沧,南泠,北澜四大洲,竟还能在同一地方同一时间点遇到,缘分二字也难以形容,大概要用上因果才行。   一龙一魔叹息两声。   “哥哥既然来了这秘境,何不带些灵草灵物回去,若是空手而归,岂不太过可惜了?”林雪落娇俏的脸上都有些放光,难得显得活泼了许多。   林凤年深知自己妹妹的脾性,于是笑了笑,宠溺的想要摸摸妹妹的头,只动了动手还没能举起来,就被另一个人给截胡了,那没皮没脸的魔修趁没人注意把他的手扣在了自己的手中,宽大的红绸广袖把两人交握的手给遮的严严实实。   林凤年:……   他暗地里使全力挣扎,可惜脸皮上,以及力气上都逊了不止一筹,最后只能在面上勉强维持着僵硬的笑,暗自祈祷没有被他的妹妹和恩人看到。   面对林雪落脸上泛着的一看便是想要好好搜刮一遍秘境的光芒,谷随州作为秘境主人倒是一点都不心疼的,毕竟她是林凤年这一世的宝贝妹妹,他还能看得清卿卿的逆鳞在哪里,平时稍微逗逗他增进一点感情也罢,逆鳞一触基本走上死路。   谷随州想明白后表示:其实此境最好的物什全在自己的储物戒里,卿卿只要带走他一只魔就完全足够了呢。   林凤年:……   如果能够退还那只魔的话,他可以考虑考虑。   晏云渊也表示:这一带的好东西都被自己藏到一处去了,如果秃驴要的话,只要带走他一条龙就够了。   温临毓:那也太大只了,如果正常点倒是可以考虑……话说回来为何没见过他化作人形过,莫非是不会?   因为龙形更加威武更加能够吸引人啊,被嫌弃太大只而且被污蔑能力的黑龙有些受伤,当即就化作了人形证明给他看,温临毓瞧着面前只有他肩膀高的稚气少年,与他浅薄印象中的晏云山有些不太一样,印象里的晏云山是斯文清俊,有点偏冷感,然而面前自称晏云渊的少年龙五官与之一样,眉目间却瞧着更张扬一些,看着人的时候眼角无意识的上挑,一副不服管教的模样。   判若两人。   这真是男主的碎片吗,他问系统,系统秒回了他肯定的答复。   *   一男一女两个修士在看到那边几人之时,就用新得的法宝隐匿了起来。   其中的女修士看到那巨大魔龙化作人形的模样,双眼当即瞪大了,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不仅是她,她身边的男修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薛芷晴紧紧盯着那魔龙化成的人形的一举一动,口中无声无息的喃喃道:“不可能,那不是大师兄,”她从小与大师兄一同长大,知之甚深,自认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大师兄,所以如果大师兄在她面前她一定能够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心下便肯定起来,“绝对不是大师兄。”   她忽然恍然大悟起来,所以说会不会魔物其实是她眼前的妖龙,而大师兄完全是被众人冤枉的!她要回去告诉爹爹!   愈想愈是可能,薛芷晴的脸上泛起光来。   大师兄果然是无辜的!   处于惊骇之下的姜成一时也没注意身边人的举动,反而死死的盯住了那黑衣少年。   他无意识的转动着自己食指上的储物戒,垂首看了一眼那墨黑的戒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姜成的脸上勾起一抹笑来。   他紧紧捏住了那戒指,心道:若是我能杀你一次,便也能杀你千千万万次!   *   晏云渊因为温临毓那一句看轻自己的话,觉得又委屈又恼怒,有些稚气的脸都无意识的鼓了起来。   非要在他面前证明自己是行的,而且是“非、常、行”!   晏云渊于是嫌人形不够小,又化成了黑龙然后缩小,缩小,再缩小,在温临毓的视线中一直缩小成了一条小黑蛟……小黑蛇……最终完全变成了一只一掌可以掌握的小细蛇。   小细蛇高高扬起了小小脑袋,怎么样!他行吧!可比那活秃驴厉害的多了!   温临毓瞧着他的模样一笑。   小细蛇忽然莫名有了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   果然,还没等他恢复令他有安全感的模样,就见温临毓捏住了他的七寸,把他拎了起来,往他细细的脖子里套了个东西,便也不知在他身上同时下了什么术法,使他完全无法变成原样了,之后便将它捏在手心从小脑袋到细尾巴都仔细打量了一下,看的他有些羞耻的蜷了起来。   温临毓眼含笑意地道:“还是这样比较可爱。”   小细蛇一听见这句话,全身都发烫起来:“你、你这、这么夸小爷也没用!快让小爷恢复原状啊!这种模样实在太丢面子了啊魂淡!!!QAQ”   可惜周围一魔三修士在此时对他都没什么同情感,反而觉得有趣至极。   林雪落围上来在温临毓的许可与保护下,轻轻摸了摸他手心的小蛇,两只眼睛笑眯成了月牙。   林雪落:“它真可爱,哥哥你瞧它像不像我们以前在繁芜小世界集市里瞧见过的灵兽蛇?”   “确实有些像。”   ……   被夸可爱的小黑蛇只觉尊严扫地,十分崩溃:他不是宠物蛇!!!   可惜面对掌中小蛇湿润的黧黄色的黄豆眼,温临毓仍是无动于衷,郎心似铁。   心中还很是满意:小巧玲珑,还方便携带,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郁郁寡欢中)(;ω;`)   *   秃驴是小黑口头禅,在小黑看来,正道修士等于秃驴,没啥别的含义。   明天继续~ 第37章 拈花14   秘境之中还有许多可以探索的地方,林家兄妹最终决定既入了此境,便好好的历练自己,提高修为,与温临毓约定三十年之后再在中心殿处会和,一同出秘境。   温临毓自是支持。   他瞧着那魔修跟在兄妹两个,确切的来说是林凤年的身边,此人面上吊儿郎当,修为却高深莫测至极,温临毓琢磨有他在,他们这一路也有惊无险,无须他陪着了,小黑蛇已经到手,他也乐得清闲。温临毓自己对于此境的东西也没有多大的欲-望,如果系统出了能够把收集的东西在转换下个世界之时也带走的功能再说吧,此刻于他来说不过是虚幻的身外物。   换句话来说,因为攻略的性质问题,他在每一个世界的身份都挺高,不需要考虑这些东西,就算在世界中没有之物,系统有时也会依靠BUG提供,只不过一般他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挺大的,反正至今他还没有向抠门的系统那边兑换过任何东西。   林家兄妹走了之后,温临毓抬起手与乖乖挂在他手腕上的镯子对视,此镯子通体墨黑,上面的鳞片鳞次栉比、栩栩如生,交接的部位还嵌着两颗黧黄色的珠子。   小黑蛇尚在闹脾气,一点不想同把他弄成这副样子的罪魁祸首说话。   短时间内绝对不行!   温临毓:“你可知此地有什么好吃的?”见他致力于装死,遂戳戳他凉凉的鳞片。   小黑蛇忍住了想要顺势往那只修长如玉的手指缠上去的欲-望,为了表达自己的坚决,磨蹭着艰难的把自己磨蹭的转了个位置,可惜他废了半天功夫,那人只把手腕一抬,他就又毫无防备的滑回了原位。   小黑蛇:“……”   温临毓也看暂时从他那里问不出什么,决定自己去摸索。   他远望过这一片秘境,心道总能找到些合他口味的。   *   三十年如过眼云烟。   蓬莱秘境之中,北澜洲的一隅。   一只似牛非牛,长着三个牛角的怪物在水中翻腾着,似乎经受着什么极大的痛楚,整片海域都被它搅动的全然混乱起来,一道黑影在他身体周围窜来窜去,黧黄色的兽瞳有着无机质的冷漠,他口中的黑色火焰即便在水中也可以剧烈的燃烧起来,这一场压倒性的战役最终以那怪物的轰然倒地为止。   全部的过程不过持续了几息。   闻了闻味儿,他觉得自己这回绝对是有史以来烤的最棒的一回,黑影于是刷的窜了出去,缠到了一旁岸边人的脖子上。   原来这厉害无比的黑影只是一条只有半人长的小黑蛇。   小黑蛇用尾巴缠住了那人修长的脖颈,感受他的温热,然后把脑袋搁在了那一头滑溜的黑发上面,小尾巴轻轻的拍拍他的脖子,黧黄色的兽瞳亮晶晶的,一副邀功的模样。   温临毓被他冰的一抖,伸手绕到后头把这条永远意识不到自己与冰块同等温度的蛇扒拉了下来。   还在兴奋地晃尾巴的小黑蛇被那双眼睛淡淡的一瞧,顿时僵成了一根棍子,他也知反抗无效,于是乖乖的缩到了镯子大小,自动自发的挂到了他的手腕上。   温临毓摸了摸他,权当是夸奖了。   这秘境里很是特殊,大多物种,尤其是大型肉类灵兽都是不能吃的,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实体,咬下去也只是吃到一嘴黑雾……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好因为其灵气之充裕,此境里经由多年的变化也衍生了不少有实体的动物。   温临毓此时收到储物戒中的便是他所吃过最为大只,肉质最鲜美,并且易于烹饪的灵兽。   他打算带去与林氏兄妹一同分着吃。   于是两拨人一见面,第一件事情是朴素的坐下来饱餐了一顿。   嗯,十分的朴实。   “看来你们此一遭,收获颇丰。”温临毓毕竟修为大他们许多,看了一眼,大概便知道了。   之前入秘境之时,林家兄妹一个处于筑基期大圆满,一个则处于练气九层,现如今不过三十年,原本练气九层的林雪落升到了金丹期,不过金丹还尚处于不稳的状态,应该是由于刚刚进阶不久还需要巩固。   这还算是稍微正常一点的,因为前几阶比较好进阶,一旦修为到了通过魂识方面历练就可以较顺利的升上去,不过这样的速度也令温临毓有些吃惊了,更加使他惊讶的是林凤年已是直接跳了两大阶到了元婴期大圆满,只差一线便到出窍初期了!   温临毓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手上挂着的颓废蛇状态的男主,开始疑心是不是此蛇的光环被转移到了人家身上了。   不过……温临毓多看了林凤年两眼,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是哪里不一样了吗?   林凤年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后背有些不自在的僵直了。   还好林雪落同温临毓开始说起了他们这些年历练途中遇到的事情,温临毓便转移了注意力,耐心的听着,发现大概是修为涨了经历的也多了,这个原本看着有些柔弱腼腆的小姑娘随之变得开朗活泼了许多。   林凤年原本也在仔细听她妹妹说话,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腰上多了一只手,他黑了脸,当即悄悄把这只手从身上扒了下去,可惜手主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皮没脸,刚被他丢下去下一刻便又与藤蔓一样探了过来,这一回是捏住了他的手,还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挠。   林凤年:……   “卿卿看本座没骗你吧,那本‘功法’是不是特别有用……”谷随州轻轻的在他耳边道,温热的吐息全喷在了他敏感的脖颈上,他缩了一缩,忍着痒把人推了一推,没推动,“就是苦了卿卿的腰,没事儿,本座帮卿卿揉一揉便好。”   “不用!”林凤年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寒毛都竖起来了,“谷、随、州,你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谷随州瞧着他红透的耳垂还有蔓延到修长脖颈上的红晕,知道他一直不断往不远处两人身上瞟的目光,内心叹了口气,在人即将拔剑与他同归于尽之时放过他了:唉,他的卿卿还是这么口是心非面子薄。   可能怎么办呢,他就是喜欢他喜欢的不行了。   谷随州用目光将那人背对他的身影从头到脚都舔了一遍,决心今晚说什么也要掳走此人,素了太多天,非得让他好好补偿自己才行。   那边的当事人还在附和着他妹妹的话,对某魔修的决定一无所知。   只有广袖遮挡下的黑色小蛇一直悄悄的注意着这边,把刚刚的一切都收在眼中,黧黄色的黄豆眼里闪过了奇怪的光芒。   *   水晶殿里一切都布置好了。   四兽盘踞在燃着黑炎的柱上,小黑蛇这一回总算摆脱了小、短、细的丢蛇模样,连盘柱子都盘的开心极了。   “本座将要离开一段时间,此境一切事务暂且交给你们……”谷随州负手在阵心,同四兽道,吩咐完了后转头看向缠柱子缠的正欢的黑龙,“你要同他走的话,你的东溟交由他们。”   言罢,站到林凤年身边去,示意四兽准备启阵。   阵心顿时散发出光来,与前一回不甚相同的是,这一道光越来越亮,且由细转粗,从下至上,一直通向他们所望不见的外头的天际。   光束慢慢变为了巨大的光柱,且静止了片刻,就是在这片刻中,温临毓瞧向盘在柱子上的黑龙,他却还没有想要飞身过来的样子。   温临毓:……   他的眼神厉了起来,盯着那条黑龙想,男主莫不是要造反?   眼见着光柱的已经开始变小,其余三兽也吼了一声似是道别,看来是回他们各自所在的洲去了,三个柱子之上的图纹也化为了死物,只有诡异的黑炎还在熊熊的燃烧着。   黑龙在柱上转了一圈,蹭了蹭龙身上的鳞片,最终还是朝着光柱里那人的方向飞身而去。   光芒又从光柱变为了光束,就在它即将要消逝了前一刻,两道潜伏在殿内的黑影跳了进去,消失在了光芒里。   光束湮灭,水晶殿内一切归于了平静。   *   黑龙没有料到,自己本来是元神状态依靠着蓬莱秘境才能维持威武的形态,如果一出秘境……   顿时从龙变成了小蛟。   温临毓看着一边散发着忧郁气息的小黑蛇,眼中不自觉的带上了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笑意。   几人一出秘境便要分道扬镳。   温临毓已是有些料到林氏兄妹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散修,却原来他们所在的门派乃是那个久不出世的隐世门派——青山派。   “青山派已是没落,如今只剩我与妹妹二人,和一堆前人留下的死物。”林凤年道,“我与妹妹要继续游历修行,争取能在修行途中光耀青山派。”   “前辈若是有需要我们兄妹二人的地方,可用此传音鸟联络我。”林凤年话毕将手中精致的传音鸟交给他。   兄妹二人拜别温临毓。   温临毓将其收到了储物戒中,转手拎起了身边还在嫌弃自身不够威武而闷闷不乐的小黑蛇。   启程回菩提门。   作者有话要说:   某小黑的取经路。   谷随州:在做这些之前你首先得把人伺候舒服了BLABLABLA然后再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小黑:(认真记笔记)   谷随州:如果缺什么双修秘籍双修用具本座这儿全有,还附带用后感噢,只需要你一点点的报酬~   小黑:(黄豆眼一亮)(点头!)(点尾巴!)   *   小黑要和小花苞碰面啦~   明天继续~ 第38章 拈花15   话说温临毓行到半路,揣着挂在手腕上的小黑蛇往丹宗所在的大世界去了一回。   他这壳子与丹宗那位老祖算得上是老相识,从前还时不时的在一起喝喝酒,就着那位老祖炼出来的稀奇古怪味道的丹药,两人能坐在一起大半的原因是为着敢于尝试新食品的温临毓对他那些丹药接受极高,而那位则大概是觉着遇着了知己。   温临毓表示:反正壳子修为在那儿,吃不死他,而且那怪味糖豆吃惯了还怪上瘾的。   不过自他开始各界跑给男主拼成个整样之时,已是忙得许久没有来串门了,久到门前的小僮都换了不知几个了。不出他所料比他还要宅的丹宗老祖仍旧在那炼丹房里窝着研究新口味的丹药,除了交情之外,就是这点让他觉得此人绝对会和他那个小弟子聊得开,把小弟子托付给此人是再好不过了。   “负心汉!你还敢来啊!”   里头传来一声呵斥,门刚打开了一点,就从里面刷的飞出来一个拳头那么大的赤红小火剑。   温临毓带着门前禀报的小僮避开了,那一刻他分明看到小僮听见那一句大吼之后吃惊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难以描述,十分之复杂。   温临毓:……   在那当时,他觉得手腕一轻,眼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用它与身躯十分不符的血盆大口一口就把那小火剑给吞没了,还悠哉的打了个饱嗝。   正巧看到那黑影吞了赤剑的小僮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灵兽,要知那可是他们老祖的本命业火所化啊……   门内扔火剑之人也轻轻“咦”了一声,只见一只染着鲜红豆蔻的手从里头伸了出来,一下便把吃野食吃饱了要回手腕上缠着的黑影给拎住了尾巴,小黑蛇往老秃驴那儿游了几下蛇身弯了又直,直了又弯,忽然发现自己还在原地,转过小脑袋才发现一个凑近的大脸正转着眼珠子打量他,顿时浑身鳞片都要竖起来了,黧黄兽瞳缩成一个漂亮的细缝。   见到这一幕的温临毓很想无奈的揉揉额心。   那黑衣女修打量完了,双眼发亮的瞧向一旁的他,口里道:“老温,这是你带过来的补偿吗,咱俩都好了那么久还这么客气,那我就爽快的收下啦!”   让她把男主给要走炼成丹药那哪成,他的任务也不用做了,温临毓没管她恋恋不舍的目光,把龙落平阳修为被禁的男主从她的魔爪里拎回来,小黑蛇一到他手里就装得可怜至极的蜷起了被捏的小尾巴,轻轻拍打着他的手心,委委屈屈的让他给吹吹,温临毓默了一息,只当没瞧见。   黑衣女修叶无眠还把目光放在那奇怪的灵兽身上,嘴里道:“不能打个商量吗,大不了到时候炼成的丹药分你一半……三分之二!……五分之四!”见他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叶无眠双手环抱在一起,她生的明眸皓齿,肤色偏黑,在修真界一众白皮中很是罕见,“老温你好生不厚道,从前吃我的喝我的,玩弄完我的感情就一走了之,了无音讯,让我在这不见天日的炼丹房里一等就是百年,连皮肤都没有少女的光泽了呜呜呜你是不是要嫌弃我人老珠黄了?……”   ……   小僮:!!!   温临毓:……   百年未见,此人的戏还是多的令人吃惊。   眼见小僮脸上的表情都失去控制了,一副战战兢兢仿佛知道了他们老祖惊天大秘密的样子,叶无眠总算把人给支走了,关好炼丹房的门,才转头问他:“无事不登三宝殿,清辉怎么有空到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先说好,这次没有新的糖豆给你搜刮了!”   温临毓把托付小弟子的事情一说,叶无眠听了翻了个白眼:“别别别自己的弟子你还是自己收着吧,你当我这儿是药渣炉啊,什么都往里丢。”没等他有什么表现,就继续说,“要我看你百分之百肯定是玩弄了人家小弟子的感情又不想负责,把人往我这边一丢了事,先说好啊,交情再好也不管用,自己的烂摊子自己解决,老娘恕不奉陪!”   温临毓:……   他把探出脑袋来听的小黑蛇摁了回去,想了想,从储物袋里丢了一堆东西在桌子上。   手尚未收回,那边人已经扑了上去。   颤抖地拿起其中一个:“龙凝草!”   颤抖地拿起另一个:“落梦果!”   颤抖地拿起再一个:“烟雀籽!”   ……   贿赂成功。   温临毓想着幸好留了好一些灵草灵果在储物袋里。   叶无眠双眼泛光的盯了她刚得的宝贝好一会儿才抬头问他:“清辉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灵植灵兽的?就我所知有些灵植修真界中已经不存于世了才对,你那禁地这些年又进化了?”看了一会儿手头的宝贝,想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性,“你又游历了哪个秘境,是把里头好吃的全都搜刮到你肚子里去了吧???”   “暴!殄!天!物!”叶无眠想到他那吃法,肉痛到魂海都要浑浊起来了,“你知不知道到龙凝草是要与凝水一同食用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效用的!还有那落梦果的精华全在被你吐掉的果核上面!还有就是那个……”   ……   魔音入耳,温临毓很想捂耳朵。   他感觉手臂上一重,低头一瞧,原来是小黑蛇趁着他们说话之际,去陷入暴躁状态下的女魔头怀里叼了个黄果子回来,正用凉凉的尾巴轻轻碰他的手臂要将果子给他,邀功一样的黄豆眼里亮晶晶的闪着光。   虎口夺食啊,温临毓想着,接过了那个果子,往嘴里一丢,入口即化,清甜的味道弥散开来,这小男主倒是还记得自己最喜食这个黄果子,他把小黑蛇往手腕上一缠,开始躲着发现他偷窃行径的叶无眠。   一边躲着的时候,瞧见手腕上的小黑蛇不安分的探着脑袋,似乎很开心一样的晃着尾巴,黄豆眼十万分的志得意满,温临毓猜测他大概是在报复先前她捏他尾巴的行径。   他得空用指尖点了一点这条黑蛇竖的高高的小脑袋。   睚眦必报的小坏蛇。   之后叶女魔头硬是从他储藏零食的储物袋里又搜刮出了大半才作罢,方才跟着他去接那小弟子。   让温临毓有些意外的是,小弟子什么也没说,镇定的像是早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幕似的,将他腰间的袋子交与他,温临毓一开始是不想接的,毕竟据他所知那里头都是这小弟子这些年炼成功的所有丹药,但是在小弟子到最后甚至有些恳求的目光中还是收下了。   温临毓:这目光,唉不敢看不敢看。   小弟子跪倒在他面前好好的行了最后一回谢师礼,定定的看着他道了一句:   “师尊,弟子走了……弟子名叫徐凡。”   哦徐凡,他还能不记得自己小弟子的名字……温临毓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想,从前还真没记得……   自此菩提山禁地再无丹药香,也再无小弟子在落雪后拿着扫把不做声扫雪的身影了。   只余一个口欲重的菩提门隐世老祖,一朵栽在池中长不大的花苞,一条长得比蛇小的黑龙元神,以及一棵多动症一般到处掉花瓣的梨花树精。   后来在之后很多很多事情都平静下来之时,炼丹的叶姓老友曾与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老温你还是不要去收什么弟子了,简直不是去教导人,而是去祸害人的!   温临毓想了想自己的经历,竟然一时之间没法反驳她。   温临毓看看一旁叫着“师尊”走过来的男主,陷入了深思:这难道还真的是他的锅吗?   *   因为出了秘境离了古阵之后修为下跌的厉害,黑龙的元神化身无法再维持住龙形,更别说人形了。   晏云渊自从由一条威武霸气能当坐骑的黑龙落难成了一条小黑蛇,便一直处于郁郁寡欢的状态之中。   不过这种状态在他见到晏云山的小花苞之时顿时消退了大半,小黑蛇遂每天都要去小花苞那儿转悠好久,那小模样简直幸灾乐祸至极,偶尔还能听见这条小黑蛇在嘀咕:活秃驴你也有这一天……   不过晏云渊很快发现这一株小花苞竟然还没能有从前的记忆,虽说仍在潜意识里对他抱有一些警惕,不过瞧他的花苞样儿,就算他是一条再小一点的小细蛇,要他彻底消失也只是一口的事情!   对着曾经与他共用一体之人,晏云渊与生俱来的恶念在翻腾着。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蛇:(蠢蠢欲动)吃了这花苞,就没人同他抢那个人了!   *   小黑蛇和小花苞快融合了,男主终于要摆脱非人形态了……说好的自带黑车性质的普雷应该也快啦! 第39章 拈花16   温临毓过来的时候便恰好瞧见了这一幕。   只见那小黑蛇长大蛇嘴,与它细长身体不符的血盆大口獠牙毕露,隐约有水渍顺着尖牙落了几滴下去,落到了荷叶里,聚成了一个大水珠,此蛇似是下一刻就会一骨碌把它前头弓着花茎避着他的小花苞给一口吞没了。   温临毓:……   他轻轻的咳了一声。   小黑蛇:……   机警无比的小黑蛇顿时想假装自己什么坏事都没干,可惜收势不急,蛇嘴已经探到了花苞旁边,只好忍着恶心用舌头肉麻兮兮的舔了一口面前的小花苞,然后顺势收回了离弦之箭一般探出去的身子,无辜的看着一边的温临毓,等他移开了视线顿时暗地里呸了好几声,完了,舔了那清高的活秃驴,他的舌头大概是要烂了……   一旁突然被舔的小花苞呆滞了好一会儿,抖了一抖,好似在为着那粘在他身上的蛇涎不自觉的战栗。   好半晌从惊呆状态反应过来,荷叶上露珠本来聚成了一串感叹号,后转为空白,现如今又变成了把此蛇不良行径公之于众的一个布告板,只见那上头聚了“师尊他要害弟子!”七字,一个大箭头指向正探头探脑朝着温临毓撒娇的小黑蛇。   小黑蛇一无所觉,不知后方敌人已经完全暴露了他的居心不良。   可谓是人证物证具在,温师尊也是亲眼所见,任小黑蛇把自己打上十个八个结也没办法再狡辩了去。   再加上温临毓问了系统,心知真被这小蛇得逞也算他任务出事故,是要扣进度重头再来的,也不知怎的,一听到“回档重来”四个字温临毓就头痛得很,直觉是个大坑,这下更是要惩罚一下这条无法无天的坏蛇。   明察秋毫、铁面无私的温师尊于是真的把小黑蛇拎起来,打了个大大的结,然后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到了在一边兀自摇摆的那棵梨花树身上,梨花树见俊秀如天人的主人朝它看过来,顿时摆得更加婀娜,几乎在风中摇摆出了一棵柳树的精髓。   温临毓顿了顿,蹙着眉朝这棵花枝乱颤的梨花树走了过去,然后在漫天的梨花雨里把手里头不断把自己扭起来,可怜巴巴看他的小黑蛇飞快的扔到了最高的那一个树枝上面,扔的十分准确,并且因为力太大,打结中的小黑蛇还绕着那根树枝绕了好几圈,缠的死死的。   梨花树精:……   小黑蛇:……   那一刻,仿佛四周的风都静止了,梨花雨都停了一瞬。   下一瞬,回过神来的一蛇一树都剧烈的动了起来,花瓣顿时发癫一般倾落下来,温临毓躲闪不及被弄了一头一身,好在立刻撑开了灵气屏障,瞧着头顶那扭来扭去,但因着缠的太紧一时无法挣脱的小坏蛇,不知怎么心里舒畅,被逗得满眼笑意。   不远处池里的小花苞看着那边,花苞微微的颤动,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被微风无意中吹动的,荷叶上的晶莹透明的水珠聚成了一个矜持的笑脸。   小花苞悄悄把视线落到了树下素衣广袖之人身上。   那人唇边笑意清浅,肩头飘落的落英划过他指尖似是在温柔的流连。   忽而那天人之姿的素衣人拢袖,微微蹙着眉拢了一下自己披散着的青丝,修长的指间于是拈了一朵雪色梨花,广袖轻轻的滑落了一些,露出了玉白的手腕与一小段小臂,他抬起眼时,眉间笑意尚未能散,在这一刻忽的像是想到了池里的小莲花,便侧脸望过去。   那人眉间带笑,侧身拈花。   花苞状态的晏云山自此牢牢记住了他师尊的这一幕。   百年后,千年后,乃至万年后……终其一生,再不能忘。   仍在簌簌飘舞着的花瓣飘入池内,莲花状态的小男主花骨朵呆呆的望着那玉白指间被拈住,虽然又很快就被丢弃在了一旁的梨花瓣,整个花苞都开始慢慢泛红:他也好想这样被师尊的手指拈住……   他看向一旁已经从树枝上把自己绕下来的小黑蛇,以及那一棵无知无觉,又开始对着他师尊婀娜摇摆,轻轻撒着花瓣的十分不矜持的梨花树。   为什么他不能像刚有意识之时那般,使师尊只看着他一朵花呢。   为什么师尊宁可去触碰那棵浪荡的梨花树,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轻轻的抚摸他紧闭的花苞呢……   小花苞佛气萦绕,纯净至极的花心里那一丝微小无比,一直被镇压在金光魂力之下的黑魂瞧准机会,悄悄的挣脱,开始游动了起来,素白色的莲花苞上多了一丝极细极细的黑色,乍一看好似上面本来便有的经脉。   后来温临毓发现池畔的梨花树一连几天都蔫蔫的,连看到他之时晃树枝撒花瓣的行径都少了。   细查之下,发现原来是池里的小男主把底下提供给梨花树的灵水都给截走了,他也未有多想,只觉男主即将到了聚魂的关键时刻,对灵气的消耗量剧增了。   温临毓于是在池周围摆了一个聚灵阵,在梨花树周围也做了一圈。   这下梨花树总算是不蔫了,只不过让他有些奇怪的是,偶尔会发现它战战兢兢的,似乎对小花苞极其惧怕的模样,连长势都差点违背灵气规律,逆着天池长了。   甚是奇怪。   *   清月大世界,清月宗主峰。   “爹爹,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掌门薛万鸿被他的女儿拦住了,他无奈的扶住有些站立不稳的女儿,口中道:“晴儿你刚回到宗门没几日,听爹爹的,先去修整修整,把修为巩固好了,爹爹再慢慢听你说,有什么事情能比晴儿重要是不是?”   薛芷晴摇了摇头,眼神坚决,把她爹爹按回了太师椅上。   薛万鸿见她一副倔强模样,就只自己这回还是拗不过她了。   她这个闺女从小便是有主意的,这一回又是死里脱身,修为大涨的回来了,捧着她魂灯差点找疯了的薛万鸿更是没法驳她,要知他心里其实也十分想知道她这么多年在那秘境里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事。   不知是他一人,修真界参加这一届素问秘境历练的所有宗门都是想破法子的想知道。   五十年前素问秘境崩溃,素问阁主手中的秘境钥匙碎裂,他们一众人都赶到了原本素问秘境的境门前,集一众大能之力方才开了秘境之后,他们所看到的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秘境境胚,曾经的素问秘境面目全非,退化成了一个灵气驳杂至极,连进也无法进,更别说用于历练的境胚。   而且还是修真界有史以来最为低劣的境胚,不知要几百年,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演变才能重新变成一个可以容人进入的秘境。   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们所损失的不仅是这一个大秘境,以及这个大秘境所带来的丰富利益,而且还包括这一次所有进入其中历练的灵根出色的小弟子、前去护佐的核心弟子,甚至是长老!此时全都被这个境胚吞没,湮灭成了其中的灵气旋了!   一些宗门门主甚至走火入魔的一口血当即喷了出来。   然而众人却都没法将已死的弟子复原了,魂灵都被境胚撕碎无处可寻,只能硬吞下这个苦果。   心里可都是憋屈着。   然而薛万鸿一直埋在心里的一点希望便是他的女儿以及大弟子的魂灯还亮着。   但这也只是渺茫无比的希望了。   未料到五十多年之后,他的女儿同大弟子真的有一日出现在了宗门前!   而且还因祸得福,修为大涨。   但激动之后的薛万鸿转而又担心起来,毕竟这么多的宗门弟子,仅有他女儿和弟子回来了,哪怕他们乃是清月宗,也抵挡不了质疑的声音啊……   他这几日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然而他的晴儿忽然在这时对他说了不止他们二人出来了。   “晴儿,你说的可是真的?”薛万鸿沉吟着拈了一拈下髯,“你确实看到有几人与那秘境中的魔修关系密切?莫非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陷阱……”   “爹爹还有我说的,大师兄是无辜的,定是那其中一个与大师兄生的极其相似的魔修陷害了他!”薛芷晴激动起来,却被她爹爹制止住了。   “晴儿你听我说,不管是否真的是有预谋的陷害,晏云山已是神魂具碎,就算转世重修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修的起来的,更不用说他能否聚齐神魂还是一个问题……当年那件事情,我知你十分后悔,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除非有修了时间之道的通天大能,谁人也无法扭转时间,还你大师兄全然的清白了。”   薛万鸿看着他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叹息一声,继续问道:“晴儿你说你看到那几人的模样是怎么样的,爹爹好去寻一寻。”   薛芷晴于是掏出了一个记录灵石,把灵石交给他,垂下了眼睛:“都在这里。”   薛万鸿于是接过灵石,灌入灵力,由薛芷晴录下的影像顿时清晰的投影出来。   看到其中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以及那个辨识度极高、有些许眼熟的脸,他拈着胡须,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乍现:   “原来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花苞:(吃醋中,掰自己的花瓣)师尊不爱我……师尊爱我……师尊不爱我……师尊爱我……师尊不爱我……   *   快要有个大高-潮,明天继续~ 第40章 拈花17   “若真的是这一位,那可就麻烦了……”   薛万鸿不明意味的叹了一声,在薛芷晴略显疑惑的目光之中道:“晴儿还记得爹与你说过的当世几位大能吗?”   薛芷晴暂且把心里的事情放下,思考了一会儿,说:“爹爹指的是修真界那几位修为至炼虚大圆满,半步羽化的老祖?”   “没错,”薛万鸿接着道,“那几位大能大多活了上万年,到了如今,已经不再过问修真界的事情,要么闭了死关,搏一搏飞升上界的机会,要么等待寿命将近,转世重修,”他将视线落在画面里那人身上,“这一位若是我没有认错的话,便是老祖里骨龄最小的一个——菩提门的清辉老祖,在万千修真大道之中,佛修是瓶颈最少,同时也是最考验心性的,据说这位清辉老祖修的还是佛修里最罕见、也是最短命的舍身道……”   “‘舍身求法,得证大道’的舍身道?”   “对,”薛万鸿点头,“晴儿这一辈可能已经没有听说过,菩提门原来是有‘佛子’的,便是天生佛性,悟性也顶尖的年轻佛修,清辉老祖是那一代当之无愧的佛子,据说修为刚至金丹,就已有了舍利子,修至元婴,魂海便幻化了佛莲,短短几千年已是跻身炼虚老祖一列……”   “说起来,我还年少无知之时,曾经有幸见过一次那位晋升炼虚的盛况,几乎整个修真界都被惊动了……”   薛万鸿陷入了回忆,双眼中也似乎倒影出当时天上所闪耀的三千亿光芒……   ……   天边霞云遮天蔽日,似巨大火凤的双翼扫过他们的头顶,留下无边的流光溢彩。   他们这些修士只看过渡劫之时九天之上落下一道道不死不休的劫雷,满天都是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哪里还知道原来还有如此场景,甚至可以称得上梦幻二字。   最痛苦的便是意识到渡劫的劫雷也分三六九等,那么,这一位老祖,绝对算得上是天道宠儿了吧。   他挤在了最外围,耳朵里听着周围的修士说着正在渡劫之人的事情,抬起头望向云霞最为聚集的那处,只隐约看得见一白衣人影在半空之中静静地打坐,慢慢的,云霞之中的光芒越来越亮,逐渐包围了他,众人已是无法正常睁开双眼,那光芒也终于亮到了极致,那身影完全淹没在了从九天降下的白光之中。   待在场的众修士在缓过神来,光芒已经消散。   只感觉灵气充裕到达了一个顶点,方圆数里之内无端起了异象。   漫天飞舞着灵雪,此处全然被雪所覆盖了,很快有修士发现落在身上的雪对自身修为的裨益,灵雪无法积聚起来,一旦飘落到了地上,便虚化,消散了。   在众人皆沉浸在这一场从天而降的白雪之中时,他看向了半空的那人从趺坐悠然起身,乌黑发上雪白的冠带在雪中飞舞着,他印象里最深的便是那人的一身广袖,借着怀里的可以远视的法宝,他看见原本背对着他这边的那人仿佛侧身朝这儿望了一眼。   淡妆银素裹,疑是谪仙人。   便是那一眼使他记住了此人的样子。   那也成了他心中真正谪仙的模样,红尘不扰,万物不侵。   ……   “自那一次轰动整个修真界的渡劫之后,清辉老祖便几乎销声匿迹了,据称是去什么地方闭关去了,不过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薛万鸿停了停,道,“此人在佛修中的地位,甚至说在整个修真界的地位也极高,而且也在炼虚境这么久了,如今的修为也不知高到了何种境界……若真是此人与魔修有关,那大概便是修真界的又一次大劫了。”   薛万鸿说道这里,忽然想起早年宗门老祖预言之中所提到的两句不知所以的话——   得阴阳两象融合,化魔莲万劫成灰。   化莲……   薛万鸿思索半晌,莫非便是指那人?   *   与此同时,清月宗另一处。   确认按照那人所说布下了结界,姜成方才打开了自己的储物袋。   他取出其中的一个物件,此物件通体黑色,长得极其像是一尊三足鼎,鼎内空无一物,却是一片漆黑,幻觉之下仿佛能够隐约看到里头翻滚的岩浆,以及随着岩浆翻腾的火焰,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因为那些火焰像是化成了无数冤魂的脸,若不是他避让及时,几乎要呼喊着扑上他的面容。   姜成心有余悸。   他对着虚空,口中却道:“前辈,这冤魔鼎真的可以助我让晏云山彻底消失吗?”   半晌之后,就在他以为不会有回答之时,一个沙哑阴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你在怀疑我跟你说的话吗?”   姜成只觉魂海一痛,剧烈的心悸飞快的从胸膛弥漫出去,他连忙道:“没有,我哪里会怀疑前辈!”还好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诚心,痛感又渐渐的消失,他松了一口气,重新低头看手中的冤魔鼎,发现原来它外壁的颜色不是墨黑,而是太多太深的血液聚集在了一起,而显出了深到极致的血红。   他不知怎的,想到了找到这个鼎的尸坑血池之中,只不过那个血池像是已经干涸许久,只剩无数的白骨。   他便是被那个声音呼唤过去的。   “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那么你心里渴望的一切都会有……”他魂海之中的那个黑袍魂体又开口了,尾音缥缈难辨,充满了蛊惑色彩。   “想一想你最恨的那人,想一想你将来会身处修真界的顶峰所俯瞰到的风光……”   姜成心中一动。   他想到了从前在凡间底层挣扎,而到了修真界,又因灵根修为处处被那人压了一头,偏偏那人却对于他所渴望的唾手可得,却又从来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清高模样……   想到了所有暗地里拼命修炼的日子……   想到了自己在一个个凶险万分的秘境中九死一生,而那人就算是神魂俱碎竟有大能相救……   ……   慢慢的,双眼被血红色的无形魔气所彻底笼罩住了,他却对身上冲天的魔气仍是无知无觉。   上回撕碎他的魂灵仍是不够,那这一回便彻底叫他神魂俱灭!   ……   他魂海中的黑袍人见此,露出的双唇轻轻的勾起。   只听熟悉的一声。   [叮,任务四:引炮灰反派姜成入魔已成功完成,评级A,恭喜任务者夙夜!]   “小意思。”江夙夜问道,“接下来任务是什么?该放我去见见温美人儿了吧?”   [叮,请任务者稍作等待,正在加载下一个任务……15%……45%……56%……89%……100%!]   [叮,加载完成,任务五:激化修真界矛盾,引出最终一战。]   ……   *   菩提门,禁地。   这是温临毓第九十八次抓到某条蛇辣蛇摧花的行径了。   之前直接张嘴咬,后来换成缠绕想把花茎弄断,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连温临毓自己都快被这条蛇的毅力给打动了。   他直接上手,把爬到荷叶里的蛇给拎了出来,小黑蛇处于一动不动的状态,连他用手甩了一甩都没能唤醒他。   看来这一回又是做坏做到一半睡过去了,温临毓得出了一个结论。   自所有神魂集齐之后,小花苞形态的男主就陷入了深眠,极其偶尔才会醒转,而小黑蛇也相继也步了他的后尘,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大概也是意识到了什么,小黑蛇醒着的时候几乎全用来谋杀小花苞了。   可惜一回都没能成功过。   温临毓又甩了一甩这条小坏蛇,把他卷了卷,卷到了手上,然后查看了一下昏睡中小花苞花心里的神魂,正往进一步融合的方向发展,于是放心下来。   在他移开手之后,他没有注意到里头小细丝一般的黑魂钻了一钻,更加往里躲藏去了。   温临毓看着一朵沉睡的小花苞,手里一条睡得更死的小黑蛇,以及不远处一棵不知为何拼命往歪里长,此时仍在歪着挪动着树枝,一边远远朝他撒花瓣的梨花树。   他询问了一下系统,得知融合契机还未到,但又难保手里的黑蛇什么时候醒了作乱,于是选择了回去打坐。   他当时也没有多想,顺手就将手里卷着的蛇往一边一搁。   然后,打坐半晌,在冥想之中神魂出窍吃遍了大江南北的温临毓忽然感觉胸口一闷,似乎有什么紧紧缠了上来,缠的他神魂化身嘴中的饺子都没法下咽了。   下一瞬他睁开了双眼,只见自己不知什么已经变成了平躺在榻上的状态,而被他扔在一旁的小黑蛇已经偷偷变成了大黑蛇,把他给缠的严严实实,无法动弹。   黑着脸抬头便正巧撞上了那一个顶着黧黄色兽瞳的巨大蛇头。   那蛇发现他看过来,眼睛更亮,下一刻还兴奋的伸出舌头舔的他一脸口水。   温临毓:……   他刚想着该怎么好好教训这条蛇之时,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异样,似乎有什么热乎乎硬邦邦的东西戳着他的腹部,他皱一皱眉心里不知怎的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一低头便瞧见这条蛇某处手掌大的两片黑色鳞片掀了起来,里头探出了两根……嗯?两根?   温临毓:…………   作者有话要说:   江夙夜:他们谈情说爱,我在做苦工;他们看星星看月亮,我在做苦工;他们圈圈叉叉,我在做苦工……   江夙夜:什么配角?不存在的。我他妈其实就是个做苦工的!   小黑蛇:(满脸兴奋)圈圈叉叉!   温老师:(黑脸)不存在的。   *   发现最近都没开过车,都开在硬盘文里了,罪过罪过,都不是我了,这世界完结前会有的,蛇形车也来一发?不开多浪费设定嘿嘿。   另外说的自带黑车性质的不是蛇形,蛇形不在晋-江开,会喝茶去的(擦汗)   明天继续啦~ 第41章 拈花18   大黑蛇把自己可怜兮兮的蜷作了一堆,黄豆眼水汪汪的写满了控诉,一点也看不出他才是那个先耍流氓的,反倒像个货真价实的无辜受害者。   温临毓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想着自己刚刚情急之下的举动,似乎……可能真的伤害到了这条蛇脆弱的身心?   他看向那条团成一坨,颓颓的垂着头的黑蛇,因为体积的问题实在让人生不出什么同情心,反而后背毛毛的,总觉得此蛇是在假装弱势,随时便会寻找时机大肆扑上来。   温临毓想起刚刚从入定中醒转过来,结果发现自己被这条蛇从头到脚严严实实的缠住了,动弹不得。   而且还发现了这条蛇似乎是不知何时忽然到了发-情期,某个可怖的器官都从鳞片下头顶了出来,正明晃晃的朝着他耀武扬威,注意到了他的注视还翘的愈发嚣张起来。   温临毓莫名后背一凉。   大黑蛇凉飕飕的身体紧紧的缠缚着他,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贴着他的蛇躯轻轻在他身上摩擦之时肌肉一紧一松的过程,让他莫名有一种成了被蛇躯缠绕禁锢住的猎物的危险感。   温临毓的第一反应是挣扎,然而挣扎只使缠缚越来越紧,黑蛇一边紧紧禁锢着他,一边在他身上不断蹭动,冰冷的鳞片紧贴住他,隔着身上的法衣仍能感受到那种被大型兽类所缠住的恶寒。   以及戳在他腹部物件的滚烫。   内心慌乱中温临毓维持住了面上的冷寒,呵斥道:“晏云渊,松开。”   那条蛇一点也没有松开的预兆,反而被他呵斥了之后似乎更加兴奋,原本总是可怜巴巴的黧黄色兽瞳中闪着兽类才有的嗜血光芒。   直到此刻,他方才发觉了这不是一条只有他小臂长,能够随意打好几个结的普通灵蛇,而是一条上古魔龙所化作的蛇,并且上头加了“男主”金光闪闪的二字。   温临毓感觉到此刻这条莫名其妙就开始发-情的男主蛇在他身上毫无章法的蹭动之时,那两根滚烫滚烫的东西忽的从一直蹭着的腹部钻了下去,直直的顶到了他后面的某个部位。   温临毓:“!!!!!”   他这回是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一寒,危机感已经化作警铃在他脑海中疯狂的响动着,连带着他的灵力也爆发了出来,朝着某个他此时深恶痛绝的地方涌了过去。   于是在某条蛇对他所顶到的凹进去的部位产生好奇之时,他突然感觉下-身某个蠢蠢欲动的部位一凉……   大黑蛇:……   温临毓:……   时间就这么静止了一瞬。   大黑蛇默默地,默默地松开了口中的猎物,慢慢踽踽爬到一边孤独舔舐伤口去了,十分像是一条受了不可磨灭伤害的可怜蛇。   茫然的温临毓:发生了什么?   他回忆了一会儿,那一瞬间似乎是冻住了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他的目光落到了某条蛇的下面,看到了原本耀武扬威、戳的十分起劲的两根大嚣张变成了两根大冰棍。   温临毓:…………   噗。   不知为何,瞧着这条可怜蛇身上那两根因为长度宽度问题十分显眼的冰棍,他差点笑出了声,还好艰难的忍住了。   虽然冰棍很快融化了,大黑蛇也把受了冰刑的两根收了回去,鳞片合了起来,但他仍然是可怜巴巴的蜷缩着,无声表达着对加害方的控诉。   弄的温临毓心里都不是滋味了。   他问系统:[我刚刚真的过分了?可是我也没用什么,这种程度的冰冻对男主来说不算什么伤害吧?]   系统:[叮……客观上如果从一个拥有生殖器官的物种角度出发,任务者刚刚的行为大概算得上是毁灭性打击,很可能会对男主身心健康产生严重的威胁,请任务者自行解决,不要过度依靠本系统。]   温临毓:……   这怎么听起来他还必须自食其力地给男主的身心健康做个治愈的方案?   温知心大哥哥很是烦恼。   守株待猎物的大黑蛇果然等到了他的那只谨慎无比的可口猎物,听见他慢慢靠近的声音,大黑蛇鳞片下面刚被冷水浇过的物件又满血复活的蠢蠢欲动起来,被他的意志给偷偷重新压了下去。   这一刻,在猎物走入圈内之前,他还是那条受到伤害的可怜蛇。   可怜蛇听到那人冷冷的声音:“没事吧。”   有事!大黑蛇眼中是这么表达的。   他悄悄把蛇尾巴探过去,缠上了那人的小腿,兽瞳上上下下的在那人身上寻找着,没找着,以为是他给藏起来了,于是可怜巴巴的睁大了双眼,道:“之前碰到的那个地方在哪里,我感觉到那里面很暖和,只要进去捂一捂肯定就能好了!”   温临毓:…………   他黑着脸往下一瞟看见了那蛇不知不觉又顶出来的两根,看起来功能好得很,看来一时的冰冻的确奈何不了他……   刷!   这回大黑蛇是整条蛇都被冻起来了。   *   自从那回之后,大黑蛇仍是记吃不记打的跟在他屁股后面,追问他什么时候把他藏起来的地方再给他瞅一眼。   温临毓真是烦不胜烦,十分想干脆把他冻起来片成片吃了算了,他还没尝过黑龙元神化身的味道呢。   可惜一想到吃龙一时爽,回档火葬场,最后还是艰难的忍住了。   他别的也罢,耐心却是最好的,忍常人之不能忍,不然也无法达成从前那么高的任务世界完成度了。   还好没让他忍太久,男主终于开始了最终的融合。   温临毓虽是猜到不会如此容易,这还没开始融呢,天边已经乌云滚滚,咔嚓咔嚓的,闪着深紫色的雷光,一看便是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落下来。   这劫雷不好对付,温临毓撤了禁地上空的守护阵法,打算迎面对上硬碰硬了。   天池中央光芒四射,一条黑龙盘踞在此处,其中荷叶拥簇着的那一朵紧闭着的莲花苞,他们皆感受到了那一股强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引之力,然而却都把视线投向了远处雷光之中的身影上。   只见轰隆雷劫之下,那人的身影在巨大的雷劫中显得如此的渺小,但却牢牢的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以肉身挡下了一道接着一道的天雷。   大地也随着天雷的劈落而剧烈震动起来。   渐渐地,密集的可怕的雷光之中已经无法找到那一片白影。   然而黑龙与莲花仍然被困在那处方寸之间,无法动弹。   如同置身于两个世界。   他们看着那个方向,心里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强烈的念头,那便是拥有强大的力量,不再被花躯/元神化身所禁锢住,不再让这个人孤军奋战,而他们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躲在他的庇佑之下什么也不能做!   长夜将尽。   黑龙长吼一声,渐渐的缩小,而那株含苞欲放了这么多年的莲花终于有了绽放的模样。   一层又一层,一重又一重的繁复花瓣初绽开来,美得炫目。   原本巨大的黑龙化作黑龙花纹缠绕在九重莲瓣之上,栩栩如生。莲花的九重花瓣每一瓣的外圈颜色都变深了,最后变成了如同墨水染作的黑边,那一道道的纹路像是被黑色烈焰灼烧过似的。   整个莲花呈黑白两色,黑白分明无比,又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在融合的刹那,无数的记忆也交织在了一起,变得渐渐清晰起来,每一世的轮回仿佛都像是昨日所经历过的一般。   九州之中皆有轮回的印记,而与他因果缠绕的最深之人……自是那个广袖素带、容颜未变的师尊。   每一世皆是不得善始,却得善终,因为每一世他身处囹圄之中,都会有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身边。   无数世之中,一次一次的被同一个人救下。   轮回的记忆开始暴-乱起来,他抓住了其中闪过的一世的画面。   ……   听风崖上月色逼人。   月色与微风将那人的轻语传递了过来。   “历经八苦,当渡苦海。你的慧根比我好,佛性比我深,拜在我菩提门下,终会成为继承我衣钵的佛子……你如今不懂的事情,以后自会懂了,无须我多言。”   那一世的他似乎站在他的身后。   那人的长发未束,似绸缎一般倾泻而下,微风把几缕送到他的手边,却又在下一瞬从他的指尖滑走,毫无流连。   清风徐来,他脑后束发的素带飘动着,划出了几道白影。   他沉默着不愿打破这一副场景,哪怕内心还藏着无数的疑问涌到了喉口,最后却又无法出声。   他想象温凉的月光一丝一毫眷恋的抚过那人俊傲的眉骨,心里却不怠地想着:   若真是尝遍生老病死之苦,却不知他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皆盛缠身……   如此想来,他一定会让这个人失望的。   因为他从来不会,也成不了他心目中的那个佛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不哭,是你的福利总会给你哒,我是亲妈_(:з」∠)_ 第42章 拈花19   劫雷里玩的正开心的温临毓忽然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警告警告!此世界男主融合出现意外!请任务者尽快寻找到解决方案!否则将直接判定失败,任务进度清零!]   温临毓:……   清零?要不要这么狠?   刚刚还在想着等男主完成融合,顺顺利利的走完剧情,拿完进度,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然后他就可以撤到下个世界去了,结果突然给他来了个进度清零!   温临毓一脸懵逼。   他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系统在暗地里搞事情,给他增加任务难度,好下手扣他进度了。   [叮,经查实,男主融合发生意外,有99.999%是任务者的原因,与系统方面无任何关系!]   [叮,以德报怨的系统为您查询突发状况解决方案中……]   温临毓:99.999%……他又做错什么了,怎么什么都是他的错?等等,为什么下意识地用“又”字?   他沉思了一会儿,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温临毓一手张开冰结界挡住天雷滚滚,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雷好像变得更加紧促,更加疯狂了,雷光之下犹能衬托出他这个老师尊对自家小徒弟有多么用心多么掏心掏肺。   老师尊掏心掏肺的当着避雷针,回头瞅一瞅他融合出意外的小徒弟,这一眼却差点把老师尊愁白了头。   那个浮在半空全身什么也没穿的变-态是谁???   温临毓这回是相信系统口中男主融合发生意外一说了——不发生意外,咱们的脚踏九州修真界的天道之子能连身衣服都穿不上么。   还好大概是男主肉身已成,天雷的频率渐渐降低,最后慢慢退去,老师尊也有了机会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了件衣服出来给变-态,呸,给男主穿上了。   期间难免无意中看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部位,温临毓只是瞟到了一眼,就差点瞎了。   这个修真-世-界的平均尺寸是这样吗?   在他想象里花苞小徒弟应该还是个没他膝盖高的孩子啊!   这才刚有了肉身就长成这样了,都没个过渡的吗?   还没自家小徒弟大的老师尊心情很复杂。   不过老师尊转念一想,这里头大概还要加上那条黑龙的份,他从被自己撵到角落的记忆里扒拉出来一点,这样对比一下还缩了呢。   温临毓低头看双眼紧闭的男主,发现他眉间的朱砂痣绽开了一朵莲印,隐隐约约似是有一道暗影缠绕,这道阴影给人有种不舒服的违和感,好像是一片雪白之中偏偏掺杂了一个黑点,十分的突兀。   温临毓有一种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养了许多年、好不容易养大的花上面被虫子啃了几个虫洞的心塞。   试想一下照顾来照顾去,养的白白胖胖的小孩生出来黑了一大圈而且还智力有问题,换谁都得心塞个好一会儿。   温临毓的眉心紧蹙,然后他发现他昏睡着的小徒弟眉头皱的比他还要紧。   他探手过去,男主的魂海感应到了熟悉的灵力,很轻松的就让他进去了,他于是顺利地看到了魂海里长着的那一株有些熟悉的莲花,不过从前是花苞模样的它此刻已然完全绽放开来了,九重花瓣重重叠叠,繁复至极,也美丽至极,在魂海中兀自绽放着。   大概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绽开的九重莲轻轻的晃动起来,似乎在激动的向他打招呼。   男主魂海里所衍生出来的,果然是修士魂海九重莲中最难长的一个。   阴阳万象莲。   阴阳双生,仙魔共体,可修仙道,也可修魔道,一念成仙,一念入魔。   概括来说,就是全盛时期的男主他打遍修真界无敌手,翻云覆雨,一脚踏着修真界,一脚踏着魔界,搅得两界天翻地覆也非不可为之事。   只不过男主现在魂海里的这朵阴阳万象莲分明还处于不成熟的状态之中,而且这朵莲花中阴阳不调,黑雾明显多于白雾,占据了主体,这大概就是系统说男主融合出意外了,且到如今仍昏迷不醒的原因吧。   温临毓想到这里,听见沉寂好久的系统终于叮的一声冒了出来,提供了一下它口中的解决方案。   总得来说就是男主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平衡好,让他的阴阳万象莲在短时间之内进化到成熟期,然后就不用担心阴阳调不调和的问题了,因为牛逼的男主他可以自行切换阴阳了。   而这个帮助男主平衡的过程需要直接作用在男主魂海的莲花上面,而且因为是魂海莲花的状态,传输灵力的对象必须也是魂海莲花,最好能够是同男主差不多等级的九重莲。   这个对象就是温临毓壳子里的玄冰佛莲。   正好他的玄冰佛莲又比较温和,有降燥静神的特性,完全就是为现在的男主准备的。   温临毓:这么巧?我觉得肯定有阴谋在里头。   但是有阴谋也没办法,为了不被清空进度,回档从头再来,温临毓只好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乖乖的跳进这个阴谋里面。   他收回灵力,将面前的男主摆成盘坐在自己对面的姿势,然后自己也盘坐下来,把他魂海的玄冰佛莲放出,漂浮到对面人面前,正对着他眉心浑浊的莲印,两者皆散发出光芒来,温临毓将自己魂莲里最精纯的灵力都传送了过去,老师尊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一颗闪闪发光的奉献之心。   老师尊很快便察觉到了吃力,额头氤出冷汗,嘴唇泛白。   不是他太没用,实在是因为小徒弟那边简直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源源不断的向他索取着,仿佛没有尽头,老师尊感到吃不消,分分钟要被掏空的节奏啊。   滚滚长江东逝水,小徒弟淘尽老师尊。   他现在正处于一种完全无法的动弹的情况之下,就犹如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最重要的是他忽然感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危险,似乎就在逼近他。   *   姜成本是想着明日与薛掌门为首的修真门派一同上菩提门禁地的。   不过他魂海里的那一位却对他说今日方才是最好的时机。   那位在修为阅历方面都长他良多,而且还帮助他度过了数回难关,到今天这个门派大师兄的位置有不少他的指导在其中,相信这一回也不会愚弄他。   他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却不料去往禁地的一路上什么阻碍都没有碰到,如入无人之境。   虽然有那位给他的隐匿法宝的功劳,但也让他心上吊着的大石放下了许多。   姜成来到禁地之中,首先感到的便是那一个方向极为可怕、引人注目的灵力波动,他双眼一眯,慢慢靠近那边时,视野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盘坐着,正面对他这边的熟悉的人,他的双眼睁大了,心脏顿时像被一只手攥紧了一般。   下一刻他发现那人的双眼紧闭着,长久没有睁开,应该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个已死之人果然复活了。   一想到此人是在他面前被打碎魂海,此刻却完好无损的再一次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姜成的心中不觉挫败,反而更加兴奋起来,他看向他手心里方才唤出来的冤魔鼎,心道,这一回让此鼎中的冤魂吃尽他的三魂,烧尽他的七魄,如此,他还能再一次从地狱之中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吗?   姜成没有发现他如今的双眼已经全然被血色给笼罩住了,灵台也是黯淡无光。   只是一昧的把注意力放在那人身上,手掌中的冤魔鼎中腾起不祥的火焰,里头幻化着无数的冤魂的脸。   他在隐匿法宝的护佑之下悄悄的向前,运起所有的灵力灌入冤魔鼎中,其中的冤魂当即拔高了数倍,倾其所有朝那边对坐着的二人咆哮而去。   在那一刻发现不对劲的温临毓想要反击已是来不及,只能迎面接下源源不断的魔气,将自己此时唯一可以动用的冰莲挡在了男主面前,刚被男主掏空,又独自承受住了攻击的老师尊差点闷出一口老血。   再一次的感受到了自己那一颗对于小徒弟闪闪发光的奉献之心。   他头顶护佑住二人,硬是吞下冲天魔焰的冰莲已经有了融化的趋势,魔焰中的怨气也在一点点的侵蚀它,九重莲花瓣上隐隐约约全是灼烧的痕迹。   势微的冰莲枯萎了。   老师尊这一口老血是真的流出来了,更让他在心里大叫狗血的是,刚刚打断了传送,但已经大概平衡好阴阳两行的小徒弟幽幽然的从昏迷中醒了,直击了这一幕老师尊吐血倒地始末。   温临毓在这一刻还期待着男主的进度条能任性一下直接跳到末尾,果然还是不存在的,稳稳的停在了85%,顿时气的想翻白眼。   风萧萧兮易水寒,回档一去兮不复还,进度没走完,除了直面回档也没别的办法了。   老师尊简直想迎风流泪。   那朵玄冰佛莲粉碎之后,点点冰星散了开来,宛如片片流光溢彩的细碎雪花。   他最后看着面前瞳孔变成全黑,四周飞沙走石,似乎陷入疯狂的男主,有点恋恋不舍,好不容易废了这么大劲把人给养到了差不多究极形态了,结果又得回档从碎魂开始重新拼起来。   老师尊叹息一声,心道:   看在他这么多颗奉献之心的面子上,这个小徒弟以后也该不辜负他的期望,努力茁壮成长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徒弟:(微笑)是的师尊,我茁壮地黑化了。   *   不回档不回档,这个世界不会回档的。   明天要开始练车了准备考科二科三,课余时间也基本没了,作者菌的目标是不成为一个马路杀手,哈哈。   明天休息一天,以后每个星期的星期六就不更了吧,用来攒稿修稿(乖巧.jpg)   后天继续~ 第43章 拈花20   五百年后。   仙道势微,数百年竟无一人羽化登仙,仿佛登仙路已被拦腰截断一般,与此相反的是,魔道却从所未有的兴盛起来。   在魔子云渊为首的魔修带领之下,以势如破竹的趋势一步步的蚕食修真界,但就在众修士以为修真界被覆灭近在眼前之时,魔修们又忽然的沉寂了下来,并且再也没有任何作为,至少明面上与仙道有了各管各的平衡趋势,也不知是否只是暂时性的。   这单看那一位魔子的意愿如何了。   谈起魔子云渊,仙道人士无不色变,连同凡间界也受了影响,将此人塑造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可怖形象,到了可止小儿夜哭的地步。   一些年长的正道修士又回忆起来五百年以前的那桩事情。   那年因为素问秘境之事,诸多仙门联合起来,欲向包庇魔修的菩提门讨一个说法,却不料卷入了那一遭菩提门老祖陨落,以及佛子入魔的事情当中。   陷入癫狂状态的魔子无差别的毁灭,在场的众修士竟然都无法奈何他一人。   最后那一位一战成名,之后彻底成为笼罩修真界之阴霾的魔修屠尽大半修士之后,睁着深红色的魔瞳,魔剑饮饱了鲜血,从刀尖缓缓滚落。猎猎寒风之中,他道:   “将他重新还给我,我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师尊。”   “若是天道不许,我便逆天。”   *   魔宫所在地乃是一处充斥着阴冷火焰的地界。   大半是这一代的魔子魂海之中的魂莲是火属性的缘故。   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闭目泡在无边血池之中,靠在血池壁上,他眉目俊朗至极,额心生一朵墨黑色的莲印,莲印以朱砂为莲心,池中不断腾起的黑炎映得他的五官明明灭灭。   晏云渊睁开双目,赤红色的眸色诡异至极,这样一双眼睛给他端正俊朗的眉眼添了许多邪气。   他从血池中起身,嫣红的血液从他白皙宽阔的胸膛慢慢滑下去,滑过块块腹肌,以及劲瘦的腰,有一种异样的令人疯狂的美感。   在魔修里这一位魔子的确是极为受欢迎的,因其容貌和能力引来了极多的追捧者,甚至在仙道中也有不少的爱慕者。   可惜他也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冷面薄情。   白瞎了这副好容貌。   晏云渊披上玄袍,慢慢从铺陈的台阶上走下去,衣袍无风自动。   其实这魔宫之中有一处净土,不过却只有他知晓。   与魔宫其余地界不同的是,此处乃是一片冰天雪地,便是这一片雪白之中种着一株无叶之花,孤零零的栽在一望无垠的芥子空间之内,紧紧的合着冰雪化作的花苞,点点晶光萦绕在它左右。   一朵尚未开放的冰莲。   晏云渊小心翼翼的在它面前蹲下,目光仔细的滑过它的每一丝每一毫,温柔缱绻到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师尊,饿了吧?”   说着这句话之时,他一笑。   他身上最开始改变的是眉心的莲印,从墨黑色慢慢褪色,变淡,只有那一颗朱砂痣依然是红色,甚至因为其周围色泽的变淡而愈发显得红艳起来,而一双血红色的魔瞳也渐渐蜕变成了正常的颜色。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的一瞬。   从外表、气质甚至周遭气息来看,此人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魔修了,反倒是极像正道修士。   晏云渊面不改色的划破了自己的手腕,红色的鲜血顿时从破口处汩汩流出,正巧落到了冰莲所生长出来的那一片冰雪之中,很快的便把那里染成了嫣红色,冰莲开始吸收这些新鲜的血液,可以清晰的看到血液从上至下,慢慢的从冰莲的花茎流上去,直到最后流满了紧紧合着的花苞,整一朵莲花都变成了鲜红色,远远望去,像是从冰莲变成了一朵红莲。   晏云渊在手腕上割了好几道,血液灌下去之时,他脸上还隐约有笑意,似乎心情极好的模样。   “红莲”从冰面上长出来的花茎之下隐隐约约亮起了一个法阵的光芒。   见冰莲饮饱了他的血液,晏云渊也不管手上狰狞的伤口,用自己干净的未沾上鲜血的手轻轻的伸过去,小心的触碰到了冰莲鲜红色的花苞,其中属于他的血液似乎还在轻轻的流动着。   师尊从前大概都没有意识到过,花其实是每一株植物的最不可以触碰的地方,每一回瞧见师尊拈着别的花的花瓣之时,他都好生嫉妒。   现在也好,师尊虽是尚在沉睡之中,却只是他一人的师尊了。   只有他能看着,只有他能够触碰。   他现在这样,算是触碰着师尊的那处了吗?   晏云渊微笑起来,手指轻轻的拂过花苞外层的花瓣。   芥子空间内开始飘起了雪。   雪花落在了他的发上,周围皆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冰雪。   晏云渊仰面躺在冰莲的旁边,看着飘落而下的雪花,空中飘满了密密麻麻的白雪。   他忽然想起来,那一世与师尊也是在满是积雪的冰川之中相见的。   是他将自己从冰冷透骨的冰雪之下所救出来,但是又在救活他之后将他抛弃了。   那一世的他却一直记得这一个给过他短暂一瞬温暖的仙师,但不管自己多么努力的修炼提升修为,再也没有见过他第二面,直到魂飞魄散之际,方才被突然出现斩破秘境的他拢在手心里。   他早在怀疑,为何师尊会每一回都那么巧的出现,将他救下来。   不过不论师尊有何目的,时过境迁,他现如今都已经与外界一切都不再相关。   他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如此想来反而甚好。   晏云渊支起上半身,将脸向那一朵冰莲靠近,最终把唇印在它的花苞之上,这还不算完,甚至探出了舌头轻轻的舔过了那一整朵冰莲花苞。   不管多久他都等得起。   待师尊开花了之后……便可以换一种方式了。   *   温临毓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朵花。   温临毓:???   四周都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冰天雪地,看着都冷,虽然他现在是一朵花,而且能长在这里的,怎么着也不是一朵怕冷的花吧,总之,他还挺舒服的,一点没觉着冷。   甚至反而感觉周身都有点莫名热热的,而且还有越来越热的趋势。   一朵花会被热到流汗吗?   变成花正在迎风招展的温临毓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努力转着花茎往周围瞧了瞧,希望能看到个人影……也不求人影这么奢侈的东西了,只要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活物或者灵草灵植都行啊。   可惜事实就是这儿真的除了他一朵花之外别无他花。   白茫茫的一片,好不干净。   还有这天,也怎么瞧怎么不像真的。   莫不成他还是自个儿从这冰天雪地里蹦出来的?   [叮,为迷茫的任务者传输记忆中……]   温临毓:???   温临毓废了一会儿功夫把姗姗来迟的系统传输的东西给消化了。   如果不是系统吞掉了记忆,那他现在应该已经回档了才对,为何会变成了一朵花,莫不是要让他从头开始,太狠了,不过当时虽说的确是从冰川里出来的,却是人身吧。   难不成他要进的壳子在冰里头冻了太久,所以都发霉到在身体上开了一朵花?   温临毓被自己的脑洞惊呆了。   越想越有可能。   那他现在要怎么从花变成人,等等,这一次男主应该也还在这里吧,一朵花的他要怎么拯救一个冰雪中的男主幼生体?   [叮,任务者并未回档,请耐心等待。]   温临毓:……   其实也不用系统提醒了,他已经瞧见了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尤为明显的黑影了,没错,就是养了好久的完全体男主。   僵直的假装自己是一朵没成精的真花,温临毓被长大的男主从这个空间里带了出去,栽到了一个花盆里。   能出去对他来说自然是件好事,不过温临毓发现这个明显一副大反派样子的男主走到哪儿都带着自己。   男主在伏案之时,他被搁在书案上。   男主在池子里泡澡之时,他被搁在池畔。   男主在睡觉之时,他被搁在床榻上,就在男主的枕头旁边。   ……现在的男主竟然有看着一朵花睡觉的习惯了吗?   被盯得毛骨悚然的温临毓:……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小徒弟变奇怪了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怪怪的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他总觉得此人是在等着什么,还是那种一刻不停也要盯着的期盼。   温临毓现在看着黑掉的男主都有些方,感觉他随时都仿佛有一种突然发神经的样子。   然后终于有一天他开花了。   这种异样也到达了顶峰。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言不合开始脱衣服的男主,擦,身材竟然这么好。   温临毓震惊的整朵花都在抖,他都感觉花上颤巍巍的有许多冰晶被抖着抖着飘散了出去。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男主说了双修两个字。   温临毓:……双修?!   作者有话要说:   魔·牛逼哄哄·重度中二病·子:若是天不许,我便逆天。   温老师:(无力吐槽)我没有这么中二的徒弟,没有。   *   哈哈师父把花苞徒弟养大,然后换徒弟养花了,我的恶趣味,花里开出一个白白嫩嫩的师尊来~_(:з」∠)_   竟然在意淫一朵花,男主多半已经废了废了。   作者菌今天练车练了倒库,什么点,什么角度,什么三点一线,学术性这么强哒?哭唧唧。   这个世界没几章了,下章把隐形车开了先,明天特别忙,如果更的话会晚,十二点前没更,那大概作者菌是到那个点还没码出来,后天再发嘞。 第44章 拈花21   温临毓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就突然开花了。   似乎是不怎么对劲的男主把自己的手腕给切了,还把那只急需要止血的手凑到自己的花盆里,还是一朵花的他就看着那手腕上的血涌到了花盆里头,对,不是一滴一滴的滴下来,而是涌的。   温临毓:他是要自残还是自杀?或者是恨他恨到要用自己的血淹死他?   那鲜血一接触到花盆里的冰雪便渗了进去,栽在里头的温临毓仿佛都感觉到了那一股温热,然后他很快发现不止如此,那么多的血液似乎在不断往自己身体里钻。   他竟然是在吸食男主的血液?   温临毓觉得整朵花都不太好了。   尤其是发现吸食男主的血液带给他极大的快-感,犹如携带着无数的灵力涌入自己的身体内。   温临毓感觉自己越来越热,那一种仿佛是滚烫的鲜血所带来的热度,一开始的时候聚集在花茎底部,很快又沿着花茎升了起来,慢慢的涌到了花苞处。   这一股热越聚越多,最后似乎随时要爆炸了一般。   被热晕的温临毓只觉得一只冰凉的手在轻轻拨弄他的花苞,这一种拨弄给他带来一种潜意识的羞耻感,不过现在的他暂时察觉不了这是怎么样形成的一种羞耻。   他只觉冰凉的指尖落在身上的感觉极为舒适,似乎能够暂时性的缓和那一种极为磨人的热。   不过却也只是暂时性的。   很快那一股热便再一次的席卷而来,并且还愈演愈烈。   那一刻,温临毓很想要张开什么。   在绽开的一瞬,他整个魂海中似乎也开了无数的花。   好在,在温临毓意识到自己是开花了之后,这一种热又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消退了。   逐渐从开花的感受中冷静下来的温临毓一抬花就瞧见了一场以男主为主角的脱衣秀,那人解开衣衫,一件接着一件的衣袍被他从身上丢到了地上,精壮的,令每一个男人艳羡的,堪比黄金比例的身材顿时显露出来。   温临毓:……   他对男主不知何时练就的脱衣速度叹为观止。   不过男主是发错情了吗,对着一朵花脱什么脱,他万分的茫然。   还是他也觉得热了……?   然后男主睁着冰冷的血红色眼睛,提到了双修两个字,话语里如果仔细听似乎还能听出点笑意,不过现在的他可没心情注意到那里,只把关注点集中在了那两个上面。   温临毓:双修?!!!   温临毓开着的花都有点被吓着了,颤了颤,好险没再吓回了花苞样儿。   不过后来又想想不对,他现在可还是一朵花的样子,男主人形模样,要怎么跟一朵花来双修?   温临毓:完全不方的。   挺起花茎的温临毓下一刻便被低下头来的晏云渊亲了一口冰冰凉凉的花瓣,那人做的十分之熟练,仿佛这般的动作已经重复过了成千上百次了似的。   还没意识到自己是被亲了一下某个部位的温临毓,此刻只觉怪异,这种怪异之中还掺杂了一些诡异的快-感与羞耻。   晃过神来的温临毓发现面前出现了一朵眼熟至极的莲花,这一朵莲花有九重花瓣,上面的花纹乃是墨黑色,盘绕在花瓣的周围,黑白两色,融洽至极,浑然天成。   可不是自己从前养过许久的花苞么!   莲花状态的温临毓瞧着这朵莲花,竟然有些亲切。   晏云渊将其置于手上,然后把手中的魂莲朝他移过来,明显不像要做什么好事的样子。   警铃大作的温临毓很想把自己绽开的花瓣给重新合上,不过这已经完全不是他所能够控制的事情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花放到了自己旁边。   悬浮在他身畔的阴阳万象莲华美至极,似乎周围萦绕着点点萤火,与他的冰屑相呼应着。   温临毓不由自主的被它吸引着。   这是一种亘古悠远的可怕吸引力。   万物由此而生,又到此而灭。   风月轮回,阴阳两和,是为天道。   两朵神魂莲花慢慢的靠近吸引,繁复至极的九重花瓣相贴在一起,犹如一个拥抱。   其中的冰莲被另一朵莲花紧紧缠绕住了花茎,根本无法妄动。   他们花心相对,其中的花柱贴蹭到了一起,将各自的花心中都搅动的一片混乱,花粉喷撒着,纷飞着,最终又不知沾染在了谁的花瓣之上。   魂莲发着光,最终仿佛密不可分的融合到了一起。   在融合的那一刹那,巨大的、可怕的快-感同时笼罩了两朵魂莲的主人。   这是一种奇异的结合,比之俗世肉身之间的还要亲密许多许多,所达到的顶峰也是肉身胶合所远远难以企及的。   尝到一回,便毕生难忘。   灵力混合在了一起,晏云渊先于虚弱的那人一步从白光之中缓过神来,便感觉触碰到了一片温热的肌肤。   他一愣,定目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蹙着眉满身皆是红晕的躺在那儿,雪白的长发披散开来,而此人便像是冰雪里所开出来的一朵冰花,赤-身-裸-体,却如同浑身都在发光。   晏云渊双眸一暗,似是悄无声息的酝酿着什么更加可怕的风暴。   他的双手轻轻的从此人身上抚摸而过,每一寸肌肤,每一寸地方,都是如此的真实,再不是他构想出来的幻觉。   太久了。   久到他需要一遍一遍的回忆,才能告诉自己那个人曾经存在过,那个人终有一日还会回来。   若是寻遍三千世界都再找不出他的师尊了,若不是那两人告诉他事有转机,那他迟早会疯魔。   或者他早已疯魔了。   恨不得将这个救了他无数次,却也无情的抛下他无数次的人一口一口的吞入腹中,吸干鲜血,啃噬脊骨,拥入怀里,让他再也无法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但他又如何舍得,更痛的总是他自己。   因为爱的更深的也是自己。   从前这个身体中的他们都爱着同一个人,而且因为此人的缘故而融合成一体。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有了两份的爱。   晏云渊慢慢舔过身下的这一副觊觎已久的躯体,每一口都似是将冰雪小心翼翼的含在了口中,仿佛在担心自己的温度会让他融化了。   经由他舔舐而过的地方都像是更加的红,也更加的诱人,宛如冰雪之上唯一的色彩。   阴阳两色的莲花将自己的花柱完全探进了另一朵莲花花内,一步一步的,将失去抵抗能力的冰莲完全的侵-入了,两朵纠缠的魂莲主人也一如他们的莲花一般缠绵在了一起,白色长发与墨色长发相互纠缠,黑白分明,再也分不清彼此。   交缠的魂莲静静地在交缠的人影上方漂浮着,光芒明明灭灭的落在起起伏伏的背上。   师尊,我终于彻彻底底的得到你了。   *   温临毓浑身神清气爽,像是一口气吃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前所未有的餍足与兴奋。   他回味了一下,不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回味了什么,翻了个身,继续思考。   ……等等,他不是一朵花吗,一朵花怎么翻身,还能感受到床榻?   同时他觉得一个灼热无比的视线正盯着他,令人十分无法忽略。   温临毓睁开了双眼,对上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然后用眼角扫了一扫,发现此双魔魅之眼的主人正和他躺在一个床榻之上,盖着同一条被子,同时,当然也是全-裸的状态。   他也从此名魔修熟悉的五官判断出来他正是完全体的男主。   温临毓:……   一觉醒来发现徒弟一脸“你是我的人了”地躺在旁边,该作何反应,在线等挺急的。   好的也不用他作反应了,明显像是坏掉了的徒弟见他醒了一上来就啃得他一脸口水,而他想聚起灵力重新教他如何尊师重道,却发现自己也像是坏掉了一样,明明还是满格的灵力却莫名完全无法对此人做出任何攻击与反抗,仿佛是壳子里自带的亲近,一被他靠近,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魂海里去的冰莲就似是开心的要再开一次花一样。   一个坏掉的我该怎么拯救一个坏掉的你?   温临毓生无可恋的瘫着脸。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更新。   作:一章的隐形车!夸我!!!!!   答:滚,谁踏马要看两朵花酱酱酿酿啊!(╯‵□′)╯︵┻━┻   ……   作者也不想的,第一次开花车,竟然有点小刺激(。   明天继续~ 第45章 拈花22   温临毓发现自己被前徒弟现反派给圈养了起来,跟从前他养花养徒弟一样。   简直是教科书式的风水轮流转。   不过最让他想不通的是男主怎么会黑成了碳,你是男主啊!要拯救整个修真界以及凡间界的黎民百姓的!现在变成了一副随时要去毁灭修真界的大反派是怎么回事?   温临毓:想不通想不通。   重点是还有时间机会掰回来么?   瞧这样子大概是不成了。   而且此人还立志于同他做魂莲与魂莲之间的亲密交流,一般交流到后头就变成了身体与身体之间的交流,两者齐头并进,谁也不让谁,大有一相比较的激烈程度。   弄到后面自己也被彻底卷了进去。   因为实在是舒服到太可怕的程度了,老处男有点被吓到,主要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身不由己的某种状态。   温临毓:不敢回想自己经历了什么。   温临毓后来发现男主其实是在给自己无私无比的做人形炉鼎,灵气修为不要钱的往他身体里灌啊。   难怪每一次花交神交魂交身也交之后,他都是一副神清气爽随时可以去大战一溜神兽的感觉,一点没有从前他在他那个现实世界里所听说过的承受一方腰酸背痛、站都站不起来之类的传闻,依据他印象里某人的能干程度,每回都折腾折腾拼命折腾,这全落到实处了,起码也得在床榻上挺尸个数日吧。   温临毓:有一个男主做炉鼎,好生兴奋。   不拼命吸还真是对不起自己了。   男主就像个人形黑洞,一天灌个数次,怎么往他这边灌,都灌不到底似的,还生龙活虎的,一点疲累都是不存在的,那势头就跟把那句话给反了一反,没有耕坏的牛只有耕坏的地一般。   重点是男主只会一个动作,做这么多遍都不会腻吗?   让温临毓想不通的地方又来了,男主在这方面给进度给的特别大方,基本花交几次给个2%的进度,让他看到了完成进度条的希望,他总觉得自己再不快点走进度条,系统马上就要出来作幺蛾子了,突然布置一个坑爹任务什么的,也不是没有过。   不过他想任务也不会这么简单,男主的进度条稳稳的停在了98%,还有两点,然后不管怎么花式花交都再也不动了。   温临毓:意料之中,最后一点进度总是最难拿的,就像上次不就……不就……   他一顿,想了一想不就后面是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   还有两点进度,温临毓倒是不急,该是他的总会有的,只不过需要时间去等待。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他成功摸透了黑掉男主的套路——只要不离开他左右半步,他的忍耐力就无限的高。   反之,若是触碰到了这一逆鳞。   男主不仅会黑掉坏掉,还会坏到飞快的腐烂,此时再不顺毛抚摸,遭殃的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了。   温临毓:经验之谈。   凡间界。   堤畔垂柳丝丝缕缕在河面之上轻轻点水,另一畔还栽着一株极大的梨花树,微风将其吹得簌簌而动,满树的花瓣于是蹁跹落下,宛如落雪一般落了行人一身。   温临毓看见这一幕,想到了从前的那一株梨花树精,不知变成何种模样了。   感慨之时,他摊开手掌恰巧有一瓣弯弯扭扭的往他的手心飘过来,即将要落在他手心上之时,被另一只手给拈住了,而且还被那只手像对待敌人一般碾的粉碎。   温临毓:……   他看向旁边莫名其妙开始犯病的人,一头雾水。   那人眯起了血红色的眼睛,阴冷的道:“师尊的身上只能沾上我的花瓣。”   温临毓:???   算了,你开心就好,如果男主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他都得搞懂,那大概会累死。   二人游玩了大半日准备打道回府之时,忽见人间界的天上出现了异象。   温临毓很快发现这不是普通的渡劫异象,能从别的大世界映到凡间界来的也不可能是普通的渡劫。   有老祖在渡羽化劫。   本来不管这位老祖成功与否,都是与他们二人无甚关系的,但是温临毓忽然听到了熟悉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任务者触发附加任务!加载中……]   温临毓:……   [叮,最终任务:以身献祭,请任务者通过魂莲以己身修为对断裂的登仙路进行修补,造福修真界。]   温临毓:等等这种圣父任务为什么也会被他触发?   [叮,经系统友情检查,本来是在男主未来进度与使命之内的,不过由于任务者的缘故,男主此时修补登仙路的可能性为:0.00000001%。]   温临毓:这个飞来之锅好生沉重。   可还是得扛着。幸好这些年男主因为自己的“乖巧”放下了不少警惕,还有那所谓的双修……说是双修,其实简单粗暴的男主淦他还嫌时间不够哪里有心思运转功法,大多时候是直接把灵气通过两人相连的地方给他送过去的。   大概堪称是修真界最慷慨最主动的炉鼎了。   他回首看了一眼还皱着眉在一瓣一瓣捻着此地飘飞花瓣的黑衣男子,双目中瞧着此人凶狠捻花的模样有了淡淡笑意,不过片刻又流露出了复杂。   他想,若是此人是真实的,或者此地是真实的,并且也没有背负着系统与任务的自己又会怎么做呢?   这个小徒弟满腔的专注与情感都倾注在他一人身上,经历过这么多世界的他竟感受到了一丝害怕。   如果他没有料错这一回的最终任务便是最后了……   专心于将觊觎他师尊的每一个情敌都碾死的晏云渊忽觉身旁贴过来一个人,他收在一边的手被另一只拥有熟悉温度的手握了一握,晏云渊一愣,满心炸开的欢喜还未有完全从脸上显露出来,下一刻便又被狠狠的被浇灭。   [叮,已从任务者所拥有的进度中扣除相应费用,此世界男主装载任务者的赐福光环,此BUFF将于男主身在此世界之时一直有效……]   温临毓凌空画阵,还好自己这么多年的东西还没手生掉,他听着系统的电子音,默默地和男主道了一声再见。   最后的一幕便是看到男主身上冲天的魔气撕碎了隐匿符,冰冷的仿若无机质的血眸死死的一刻未移的盯着他。   *   原来登仙路是这样的。   温临毓看着那一条光晕流转的“路”一直延伸到了天穹尽头,未知的虚空之中。   每一节短短的距离似乎都是无穷无尽的天道规则所构成的。   登仙路的尽头是什么样的?仙界又是什么模样?所有在场的修士都在瞩目着这一刻,他们所无从知晓的是,天道不仅仅给予了他们一个灵力渐渐贫瘠的三千世界,还把登仙路给折断了一截,所以注定无人再能知晓修仙的尽头是何种模样了。   温临毓从找出壳子脑海里有关于拥有魂海异莲的佛修献祭的秘法,系统所说的以身献祭大概就是这个了。   他远离那处恢弘的升仙场面,静静地盘坐在一处高洼地,玄冰佛莲从他的魂海之中幻化而出,带着寒气盘旋在他的头顶,一瓣接着的一瓣的冰莲莲瓣开始粉碎成光点飞向远方的登仙路。   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温临毓闭目想着。   九重冰莲最终一层一层的减少,反复的花瓣都化为了光点,此刻只留下了单薄的一层,而温临毓的肉身魂魄也慢慢的变为了透明,隐约能听到修士的欢呼声,似乎是登仙将成。   就在此时,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闭着的双目,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了他的身旁,风猎猎的吹动着他的墨衣,却怎么都无法吹散他们二人相交在一起的视线。   温临毓也没料到男主找过来竟这么快,他其实还是更喜欢默不作声的,现在这副场面太过悲壮了。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主要是晏云渊实在是太过平静了,平静的有些吓人,不会要放什么大招吧?   下一刻便听到系统的声音。   [叮,男主对您使用了以身献祭,生命力正在降低……]   [叮,恭喜任务者最终任务已达成,此世界男主进度达100%!]   温临毓:……   “天道在上,我,晏云渊……”   “愿舍我一身血肉修行……”   “换我师尊飞升成仙,永渡苦海。”   温临毓只感觉自己虚弱到极点的魂莲中灌入了熟悉的灵力,仿佛口干舌燥到极点之人尝到了一口清泉,冰莲因为对于他太过熟悉,一点都没有反抗的便接受了他的全部。   他看着男主像从前每一回向他传送灵力一般,渐渐褪去魔修的外貌,显露出熟悉的五官。   晏云渊化为的光点向他这边不断的涌过来,他的周身很快被温暖的光点所包围了,亮到了极致,要忍着刺目方能看清眼前事物。   [叮,请注意,此世界男主生命力已降低到临界值!]   温临毓方才从那人的目光之中回过神来,那双眼睛之中所包含的东西几乎要将他自己的心脏掐的喘不过气来,就在脑中莫名熟悉的剧痛里他道:“系统救他!”   [……叮,友情提醒,任务者此世界任务已达成,请问确认是否要花费你所积攒的大量进度救回此世界男主?确认OR否。]   “我确认。”   *   温临毓第九百八十一次觉得自己那个时候一定是脑子抽抽了。   他难得没维持住自己的脸面,恶狠狠的瞪了身畔还没有醒转过来的人一眼。   哦不,准确来说应该不是“人”,而是半人半“蛇”。   他想起来昨天的疯狂至极的一战,头皮都差点炸了,温临毓掰开死皮赖脸紧紧缠在他腰腿上的黑蛇尾巴,可惜半天都没能掰得动,着实让人心燥脑仁疼。   他又狠狠瞧了这条睡得餍足至极的黑蛇一眼,拍了拍它结识无比的尾巴,心道,总有一日他要尝尝黑蛇肉是什么味道。   ……   在最后的最后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温临毓还是没能吃到熟的黑蛇肉。   倒是把男主他自己和他的手艺吃到不想吃,最主要的是男主除了自己做的菜都不让他吃别的。   生无可恋的温临毓心想,吃了这么这么多年下一回他再尝到男主的手艺,大概第一反应是吐吧。   渺无人迹的冰山环绕之地。   有两朵相伴相依的莲花在冰天雪地之中从完全的绽放到枯萎。   最后不留一点痕迹的消散了。   ……   [叮,任务者准备进入下一个世界,世界加载中……]   *   “好了,今日便讲到这里,散学吧。”   戴着细框圆眼镜的先生目送着他的学生们叽叽喳喳的离开,将书本都整理好,也一同离开了学堂。   这个江南的小镇不大,却只有这一处教学的地方,身为校长的先生饱受爱戴,骑着老式自行车从路上而过之时沿路都有人与他打招呼。   散学后的先生没有直接回家,反而拐了个弯,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他骑得地方越来越偏僻,最后连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了。   入目的只有一幢新潮的小洋楼,小洋楼前面有个玫瑰园,每一朵玫瑰皆是鲜红欲滴。   先生连人带车停在了一处窗前,小洋楼的这一面墙被绿绿的爬墙虎爬满了,显得有些异样的阴森。   先生轻轻敲了敲那一面窗,等待了一会儿,遮挡着窗的猩红色窗帘被一只手拉开来,里头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男孩约莫十岁上下,隔着窗也能够清晰的发现他五官有些发青,似乎久病缠身,在猩红窗帘的映衬之下,宛如一个鬼魂。   先生却像是见怪不怪,他笑着朝着那男孩晃了晃手里的书本,男孩眉梢微动,将窗打开了,将书接到了手里。   “昨日给你的书可有何疑问,我来带回去帮你解好。”   男孩点点头,忍住了喉咙里的咳嗽,把端端正正放在膝盖上的书给了他。   先生将这几本书放到了挎着的包里,回到了他的老式自行车旁边,朝着窗里专注的看着这边的男孩挥了挥手,如同从前每一日那样骑车而去。   男孩看着那人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张了张嘴似是要叫住他,最后却只是一连串再也抑制不了的咳嗽。   他咳得苍白的脸都发红了,骨瘦如柴的手指紧紧的掐在了腿上,再急急的抬眼向窄小的窗外望去之时,早已是一片空荡荡,再不见那人的身影了。   男孩垂下了眼,落在了手里的书上,他翻了几页,每一页上面都是那人所记的密密麻麻的笔记。   忽然,他看到有一页书里夹了三颗糖。   男孩喘了几口气,将喉咙里的咳嗽压了下去,拿起了其中一颗摩挲,半晌才慢慢打开了那一层包裹着的糖纸,将里头的糖果小心放到了嘴中。   甜的。   男孩嘴角露出一丝笑,他抱着书,将糖纸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   谁也不能从他手里夺走。   ……   这一个江南小镇的平静最终被人打破了。   一大群穿着土黄色军装的陌生人闯入了这里,带着一堆镇里人闻所未闻的机器,占领了此地唯一的学堂。   这却远远并不是终止。   噩梦才刚刚显露了一个角,镇里人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的居住之地会变为一个人间炼狱。   这些持枪的人嘴里说着不是这个国家的语言,一个家一个家的将人赶到学堂里面。   还尚且在学堂外的人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小镇里人心惶惶。   一场潜伏已久的有关于反抗和逃离的暴-乱开始了。   [叮,请任务者注意此世界男主就在附近,请及时救下男主,完成初始任务。]   四周都是人,温临毓艰难的四处寻找着,忽然听见那边一串陌生的话,正巧看见土黄色军服的恶魔手里正提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男孩满脸惊慌的看向他这边,似乎是想要朝他过来之时被突然抓起。   “先生!”他蠕动的双唇似乎要喊他。   温临毓当机立断的跑了过去,用身体撞了一下那人,趁他站立不稳之际,把他手里的小孩扯下,丢给了倒掉的轮椅旁着急的中年男子。   “八嘎呀路!”   下一刻他只觉头被那人手中的枪狠狠敲了一下,眼前一黑,确认看到了那个小男孩安全了,终于安心昏了过去。   接下来便是一片空白时期。   温临毓猜到估计是壳子正在受非人折磨,系统帮他给屏蔽了。   再度有意识之时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奇怪的坑里,周围都是与他一般满脸是血、残缺不全的人,剧烈的疼痛从全身传来,他有些混沌的感觉到自己的血肉正在被这个池子里的东西慢慢融化掉。   慢慢的变为一堆与无数人一同沉底的骨架。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最后提到的是和731部队相类似的一个部队,我微博上以前有转过,不要去查,太触目惊心了,我这里只是提了一提,没有具体写,下个世界是《阴阳》篇,具体可以去文案看,是现代的故事,现代的。   这一个世界还有一个番外,这章来不及捉虫子了,明天一起捉吧~   粗略的理了理后面的大纲,还有好多……第一次写这么长的,而且还没有小天使,单打独斗心实在累,我没啥追求就是想要萌萌哒的小天使小天使小天使〒▽〒   *   捉到了好几只虫子。   ——了了于9.20留。 第46章 拈花外篇   【谷随州番外】   身入癫狂道,天下自逍遥。   *   谷随州从前乃是一个四海为家的散修,不过向来对于正道修士嘴上一套做的又是一套的规矩实在不耐烦,后来干脆自己遁入了魔道。   他对于修魔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奈何天赋高,性格又合他所选的癫狂道,可谓是一路顺畅。   渐渐也在魔道闯出了点名气。   不过名气一高,诸多麻烦也不请自来了。   但他总有一万个法子躲开麻烦,直到那回碰上一个能够有一万零一个法子找到他的麻烦道士。   凡间的酒与修真界相比还是差了一点什么,不过却不像修真界的酒那般专注于往酒里加什么灵果增加灵力修为,反而自带了一股红尘所特有的味道,恰恰受他这种俗道魔修的喜爱。   谷随州虽然居无定所,却总有那么一两天来这个偏僻的凡间小镇里尝上两口解解酒瘾。   这一回不凑巧赶上了个麻烦。   有个不知怎么过了天河的不入流小魔在酒寨后头的山里作乱,也不知吃了多少凡人,那股恶臭的低劣魔腥味都传到他喝酒的地方来了,实在倒胃口。   把他酒兴都给熏没了。   扫兴的谷随州顺手去灭了这个小魔,免得他把自己喝酒的地儿给搅黄了,才发现原来这连魔修都算不上的低劣魔种沾了一点天魔树的血缘,霸道至极的短时间之内就把这凡间的一座山给霸占了,底下全是那魔种蔓延出去的树根,一时半会儿还清不干净。   为免这恶臭把他的酒也给熏得变了味儿,谷随州于是在有生之年难得做了一件好事,连带着魔树根一同把这座臭山给炸了,以绝后患。   就在他准备拍拍屁股功成身退重新坐回去喝酒的时候,却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清亮的呵斥:   “大胆妖魔竟敢在此作祟,还不快速速就擒!”   谷随州:谁?叫他啊?   他本不想理,极其没礼貌的那人下一刻却直接出手了。   谷随州抬手挡住了那人的法术,将迎面朝他罩来的天网给斩碎了,并且抓住了他挥剑的手腕。   此时他方才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道士服,头发束成一个髻,一脸的嫉恶如仇,仿佛他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的妖邪一般,那道士半张脸都是胡子,让谷随州想不通的就是这样一个他最看不惯的迂腐老道却生了一对极好的眉毛,根本和他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不配啊。   那道士看清他的模样,眼神一变,一个名字脱口而出:“你是天极魔尊!”   谷随州一挑眉,这种地方还有人认识他?挺有眼光嘛。   那道士道:“你堂堂一个魔尊,为何要在此处作乱,还毁我青山,断我门派传承?”   谷随州瞧着这老道气的满脸胡子都要飞起来的模样,也不似在撒谎,莫非这凡间界的犄角旮旯还真藏了个不入流的门派?他于是收回了禁锢住那道士的手,摸了摸下巴,话说他好像真的有在那小魔的巢穴残渣里头看到类似他身上那件道士服的来着,莫不是……   不过这也与他无甚关系。   现在山也炸了,虽说他的确是干了件好事,而且确认他在炸山前山里是一个活物都没有的,不过拿不出什么板上钉钉的证据来,谷魔尊也不屑于此,就给这可怜道士指了个可能可以看到点渣渣的地儿,自己无事一身轻的遁走去喝酒了。   谷随州觉得这个小插曲到此就是结局了,未料只是个开始。   后面他开始不断地碰到这个道士,一回发现了甩脱了也罢,下一回总还能遇到,他都快要怀疑这道士是不是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修为了。   谷随州瞧着在树下打转的老道,仰头把酒壶里的酒水喝尽,哐当把酒壶丢下去,在他仰首之际落地在他面前,扯一扯他的胡子,看够了他隐忍不发的模样,道:“跟够了没?你是不是属乌龟的?”咬住人屁股就不放了是吧?   道士好似对于他的问题有些茫然,讷讷的道:“不,贫道是属牛……”   谷随州:……   谁踏马问他这个了?   谷随州:“你怎么总能找到我?”   道士:“贫道在推衍一术上有些建树……”   谷随州烦的脑袋直疼,他最怕这种一本正经的人,说起话来不累吗?他听着都觉得累!   谷随州:“不要跟着我了,你门派的事与我无关,去找那个低劣魔种去。”   “……”   道士垂下了双眼没有答话,撇着头的谷随州等了一会儿还没有得到回话,于是转头看去发现这老道眉毛耸拉着,眉眼憔悴,一副与初见意气风发全然不同的落魄样,看来受到那事打击挺大的。   谷随州看着看着就把眼神落到了那碍眼的胡子上面,不知道都给剃了会是个什么样子……   “我跟了阁下一路,知阁下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为祸人间的魔修……”道士用极其正经的语气夸了他一顿,夸得他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了,才用一句话作结,“……推衍说我派转机在阁下身上。”   谷随州对着那双清亮的眼睛,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他了。   ……他没听错吧,这老道把什么转机寄托在他身上?他是魔修不是佛修啊。   对着这么一个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牛鼻子老道,谷随州三千世界都去转悠个遍,什么危险的秘境都去过一回,不过他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老道修为也飞快的上来了,全然不把他的障眼法放在眼里,从前还能逍遥个几日,现如今片刻就被重新跟上了。   更为可怕的是谷随州发现自己竟然慢慢习惯自己后头跟着一个道士的日子。   一回二人被困在一个秘境之中,谷随州百无聊赖最终按捺不住,总算是解了多年的疑惑,偷偷把老道的胡子给全剃没了。   这老道胡子底下果然藏了一张没让他失望的脸。   这张脸清秀白皙至极,不过最为出彩的还是那一对远山娥黛,却只添柔和,并无一分女气。   又得知此道士的名字是章凤卿,谷随州于是把前头两个字忽略了,有些玩味的道:“原来卿卿生了这么一张脸,本座甚喜。”   章凤卿:……   章凤卿:“……卿、卿卿?!”   谷随州还是第一回 看到这个道士波澜不惊的脸上全变黑的样子,心情舒畅的弯起了唇,轻佻的用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发现手感甚好,于是顺手捏了一捏,道:“对啊,卿卿。”   章凤卿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那脸极为俊逸,白皙的眉间有一个血红色的花纹,似是一双紧闭的眼睛,极为妖异,为此人添了十分的邪肆,太近了,仿佛能够闻到那人身上清淡的酒香,白皙的脸顿时爆红起来。   他踉跄的往后急退了几步,谨慎的离此人远了。   欸?谷随州手指间一空,看着远离的那人眨眨眼睛,他发现习惯了这个道士追在他屁股后面的样子,一旦离得远了他还反倒起了拉近距离的心思。   况且……谷随州看着那道士脸上还没消下去的红晕,心里痒痒的,还想让他更红一点……不知全身都红了会是什么个模样?   接下来的岁月两人就几乎倒了那么一倒。   令谷随州有些感慨的是,他的卿卿刚遇到他之时还会脸红,接触久了脸皮子练上来了,就只会瞪眼拔剑了,唉,他唏嘘慨叹两声。   不过,他摸摸下巴,心道就算是拔剑的样子也比旁人好玩。   *   谷随州后来不止一回对自己修了癫狂道而后悔。   谁料到这个道如此麻烦,让他把自己的卿卿都给弄丢了,他修成天魔的那日,也是用尽一身修为助他渡劫的章凤卿离开自己,踏入转世的一刻。   “我算到了注定会有此一劫。”他的卿卿最后如此平静的说道。   看着他时的目光仍是他最爱的那般坚毅明亮,“阿州,我会来寻你。”   好,那他便等着。   没有卿卿的世间也只是一张无趣的白纸罢了。   他将自己沉入了蓬莱鬼境,等待不知多少年之后的那一眼再遇。   *   转世后的卿卿一开始嫩的出奇,好玩的很,不过很快就刀枪不入,同那从前的老道士一般难啃了。   谷随州对此懊恼的很。   然而该撩的时候还是照样撩的飞起,一点没手软。   期间还帮了卿卿心心念念的那个恩人一把,将发狂打算灭了修真界解恨的小魔头给安抚住了。   遇到了卿卿之后,谷随州可谓是好事做尽,还冒着被卿卿的剑戳筛子的威胁附赠了小魔头几套功法,至于实践方面便全靠个人天赋与领悟力。   不过谷随州想,谁也比不得他自己在卿卿身上探索的领悟力。   每一回看着卿卿的情-动模样,手中酒尚未饮,人已微醺。   他的卿卿,可比酒美味的多啊。   *   他身入癫狂道,红衣落拓,放荡不羁,天下自逍遥,却不料遇到了一个命中克星,从此便为他所困,心甘情愿。   原来,这世间逍遥之人皆是尚还未有遇到让他甘愿放弃逍遥的人罢了。   从今往后,与一人携手同归,天涯走遍。   不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世界的故事就到这里了,对于一篇修真题材的来说,我删减的地方太多啦(汗)以后剧情构思上去一点了再尝试完整的写一篇修真文~   明天把蛇形车码出来贴微博上,想吃的小天使可以去吃一口,微博:了了花事。后天停一天着手码一点下个世界的,下世界是现代灵异题材,不会写的很恐怖的,放心,恋爱脑的作者也写不了太恐怖的……   大后天见~   阴阳篇 第47章 阴阳1   八十年后。   “大师,您看……是怎么回事?”   “……”   襁褓之中的小婴儿似乎是听到了身旁父母的声音,被吵醒了也不哭闹,反而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大概是由于是婴儿的缘故,眼睛出奇的大,却奇怪的没有小孩子清亮天真的目光,黑黝黝的……像是两个黑洞。   “从一出生就是这个样子了,一点也不亲人,饿了也不哭不闹的,只是直直的盯着人……盯得人毛骨悚然的。”男子对着他面前沉思的中年道士这般说道,“我和婧儿哪个医院都去做过检查,结果出来都是正常的,身体健康,喉咙可以发声,脑部也没有先天性的毛病,就好像天生没有孩子样子,或者说……天生没有情感一样……”   “会不会是中邪了……”   男子说到这里止住了话语,想到与妻子第一个孩子就是这般模样,科学的查过,连不科学的也想了,实在让他们这对新上任的父母身心俱疲。   中年道士一直在看摇篮里的婴儿,发现他的黑眼珠子动了一动,视线和他对视了一秒,又移开了,似乎能够听懂她们在说些什么,但又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   他沉思了一会儿,看着男人之前递给他的生辰八字掐了半晌,谨慎地道:“如果贫道没有算错,令郎的情况比较复杂……”他顿了一顿,像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不知闫先生可否听过‘鬼返童’一词?”   他继续道:“有一些老人寿终正寝之后,过鬼门关未饮孟婆汤,遂带着完整的记忆投胎转世,转世而成的孩童身体康健,却拥有一双老人的眼睛,犹如老人的鬼魂直接返老还童一般。”   男子脸上有些惊骇,他身旁的女子听说自己竟生了这么一个怪物出来,差点当场软倒,还好被男子扶住了,他抓紧了妻子的手,问道:“那……真的是中邪了?大师可有什么法子能解?”   中年道士沉思,他们虽心下着急却也不敢打扰,半晌只见他缓缓摇了摇头,二人的心俱是一沉。   中年道士想说什么又止住了,他瞧了襁褓中闭上眼睛的可爱婴儿,然后抬头看了面前的男女一眼,示意男子与他出去单独说话,留下女子在精心布置的婴儿房内,她在婴儿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里头不声不响的婴儿神色复杂。   “此子该是前世背着什么极深的孽债,或是天生执念过深,一般这种孩子都是天赋极高,若是没有意外将来便是天之骄子……”   中年道士停了一下摸着胡须不说话,半晌才继续道:“不过只恐怕是慧极必伤,情深而不寿啊。”   男子已是猜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糟糕,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听到道士略沙哑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   “依贫道看,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   “大概活不到成年便会夭折。”   *   封协实验中学有个十分特殊的校规。   一旦入夜便封锁整个学校,所有学生以及教职工都必须在夜色完全降临之际离开这所学校,如有违反者,后果自负。   “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嘎吱嘎吱阖上之时,黑色的煞气会从每一栋教学楼倾巢而出,届时整个校园都被煞气笼罩,犹如百鬼夜行,阴兵借道……”   “喂,你别吓人啊!”女生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被这故作喑哑的声音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书包直接砸在男生的身上。   男生见她胆小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又被她气愤地砸了好几下。   “你们女生就是胆子小,哪天我们超自然社做活动的时候,带你好好练练胆!”男生这么说着,反手接过了女生扔过来的书包,掂量了一下还挺沉的,于是干脆帮她背到了背上,他瞄一瞄旁边无意识贴到他手臂边上的女生,摸摸鼻子掩饰了下微红的脸颊,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你知道这所学校有个传言吗?”   “什么?”女生魂不守舍的下意识回道,接着很快反应过来,“你别说那些很恐怖的,我要打你啦!”   “怕什么!”男生唇角一勾,心机地把手伸出去抓住了她的手,把她软软小小的手整个笼在了自己的掌心里,继续道,“怪谈里经常说每个学校都是建在坟场上的,以此来利用学生的阳气来镇住怨气,不过传言我们学校有个不同之处,在很多年前这里可不止是坟场那么简单,那时发生了731部队一样泯灭人性的惨案,无数的无辜生灵受尽非人折磨之后,犹如牲畜一般被随意的丢在了临时挖建出来的尸坑里,每一个尸坑之中都倒满了腐蚀性的液体,数不尽的尸坑都堆得满满的,可谓是白骨累累,来认尸的家属都分不清那一堆才是自己的亲人,当时火化还没有普及,大多人还是信奉入土为安,所以最后直接用铁锹填土掩埋了在了地下……”   “没过多久,有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路过这里,开口便说此地煞气冲天,若不做些什么将来恐成气候,于是推平后盖了一个学校,取名为封邪,不过后来觉得名字太直白了,改成了谐音封协。”   “哎呦!”男生嘶了一声,“姑奶奶我错了别拧别拧!”   女生气不过,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胳膊,看着男生故作扭曲的脸,与方才认真的样子有如天壤之别,忍不住噗嗤笑了,到现在她反倒不怕了,而且她早就识破了他那点小心机,如今心里像是踢翻了蜜罐,害怕顷刻之间就被淹没了,“快点出校门吧,抖包袱拖到现在,哼,万一真有鬼把我们永远留在这里你就哭吧!”   那男生听了她的话,反倒是笑了,说:“不是鬼,那叫超自然现象,都是科学,再说了我在你旁边呢怕个鬼。”他一转眼睛,“留在这里当一对逍遥的鬼情侣听起来也不错哈哈……”还没说完就被敲了。   女生说着“谁跟你是情侣”一边从学校大门的侧门跑了出去,男生乐呵呵的摸了摸被女生敲过的地方,紧跟在她后面也出去了,还顺手把门关上了,无意间扫过了空荡荡的保卫室,关门之时仿佛远远的看到校门正对的一栋教学楼,二楼窗户里面似乎站着一个黑影正看向这边。   他有些疑惑,想到那边应该是美术教室,大概是什么道具之类的,转回头没放在心上。   他对着走在他前面的女生说:“建国后不能成精的,自然也包括妖精鬼精之类的东西,你说的假设在现实之中都是不存在的……”   ……   声音渐远。   嘎吱嘎吱,阖上的铁门被吹来的一阵风吹得晃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声响,像被什么东西在里面摇晃着。   太阳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落到了地平线之下,天色彻底昏暗下来,漫长的黑夜降临了。   他静静的站在窗帘旁,看向学校的大门口,方才清晰的看到在那个男生出去的一刻,有无数紧跟在他们身后的黑影被关在了门里面,嘶吼着不得而出。   他收回了视线。   入夜之后,此处在一片黑雾之中,幻化成了一座有些老旧的学堂。   他走过熟悉的桌椅,可惜桌椅上早已没了仰着脸叽叽喳喳问这问那的学生。   有的只是无数不断重复自己死亡前场景的冤魂。   他把自己沉到了煞气最重的尸坑之中,闭上了眼睛。   耳边响起了一个机械的没有任何情感的电子音。   [叮,请任务者保持初心,坚守岗位,友情提醒,距离与男主相遇还有三天。]   温临毓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外界大变样了。   外头的场景让他想起从前在那个世界看过的一个恐怖片里面所谓的里世界,只不过不是小镇背景,而是换成了一个学校。   周围除了鬼还是鬼,啥都不怕只怕鬼的他心里害怕的直抖,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也是鬼身,既然大家都是鬼了,为什么还要互相伤害?   好在他很快发现这里的鬼虽然多,但大概是飘荡了太久,都没有意识,而且似乎都挺怕他,没有敢接近的。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的心理恐惧。   只期盼着小男主快点出现,好把他带离这个鬼门关。   温临毓的眼前浮现的是那个小男孩从猩红窗帘旁边探出的脸,苍白病态到极致,冷漠的眉梢却小心藏着隐约的欢喜,惹人疼的很。   一别经年,不知小男主现在是什么模样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男主:默默地变态中。   *   啊,这一对情侣告诉我们狗粮的力量是伟大的,人鬼莫近呐。   一些名词都是我瞎几把乱掐的,请相信科学,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关于贴在微博上的福利,万一以后删了,直接私信我就行。   明天继续~ 第48章 阴阳2   晴空高照,今日的阳光仍是十分充足。   操场上有几个正在上体育课的班级,三三两两的女生躲在了树荫里,男生们则挥汗如雨的打着篮球。   阳光透过微开的薄窗落在铺着灰色地砖的地板上,一个少年在窗前支着画架,他侧对着窗户,深青色的窗帘拉了一半,画架以及画架上架着的画板都全然在阳光的笼罩之下,而他则隐在黑暗里,只有一双手暴露在阳光之下。   乍眼看去还觉得仿佛只有那一双手拿着画笔在涂抹。   从与外窗相对的玻璃内窗那边望过去,正巧处于视线的盲角,只能隐约看清那画板的边缘似乎涂着什么深红色的颜料。   偏暗光影中少年的轮廓极为美好,这一种美好在下一刻达到了极致。   一阵风从微开的薄窗之中轻拂而入,吹动了瞧着有些厚重的窗帘,一线光芒恰好投到了少年的脸颊上,映得那一块从额头到下巴的线条完美之至。   内窗外走廊里传来窸窣的响动,隐约夹杂着刻意压低的声音。   “天呐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你们看见他在画什么了吗?……”   “看不清,不行看不到的,唉他画完就要烧掉了好可惜啊……”   “嗳别挡住我!……”   ……   忽然一只无名指戴着银戒指的手拍到了被挤到最后面的那个女生的肩膀。   短发女生吓了一跳,回头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人中长的头发在后面松松垮垮的扎住了,五官虽称不上俊秀,但认真看着人笑起来的模样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短发女生急忙拍拍前面还在探头的伙伴的背,嘴里道:“陆老师来了!”   “你们是二(5)班的吧,不在教室上自习,都聚在美术教室门口干什么?”陆晓东话里有些严厉,脸上却一点都不显,似乎天生就是这一副笑模样,生不起气来的样子,他讲的课也十分有趣,所以总在学生里面人缘极好。   一群女生排排站好,低着头认错。   陆晓东没多说什么,瞧着这一群孩子,话锋也软了:“好了,别站着了,回去上自习吧,再有下回我就告诉你们张老师听了啊。”   女生们连连点头,从窗前走过的时候,还不约而同偷偷往里头瞄了几眼,依依不舍的走了。   陆晓东推门进去,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内窗的窗帘都拉上了,而且把几个窗帘都拉得严丝合缝的,似乎透露出来一点轻微的强迫症。   现在画室内唯一的光亮便是那边半开的窗帘处洒落进来的了。   画室后面的黑板上面贴满了学生的优秀画作,许多画架画板也堆在了黑板的前面,教室里则是摆着几个拼在一起的桌子和椅子,格局与普通的教室相比拥挤一些,不过陆晓东却是满意的,因为在他看来,这样狭窄的空间反而有利于学生放松交流讨论,也增进师生之间的距离。   他从讲台与第一排学生桌子之间朝画室光明的那一面走了过去。   少年仍旧维持着左手轻轻搭在置于画架上的调色盘边缘,右手拿着画笔在画板上涂抹的姿势,脸上的表情极其浅淡,几乎任何时候都没有波动,只专注的看着他面前的死物。   仿佛刚刚窗外的动静一点都没有传到他的耳中一般,永远地、无限期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陆晓东了解一点这个孩子的性格缺陷,似乎是从小就缺少父母的关爱,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与他人交流极为困难,除了日常用食之外,似乎就只有专注于绘画这一个东西上面。   因为一直没有见到过少年的父母,陆晓东也不清楚他们为何会放心将这么一个有交流困难的孩子送到这一所中学来,而且这一所学校还是出了名的封闭式,升学竞争压力可以在省内排上前三。   不过这个少年在绘画上面的天赋是极高的。   陆晓东把视线落在那一幅未完成的画上,那是一幅色彩偏明亮的油画,总体构图是从窗内人的角度通过一扇窗户向窗外望去的样子,阴暗的窗内,以及阳光普照的窗外,他在窗内的着墨比较少,甚至在窗上画的也比窗外的景色要少。   陆晓东心道,果然又是这一幅同样的画。   他在第一次看到这幅画作的时候惊为天人,并且立刻把它以少年的名义送到了省内参加每年一届的书画比赛,夺得了当年的一等奖,当之无愧。   当时展出的时候,是用了《窗外》这一个名字。   在陆晓东觉得他可能挖到宝的时候,他却逐渐发现这个少年虽然天赋过人,却只是重复不变的画同一幅画。   两年来都是这一幅同样的《窗外》,不变的是永远阴暗的窗内,微风拂过的猩红色窗帘,以及那一扇窗,奇怪的便在这里,在这个少年的画笔下窗外的景色是不断改变的,有一年四季,有晴天有雨天,甚至于树梢、玫瑰园也都是有改变的。   就像是这个少年并不处在现实里,而是生活在画中的窗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望向窗外一般。   陆晓东这个突然而来的念头一闪而过,没有被他抓住。   “小珏,待会儿午休还是去张老师办公室,不要乱跑。”   陆晓东叮嘱了一些,少年没有回话,不过他早已习惯了。   太阳渐渐升高,窗外洒进来的光也偏了许多,落了一些在少年的脸上,使他本就白皙的脸看起来宛如透明,脸上的细弱的绒毛清晰可见,经年笼在他眉间的阴郁也在光芒里减了不少,从陆晓东的角度望去仿佛看着有些异样的乖巧。   他没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   然后在少年停下画笔,似乎皱起了眉毛的时候,离开了美术教室。   临走之时,将门轻轻阖上了。   闫珏山调的深红色颜料用画笔轻轻刷在画中的窗户旁,这便是这幅画的最后一笔了。   他搁下笔,看着这幅画内有些眼熟的场景,虽然隐约知道自己失去什么重要无比的东西,却总是记不起自己是忘了什么,明明他连婴儿时期的记忆也拥有着。   只能一遍一遍的画下来他梦中所反复出现的场景。   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得不到之时,无法握在手里的时候,这个世界,连同他的存在也是毫无意义的。   闫珏山看着画中的窗外,如同死水一般的眸光忽然似是看到了什么,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   每天都在竭力让自己忘记他正在身处一个鬼窝里,温临毓感觉十分的身心俱疲。   抽到这么个与鬼神打交道的世界对他来说已经很惨了,温临毓接下来还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攒了那么多世界的进度整整少掉了一大半!   质问系统的时候,这个电子音还义正言辞的说那是他主动交给它兑换了东西。   温临毓:???   有这回事儿吗?   分明就是被它侵吞了!   他经系统极力解释,回想了一下上个世界自己干了什么,只记得一些大体上的东西,其他一概都变成无法触及的烟雾,根本无从回想,不过兑换……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儿……他似乎是用自己的心血把将死的男配,不对,男主救活了?   温临毓想要冲回去把大手大脚的自己打醒。   就算用在这个世界从系统那儿兑换一个,使自己面前的鬼魂都变成小天使模样的道具,也比任务完成后用在男主身上好。   温临毓长吁短叹。   [叮,任务者努力完成任务,该有的进度奖励不会少,系统友情提示,任务者已经可以看见此世界男主了。]   温临毓闻言回过神,发现自己身前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穿过水雾之后,来到了一个画室之中,而画室里唯一一个人正坐在床边画画。   他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男主。   男主与很多年前的那个病秧子样子有很大的差别,看起来总算壮实健康许多了,也不用温临毓每看到一次他,便觉得下一刻他就要眼睛一翻,猝不及防之下打出GG。   男主也比从前大了许多,总体五官没有大变。   这让温临毓觉得自己只是睡了那么一觉,面前坐着的仍是那个几十年以前热爱学习热爱读书的孤独小男孩。   在想着怎么和小男主解释自己如今状态,万一他也怕鬼的温临毓,忽然发现男主根本不是太过专注,而是根本看不到自己。   还在这么想着,见缝插针的系统任务就下来了。   [叮,此世界男主尚未开阴阳眼,请任务者帮助男主开启阴阳眼,限时三十秒,倒计时开始……]   温临毓:……   他怎么知道要怎么开。   [叮,系统友情提醒,由于任务者此时的特殊形态,只要亲吻一下男主的额头便可。]   温临毓:……什么?   [叮,倒计时五……四……三……二……]   他看着面前一无所知的小少年,忽然有点羞耻感,不过告诉自己,在开启前他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于是慢慢凑近,在他光滑白皙的额头印下了一个吻。   在他靠近的那一刻,有几缕黑丝从他的魂体上流转过去,没入了闫珏山额头。   闫珏山只觉额心一冷,胸口什么东西咔哒一声。   他拿出脖颈上戴了不知多久的玉珏,发现上面多了一道裂痕,然后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黑影从面前闪过,消失在了他手中的玉珏之内。   *   总算可以逃离鬼门关的温临毓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忽然发现男主的这个壳子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对于他自己都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用什么来形容呢……就像是饿了几个月的人面前出现了一盘炸鸡。   温临毓:……   他艰难的忍住了这种欲望。   后来他发现这种吸引力是由于男主天生缺魂少魄,不仅仅是针对他的,对于其他所有鬼魂来说都是行走的香饽饽。   倒霉催的,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男主比鬼门关还可怕,估计招魂幡转世也就这样了。   温临毓从前还能靠自己魂体的特殊性驱驱鬼,现在隐匿了气息跟在男主身边时时刻刻都见鬼……他是造了什么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自带招魂幡DEBUFF的小男主:委屈。   *   这两章算过渡,第一个冤魂和案子下章开始,这一卷里大概一共有两到三个左右,看篇幅多少再说。   明天继续~ 第49章 阴阳3   他低着头仔细的在那人雪白的脸上描画,落笔温柔而细致,充满着爱意,如同在为一个即将步入人生之中最美好时刻的人画出他此生最美的姿态。   他手下的那个年轻的青年直直地望着虚空中的一点,眼中的焦距已然散了。   青年睁着的双眼已经无法转动,仍是固执的看着死前所一直看着的那个方向。   青年的五官姣好,最美的那双眼睛睁开着,眼内仿佛聚集着许多星子,原来是些许的水光尚未散开,却也没有来得及满溢到流出眼眶,便这般在此刻被留在了他的双眼之中,光线照耀下就如同还是生前模样。   不,甚至比生前还要美丽。   这一种美丽是永恒的,不似常人的哭泣一般,就算美丽,也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   一朵血红色的玫瑰绽开在了他的眼角,细小的荆棘分散开来,一直蔓延到他的太阳穴处,在青年被衣领遮挡了的脖颈处也被深绿色的荆棘紧紧地缠绕了一圈,他眼角的这一朵玫瑰栩栩如生,精致至极,也许是因为青年死去还不久,余温未散,连脸颊上也尚且带着恰到好处的红润,仿佛那双静默的眼中还残留着死前彻骨的哀伤。   他温柔地为他理了理发丝,把身上衣服的褶皱都掖平了,一切处理妥当了,最后才依依不舍的轻轻将他睁着的双眼阖上了。   他看着青年此刻的模样,眼中迸发着前所未有的爱意,像是随时会从那双眼中喷发出来,燃烧掉面前的所有东西。   这是他的杰作。   再没人可以复制与超越了。   *   温临毓在玉珏里游来游去,宛如一尾墨黑活鱼。   没办法,他现在的化身就是煞气凝聚而成,说白了,就是一堆比较牛逼一点的气体。   他十分不愿意说出某个字,不是都说说出来之后,好兄弟就极有可能找上来么?不过就他现在的情况,别说找上来了,不一拥而上已经是他震慑之下的结果了。   温临毓觉得系统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他现在是待在男主身上了,不过该怎么同他解释他借住了他的玉珏,并且让男主听他的话呢。   温临毓缩在玉珏里思考,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小男主把手伸进来摸他的频率是不是高了那么一点?   而且有些尴尬的是,因为玉珏是挂在男主脖子上的,就算他不伸手来摸,也紧紧贴在了男主的胸膛上面,他的体温把整个玉珏都捂得发烫,温临毓仿佛还能听见男主胸膛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极为催眠。   另一点让温临毓感到有些奇怪的是,男主开了阴阳眼之后,仿佛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这一方面有他的护佑在,但难免会有几个漏网之鱼。   温临毓闭着眼赶走趴在男主肩膀上的女鬼,发现男主步伐一乱也没乱,仿佛根本还处于什么都看不见的状态一样。   未免也太淡定了吧?   温临毓百思不得其解。   [叮,系统友情提示,此世界男主魂魄不全,天生阴气极重,所以系统推测他一直拥有初步的阴阳眼,不过只是初阶的,无法看到任务者BLABLA……]   温临毓懂了。   系统的意思就是男主以前初生的阴阳眼的范围只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后来经由他一刺激,就变成手掌那么大了。   温临毓:不过系统哪里会这么好心,如果他猜得没错,这肯定是布置任务前的顺带解释。   [叮,任务者猜想没错,没有奖励。]   [叮,此世界之子男主拥有能力但是尚且不会控制,请任务者协助、教导男主完成渡化冤魂的任务。]   ……   温临毓开始思考自己要运用什么方式来教导。   不,现在第一个问题是让男主信服自己。   他决定等男主睡着了装神弄鬼一次。   因为某些原因,在与男主相遇之前温临毓几乎都在拼命休眠,现在到了玉珏内反而暂时没有休眠的欲望了,于是开始观察这一世男主,发现他与他印象里的那个男孩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不善与人交流,沉默寡言,至少在温临毓待在他身边之后就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   他瞧到好多人都在暗地里注视着这个孩子,却没有一个敢靠近的。   这个孩子这一世也还是这么孤独吗?   不知怎的,温临毓的眼前又一次浮现那一张猩红色窗帘旁边苍白病态的脸。   他以为他至少会有家人陪伴,却发现男主竟然仍然与那一世一样,一个人居住,他看着空荡荡的餐桌上只有男主在无声无息的用着餐,恍惚间竟觉得这场景与那世混合到了一起。   所以他能找得出的改善的一点就是男主的身体了,起码他可以自主地行走,自主地上学了,不再是那时像被锁在笼子里,哪里也去不了。   思考中的温临毓忽然发现周遭变了个样子。   男主到了一个充满水汽的房间里,大概是浴室……所以他是要洗澡了吗?温临毓找到了重点,男主他洗澡的时候不把他脖子上的玉摘下来啊!   还没跟男主真正见上一面,先与他的身体见了一面,温临毓现在只恨他这万鬼凝聚之身灵力太过强了,而且还有没有合适容具,煞气外露便会带来大-麻烦的设定……   他一边把从镜子里突然出现的女鬼,和淋浴头里忽然溢出来的血水给解决掉了,跟在香饽饽男主身边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的。   其实吓走了那些鬼,还是会锲而不舍的过来,直接吃了会比较保险。   不过一想象了一下厉鬼往自个儿这儿飞过来,然后到了嘴里的场景……温临毓是一万个拒绝的。   与他一起浸在热水里的温临毓感受着水流的波动,自认心无杂念的他莫名感觉到了不好意思,不过他归结于没想到男主的金手指还会作用在身材方面……   好不容易等他休息了,温临毓决心入梦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让他洗澡之前把玉珏摘下来放到浴室外面。   因为男主魂魄不全,自己鬼气过重,入梦时间不宜过长,过长就很可能导致脆皮的男主就此沉睡不醒了,所以他要速战速决。   温临毓也没想到会进入一个熟悉的梦境里。   男主的灵力已经强到在潜意识里复原前世场景的程度了吗?   他走过那一片盛开的玫瑰花园,果不其然在窗前看到了男主,男主的形象与此世的基本一致,所以同他印象中有一些差距,他是站在窗前的,高出窗台的距离比从前大很多。   这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入眼的每一个部件都没有它本身具有的颜色。   包括自己和面前的男主。   男主看着不知名的地方,没有注意到他。   温临毓于是到了屋内,这还是他第一回 看到窗内是何种模样,最终他的目光定在了这个孩子的背影之上,想要开口之时,忽然忆起自己还不知道男主这一世的名字。   温临毓:……   不过这难不倒身经百战的温老师。   “你想要力量吗?”   男主灰色的身体动了一动,似乎听到了想要转过身来,温.邪神.鬼魂艰难忍住了引诱小孩子的既视感,继续道:“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   发生了什么?   成功从托梦状态回到男主玉珏里的温临毓还久久回不过神来,男主转头看到他的一瞬,整个梦境就散了。   “你、在、这、里、吗。”温临毓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来,似乎因为过久没有开口,那个孩子说的十分艰难,一想到这一世这小孩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头,竟比之那世还要可怜一些,他的心里有些涩涩的。   温临毓也不怕自己会吓着他了,直接从玉珏里到了他的面前。   感谢自己充裕的鬼气,起码他在外表上看来没有自己从前研究过一番的死前可怕模样,完全是正常的。   他看着面前的小可怜,忍住摸头的怪蜀黍欲望,将手指停在了他的眉间阴阳眼上面,道:“你本身的灵力就很强,只是尚未学会运用,我会教你控制你自己的能力。”   “这样你就不必再害怕那些鬼魂了。”   温临毓说完这句话,忽然想到男主似乎一点都不怕,反倒是自己……他在内心轻咳一声,维持住了一只鬼王的尊严。   怕什么,那都是他自己的鬼小弟。   敢造反就吃了他们。   温临毓瞧着身前的小孩仰着脸看他,一副乖巧模样,这回忍了忍,没忍住,用自己苍白的手轻轻的摸了摸他服帖的头发。   下一秒便感受到一只暖呼呼的手小心覆到了他冷得像冰块的手上面。   果然是男主,被突然出现在面前一身黑的鬼魂摸了头也不怕,还敢反摸上来……   温临毓内心那个复杂啊。   当即下定决心,不能输给这小孩,以后要敢于直面自己所害怕的东西。   *   深夜时分,公园里的人极少。   半夜之时忽然起了大风,流浪汉在长凳上面被冻醒了,一时半会儿没能睡着,于是起来在公园里转圈,打算转悠的暖和一点了再躺下来。   他沿着昏黄的路灯一路向前走。   前面的路上窜过了两只小狗,朝着他的左手边过去,这个公园里的流浪狗流浪猫数不胜数,流浪汉也没放在心上,正想继续走,忽然听到那边传来几声狗吠。   而且狗叫声还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响。   直到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   流浪汉朝那边走过去,那边是公园里新造的人工湖,还没来得及安上路灯,幸好今夜的月光挺亮的,看的还算清楚。   流浪汉看到两三只野狗聚在了湖边上,似乎在撕扯什么。   他走进了看到是一个大袋子,也不知道是谁丢在那里的,大概是从上游哪边飘了过来,上游是这里一个有名的富人小区,指不定里头有什么好东西,想到这里他加快了步伐,捡了根木棍把狗都赶走了。   令他有些奇怪的是这几只狗怎么赶都赶不走,一直围在旁边,还冲着他直叫。   他也不管了,把棍子一丢,用了吃奶的劲把这个死沉的袋子拖到了岸上。   刚拉开了一点拉链,就扑面而来一股极为可怕的恶臭。   借着月光,流浪汉看清里面露出的一张苍白到有些泛青的脸!   “啊!”   他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踉跄着趴着往后面退,仿佛里头的东西会起来追他一样,因为惊吓过度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只能含糊的喊:   “人!……死、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温临毓:我不怕鬼。   *   这两天一直在下雨,不喜欢下雨,快点天晴吧(挂起晴天娃娃)   明天继续~ 第50章 阴阳4   “隔壁封协大学的一个学长,这两天没有去上课,结果昨天半夜有人在中心公园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啊?真的假的?”   “太可怕了,怎么死的?”   “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不像是自杀,你看网上那个帖子都飘红好久了……后面就不用翻了,我翻过了,第××页后面回帖全是逝者安息……”   ……   外面天色极其昏暗,不过片刻就哗啦啦地下起了倾盆大雨,学生背着包,三三两两的撑伞到了雨中,封协中学分高中部和初中部,高中部的校服清一色的蓝白色运动服,初中部的校服清一色的绿色白色相间的运动服,放课之际都往学校大门走,蓝的蓝,青的青,配着叮铃铃的打铃声,颇有些青葱年华的意味。   从前他也是其中的一员啊,玉珏里的温临毓很是感慨。   想当年他还没被系统搞过来做任务之前,考到教师资格证才刚回母校教了没几年,都还没能看到他手头的那一届毕业呢。   等闫珏山出去的时候,校园里已经基本没多少人了。   隔着雨帘望了一眼雨势,闫珏山把手里的黑伞打开,里头蹦出了好多黑头发,猝不及防地把正在出着神追忆从前的温老师给吓了一跳,闫珏山感觉到胸前的玉珏颤抖了一下,空出一只手轻轻摁住了,另一只手抖了抖伞,淡定的把里面只有一个头的鬼给抖出来,然后把干净了的黑伞撑到了头上。   温临毓:……   他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勇敢的男主鼓了个掌。   他们刚出校门,就听见旁边传来几声狗叫。   学校旁边的流浪狗一向很多,闫珏山本来没想理,却没想到狗吠声越来越近,似乎是朝着他这边过来了。   闫珏山微微一偏伞,没想到首先看到的不是狗,而是一个黑影。   那黑影双眼发红,一张脸惨白的不似常人,最能让他确认这是鬼魂的一点,便是那鬼拖在嘴巴外面的舌头,长得异常,一直要拖到了下颚处,朝人扑来的模样显得狰狞而可怖。   闫珏山一愣,在他愣神之时,胸口的玉珏热了起来,一道玄光没入了那厉鬼的额心,与此同时无形的屏障在他周围撑了开来,阻住了那鬼的去路。   尖利的鬼唳声响了一秒,戛然而止。   温临毓暗自舒了一口气。   厉鬼暂且平静了下来,只不过还是无意识中向香饽饽男主靠近,不过被屏障与可怕的威慑力镇住了,没办法继续做什么。   “嗷呜……”   那条黄色土狗跟了过来,不断哀鸣着在鬼魂腿下打转,却一次一次的穿过他的双腿,全身被雨打湿了,身上也有泥点,最好辨认的是它脑袋上靠近右耳的地方有一个挺大的癞疮,总的来说,长得不算讨喜,甚至可以说是很丑的一条狗。   平静下来的厉鬼矮下身来,隔空熟练的摸了摸小黄狗湿淋淋的丑脑袋。   奇怪的是,那条狗的哀鸣声也渐渐停了,只乖乖的趴在了那鬼的脚边,湿漉漉的黑眼睛注视着它面前的鬼魂,像他尚还未死之前那般。   “谢谢你。”那鬼魂笑得有些腼腆,道,“刚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差点失去了意识。”   鬼魂把舌头收了回去,脸上死前的模样也渐渐淡去,变得正常了许多,露出了些许他生前的本来模样,还十分的年轻,只比男主大不了多少,脸色还是青白的,但依稀看得出来他原本清秀的好相貌,不过对于一个男生来说,这副相貌难免显得有些弱气。   温临毓在这鬼身上察觉到一丝异样,不过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这丝异样是什么。   “你能看得到我?”鬼魂忽然反应过来,“你是天师吗,好年轻……”   那鬼魂看着默不作声的闫珏山,只以为他是默认了,于是试探着道:“天师大人,我可以麻烦您一件事情吗?”   [叮,来自白冬青的请求,请任务者协助此世界男主完成他的执念,成功渡化冤魂。]   与电子音同时响起的是那鬼魂的声音。   “我叫白冬青,死之前是封协大学的在读生,算是你的学长,您对外的身份是封协中学的学生吧?”   白冬青没得到闫珏山的回应,也不恼,一副他不答应就要跟到底的模样。   一边看着闫珏山站在灌木旁边这么久一动不动的司机也把车开了过来,询问他是否要上车。   司机看少爷上车的时候迟迟不关车门,还往旁边坐了个座位,感到十分奇怪。   啪嗒。   司机:……   他看到了什么,车门离少爷这么远怎么会合上了……难不成它是自己合上的吗?   想到这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后脑勺凉凉的,而且往后视镜里看的时候,总时不时地看到少爷转头似乎旁边坐着一个人一样……顿时毛骨悚然的不敢再想,专心直视前方开车。   *   “死者白冬青,男,21岁,封协大学在校生……”   短发的女子把手中本子上记的信息汇报完之后,在丁组长的示意之下坐了下来。   会议室里静了一瞬,仿佛被什么阴霾笼罩了。   “这是第三个受害者。”   坐在会议桌前面中年男子,也就是这个重案组的丁组长站了起来,这么说道。   他拿着笔转到了写满了字,贴满了照片的白板前面,指着白板上最大的那五个字,环顾了一下整个会议桌上的人。   “这是荆棘杀人魔手下第三个受害者。”   “从去年九月份开始,三个月死一个人,”丁辉书指着第一张照片,“一号死者,一刀毙命,最后被分尸,尸块至今没有找全,”第二张照片,“二号死者全身被捅二十多处窟窿,流干了血,失血而亡,死后尸体基本完整除却内里一身窟窿外,衣衫完整,被所以说是凶手在杀完人之后还特意帮人换了身衣服,整理了一下仪容,”他的笔顿了顿,落到最后一张大头照上面,“三号死者,遭受勒颈窒息致死,这是这三名受害者里面从外表来看最‘完美’的一个,被丢尸在布袋子里之前甚至还被又套了一个防水的袋子,所以被发现尸体的时候,乍一看完好无损,就像是在塑料袋子里睡着了一样……”   “有找出凶手的行凶手法的变化吗?”丁辉书扫了一眼鸦雀无声的会议桌,撇了一下嘴,“要我看来他是越来越变态了,还有闲心给被害人化妆,看来是对自己十分自信,觉得我们支队没有用,抓不住他是不是?”   咚!他用力敲了一下白板。   “让我们来回忆一下这位极富有艺术情操的杀人魔手下的作品。”   丁辉书把笔移下来,落到了一张照片上面,那是一个已经腐烂了许多的尸块,大概能从那一个显眼的隆起以及上面的红点判断这是一个女子的小半边胸,那上面被戳了一个洞,应该是正好捅破了心脏,最令人震撼的是那伤口的周围被不知名的颜料画上了无数根荆棘,荆棘之上绽开了两三朵精致的血红玫瑰花。   “第一个玫瑰与荆棘的作品。”   笔平移到另一张上面,那是第二个死者的头部,额心正中间被人画了一朵盛放的玫瑰,从这张照片还能看到这名死者脖子上的窟窿旁边也被画着荆棘。   “第二个玫瑰与荆棘的作品。”   丁辉书咬牙切齿的声音,他继续把笔移到了最后一张照片上面,第三个死者的眼角也是一朵绽开到极致的花,衬着他完好苍白的脸,这一种美感更是到了极致,他纤弱的脖子上也被缠绕着一圈荆棘,也许是因为保存最为完好的缘故,无论是花还是荆棘都比前两个死者更为精致美丽。   “第三个玫瑰与荆棘的作品……”   “报告组长我有话要说……”会议桌上面刚刚汇报过信息的短发女子站了起来,她在组长的目光中挺了挺腰,有些僵硬的说,“我认为第三个死者脸上的是蔷薇不是玫瑰,蔷薇花层层叠叠,比较繁复,玫瑰简单一点,像一个高脚杯,蔷薇花瓣的边缘较尖一些,玫瑰花则柔和许多,而且……”她吞了口口水,继续道,“前两个死者都是女子,第三个死者是男子,我觉得凶手会不会是在这里有了变化……”   丁辉书看着照片,用笔抵住了下巴,他挥挥手让她坐下来。   “有这个可能,你的意思是他把猎物的目标改换在男子身上了……不,不对,”他思考着,“从他的作案手法来看,他更有可能是在拿前几个受害者练手……”   “如果我是那个杀人魔,我追求一切的美,最爱的是他们濒死之际的美丽,生与死亡,多么像花与荆棘的组合……”丁辉书正对着白板,深深的注视着那最后一张照片上,看过这一张男子的脸,以及他脸上的蔷薇花……   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一丝违和。   他的嘴中吐出一句话:   “不,还不够完美,我在等待,我已经寻到了我心目中最完美的那一个人,他一定会是我此生至高的作品……”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了解刑侦,全凭一腔热情,应该也不会具体写很多专业性的……有BUG与硬伤欢迎指正。   明天继续~ 第51章 阴阳5   “嗷呜……”   年轻的男子蹲在一只小黄狗面前,昏黄的阳光洒在阳台上面,地上却只留下一只蹲坐的狗的影子,光线直直的透过了男子半透明的灵体洒到了地上面。   一狗一鬼只占了一小块地,在这欲暗不暗的夕阳光芒下,显得尤其可怜,甚至仿佛能从那鬼微微弯曲的背上面看出一些孤寂来。   看到这一幕的温临毓继续朝那边走过去,拎着手里一大袋刚刚回男主别墅路上买了没多久的狗粮,和一把未点的香。   他现在附在男主身上。   一时之间从鬼魂的无拘无束、上天入地,变为能够脚踏实地了,他有一点不适应。   就像是整个鬼都被禁锢在了一个容器里,虽然这个固定的容器并不算窄小,却总是会给他带来不自由的感觉。   至于容器的主人去哪里了……   ……   温临毓上前,把狗盆放到了黄狗的旁边,然后撕开袋子,倒了一点狗粮进去,黄狗似乎是闻到了香味,低下脑袋闻了一会儿,似乎是在闻粮食的香味,它嗷呜的望了一眼他,然后咬着狗盆边边,拖到了白冬青旁边去,一头埋进了满是狗粮的狗盆子里。   披着男主壳子的温临毓看着那只离他远远的狗,脸上无甚表情,热爱狗子的内心被深深的伤到了。   温临毓:狗子你怎么能这样狗子,知不知道这次要不是他提醒男主买粮,你就要满别墅的捉老鼠吃了?   小黄狗对此一无所觉,还躲在白冬青身后一心一意埋头吃粮,刚开始还时不时地警惕地瞟两眼不远处散发着奇怪气息的少年,后来大概是因为狗粮实在太美味,全部注意力都埋了进去,连同扫帚一样的尾巴都不自觉的晃了起来。   温临毓看着晃出残影的狗尾巴,十分想上前一把揪住,狠-狠-撸-个两把。   小黄狗还没意识到它这副藏了半边,把小屁股露出来的样子掩耳盗铃至极,更不用说它藏在一个半透明的鬼后面,对于温临毓可谓一览无遗。   他暂且把撸狗的欲望放下,将手里的一把香点燃了,放到他与白冬青的中间。   微风吹得香头上的火星一亮一暗,袅袅而起的白烟没有笔直的向上,或者往风吹去的方向而去,反而颤动了两下,然后像是受到什么东西的吸引,逆着风向朝那边飘去,把白冬青慢慢绕了起来,并且慢慢的向上飘,绕着他旋转了起来。   随着白烟的消失,白冬青半透明的灵体似乎也凝实了一点,感觉自己有些浑浊的灵台干净了不少。   白冬青自死后还没有吃过香,虽然这是第一回 ,却也隐约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香,他看着拿着燃香的少年道了一声:“谢谢。”   温临毓抿抿嘴。   他瞧着面前的鬼,然后拿着香转了一个角度,白冬青虽然弄不懂这位年轻至极的通灵师要做什么,但仍是在他的示意之下乖乖向旁边移了一点。   他这一移,旁边躲着吃粮的小黄整只狗子都露了出来。   温临毓看着一无所觉,仍在把扫帚尾巴晃得和风扇一样的小黄狗,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黄狗只觉脑袋上一重,正想龇个牙,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整只狗子都被笼罩在了一股奇怪的阴冷气息里头,小黄狗电光火石之际想到了他曾经在马路上被撞死的伙伴身上,还有它身边这个经常给它吃好吃的人躲在袋子里的时候,也闻到过这样的味道,不过比起它面前这人所带来的可怕气息,从前闻到的都根本算不了什么……   “嗷呜……嗷呜……”   小黄狗上一秒还在欢快乱晃的扫帚尾巴顿时垂了下去,让刚抬起手去摸尾巴的温临毓扑了个空。   温临毓:……   他看着呜鸣着像他随时要痛下狠手烹煮狗子的小黄狗,全身都有点僵硬。   温临毓看着一边男鬼焦急地瞧向这边的模样,脸上非常明显的写着“放过它吧它不好吃”……只是想撸一把狗子的他默默地收回了手。   从魔爪里解放的狗子,立刻夹着尾巴飞快地离此人远了,嘴里还叼着它的狗盆。   温临毓看着自己的手,面上在沉思,实际内心深受打击。   男主的手倒是生的极好,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温临毓的视线落在了那个严丝合缝地戴在食指上的玉扳指上面,这是之前系统透露给他的此世界男主的金手指之一。   据系统说里头是一个芥子空间,是一位道家师祖留下来的,有这位道家师祖为他的继承人设计的一系列关卡。   是专门给男主用来增强通灵力的,暂且消失的容器主人正是进到这里去了。   温临毓听语焉不详的系统说那些考验、针对继承人的关卡都极其的难,地狱难度的一抓一大把,不过他觉得凭借身为世界之子的男主的光环肯定能顺利通过考验,成功步入道门修炼的。   至于他自己,是在男主吸收了理论知识,然后为他提供好实战,教导他,积累经验。   温临毓看着仍然离自己远远的狗子,抑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最好早日渡化冤魂,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嗯,回家摸自家狗子。   *   “嘟——嘟——嘟——”   话筒里传来拨号成功的声音。   遥远的公寓里响起了手机铃声,男子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皱了一下眉,最后还是按了接通:“你好,请问是?”   “……”   已死之人听着电话里熟悉的声音,静默地垂下了眼眸,曾经被那人夸赞过的长睫毛像蝶翼一般乖巧的覆在了眼上。   “喂?你好?”电话那头耐心的又问了一遍,只有足够了解他,仔细地听,方才能够听到其中隐藏的不耐烦。   因为情绪的波动,白冬青脸上死前的模样时隐时现,尤其是眼角被画上的那一朵荆棘蔷薇,映在他苍白到可怕的脸上,红的像鲜血,有一种诡异至极的美。   “喂?”男子的呼吸声有些乱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电话的那边连一丝一毫的呼吸声也没有,仿佛像是一个没有呼吸的人在与他通话一般,异样的安静使他的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刚刚停止的电话铃声。   “每当我回头的时候,总能发现你的身影,想要跟在你的背后,大雨滂沱也如影随形……”   那是他曾经的爱人最喜欢的一首歌,喜欢到什么程度呢?让从来沉默寡言的爱人用满足他几个晚上的特殊姿势为代价,难得坚持的把他的手机铃声换成了这一首歌。   从前觉得正常的歌词,在此刻这个场景,仿佛多了一层诡异的含义在里头……   男子是不信鬼神的,不过就算有鬼神的存在,他也不会去惧怕。   他稳住了呼吸,道:“打错电话了吧,我挂了。”就在他正要挂断之时,仿佛听见电话那头说了一句“老师,停止吧……”   只有那个人会用这种语调叫他老师,但是是他亲手将他放到袋子里面,然后丢弃在了人工湖里,除非……   他的手一抖,手机从松了力道的手中啪嗒掉落在了地上。   那奇异地似乎透着一股阴气的声音却像是还在他的耳畔响着。   男子没有发现,有一丝极细的黑气透过他的手机爬了过来,不过刚接触到他的身体,就被他身上亮起的某物给吸收掉了。   男子回过神把手机重新捡起来,发现通话已经结束了。   若不是手机上显示的通话记录,他甚至要以为刚刚那一段只是自己的幻觉了。   他把手机搁在一旁的桌上。   男子收拾了一下,先进了浴室。   待他从满是雾气的浴室里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忽然注视到了厨房那边的灯似乎亮着,男子因为生理与心理上的洁癖,化在洗澡上的时间总是格外的长,所以一般在他洗澡的时间内,他的爱人会把饭菜都准备好。   男子下意识的喊:“阿青……”口中的“今天吃什么”还没有说出来,擦着湿发的手先停了,他忽的想起来厨房的灯是他在接那个电话之前开的,进浴室之前便忘了关上。   空荡荡的空间里似乎还回荡着他的那声“阿青”……   水滴从他湿漉漉的发尾慢慢的淌了下去,水珠洇湿了他身上的衣物,渐渐的,变得有些冰凉。   男子的心底在此刻忽然掠过一丝无法分辨的极浅的刺痛。   作者有话要说:   闫珏山:传说中的合体。   *   没有猫主子也没有狗子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咕咕咕,明天鸽一天,白天满课晚上听讲座,忙疯了强行熬夜更出来的质量肯定也不好,后天见~ 第52章 阴阳6   便衣的丁组长同助手从别墅里出去,这几天案件进展都一无所获,脸上难免带了一点疲惫。   丁辉书坐上副驾驶座,也不让助手开车。   他从驾驶座旁边摸出了一包烟,叼了一根在嘴里,自己的打火机“咔嚓”了几下,没有火,旁边的助手见状拿自己的打火机帮他点了。   丁辉书瞥了他一眼,带点“小子倒是挺会看眼色”的意味,他拉下车窗,嘴里往外头吐出一口烟,在烟雾缭绕里看着不远处那栋别墅,啧啧称奇。   “哎,小钱,你说那个叫什么白冬青的孩子是不是真傻?”   小钱:“……啊?”   丁辉书又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火星亮了一下,他把手探出去,在车窗外面抖掉了点烟灰。   “第一,这么好的房子,能抵我多少年工资了,他也不住,我们进去里面灰都积了三层了吧?所以说这有钱人心里想些什么我们穷人真的搞不懂。”   小钱:……头儿,您这组长都叫穷人,我一小组员不得哭死?   “第二,当了那么多年孤儿,忽然一天遗产落头上了,口袋里还没捂热就都给捐了,光留着这栋他便宜父亲住过的别墅,留着也不用,做个念想啊?”   “最后,”丁辉书顿了顿,“好好的大学生,书不读,谈什么对象,还搞秘密情人那一套,瞒得死死的,瞧这阵仗估计都住人家家里去了……”   小钱:“……”   小钱看着组长周围有如实质的怨念,忽然想到组长他女儿似乎也是在闹着要和小男朋友同居,大概是移了个情,难怪火气这么大。   “……突破口肯定在这个‘秘密情人’身上。”丁辉书说到这里,把烟头摁灭在了挡风玻璃底下的烟灰缸里,然后瞥了一眼旁边的助手。   “发什么呆,开车了。”丁辉书一瞪眼睛,“你盯着栋房子看,能把那杀人抛尸的混蛋给看出来啊?”   “……哦,哦!”小钱急忙把手搭在方向盘上面,整个人顿了一下,然后转头小心翼翼地看他,“组、组长,往哪儿开……?”   丁辉书:“……”   丁辉书撸了把脸:“开哪儿?儿童福利院!”   *   “我们是警察,想来了解一下白冬青这个人。”   院长室里坐着的是个五六十岁的奶奶,戴着个厚厚的老花眼镜,她一看这阵仗,有些呆,这位院长口齿很清晰,就是慢吞吞的,不过倒是显得十分温和慈祥,她第一句话就问:“你们要查冬青啊?他怎么了?”   一听这话,丁辉书和小钱对视了一眼。   ……   要说警察最讨厌什么最不喜欢做什么,告诉受害者亲属朋友受害者的死讯这件事,板上钉钉的绝对排得上前三。   丁辉书早跑门外院子里抽烟去了,留下小钱孤军奋战,使出浑身解数安慰人家院长。   他安慰自家奶奶都没这么尽心过。   小钱手里拿着抽巾纸,一张一张地递,这时还想抽几张,才发现手里的纸巾盒空了。   还好张院长也停了,她擦了擦眼镜,重新戴到了脸上,说:“冬青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啊……”   小钱听她说这句话一共说了四十八遍,他清楚地记得就在她重复第三遍的时候,他组长把纸巾盒子往他手里一塞,自己溜达出去了。   想到这里小钱眼里的怨念快泛滥成灾,多到溢出来了。   “冬青他小时候吃的苦头太多了,因为这个一直对人敞不开心,不过他争气啊,不声不响考上了重点大学,他那对他不闻不问的亲爸也死了,给他留了一堆遗产,当时我们这福利院太小,太穷,这孩子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二话不说就把钱都捐了过来,可以说,我们这福利院现在这副样子都是靠了冬青的,”张院长说到这里,用手里的纸巾揩了揩眼睛上的泪花,“哪能想到这孩子多么美好的未来就这样戛然而止了,他才21岁啊……”   小钱这时候下意识想递餐巾纸,才想到已经被他抽完了,于是手足无措,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老院长,走廊里那墙上挂着的画都是院里孩子画的?”   小钱听见熟悉的声音,转头发现那个抱着手臂倚在门口的人可不就是他的组长。   “是的。”老院长起身,大概情绪波动太大,有点不稳,一旁的小钱连忙把人给扶住了,往外走。   “那这一幅呢?也是?”丁辉书走到快走廊尽头,停下了,指住了他面前的那幅画。   小钱扶着老院长慢慢过去,抬头看,发现那是幅蜡笔画,大概是一片青绿的草坪,上头有很多人,大多都是小孩,只有几个大人,小钱认出来这是他们刚刚进来时候经过的那一片大草坪,站在那一群孩子最中间的正是他搀着的老院长,这幅蜡笔画画的不像油画那样细致,但因为画者绘画功底的关系,让人一看就仿佛置身到了当天现场充斥着温暖阳光的场景之中。   “这一幅……”老院长抬了抬眼镜,“这一幅是冬青画的。”   “冬青他从小画画就好,长大了之后就一直在教院里孩子画画,他考上了大学后回来,也通常是被院里孩子缠着叫他们画画……”   丁辉书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手指指在了画上一处,说:“这个人是白冬青吧,那您知道他身边那个人是谁吗?”   小钱探头仔细看,看到组长指的那个地方画着个白衬衫黑裤子的中高个年轻人,他旁边还挨着个一身黑的男人,因为蜡笔画只能看个大概,可以知道的是那个男的比年轻人高很多。   他们两个都在画的最边缘,那个一身黑的男的更是几乎看不到了,小钱也纳闷组长是盯着这幅画盯了多久……   老院长摘下眼镜凑到那边看了半天,才说:“那是冬青没错,至于他旁边的……我从没见过,也不像是我们院里的,我以前都没注意到过,不知道冬青这孩子什么时候画了个陌生人上去……”   丁辉书:“那院长你印象中有见过白冬青接触什么奇怪的人吗?”   老院长思考了一会儿,嘴里道:“冬青很乖的,也很少接触别的人,奇怪的人……”她把眼镜重新戴上,“好像是有那么几次,冬青来我们院里教完小孩子之后,我到大门口送他,看到他走到马路另一边,进了一辆黑色的车子,对,好像是一辆黑色的奥迪,当时我还以为是冬青那亲爸的朋友什么的……”   老院长从她的办公桌里翻出了几个相册。   一开始的是看起来年代比较久的,“冬青他妈对他不好,可能也有他爸抛弃他们的原因在,总之他妈车祸死了,冬青被送到我们院之后就一直那副样子了,”老院长的手指落在那个如同刚刚那幅蜡笔画一样站在照片最边缘的小孩身上,那小孩垂着脸,看起来又瘦小又内向。   “好在冬青这孩子大了之后也渐渐从阴霾里走了出来……”   丁辉书看着照片上站在老院长旁边,被搂住胳膊的年轻人,他此时眼角还没有被画上那一块艳丽妖异的蔷薇花,面庞白皙柔和,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笑,显得尤为清秀俊逸。   “奶奶!……”   一个小影子从他们旁边掠过,扑到了老院长怀里。   那个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看到他们两个陌生男子,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怯地缩到了老院长的身后去。   ……   “如果您有再看到那辆黑色奥迪,或者说是可疑的人到福利院里,可以立刻打我们局里的电话通知我们,谢谢合作。”   “不用送了。”   小钱看了一眼福利院大门口站着的那一对老少,在组长示意下启动车开走了。   “这个白冬青,与之前那两名受害者,除了性别之外,有几个相似点,”丁辉书点了根烟,朝着开着的车窗外吞云吐雾,喃喃自语,“他挑选的猎物干净漂亮,父母双亡或者离异,也就是说没有家庭温暖,性格上孤僻内向,甚至说有抑郁症、自闭症前科的……”   “他在享受这个过程,接近这些孤僻寂寞的猎物,然后温暖他们,让他们死心塌地,最后痛下杀手,让他们死在爱与恨交织的那一刻……”   ……   “奶奶……”   月月看到那辆车开走了,从老院长的背后出来,趴到了她的怀里。   老院长温柔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月月把怀里抱着的画给她看,“奶奶看,月月刚刚画好的!”   老院长低头看了看画,有些惊讶,说:“月月画的真棒,是你自己一个人画的?”   月月支吾了一会儿,小手扭到了一起,“月月刚刚在树下画画的时候,碰到哥哥了……”她笑起来,大眼睛里全是星子,“是冬青哥哥教我画的!”   *   一家有名的韩料店前面停了一辆黑色的奥迪,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一抬眼便把视线落到了那个二楼靠窗坐着的少年身上。   披着男主壳子的温临毓闻着周围传来的香味,心旷神怡。   这个世界作为一只鬼不知道多少年了,能吃上饭的机会趋近于无,更不用说美食了。   他只希望男主不要急,在他的金手指里多徜徉一会儿,他也好借着他的口尝一尝味道。   温临毓这么想着,忽然觉得眼前一黑。   是真的那种一黑。   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周身所笼罩着的黑雾有如实质,其中似乎还夹杂上了几缕血丝,不祥至极。   男人身高很高,似乎还在朝他微笑,不过想象一下整张脸都被黑雾遮去了的黑人朝你微笑的样子吧,大概只有不忍直视四个字可以形容。   黑雾人的声音还挺温柔的,是那种成熟男人清朗的嗓音。   “小珏是吗,你好,我是阳华集团的负责人何清晔,你可以叫我何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师:这么多世界还是第一次有人一见面就让我叫他叔叔,很好,他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   晚了一点,室友这个小妖精一直在勾引我,哼唧等我发完我就去反撩回来!   国庆假期快乐,明天周六休息噢,回家了回家了,让留校练车随风飘去吧~后天见~ 第53章 阴阳7   “要不是晓东亲口保证的,我是没想到你真的还如此年轻……这样算来,小珏画出那幅《窗外》的时候只有十六岁吧。”何清晔嘴角微微带笑,看着对面的少年,少年低着头,很是内向沉默的样子,饶是如此,他出彩的五官在这个地方就像是无时不刻都散发着冷冷的珠辉,吸引着人想将其偷偷收入囊中,细细观赏。   温临毓完全没在听对面人说了什么。   第一道菜上来了之后,注意力就全都黏到那上面去了。   跟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事实上也差不多是这样了。   温临毓在原来世界不喜欢吃韩国料理,觉得不管吃什么都好像总有一股浓浓的泡菜味儿,现在吃到的韩国菜味道与他遥远记忆里的几乎相差无几,不过由于身处境地不同,他对这食物的观感也全然不同了。   在黑雾人的注视下,温临毓吃得很开心,面上倒是把男主的形象给维持住了。   忽然他闻到了一股香味,瞥眼看到服务生把一盘东西放到了他们桌上,韩国菜总看起来有很多酱料的样子,这一盘更是,几乎要从橙黄色变为红色了,温临毓把那上面的切得很碎的葱用筷子拨开,夹了两块橙红年糕,一放到口中就被烫到了。   又辣又烫。   温临毓为了男主形象不崩,还不能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好逼着自己忍过那一段煎熬,然后嚼了嚼把它咽了下去。   憋得脸都红了一点。   何清晔一怔。   他看见对面坐着的少年吃了一口菜,苍白的脸颊上烧起了两抹红晕,淡淡的,不深,而且原本一直微垂着的双眼睁大了一些,似乎有水光在里面漾着,犹如泪盈于睫。   这副样子,他想起来,几年之前碰到的那个少年第一次交付身心在他身下达到高-潮时的模样。   现在他已经成为了自己手下迄今为止最完美的一副作品。   永恒的作品。   何清晔也不知怎么的,仿佛被那双眼眸所吸引,伸出右手摸到了他的眼湾,轻柔无比的拭去了那一丝湿意,等他回过神来,便看见少年的眼睛看着自己,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眼中似乎有些惊慌,急忙用手推开了他的手臂,十分戒备的躲得离他远了一些。   何清晔看着少年的样子,发现自己有些打草惊蛇了。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我以前有个朋友,也是画画上面的奇才,你们有些相像,不过他比你大一些。”何清晔语气很诚恳,事实上他的脸色更诚恳,不过温临毓只能看到一片在他眼前扭曲着的黑雾。   “上一杯果汁。”何清晔示意服务生。   他看着对面的少年平静下来,开始低着头喝果汁,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警醒,刚刚有一瞬都不像是自己了,莫非是最近太放松了?要知道他接触过很多个这样的孩子,接近他们只能慢慢的,要十分有耐心,在他们完全放松警惕之前一步行差踏错便是功亏一篑。   温临毓也忍不住瞥了一眼对面那人。   因为在他眼中,那人周身的黑雾扭曲的更厉害了,脸上更是如同戴了一层黑面具,完全看不清他的本来面貌。   印堂黑的都看不见了,一副死期将近的模样。   温临毓确定刚刚此人一定是动了恶念,惹得那堆黑雾之中隐约可见的冤魂都暴躁了起来。   厉鬼对他这个寄生在男主壳子里的鬼魂来说同炸鸡火锅同样有吸引力,说来也是奇怪,此人身上滋养的鬼为数不少,随便一个放到正常人身上都应该猝死好几次了,这人却还好好的坐在他面前,印堂里也若隐若现吊着一根金线……总之是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的样子。   温临毓咽了一口口水。   他现在看对面那人身上张牙舞爪的黑雾有些馋得慌,再看一眼桌子上的菜给他的吸引力竟然还没有那边高。   完了完了,系统给他找的鬼设定,弄得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魂淡系统,他只想吃饭不想吃鬼!   温临毓一边烦恼回到现实世界如果养成了这种习惯,吃不了正常饭了怎么办,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黑雾人说话,总结一下,把废话,撩话都去掉,就是关于之后在封协大学美院开的一个画展,要收录封协大学以及封协中学学生的优秀画作,展出投票之后受好评最多的前几名学生将会获得巨额助学金,以及直升大学或者进入大公司工作的机会。   黑雾人是画展的资助人,他一直很看好男主的作品男主是种子选手之类的。   温临毓没听出什么进一步的东西,或者说他暂且没有表达出进一步的东西。   何清晔觉得前半场虽然出了意外,但还好后面还算可以。   时间还很多,少年还正处于坚硬蚌壳包裹的状态下,所以他询问少年是否要送他回去,结果得到一个摇头之后,也没再做纠缠,径直开车走了。   温临毓在路旁等待。   他看向空无一人的旁边,神情有些凝重。   “你需要帮忙吗。”他轻声道。   原本透明的鬼魂聚满了黑色的煞气,温临毓没回头看便知道他此时控制不住,又恢复了死前的模样,所以他更不敢回头看了。   白冬青在之前就在他们身旁,那个黑雾人一出现就开始不对劲,尤其是在那人说到口中的朋友时,周身的煞气都差点引得他出神。   不出他预料,那个黑雾人铁定与他的死有关。   温临毓没等到白冬青的鬼魂平静下来,先察觉到手上的玉扳指开始发烫,于是顿了顿,选择重新化为黑影钻进了挂在壳子脖子上的玉珏里。   闫珏山无神的双眼有了神采。   他瞟也没瞟旁边对于有通灵能力的人来说存在感极高的厉鬼,伸手把脖子上的玉珏扯了出来,在手掌中摩挲了两下,把这回捉到的特意留着的鬼气毫无保留地送到了玉珏之内。   “我无法接近他,我需要你帮我。”白冬青已经又变回了正常的模样,他看见闫珏山点头,紧张的心里放松下来,他最怕他也无法奈何那个人,不过现在看来闫珏山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应该是胸有成竹,白冬青相信他,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他想起一件事,虽然觉得不用担心天师搞不定,但仍是道:“他……这回应该是选中了您,会对您不利,您要小心。”   选中?   闫珏山心念一动,肩膀上贴着的透明小纸人掀了起来,然后自燃了,直至燃尽,一点灰烬也没有。   他看到之前那个男人靠近自己,然后把手摸到了他的眼侧。   闫珏山用力地擦了擦眼角那一块,右手攥紧了脖子上的玉珏,想到是那人控制他身体之时被人触碰了,心头就弥漫上了暴虐,他克制住了,在只有他们俩之时,道:“不许有下次。”   温临毓整块玉都被男主的手给捂烫了。   他想了一想,知道男主是在说之前的那件事情,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温临毓:……为什么会有一种自己做错事被抓个现行的心虚?   怪怪的,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闫珏山:我自己都还没摸过,就先被别的人摸了!   温临毓:???   *   为了赶在零点前,我我短小了_(:з」∠)_   昨天的堵车太可怕太可怕了,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一到家就丧得跟昏天黑地倒时差一样,更新会比以前晚一点,明天继续~ 第54章 阴阳8   这是哪儿?   温临毓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四周都是封闭的。   这个空间窄小且黑暗,空空荡荡的,没有丝毫活人气,仿佛是一片虚无所构成的世界。   周围似乎是阴暗潮湿的四面墙壁,他探手摸上去,刚触及墙面的那一瞬就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一股寒气从他接触的指尖极快的掠到他的身上,那与普通的冷并不相同,要更加可怕,更加难以忍受,那一瞬间像是所有的感知都被冰封住了一样。   温临毓的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待他缓过神来,便感觉手下的墙面有点凹凸不平,仿佛刻了什么字似的。   他仔细地摸索,一笔一划地模仿,字渐渐在脑海成形,他辨认道:“先……”   “……”   温临毓一凛,听到远处有什么动静,转头看了过去,手指从阴冷至极的墙面无意识地滑落下来。   他看到墙角那边似乎有一个黑影。   温临毓慢慢的走进,光线实在太暗了,他无法看清那个黑影的具体模样。   不、不会是鬼吧?   他稳住心慌,试探的开口:“你是谁?”   是谁……谁……   这里幽幽地回荡着他那句话的回声。   他没有得到那个蜷缩在墙角黑影的回应。   温临毓看着它,忽然有一种他们此刻并不是处于同一个空间之内的直觉,但在注视之时却似乎能够感受到从它那边传过来的感觉,渐渐地,像是共鸣一般,他感觉自己的周身像是有无数尖锐无比的荆棘将他的灵魂一圈又一圈的缠绕,然后无情的收紧。   无边的寒冷,以及无边的痛苦。   仿佛亘古永存,没有尽头。   他看见那个黑影慢慢地抬起头来,黑暗之中像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   闫珏山胸口一凉。   他皱起了眉,发现是胸前挂着的玉珏突然间骤冷了下来,此时他的感觉就如同挂了一块寒冰在胸前一样。   闫珏山伸出手隔着衣物盖住了那个鬼藏身的玉珏,用手轻轻地摩挲着,仿佛这般就能使那个自动变冷的玉珏又重新自动变热起来。   玉珏里的那缕黑雾不安地绕着玉珏边缘游动了一圈,暂且没有感受到男主对他的担心。   温临毓敢确定在那个恐怖的黑影抬起头来的时候,迷迷糊糊间他确实是看到了男主的脸,不过还要年幼一点,或者说……黑影的样貌更接近于上一世他救下的那个小少爷。   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梦到上一世的男主,还是在那么诡异的空间中?   温临毓烦躁地在玉珏转圈,忽然一顿。   等等,他一个鬼真的会做梦吗,那不是梦,应该算什么……温临毓在塞了一堆世界知识的脑子里搜刮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最有可能性的结果:魂魄之间的共鸣。   自己应该是因为最近附身在男主身上,所以是灵力太强的男主把他缺失魂魄的感受无意识间共鸣给他了,所以导致他一个鬼突然之间受了这么大的惊吓……   他还在这么腹诽着,结果接下来更大的惊吓接踵而至……   闫珏山不知什么时候把玉珏拎了出来,握了一会儿,一时之间脑子抽了还是什么别的,举起玉珏嘴唇凑上来亲了一口。   玉珏里的鬼王:……   疯什么,亲什么,弄的玉上面全是口水,我不要面子的啊?   还不止是亲玉,温临毓察觉到他亲的时候似乎还探了一探舌尖,不知道是有意识地,还是没意识地,他总有一种似乎要不是他鸡皮疙瘩起一身地抖了一抖,就要整块玉都被人舌头一勾,含嘴里去了!   身为一个曾经的教书匠人,温临毓硬是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两字脏话。   简直忍常人之不能忍。   温临毓内心有些沧桑,奇怪的是,他好似已经遇到过无数次这种不以常理出牌的男主,被磨炼到习惯了……   “闫天师,”存在感稀薄的鬼魂出声道,仿佛没有看到闫珏山忽然亲了一口玉,而且现在还盯着那块玉不放的行为,“一定要小心。”   白冬青的目光落在驾驶座上开车的男子身上,那人难得没有穿的西装革履,而是换了休闲装,打底衫外面套了一件浅色毛衣,显得整个人都年轻了许多。   白冬青脸上妖异的蔷薇花纹再一次若隐若现起来……这是他生前为这个人买下的衣服,想不到在他死后这人还是一样的偏爱这一身衣服。   ……   站在全身镜前的男子从镜子里看着他,温柔地笑了起来:“阿青的眼光总是这样好。”   他低着头,伸手帮那人把压着的领子拿出来,掖正了,然后看向镜中添了一分儒雅休闲的男子,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一胳膊搂到了怀里,那人的脸低了下来。   他心里忐忑又甜蜜,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只觉如果一直能这样与这个人生活下去,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   闫珏山感受到旁边的鬼气,想到那只鬼会暴露出死前的样子,第一反应是把胸前的玉珏给一巴掌捂住了。   玉珏中怕鬼的鬼王:……   捂什么捂,他又不是靠玉珏来“看”东西的!   白冬青额前一阵清凉,接收到闫珏山的一瞟,他尽快地将失控了的鬼气重新收敛住,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了眼,在他们下车之后,也跟了上去,紧紧贴在闫珏山旁边。   在到了那间公寓门前,白冬青在他身旁说:“我们无法进到他的公寓里,像是有什么阻挡我们,他很可能是用什么东西护住了他的公寓,在变成鬼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他顿住了。他原本想说从来不知道那人会在玄学方面有所涉猎,不过又想到在生前,没有被他所杀,没有亲眼所见他一身冤孽缠身,还有不止他一人被他所害,白冬青或许也永远不知道自己曾经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原来真实模样是这般的不堪……   那个鬼魂被拦在了门外不得而入。   温临毓同时看见何清晔身上的黑雾的变化,虽然速度极其的慢,但的确是在慢慢地净化……   难怪这人身上所附的冤魂连意识也没有。   也难怪此人按理说就算是磨也要被鬼气给磨死了,却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附身在玉珏之中,勉强算得上有容身之地的温临毓暂时没有感受到那种排斥感。   他觉得,大概还有男主罩着的缘故。   一进门他就发现了这个屋子的异样——被布置的恰到好处的风水,少一分太少,多一分太过,太少的风水无法聚灵,也就无法起作用,而太过的风水则极其容易反噬屋主人。   这样的风水布置太过老练,与他们之前所见大多的半吊子都不一样,明显一个有真才实学的老道的手笔。   而何清晔本人还远远达不到那种地步。   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如果这是一个得道之人,会看不出来何清晔身上有如实质的煞气吗?那他又是出于什么来帮一个罪恶滔天、冤孽缠身之人,难道不怕报应加身吗?   温临毓相信男主也看出来了这间屋子和何清晔身上的矛盾。   闫珏山边走,边不动声色地破这里的风水局。   “屋子里都有一段时日没有打扫过了……”   温临毓听了何清晔这句话,内心腹诽,一点也不像,干净的跟什么似的……难道这一段时日指的是一小时前?   何清晔说:“要喝些什么吗?这里有果汁,牛奶……好吧,你不说话,我就给你拿果汁吧,上回在韩料店看你还挺喜欢喝的。”   趁何清晔转身去厨房,闫珏山飞快地心算着,想尽量快地把风水局破了。   这个屋子里的风水局与一般的不甚相同。一般的风水局皆是“牵一发动全身”,只要动了一两个部件,就可能达到与预期截然相反的效果,所以一般都是布局难破局易,然而这里的却不行,它是层层嵌套式的局,布局出奇的难,同时破局也极难,需要一刻不停地破了一层,再破下一层,不然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虽然早知道男主光环惊人,但是这种速度……在玉珏里观望的温临毓看得有些咂舌,再想想男主现在的年纪,嗯,被拍死在沙滩上的温老师那个感慨啊。   像是根本没过几息,风水局就被男主搅得乱了,原本的作用也不复存在。   门外的鬼魂穿墙而入,白冬青朝闫珏山鞠了一躬,向着那人的书房而去,他知道那里会有他所想要的东西。   何清晔将果汁放到他面前,闫珏山瞟都没瞟一眼。   他说了一会儿关于画展的细节,忽然停了,说了一句:“小珏不喝吗?”何清晔放下手里的咖啡,轻轻笑起来,眼角现出了细纹,他拿起那杯果汁饮了一口,像是开玩笑一般说:“怕我在里面下药吗?”   闫珏山抬眼看他,想要稍微移动身体之时发现了不对劲——他不能动了。   “你果然是有灵力之人。”何清晔注意到了他脸上的变化,把那杯果汁搁在茶几上,嘴里说,“不然也不会被它定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临毓:什么情况?是不是终于要到我表演了?   *   这个世界分三个篇章:【虚伪的救赎】、【不平等的爱】和【隔世的魂魄】。都有点关联,第三个篇章是这个世界主线,然后嘛,温老师最后是会得到自己的肉身的~   在书房码完字再瘫床上去,果然效率高了,以前抱着笔电在床上码,码着码着就要昏过去了(趴倒   明天继续~ 第55章 阴阳9   又下雨。   丁辉书烦躁地挠了挠头,看着外面的天很快暗下来,风从半开着的窗里吹进来,有点凉丝丝的,他打了个喷嚏。   窗外面哗啦啦的下起了雨,雨珠子跟黄豆一样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   丁辉书瞧着被雨水模糊了的窗户,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想着那个案子,脑仁都想疼了,他揉揉太阳穴,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叼了一根在嘴里,也没有点着。   “丁组长,”盘发的女警从旁边过来,把半开着的窗给关上了,“雨都从窗外打进来了。”   丁辉书在她略微谴责的目光中咬了咬嘴里的烟,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等人走了,他转头正巧抓到探着脑袋往这边看的人,立马竖起了眉毛:“钱方!不好好工作看什么热闹?给我缩回去!”   小钱被吓到,嗖得缩回了脖子,把视线收回去之后想想有点委屈的,这儿好几个人都在看呢就逮着他一个人喊……   室内又静下来,只有室外清晰的雨声。   丁辉书下意识地想找打火机,想到了什么,顿了片刻,把嘴里一直叼着没有点着的烟吐到了旁边垃圾桶里,然后开始哗啦啦一页一页地翻手里头关于案子的资料。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声:“我靠,这都什么……”   丁辉书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那小子漫天漫地的喊:“组、组长!你来看!这、这是……”   他起身朝那边走过去,一边嘴里说:“好好说话,我不知道你还带结巴的……”话没说完,看到那电脑屏幕上的东西直接没了声,是一张半睁着双眼的年轻人的照片,那双眼睛瞳孔涣散,却让看到的人似乎还能感受到他双眼之中的情感。丁辉书看到了他那眼角盛开着的栩栩如生的蔷薇花,睁大了眼睛,第一反应是:“钱方,你把组里的照片流出去了?!”   小钱:“……”   小钱:“组长我冤枉!你仔细看啊,我觉得瞧着不是组里拍的,还有好几张呢……”   丁辉书翻过那几张照片,的确背景也不像是组里当时发现死者时拍的,而几个发现死者的人也拍死人的可能性也特别低,那么就只可能是凶手本人了……不过,这对于一个心思缜密、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凶手来说,有可能吗?   莫非是表演型人格作祟?   “组长,之前第三个受害者的事不是漏出去,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然后有个死者大学的帖子特别火,我就一直关注着那个帖子,时不时去转转,想会不会有什么‘知情人士’爆个真料,死马当活马医……”小钱说到这里话音低了下去,转头看旁边的组长,“这回就刷到了这个东西……”   丁辉书:“除了这些照片,那个人还发了别的吗?”   “有的,是个地址!”小钱切到那个页面,指着说,“地址下面的链接打开就是这些照片!”   “××花苑×幢404……”丁辉书喃喃,抬起头下了决定,“小蒋,你把这个回帖的IP查一查,电话里告诉我,然后小钱、小张带上几个人跟我去这个地址!抓紧!”   “我倒要看看,这个凶手这回要耍什么花样!”   *   “……”   不能动弹的闫珏山看到那人背后闪过一个黑影扑了过去,却在下一秒很快被弹开,是回到客厅里的白冬青,他被何清晔身上的光伤到,无法维持住正常的样貌。   何清晔身上黑雾狰狞,却也暂时之间无法侵蚀他。   也许是因为这间屋子的风水局已破,煞气给予他彼身的压力变大,闫珏山和玉珏里的温临毓都清楚地看到了那人右手手指间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想不到这个地方不大,有灵力的人却不少……哦,你们是叫自己‘天师’对不对?你的师父有告诉你吗?年轻的小天师?”   听到师父这个词,玉珏里的温临毓心中一动……不对,他又没教男主太多东西,嗯,男主应该管那个玉扳指叫师父才对……他这么一想心里竟然挺不自在的,好像自个儿徒弟跟个玉扳指跑了似的……   玉珏不开心了。   何清晔慢慢地朝他走过去,眼带笑意,说:“我虽然不像你们天师一样有阴阳眼,但是有人给了我更好的东西,即使要损失一些,也很值得呢,”他的目光滑过少年的脸以及身体,神态悠然,犹如扫视爪下必死无疑的猎物,“况且你现在连动弹也没办法,只能任我鱼肉了吧,可惜了你这么好的素材,本来想再等等,好完成一个最完美的作品的,算了,如今的只好再练一次手了……”   玉珏里的温临毓看着何清晔慢慢走过来,有些懵逼。   温临毓:他不按常理出牌。反派不是应该把自己为了什么害人,怎么害人的全交代清楚,把老底都掀的透透的,正常情况至少要逼逼个半天的么?   他觉得自己当年看的什么网络小说电影和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温临毓看见他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小针筒,明显是要直接给男主一针的样子,这一针真下去,男主可能就立刻无声无息地生命力清零,然后他就要在欢声笑语中打出GG,含泪选择回档。   所以说关键时刻,只是个学习类金手指,而没有护主功能的玉扳指是没有他这个金大腿有用的。   温临毓松了松骨头,从待了许久的玉珏里出去。   正当何清晔要下手之际,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瞪大了双眼,何清晔听见此人抓着他的手之间像是沸腾一般的滋滋声,脸色一变,第一回 的失态了:“你是他养的鬼?”他看着那人血红色的眼睛,“不可能,他才几岁,怎么可能会收服一个你这样的鬼?”   有什么不可能的,人家是男主,男主懂伐?   温临毓:手好烫。   温临毓脸上漠然冰冷,内心跳脚,感觉刚刚实化的手马上就要被融掉了,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一种感觉,真要被这么容易融了,他也不会在男主身边了。   [叮,友情提醒,任务者的一分钟安全版实化体还有三十秒、二十九秒、二十八秒……]   温临毓在系统无情的倒计时中,先把反派的武器给装逼的炸裂掉,然后撸了他手指上的那个指环,忍着直击脑仁的痛意把指环在手掌中彻底碾碎掉,最后几秒钟把男主从冻化状态拉出来。   闫珏山怔怔地想要握紧那只冰冷无比的手,那个熟悉的人却在他面前化为了黑烟消失在了他的玉珏里。   面前空无一物。   除了被黑煞完全笼罩惨叫嘶鸣着的何清晔之外,没有什么再能证明那人曾经出现过。   他们曾经交握的手中连余温也没有留下。   他最后只能慢慢地,紧紧地将自己的手攥了起来。   无言的鬼魂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在地板上翻滚的那人,两行血泪从脸上静默地滑落。   他的头侧了一侧,在听到门口有人闯入的声音之后,隐没了身影。   *   在指环被碾碎的同时,某个医院内。   嘀……嘀……嘀……   病床旁的那人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病床上的人,忽然只听“啪嗒”一声,连接着他身上肉眼不可见的细线断了一根,那人脸色一变,嘴角溢出一丝血。   他伸手拉住病床上之人身上断裂的那根细线,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另一只手则抹去了嘴角的血印。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有些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   新的负责人很是重视这一次的画展,画展上前来参观的人也挺多。   画展分为四个区,每个区都有相应的解说人。   温临毓在男主的壳子里参观这个画展,看的十分入迷。   男主这几天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一天比一天勤奋,那进玉扳指深造的势头,几乎要拿玉扳指当成家住着了。   温临毓心想,不会是自己那天太强,刺激到男主的上进心了吧?很有可能,前几天还非要问他有没有事,他能有什么事,回到玉珏里又是一团不成型的黑雾。   温临毓看见一个年轻人停在一幅画前面,好多人从他透明的魂体里穿行而过,也无动于衷。   那一幅画上的署名是冬青。   他有一件事情搞不明白,于是轻声问他:“你是怎么将警察引过去的?”   “因为,”白冬青转头看他,“他从前在那些时候也喜欢留下照片存在电脑里,虽然我不喜欢。所以,在他对着那时的我拍照之时,我就意识到他会将这些照片专门保存起来。”   “他喜欢这种不变的东西,不管是相片、画,还是别的什么。”   ……   所以不喜欢会改变的人?好清新脱俗的思维方式。   温临毓把关注点放岔了,没有听见白冬青的道别,在听到系统任务完成进度提示音之时,才发现他已经化为了星星点点,成佛了。   一路走好。温临毓给他念了个往生咒,虽然不知道以男主的壳子加上他的里子这个搭配下的咒语还管不管用。   温临毓听见不远处传来喧哗声,抬头看见一个男人被一堆人簇拥着从他面前走过去。   大概是画展的资助商吧。   资助商也不好当啊,温临毓看见他眉头紧皱,印台发黑,身上还趴着个男鬼……   欸?   他跟在旁边走了几步,视线落在那人胸前的那支煞气最重的钢笔上,思考怪异在哪儿。   就在这时,那个男鬼抬头与他正巧对视上了。   温临毓顿时被那张发青的脸吓在了原地。   他开阖的嘴好像在说着什么,温临毓艰难地辨认了一下,依稀听到了“救”这个字。   温临毓:……   好了,他已经听见系统的提示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临毓:我的本体不是玉珏!   *   下个篇章是【不平等的爱】,猜猜是什么故事~   明天继续~ 第56章 阴阳10   温临毓看着那个男人背上趴着的鬼,头大了要。   系统可真会给他找鬼。   上一回的白冬青是无法靠近他的执念对象,这一回的鬼正好相反,完全没办法远离,整只鬼像被铁链捆了好几圈死死地捆在了那人身上一样。   正在温临毓摸了摸玉扳指想把男主叫出来的时候,他远远看到那个男人接了个电话,迈着两条被西装裤包裹的大长腿,三步并两步走出了会场,眨眼就没影了。   当然,连带着他身上的那只男鬼也被带走了。   温临毓:……   *   “大家待会儿进病房一定要保持安静。”   一群背着包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聚在医院大厅,领头的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她把手指放到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视线落到了站在她面前的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的那个男生身上:“尤其是你,单肩书包快从肩膀上掉下来的那个。”周围人一阵笑,女生眯起了眼睛继续说,“咱班就你最会闹腾,喏,这个给你嚼着,少说话。”她晃晃手里的口香糖,让边上的人传给他。   众人恍然大悟:“Yooooooo——”   “班长开小灶!”   女生瞪眼睛,压低声音:“呦什么呦!告诉你们,那个口香糖是×牌新出的味道,特别难吃。”然后咳了一声,“你们谁也要尝尝?”   剩下的口香糖于是被迅速瓜分了。   “好了现在东西也吃着了,别随便乱吐,用包装纸包着丢垃圾桶里,”女生指指那边的垃圾桶,“罗老师刚开完刀,我们班人也不少,待会儿不要一哄而上,贺卡一个一个给,果篮直接放病床边上窗户边上空的地方。”   她一瞥眼眼尖地看到站在角落里的少年,被秒杀一众人的高颜值闪到了,眼前都是一亮啊:“闫男神你来前面吧,你话不多,而且罗老师看到这么帅的脸心情好了,说不定好的也快了。”   闫珏山:?   玉珏里的温临毓:……   男主还挺受欢迎的,温老师现在莫名很想看看自己的脸,不过难度好像有点高……算了不用看了,他肯定比男主帅上那么一点。   “谢谢你们。”罗老师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不过气色还算不错,她的五官不是特别出彩的那种,但是也许是当了许多年的老师,笑起来的时候连眼角的细纹都显得很温柔。   “罗老师,我们等你回来继续教我们……”女生把手里的花放下,换掉了床头花瓶里的。   ……   温临毓正看着这温馨一幕感慨,忽然发现男主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人群后面去了。   刚刚他们来之前电视就是打开的,现在正播着一个选秀节目。   “可以和我们说说你为什么来到这个舞台吗?”   戴着眼镜的男主持人拿着话筒说话,旁边是一个抱着吉他的长发少女。   少女抓着话筒的手有些抖,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直视观众席,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是磷粉。”   全场安静下来,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只有少女微微颤抖的声音。   “两年之前,我在电视机前面,第一次看到这个舞台上的Colin。那时候他弹着吉他清唱了张老师的那首《早春》,灯光师把暗蓝色的光晕打在他的周围,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小说里所说的在舞台上会发光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然后一年之前,他走了,只给所有的磷粉留下了一张未完成的专辑。”   舞台背后的大屏幕上播放着一个视频,视频里都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刚开始是剪辑在一起的视频片段,后面都是他的照片。   “后面是我很早就剪辑好的视频,都是现在所能够找到的关于Colin的所有音频照片。”   ……   “在两年之前我是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一个人,我站在这个舞台上的唯一理由就是Colin,”她紧紧握着话筒的手都发白了,眼泪糊了满脸,把她的妆都糊掉了,她说,“我代表L论坛所有的磷粉,我们绝不相信那样的Colin会自杀!”   “他肯定是被人逼到了绝路……”   “嘭——!!!”   男人手里的遥控器被直接扔到了电视屏幕上面,砸了一个大洞出来,屏幕立刻黑掉了。   他还嫌不够,赤手空拳狠狠砸了两下屏幕,手指上很快全是伤口,鲜血淋漓,滴的满地都是,看起来触目惊心至极。   他拿出手机刚想要播出一个号码,却顿住了,把手机反手也砸了。   男人走到酒柜那边,一瓶接着一瓶地灌酒,瞧着不像是喝酒,倒像是喝的白水。   喝到最后眼前都看不清了,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浴室,扒着洗脸台往脸上扑了一次水就倒了下去,昏昏沉沉地看着头顶天花板上的灯,白光朦胧,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没有关牢的水龙头还在哗哗流着水,很快从洗脸台上溢了出来,忽然流水的水龙头自动的关上了。   鬼魂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发呆,忽然听见躺在地上的那人嘴里含糊的喊着一个名字,神情痛苦。   “阿凉……”   鬼魂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艰难无比地拖着背后沉重的锁链,一直挪到浴室外面,就怎么都无法走远了,于是慢慢地靠着墙蹲坐下来,把自己蜷缩起来。   只有那人失去大半意识的时候,他才能够在松动的锁链下稍微的远离他。   鬼魂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双膝之内。   却仿佛还能听见那人迷迷糊糊之间呢喃重复的几句:“阿凉……”   *   温临毓看着屏幕上男孩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想到了一张青白的脸,把肤色还原一点,不就是那个趴在人背上的男鬼吗。   一群学生陆续从病房走了的时候,碰到了罗老师的丈夫,是个有些胡子拉碴的男人。   温临毓扫了一眼他,发现这个人身上的气很足,而且竟然还有一点功德金光,不是天生生辰八字极旺,就是为人正义,常年从事警察之类的工作。   他们快要转弯等电梯的时候,玉珏中的温临毓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静悄悄的走廊尽头。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边似乎对于他有什么奇怪的吸引力……上一回感到这种同源灵力一样的东西,还是在他碾碎反派指环的那一刻。   温临毓想不通这种吸引力是什么,暂且把这个疑惑搁下了。   “学生都走了。”丁辉书把装了粥的放在床头柜上,“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罗老师朝他笑。   老夫妻俩于是互相对视起来,眼中都有暖暖的笑意。   罗老师想到了什么,眼里的笑意有些淡了:“复儿的病房是不是就在这一层,爸他……还是那样吗?”   丁辉书垂下了眼,手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拿了根烟出来,放在嘴里叼着,他注意到老妻子看着自己的目光,双手摊开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你都躺病床上了我早不抽了,只是叼着解解瘾头,吃不惯那些口香糖。”   罗老师睇了他一眼:“你能戒最好,这次暂且信你一回。”   丁辉书对她敬了个礼,口里道:“绝不辜负组织对我的信任。”   罗老师瞧着他笑:“这么大年纪了,还贫。”   两人笑过之后,丁辉书把手里的烟丢到垃圾桶里:“你别多想,老头子他老观念,总想着有个后,所以走不出来,复儿那个样子……老头子他总会想明白的。”   静默了一会儿,罗老师叹了一口气:“希望是这样吧。”   *   颜其锐到的时候,昏暗的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   他打开包厢门进去的时候,整个包厢都静了一下,坐在正中间左右手搂着一男一女的男人站了起来,嘴里道:“哦呦稀客啊稀客,颜少,不,现在该叫颜总了,来坐,给你留着位置呢,”他把右手边的女的推出去,拍拍空下来的地方,颜其锐自进了包厢眉头就是皱的,他在那个位置坐下来。   “算起来颜总已经有一年多没出来和聚聚了吧,大忙人啊,有什么好的别忘了我们这一群老兄弟就成哈哈哈。”   赵鸿亮问他:“颜总喝点什么吗?”得到他的一句“不用。”   赵鸿亮碰了个钉子也不恼,他招手让旁边的人过来,说:“让Gary过来唱两首,我们颜总喜欢听歌。”   灯光太暗一时没注意到,赵鸿亮现在看到了颜其锐右手上的绷带,咦了一声:“颜总这手是怎么伤的。”   “打破了一个酒瓶。”颜其锐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一遭,余光看到包厢里另外几个人往不堪入目发展的场景,揉了揉眉心,直接问,“你说有关于他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是什么?”   赵鸿亮咧开嘴笑:“颜总不要急啊,总会告诉你的,”他看到人已经进到包厢里,直接示意那个小MB去台上,转头对颜其锐说,“先听歌,说不定你能发现什么好东西哈哈。”   颜其锐忍住烦躁,闭上了眼睛,耳朵里听到了渐渐响起来的熟悉的歌曲前奏,在那个男孩开嗓的时候,整个包厢都静了下来。   “十月的落英浸透了晚霞……”   男孩干净无比的嗓音轻轻哼唱起来,恍惚间似乎与记忆中那个少年在钢琴前面安静弹唱的样子重合了起来。   “四季也不及,只争朝朝暮暮……”   那个少年曾经有整个乐坛最特别的声音,他的声音太干净了,太清澈了,曾经被人用“听着他的歌声,会想到月凉如水,洒落而下的无人街道”来形容。   如今他耳边的声音的确干净,的确动听,却不是那个属于他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中秋特别篇】   Q:关于你喜欢吃的月饼。   温老师:啊,这个问题很简单,只要是月饼我都喜欢,要求不多,好吃就行。   男主:甜的,咸的,广式,苏式,除了五仁。   五仁:???QAQ   *   中秋节快乐!   今天吃了个抹茶味的广式月饼,被甜晕了,还是苏式的好吃>_<   明天继续~ 第57章 阴阳11   男孩最后一个音落下,在起哄声鼓掌声里先是有些羞涩的低了低头,然后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来朝颜其锐那边看过去,男孩的年纪太轻还不能很好的掩藏住眼里的骄傲,看来是对于自己的外貌和表演十分自信满意。   他在赵鸿亮的招呼里走了过去,刚走到跟前,就被他强硬的搂到了怀里,手搭在他的腰上轻轻的揉捏。   “怎么样,我的小Gary漂亮吧。”赵鸿亮用手指揩了一揩他的脸蛋。   Gary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带着酒味的热气吐在自己的耳畔,有些狎昵,令他脑海中闪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不过他的脸上依然没有异样,他把视线投向了在场最格格不入的男人身上。   男人眸似寒潭,鼻梁高挺,薄唇轻轻抿着,连同凛冽的眉毛也皱着,一副薄情冷心的面相,脸上似乎有些憔悴,却为他平添不少魅力,更加招人,Gary知道这个包厢里大半数他的同行都对这个人跃跃欲试,但他是自己的猎物,因为……不管是自己的脸和声音都公认的与那一个人极其相似。   那个人就是去年自杀,闹得沸沸扬扬的小明星Colin。   他也的确是与那人有些相似之处。   尤其是他今天的衣着。   颜其锐垂下眼,想起第一回 看到Colin的时候,他也是穿了一件偏大的浅色毛线衫,搭着深色裤子,显得有一点瘦削,他不喜欢长时间的注视别人,视线总是偏低,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抿着唇的时候显得有些倔强,轻度近视却只在家里写歌之际戴眼镜,所以平时看人的眼里总像是含着水光。   他的Colin,只有一个。   而且已经被他弄丢了。   “颜总怎么样,我第一回 看到就觉得Gary和Colin很像,正巧他也是唱歌的,不管是在台上唱还是在床上唱,都是一流的啊,哈哈哈。”赵鸿亮拍拍他的屁股,推了推他,“没眼力劲,给颜总倒酒去,哦忘了颜总之前说现在不想喝来着,那拿点吃的给他,动作快点。”   Gary心里暗自一喜,听话的往颜其锐旁边靠,可是还没等他贴上去,就被人扯住胳膊拉了下去,他狼狈的摔到了地上,耳边炸开那人的声音。   “滚!”   颜其锐厌恶的皱紧眉头,用力擦了擦自己的手和胳膊。   整个包厢都在这一声里骤然静了下来,在忙的,不在忙的,都把视线投到他们这边。   赵鸿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好看,虽说他推的只是一个MB,但这个MB是他送过去的,下的是他的面子,这事儿就跟当着众人面狠狠打了他一耳光一样。   他让人把地上委屈的眼睛红了的Gary扶走,勉强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开玩笑的说:“颜总不喜欢就算了,不过一个MB而已。”他喝了一口酒,干笑了两声,想缓和一下僵硬的气氛,随口开了个黄腔,“颜总现在不会还想着那个小明星吧,能让颜总这么念念不忘,他除了脸蛋好,会唱唱小曲儿,莫非床上功夫也……”   他这句话还没能说完,就觉得眼前一花,脸上狠狠被打了一拳,这重重的一拳头让他傻眼了,没给他时间反应过来,第二拳也上来了,赵鸿亮被揍得嗷嗷直叫,一路从沙发上被他打到了地上,要不是周围人拉住了颜其锐,他觉得自己下一秒肯定会被活生生打死。   赵鸿亮被人从地上重新扶到沙发上的时候,脸上痛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再一问旁边,打人的那个早走了,根本没人敢去拦他。   赵鸿亮只好暂时自认倒霉,他用毛巾敷着脸,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触到逆鳞的话:“嘶——痛死老子了。难不成这位大少爷对Colin还真动了真感情不成?”   赵鸿亮百思不得其解,疑惑地说:“玩玩也就罢了,多脏啊。”   颜其锐把车开到旁边停了下来。   他的头开始剧烈的痛起来,似乎是昨天喝的酒太多了,低着头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他总觉得,这个时候副驾驶座上还会有一个人,伸出他的一双手,帮他揉捏眉心和后颈,那双手常年都是指尖冰凉,每回都冻得他一哆嗦。   “还痛吗?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   颜其锐的“不用”两个字卡在喉咙口,他把头转向副驾驶座,那里空空如也,只有昏黄的路灯把没有温度的光芒洒到那个空空荡荡的座椅上。   他意识到自己幻听了。   颜其锐想到了什么,把胸前口袋里的那支钢笔取了出来,用右手小心翼翼的摩挲着,眼中闪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最后,他低下头,轻轻地把吻印在了笔帽上面。   像是在亲吻自己的爱人。   他身旁脸色青白的鬼魂完整地目睹了这一幕。   男鬼苍白的手抓住了连通他们二人的那根锁链,别开了视线。在那人重新发动汽车之后,车窗外的景色开始像后倒去,他仿佛能知道此时他旁边的那个男人,还会时不时的低头看一眼别在他胸口的钢笔。   寂静的车里随着汽车的驶动,开始放起了歌。   清澈如水的声音在车里静静流淌着,像是夜幕之上的一片月光河流。   男鬼不自觉地抬起右手摸了摸喉咙,他闭上了眼睛,血红色的眼泪从他的脸颊上滑落了一滴,滴落到半空之时却又凭空蒸发成了一缕黑雾。   *   浴室里白雾蒸腾着,外头也能清晰地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水声。   一块用红绳串着的玉珏就被放在浴室门外的桌子上,玉珏里的温临毓十分百无聊赖。   之前的男主走哪都要戴着他,连洗澡都会顺带帮他洗洗玉珏,这让玉珏里视线能够全方位发散,并且1080p高清晰度的温临毓万般不自在。   于是在他绝对、强硬的要求之下,男主还是把他摘下来了,这才解决了这件事情。   不过男主也强硬的要求睡觉的时候绝对不会摘下来,温临毓感到奇怪,问了原因,男主说因为他手里不抓着玉珏睡觉睡不着。   温临毓:???什么鬼,男主不是五六岁,他待得也不是布偶熊而是一块玉啊!   这一世的男主竟然有这种怪癖……   他心情复杂的同意了。   “汪呜!汪呜!……”   待在玉珏里的温临毓听见阳台那边传来几声狗叫,望过去的时候正巧看到一只黄狗后脚着地,高超的用前脚开了阳台的门。   温临毓:!!!   狗成精了?   这只狗是上个鬼魂带过来的,在他主人成佛之后,它还留在这里蹭饭吃。   黄狗飞奔进来,后头还跟着一只悠哉悠哉晃悠的橘猫,哦不,橘猪,因为它实在是比温临毓印象中的猫要胖上好多。   这只猫是黄狗带过来的,温临毓也不知道这狗为什么不是带另一条母狗,反而带了一只猫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能因为他们的毛色都是黄色系的?温临毓猜测。   橘猫虽然胖,但身姿却轻盈的与它欺骗性十足的外表截然相反,一跃就跃上了他所在的桌子上,温临毓觉得,这大概是由流浪猫吃的多,所以需要弹跳能力强翻东西吃,然后弹跳能力更强,吃的更多这个循环出来的。   橘猫慵懒的“喵——”了一声,琥珀色的猫瞳盯住了他,温临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猫爪子就拍了上来,他整块玉都是一抖,没来几下,就往桌子底下掉,他好不容易让玉停在了半空中,忽然觉得一股拉扯力传来,原来是黄狗一口咬住了红绳,玉珏便随着黄狗的跑动,在他嘴下头晃悠。   黄狗玩的特别开心,口涎都留下来了。   沦为玩具的温临毓:……   他探出一小缕黑雾,凝成了一只手弹了一下黄狗的额头,受到惊吓的黄狗“嗷呜”一声丢了这个会长手的玉珏,正巧把它丢到了沙发上面。   温临毓劫后余生地松了一口气,把手散成黑雾收了回来。   温临毓发现他想的不错,只要他不是全部离开玉珏,而只是部分躯体,不会引起别的后果。   他心念一动,悄悄探出一缕黑雾,凝成了一个脑袋的样子,没想到他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另一双黑色眼珠。   温临毓:……   头发微湿、刚从浴室出来不久的男主直直地盯着这一颗从玉珏上面长出来的脑袋。   温临毓闭着眼都能想到自己现在有多恐怖,男主肯定被他吓坏了,他只庆幸现在周围没有镜子能让他看到他自己的模样。   “吓坏了”的男主把手探了过去,结果却还是穿过了那人的头顶,期待落空,他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眼睛。   反倒是温临毓被惊到了,毕竟他眼睁睁看着一只手穿过自己的头,当是时就散成了黑雾,缩回了玉珏之中。   这回闫珏山的脸上的失落更加溢于言表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闫珏山:(蠢蠢欲动)可爱,想摸。   温临毓:……   *   假期过半,零食补了一次货,今天又吃了好多,笔电旁边都是残骸哈哈。   明天继续~ 第58章 阴阳12   闫珏山在网上寻到了那个名叫Colin的小明星的生辰八字,其中值得庆幸的是生辰八字是对的,不过招魂却失败了。   是因为他感觉到有一股极强的吸引力锁住了那个鬼魂,如果强行招魂,有很大程度会导致他散去一魂两魄,甚至严重起来,魂飞魄散也不无可能。   这种留下鬼魂的方法有很多,最常见的就是直接将符咒作用在鬼魂生前的身体之上,使鬼魂只能被缚在左右,如同一个地缚灵困在一个固定的地界,永不超生一般。   闫珏山只能通过延长那一段锁链,来达到与鬼魂沟通的目的,找到符咒作用的地方,方能使鬼魂彻底自由。   若是强行破坏那根锁链,同理也会造成对鬼魂本身的伤害。   延长锁链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极难,总之十分的考验闫珏山的实践能力,但玉珏中的那人要他学着渡化这个鬼魂,那些难度便也算不上什么难度了。   温临毓看着男主掏出一个镜子搁到了前面,将窗帘尽数拉上,点上了蜡烛,室内便只剩下了蜡烛微弱昏黄的亮光。   他心知从男主手里掏出来的镜子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镜子,便看见烛火无风晃动起来,动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但是又顽强地亮着,然后噗的一声,全部的蜡烛都在同一时刻熄灭了。   四周刷的暗了下来。   温临毓冷汗直冒,感觉自己仿佛在看一幕三百六十度全无死角的恐怖电影,总有一种阴风扑面的错觉,虽然他现在连“面”这个东西都没有,根本与他所怕的是同一类东西。   镜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影,渐渐的飘近了,温临毓知道男主这是成功了,看着那镜中越来越清晰的鬼影,一时之间十分想把自己的高清视角切换成艾薇画质,然而系统斩钉截铁地回答他说没有这个功能。   另一方面心理性恐惧的同时心里又有些欣慰,觉得男主完全可以出师了,不管是理论上还是实践上。   鬼魂出现在镜子里的脸有些茫茫然,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哪里,然后他的目光定在了周围,周围已经没有那个人,顿时亮了起来,然而只是那一瞬,下一瞬他发现自己身上还有那一根如影随形的锁链。   鬼魂的手无意识地放到了胸前的锁链之上,青白色的脸上表情十分复杂,不知是失落还是其余什么的。   “你是岑今凉吗。”   男鬼听到这个名字一愣,太久没有被人喊它,竟然觉得这个名字已经变得十分陌生了。   他想到这里有些安静的笑了,说:“对。”   他的声音很奇怪,粗粝沙哑,一个字也仿佛说的很艰难,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   温临毓的眉头一皱,那边男主已经开口了:“你可以正常说话的。”闫珏山摸了摸刚刚动了一下的玉珏,眉眼冷漠,“因为你已经死了。”   温临毓:……   虽然这是实话,但对死者本人说这个会不会太直接了一点?   岑今凉摇摇头,似乎叹了口气,坦白说:“我、没办法……”他想了想,凝了青色鬼火出来,变成几个字,“这样可以吗?”   看到闫珏山点头之后,他舒了口气,开始平铺直叙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   温临毓一字一句地听完了,全程像是看了一出狗血三流电视剧,总结来说,就是一个除了会唱歌其他什么都不会的小歌手卑微的爱上了包养他的公子哥的故事,虽然这男鬼没有提到包养两个字,还把公子哥描述成同居人,但在温临毓看来就是包养无疑,还是未出真爱的那种,全程都是男鬼一厢情愿,付出身体失了心,最后还英年早逝了,惨啊。   这出剧不像一般剧一样公子哥恍然大悟醒悟真爱在身边之后和小歌手走向圆满大结局,而在小歌手饱受折磨心如死灰的时候就戛然而止,悄然无声地走向了BE。   不仅如此,英年早逝的男鬼还摆脱不了前炮-友去入轮回,而被困在了那人身边。   经历过那么多世界的温临毓也感受到了男鬼的苦逼,深感其炮-友的没人性。   温临毓此刻觉得这男鬼的可怜占了上风,可怕反而消退了不少,男鬼能够脱颖而出成为娱乐圈的一份子颜值其实也不低,仔细看看他的五官还十分的端正俊逸,静静看着人的时候眉眼似明山秀水,难怪会被人挑中当炮-友了。   “我与他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鬼火化作的一行字湮灭之后,下一行字又显现出来,“在曾经的我的眼中,他是独一无二的,但是,在他眼里,”顿了一下,岑今凉青白的脸上有些苦涩,“我所竭力付出的所有,可能只是他全部所拥有的,其中微不可见的一部分吧。”   闫珏山按住胸口上动的有些频繁的玉珏,把温临毓传达给他的话转述出来:“如果你们真是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他为何又会将你的灵魂禁锢在左右?”   岑今凉抿着唇沉思了一会儿,这时苦涩已经蔓延到了他清澈的双眼中,他没有用鬼火,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什么,直接开了口,声音依旧粗哑奇怪,十分艰难:“他、可能……是在我死后、感到内疚吧……”   “况且人鬼、殊途……已、是错过,又、何必再纠缠下去……”他垂下了眼,喃喃,“我已、经很累了……”   闫珏山在听到“人鬼殊途”的时候,眼神一变,他捏着玉珏的手微微收紧,他说:“我会帮你超度的。”   但是……   闫珏山心里的恶念越发清晰起来,玉珏里的鬼他永远不会去超度。   他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总会有办法的。   “谢谢。”   一席话之后,岑今凉眼中已是有了释然,甚至周身都有明明灭灭的金光闪烁着,然而还没等他的魂体溃散成萤火就被锁链重新压制住,金光也随之熄灭了。   镜子中没有了鬼魂的身影。   *   颜其锐同往常一样开锁进入那间小公寓。   在玄关之际,发现客厅那边有异样的黑影,他眼神一厉,待走过去却发现黑暗里出现的原来是一个少年,颜其锐把灯打开,眼里有点冷:“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快点离开,不然……”   “你是如何做到囚禁住已死之人的魂魄的?”   颜其锐脸色一变:“谁告诉你这个的,是不是……”   闫珏山说:“他不愿意被你锁在身边,所以让我来帮他。”   颜其锐:“……”   颜其锐手里的东西掉到了地板上,嘴里呢喃:“他在哪里?他真的在我的身边?”他的声音大了起来,眼睛朝四周环顾,当然,以自己的肉眼凡胎,他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他的脸上却流露出了狂喜与悲痛交杂的感情,他大吼:“他是不是在这里?!他是不是在这儿!告诉我!”   犹如一个暴走的雄狮在原地四顾打转。   从闫珏山以及温临毓的视角可以清晰无比的看到,这一个悲痛欲绝的男人和他身旁静立着的鬼魂,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穿过那人透明的身体,显得有些万分的讽刺。   颜其锐混乱的目光最终还是重新落到了闫珏山的脸上:“你想要什么?钱?权力?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他说着,看过来的角度却正对着岑今凉的魂体,然而他看不见,所以不知道自己面对着谁,“我只想要见他一面。”   只是不断重复:“我只想要见他一面!”   “好。”   闫珏山的视线从鬼魂身上收回来,他用牙齿咬破了指尖,朝着那人走过去:“你闭上眼睛,我为你开短期的阴阳眼。”   用指尖在那人的眼皮之上涂上精血的同时,他飞快地取走了那人刚才一直有意无意护着的胸口的东西。   颜其锐晚了一步,东西已被夺走,但是他这时也无心去重新夺回——因为他的面前显现出了一个已死之人的魂魄,尽管肤色青白,也熟悉无比,描摹过无数回的一张脸。   “阿凉……”他脱口而出。   “是骨灰,”温临毓看着那支被鬼气腐蚀生锈的钢笔,道,“里头装的是骨灰。”   闫珏山点头,伸手抹掉了钢笔上的血咒,然后将钢笔搁到了旁边的柜台上,看向那边。   颜其锐在看到那人的一刻,却反而张口结舌,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只能不断的,不断的,重复他的名字。   “阿凉……”他颠来倒去地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那个人告诉我说可以留住你的魂魄,只是需要一点我的什么灵力,我一直以为他只是骗人的呢,原来你在这里啊……真好……”   岑今凉静默无言的看着他。   胸口的锁链随着血咒抹去而粉碎殆尽,化为齑粉,连带一直被压制的金光也重新亮了起来,他的四肢开始虚化了。   “阿凉我错了,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好不好……”颜其锐此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哀求,这个人曾经那么爱他,心也软,他肯定会选择留在自己身边的,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到了这一刻,岑今凉的脸上温和沉静,一如他死前的样子,他开了口,用他粗粝沙哑的声音,道:“对、不起……”   他还是选择离开!   颜其锐整个人一滞,呆呆的看着重新出现在面前的那人,熟悉的身影完全虚化,最终化为了点点萤火,连忙去抓,无数的光辉湮灭在了他的掌心。   他看着萤火消失的方向,望了许久,半晌,不知哪里来的苦涩的水从他的脸颊上滑落下去。   他喃喃:“阿凉,原来你是这么的恨我啊……”   他的目光涣散,最终扫到了柜台上的一件东西。   *   虽然完成了渡化任务,温临毓心里还是不太好受。   “我第一眼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就发现他的“气”不太对劲,一开始以为那是因为岑今凉鬼魂在他身边而导致的,现在看来还有那血咒减弱他生命力的关系,到底是谁交给他们这些的,会是一个人吗?……”   温临毓叹了一口气,想到一件事,他后来察觉,那个小歌手选择离开,很可能就是发现了他自身还有那个铁链和血咒对于颜其锐肉身的损害吧?不过这也只是他的一个猜测了。   *   镜头转到某间公寓内。   一个身影倒在了大厅的地板之上,他的双眼半睁着,似是在注视着什么地方。   一支微微生锈的钢笔深深的插在了男人的胸口上,血从手指间溢出来,和打开的钢笔之中的骨灰密不可分地混合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写到这个世界的反派大抱死了。   明天周六例行喘一天,后天见~ 第59章 阴阳13   温临毓发现这不是平常放学后开回男主家的路线。   看向闫珏山的时候却觉得他仍是像往常那样平静,脸上毫无异样的情绪,至少温临毓看不出来。   “闫先生和夫人在楼上等您。”   闫珏山点头,朝着别墅走去。   温临毓在看到这个别墅之时,就觉得有些眼熟,不过与他记忆中的相差有些大,所以他也不敢确定。   这还是温临毓第一回 看到男主的父母,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一个身影向正提着水壶浇花的夫人扑过去,勾住了她的脖子,亲昵地低下头去。   “妈!你看这一身怎么样?”   夫人猝不及防被他搂住,手里的水壶晃了晃,她却也不恼,笑着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抱着自己的胳膊,说:“琼儿别闹,待会儿你爸看到又要说你皮猴儿一个。”她拉住男孩的胳膊,仔细看了看,“我们琼儿这么俊,穿什么都好看,什么衣服在妈这里都一样。”   闫珏琼撅起嘴,像是有些不满:“早料到你要说什么了,妈就这一句话!”   闫母失笑,刚抓着他的手想说什么,转头之时却注意到了那边站着的闫珏山,笑容顿时停了一停,变得有些淡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你到啦,怎么都不跟我和你爸说一声。”   闫珏山脸上一直都没有波动,眉眼间也一点也没有这个年纪所该有的稚气。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连玉珏里的温临毓都感受到了。   闫珏琼自看到这个人就收回了手,在闫母的背后双手交叉,抱住了胳膊,他微微歪着头眼里闪着不知名的光芒。   闫母移开了眼,脸上很快挂上了妥当的笑,她说:“赶紧都进去吧。”   三人一同往别墅里走,闫珏琼在最左边,伸手揽住了闫母的一个胳膊,在闫母看不到的地方隔着她斜了一眼走在最右边的闫珏山,眼神里有些挑衅,不过令他失望的是闫珏山还是那一副平静的模样,半点想要理睬他的意思都没有,一如既往地让他倍感无趣,他收回了视线。   闫母不知底下的暗潮汹涌,待进了屋子,她也从乍见她内心有些亏欠的大儿子的情绪里缓了过来,便对二人说道:“琼儿,你带着你哥哥去换身衣服……珏山,换好衣服去找你爸,他也有好些日子没有看到你了。”待见到二人都点头的时候,才放心走了。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里,闫珏琼才露出了被宠坏的小霸王模样,他找了一套衣服就给闫珏山丢了过去:“随便穿穿就好了,反正也不是你的宴会,你说是吧,哥——”闫珏琼故意拖长了这一声,带了点讽刺的意味,仔细听还有些怨恨在里头,他瞧着那人淡定接过衣服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一不舒服满肚子的话就憋不住了,“你知道吗,你每次回来一回,我就要听爸妈他们吵架,我妈会哭的第二天眼睛都肿了,我爸会抽一晚上的烟!”   他看见那人手里顿了一顿,口中继续说:“算命的不是说你活不到成年吗,那就在外面好好的等死就好了,不要再回来了,最好离我们一家人都远远的,免得到时候死了我们还要替你伤心!”   “……”闫珏山放下手里的衣服,抬头看他。   闫珏琼被他眼中的冰冷吓到,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却还固执的直视着他,觉得自己没有说错。   直到身后传来一句“珏琼!”,认出这是谁的声音,闫珏琼打了个冷战,僵硬地回过头,果然看到了闫父眉头紧皱的脸。   闫父举起了手,看着小儿子倔强的脸,想到他刚刚不懂事至极的话,最终闭了闭眼还是打了下去。   啪!   “待会儿还有宴会,等宴会过了再用家法收拾你,你现在去反省一下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你们每次都站在他那边!”闫珏琼捂着半边脸颊,眼眶发红,稚气的脸鼓了起来,看也不看剩下人的反应就夺门而出,远远的还能听到他摔了他房间门的声音。   闫父揉了揉眉头,对闫珏山说:“你弟弟他年纪还小,说话都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言罢,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良久闫珏山不说话,只示意他自己要换衣服了,闫父便看了他一会儿,叹息一声,也走了。   换完衣服的闫珏山按住了胸前动了许久的玉珏。   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个血红色的人形玉雕,那里头都是他的精血,勉强可以承受一会儿那人的鬼气。   玉珏里的黑雾没入了玉雕之内。   一阵白光之后,原地显现出一个玄衣男子的轮廓,男子睁开眼睛便盯着他瞧,直盯得闫珏山不自在,耳尖有些红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徒弟滤镜起了效,温临毓左看右看,面前这都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小男主,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少年有人不喜欢他。   “先生……”   直到小男主轻声喊他,他才发现自己好像盯得太久了,连忙盲羊补牢的摸了摸男主的脑袋,趁自己还有实体。   “你还有先生,”温临毓说,“先生不会让你死的。”死了还得了,那是要回档的。   [叮,感应到任务者强烈诉愿,触发任务:请在四十八小时内帮助男主找回他所失去的魂魄。]   温临毓:……   系统来的可真应景。   不过才片刻,玉雕上便出现了许多细碎的裂纹,已经是不能用了。   闫珏山垂下眼,眼中光芒闪烁,心想,他也会帮先生找到一个最好用的身体,哪怕付出所有、罪孽加身。   宴会虽好,但是只能看不能吃,温临毓叹息一声。   他也不能强行让男主把身体给他。   温临毓在玉珏里看着人来人往,却都顾着聊天喝酒,几桌子的点心却根本没有多少人去光顾,心里馋的很,都想叫男主去阳台透透风,赏赏月,别待在宴会上了。   不过还没等他把这个想法实行,忽然感到在场似乎有一个阴冷的东西锁定了自己,这个视线奇怪而陌生,温临毓心中不知怎的,浮现了不好的预感。   这个预感也很快成了真。   他感觉有一股强大无匹的吸引力将他卷了过去,使他还来不及思考什么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   那人将盒子揣进怀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宴会。   他来到了早已准备妥当的地方,将盒子小心掏了出来,似是一时之间想到了什么,低下头轻轻的亲吻了一下盒身,皱纹满面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轻声叫出了仿佛已经有几甲子没有叫过的名字。   “先生……”   一声呼唤似是将隔了几世的记忆也一同呼唤了回来。   ……   “你们快看我在这怪物的身上找到了什么!”一只手从他捂得紧紧的怀里把东西抢了出来,高高地举起来,他着急的去够,却因为长得太过瘦小,根本无法把它抢回来。   “哇——”   “这是什么?这是巫偶吗?你们看上面还写着温先生的名字!”   “好恶心,他是想要对我们的温先生下咒???难怪温先生总是对他格外的好!我听说他那个疯子娘亲也是这么把他爹骗回去的,结果被他爹发现吵起来的时候失手打死了她——”   ……   “还给我……还给我……”   他不停地神经质地喃喃着,整个人都被堵在了人群外面,声音也被哄闹声完全淹没了,只听到“啪嗒”一声,他的瓷偶人落到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瓣,完全看不清本来模样了。   他一顿,看着那一地的碎片整个人都静止不动了,只有双手慢慢的攥成了拳头,双眼也开始浮现不祥的红光……   “怎么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从远至近,前面的学生一哄而散,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好事者无辜的回了一句:“先生,丁朝明把他自己的东西给打破了,一地都是!”   那人在他面前蹲下身来,好看的双眼温和无比地望着他一人。   “碎了……我、我只有一个……”丁朝明无措地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在他温和不变的目光下讷讷地低下了头。   他只觉脑袋一重,原来那人温暖的手搁在了他的脑袋上,轻轻的摸了摸。   也不知怎的,他的眼眶一热,眼泪便落了下来,他双手并用无措的擦着,却只是越擦越多,他听见那人说了一句“怎么还哭了”语气里似乎难得有些慌张。   完了,先生肯定不喜欢他了,因为他什么都不好,还哭的这么难看,他绝望的想。   结果两只手被一只宽大的手轻轻抓住了,什么东西代替他的手在脸上擦了擦,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先生的帕子,洁白的帕子上如今都是他的鼻涕眼泪了,他心里感到万分的羞愧。   “不要用手擦,对眼睛不好,这块手帕干净的我还没用过,你拿着吧,”先生将手帕交给他,然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哭了啊,等放课,先生带你去买一个新的,现在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回你的座位上去吧,我们开始授课了好不好?”   他点点头,呆呆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一方白帕。   他偷眼看了看讲台上正在做板书的先生,将它代替瓷偶放到了怀里。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先生:教你怎么哄大哭的小孩——好吃的,好吃的,好吃的。(吸溜)   *   假期结束了〒▽〒   丁反派八十年前的回忆还没写完,明天继续~ 第60章 阴阳14   他守在脏兮兮的巷子里,看着几只流浪猫爬在垃圾桶上面,哐当一声响动,垃圾桶倒了下去,无数杂七杂八的垃圾从里面涌了出来。   他一抬头,发现巷子前一个青年人骑着自行车经过。   “先……”   他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还没来得及叫住那人,那人已经迎着风而去。   丁朝明懊丧地看着那人的背影,提起步子偷偷的追在那人的身后,幸好因为这一段路比较难骑,他抄着近路勉强能够维持着一个既不近也不远的距离。   只要远远的看到那人被微风吹起的衣袂,以及仿佛被阳光所眷恋的身影,他的内心就有了无穷的动力。   丁朝明发现那人又拐进了那一个陌生的小道。   他看见那人将脚踏车停在了一栋极其华美的小洋房前面,丁朝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   他跑的气喘吁吁,把自己藏起来,然后偷偷地看向那边,却见漂亮房子的窗户里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的脸,那张脸冷漠又精致,在猩红色窗帘映衬下,显得尤为诡异。   他的视线落到了先生身上,先生在与他说些什么,可分明那个孩子唇瓣未动,竟是一直都没有开过口,先生却一点也不恼,不知说到了什么,脸上还笑了起来,丁朝明从未看过先生的这副模样,就像是……就像是只专注于这一个人一般,让他的心里拧了起来,同当时自己的瓷偶被打破之时的感觉一样。   他皱着眉,手贴在了那一块珍藏在胸口的手帕上,慢慢的收紧。   ……   那一日穿着土黄色军服的人涌入了这个小镇,丁朝明被人用刺刀指着,连同着很多很多人,如同牲口一样赶到了那个曾经是小镇孩子们天堂的学堂里。   那里变成了地狱。   丁朝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他只希望他的先生能够平安无事,不同于从前每一天都盼着见到先生,此时的丁朝明却宁愿再也看不到他,也不希望先生会出现在这里。   有一天,剩下还幸运地活着的人被赶出去了几个,丁朝明也在其中。   等待他们的却不是成为实验活体,而是去做苦工——搬运同伴的尸体,将尸体推入早就被那群恶魔吩咐挖好了的化尸池之中。   看到尸堆的那一刻,丁朝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被赶出来搬运尸体。   ——因为尸体的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他们这一群搬尸人沉默地搬运尸体,沉默地将尸体推入化尸池化成尸水。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有几个搬尸人因为承受不了这种可怕的场景、以及巨大的愧疚压力,选择了自杀。讽刺的是他们的尸体,最终也是由他们苟活于世的同伴处理的。   丁朝明所承受的要比常人多得多,他的阴阳眼与特殊的体质使他能够接收到这里庞大的煞气,需要无时无刻都注意着不被那些失去本性的冤魂同化。   他之所以还在泥泞地狱里挣扎着,是因为他心中一直抱有着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活着从这个地狱里爬出去,还可以在阳光下见到他的先生。   但这个希望被打破了。   时隔数月,他又重新见到了先生,却见到的是他面目全非的尸体。   “怎么?是你认识的人?快点搬吧,不然可能下回我们搬得就是你的尸体了,那群恶魔啊才不会管你是不是伤心……”身旁的满身脏污的中年人好心提醒他,自己轻声说完后便背着另一具尸体蹒跚着走远了。   不他不信,丁朝明喃喃,这不是他的先生,不会的,不是他……   “磨蹭什么呢?!”鞭子伴着呼呼的破风声,朝他身上打下来。   “对不起军爷,这孩子太饿了有些糊涂,我马上让他背!”旁边人看不过去,过来帮了他一把,在帮他把尸体往身后背的时候轻声在他耳边叮嘱,“小兄弟快背吧,我们能活一个就是一个,等活下来告诉我们的子子孙孙,永永远远的记住这个时候!我看你年纪也不算大……唉这个世道啊……”   丁朝明呆滞地抓住了那一只从他肩膀上垂下来的手,僵硬、脆弱,冰冷无比,再没有他从前所眷恋的那一份温暖,他的眼神空茫,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只机械的挪动自己的步子,他感受到有冰凉恶臭的尸水从他的脖子上慢慢地淌下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已经流了满脸都是,这一回却再不会有一个人温暖笑着,用洁白的帕子为他擦拭这些泪水了,所以它也就固执地一直流,一直流。   不知何时才会流至干涸。   他看着从他背上滑下来的人,瞧,先生那么干净的一个人,如今却满脸都是血污,肯定会生气的,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怎么看过温和耐心的先生发过特别大的脾气。   他把藏在胸口完好的帕子拿出来,发现那上面原来也早就沾满了尸水。   丁朝明为他的先生轻轻地拭面,下一刻却只觉怀里一空,那人已是到了化尸池中,与无数的尸体一起慢慢的沉下去,不见天日。   “给个死人擦什么擦,磨磨蹭蹭的!”军官在他背上蹭了一蹭脚底,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骂骂咧咧,“该不会是个疯子吧,真晦气……”   丁朝明呆滞的反应了一会儿,看到那具即将沉下去的尸体上方好似浮起了一个透明的影子,即将与尸坑上方的黑影融合在一起,但他无能为力,因为那一个能够起作用的陶偶早就被人打碎了。   他的手一松,手里染了血污尸水的帕子在半空中旋转了两下,最终飘到了地上。   丁朝阳冲进了化尸池里。   他的双手双脚全被高浓度的液体所腐蚀的大半,有好几处几乎能够看得清白骨,他在被同伴拉出来的时候怀里还紧紧的抱着一个人的头骨,上面还有未被腐蚀殆尽的血肉。   他看着一片黑雾浓煞,灰暗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会有办法的。   二十年,五十年,一甲子……只要他还活着。   ……   丁朝明看向床上那一具天生无魂的躯壳。   他掏出胸口搁着的黑匣子,小心翼翼地用灵力将那魂魄引导进了那里。   丁朝明掐断所有为这个躯壳提供生机,滋养它的细线,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声响,极像是将死之人盘旋在喉咙口未能说完的最后一句话。   他颤抖地伸出一只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满是皱纹与老人斑,甚至还散发着活死人的恶臭,于是又缩了回去。   再伸出来的时候已是加了障眼法,变成年轻时的模样。   丁朝阳年轻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手指轻轻的拂过床上那人熟悉无比的眉眼。   找到这一个躯壳花了他整整半辈子,滋养他又花了他大半辈子,甚至,透支了他的下辈子。   但这一切在那人睁开眼,看到他的那一刻便都是值得的。   还差最后一步,他心想。   *   温临毓觉得自己正身处一个密闭黑暗的空间里。   他被锁在这里,想动动手不能动,动动脚也不行,全身都动弹不得。   挣扎不知多久,都没有实质性效果之后他果断放弃了。   还好脑子还能动。   温临毓思考,现在是什么情况?男主呢?   难不成是换了个世界,他这回是被困在娘胎里,出生的时机还没到?   [叮,鉴于任务者此刻的特殊情况,系统将分出一点任务者的魂魄进入适当的实体之中,去执行未完成的任务,请注意,传送中……]   温临毓:喂喂喂。   什么适当的实体……他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接下来一章是我的主场。   *   最后要渡化的就是丁反派啦,他属于助攻类型哒,反派不和主角在一起,一般起助攻作用(拇指)   明天继续~ 第61章 阴阳15   一只通体玄黑的猫仰起小脑袋望了一望窗台与自己的距离,动了动爪子,琥珀色的猫瞳中闪过一丝无奈,极为人性化的情绪放在这样一只猫脸上显得略微违和。   它迈着小步子往后退了两步,身子弓起来,目光如电瞄准了那处窗台上的下脚地,下一刻便弹跳起来,凭借天生的弹跳能力成功跳到了目的地。   它用爪子抓紧了窗台,心有余悸地转身看看下面自己跳过来的距离,爪子一滑,连忙笨拙地把自己扒紧了,小身子似乎都有些颤抖,直让人想把这一只可爱的小猫抱进怀里好好哄一哄。   喵呜。   该死的系统。   幸好这具猫躯的本能似乎还留着,不然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控制它跳上去,不过……温临毓总觉得实际操作上来,自己跳上来的时候竟然还感觉到了一丝熟悉,就像是从前也化身成过相类似的猫一般。   不过记忆里却未曾搜寻到。   他甩甩脑袋,爪子从耳朵上滑过,落下来的时候还下意识地舔了一舔……呸呸呸。   温临毓从窗台上跳了下去,轻盈地落到了地板上,带软垫的小爪子在地板上拍了一拍,觉得猫咪的身体构造实在神奇,如果不是要务在身,他还想多试验个两回。   他继续迈着步子往前走,忽然像是穿过了一层水膜一样的东西……是谁在这里布了一个结界?温临毓心知自己的到来已经被布下结界之人所察觉了,他只好加快进度,悠哉悠哉的穿过几个结界,忽然滋啦一声,前面的一只爪子一痛,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爪子都被烫伤了。   温临毓看见地上的血迹,抬起脑袋,一眼望去满地全是用血画的符咒,这是……招魂咒?不对,这不是普通的招魂阵……   男主疯了吗?!   温临毓脸色乍变,虽然隔着猫脸并不能看出什么肃然的样子。   他顺着一路蔓延过来的血印追了过去,很快便发现一个人影倒在地上,果然是昏迷的男主——废话吗,寻常天师挤个十滴精血已经算是最多了,男主仗着充沛的灵力挤了一地,真当精血跟白开水一样啊!   小黑猫“喵呜”一声,啪叽把一只爪子糊到了地上双眼紧闭的男主的帅脸上面。   这爪子一糊,温临毓的心情更糟了,因为他发现男主本来就不全的魂魄,现在被他这么一折腾,干脆全部都不稳了起来,只是勉强聚在这个肉身之中。   他动了动爪子,收缩了一下肉垫里的尖爪,很想趁现在恨铁不成钢地把男主脸给划花了,还好强大的忍耐力让他忍住了这个幼稚的念头。   不过,系统还没提醒他男主生命力偏低,那么说明他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温临毓很难说这个暂时是多长时间,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男主所缺失的魂魄,稳定住不让他们散了,再从长计议。   而且男主此时魂魄动荡不稳,却反而给他提供了找寻散落魂魄的契机,只要依靠散魂之间的吸引力朝着它们大多数所聚拢的方向找便可。   小黑猫扯住地上人的衣领,努力拖了一拖,没拖动。   温临毓:……   男主是铁做的吗,怎么会这么重!   小黑猫又尝试了好几回都以失败告终,地上的人影根本纹丝不动,他瞪着那张蹙着眉似乎很难受的脸,一怒之下用爪子狠狠拍了一拍,没想到竟然把男主拍移了一段距离。   小黑猫瞪圆了一对琥珀猫瞳,看着猫爪子上还残留着的灵力,原来系统将他分到这个壳子里的时候还保留了他本身的能力。   温临毓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感觉,运用起了那一点少得可怜的灵力,“笨重无比”的男主终于动了起来,身体微微地离开了一点地面,像是漂浮在了空中。   现在虽是夜深人静,未免节外生枝,温临毓还是在昏迷男主的身上拍了个隐匿术。   他们最终来到了一处地方,可是温临毓却并未曾看到什么男主的魂魄,他能等,但是男主已经等不及了!他急急的研究了一番这里,不知道用灵力触动了哪里,墙面上忽然出现了一大块缺口,一人一猫猝不及防地滚落了进去。   在下坠之中,凭着温临毓能够夜视的猫瞳他也没在这片黑暗里发现什么,男主比他先掉落到实地上,而他摔落到了男主身上,过于透支了这个猫身里的灵力,温临毓觉得这个躯体像是在向他抗议了,他如今一动也不能动。   被他垫在身下的男主也不知有没有什么事情,似乎还处于昏迷状态。   正巧趴在他胸膛上的温临毓只觉尚还能用的鼻间似乎一直萦绕着一股浓烈的刺鼻的恶臭,像是什么烧焦了的味道。   他转动着眼睛打量四周,第一眼便定住了,因为他从猫的视线中看到了满墙的划痕。   应该是有规律的……就像是有人在墙上刻满了字一样。   ……刻的全是先生两个字,温临毓怔然。   这个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他顺着身下男主魂魄聚集的方向望过去,在那个墙角,看到了一个蜷缩的黑影,那个黑影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慢慢的从膝盖之间抬起头来,一张熟悉的脸暴露在他的面前。   不过,那双眼睛却是血红色的。   温临毓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煞气,心中一沉,看来因为过久的脱离,男主的这一魂已经沾了太多煞气了,如果贸然与现在的男主融合,必定给男主带来更加糟糕的结果。   那个黑色的魂魄朝这边过来了。   他蓄了一点力,和男主说了声抱歉,艰难的低下脑袋,闭着眼睛舔了男主的嘴唇一下,问他借了灵气和阳气,然后聚力朝那个走到近前的魂魄扑了过去,以献祭的姿态,希望能够一举净化这个黑魂。   耗尽所有,自动开始溃散的温临毓没有看到,伸手抱住他的那一个残魂皱了皱鼻子,像是在闻什么味道,那一双浑浊血红的眼睛慢慢地清澈了起来……   “……先生?”残魂疑惑地歪着头。   没有得到回应的他感觉到一股吸引力从地上那个身体传来,没能抵抗的一魂便被其余的魂魄吸引了回去。   失去支撑与魂魄的黑猫倒在了地上,而另一边的那人眉头皱得更加紧了,细密的冷汗从额间沁出来,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噩梦之中。   *   八十年前。   他眼睁睁的看着先生代替自己被那群人抓走,剧烈的情绪波动使他眼前所见的场景都扭曲起来,胸口的闷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这种缠绵小半生的感觉他万分的熟悉——他发病了。   随侍的忠仆将他送到了遥远的本家,到京都大医院里就诊。   这一场沉疴复发前所未有的可怕,来势汹汹的,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他在生死关口走走停停,整整昏迷了大半年。   再醒过来,已是物是人非。   什么都晚了。   那一群土黄色军服的恶魔已经被从那里赶了出去,整个小镇满镇裹素,挂满了白布,街道地面上全是镇上人所撒的一层一层的黄色纸钱。   小镇似乎重新恢复了平静,但是所有幸存下来的人都知道不是。   原本热闹的街道空空荡荡,因为镇中大半的人都已经沉睡在了那个学堂的焚尸坑、化尸池里。   永永远远的沉眠。   他去的时候,几乎整个小镇的幸存者都聚在了那里。   哭声遍地。   他看见一群裹着麻衣丧服的小孩子在一个尸池前面哭,好几个都差点哭倒在了地上。   他推着轮椅过去,一个一个的询问。   “温先生在哪里?”“你们看到温先生了吗?”   回答他的每一个都在说谎,他们说:“温先生在池子里”“先生死了”……   一个中年男人抱起了其中一个大哭的小孩,哄了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他,目光里的是什么?是怜悯吗。   “你的先生也是温临毓温先生吗?我当时是被那群恶魔抓进来背尸体的,有一回就碰到了他的尸体,因为实在是难以辨认,一开始只是觉得眼熟,后来才醒觉那是温先生……绝对没有错,我看到他的尸体被丢进了这个化尸池里,唉,说起来当时还有一个搬尸体的孩子,大概也是温先生的学生,认出那是先生还疯魔一样冲进了池子里,被我们救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肉都被融了好多……”他似乎是回忆起了那个可怖的场景,瑟缩了一下,“温先生……温先生实在是一个大好人啊,怎么就死了,还死的这么的惨……”   “果然世上好人都没有好报吗……”   ……   他看着那一个又一个的尸坑、尸池,以及那里无数的骸骨。   这么脏的地方,先生不会去的。   他摇着头,却发现有什么从脸颊上滚落下来,源源不断的浸湿了他的衣领。   因为化尸池里的尸骨实在太多了,全部混合在了一起,再分不清谁是谁,所以更不用说从中收殓自己亲人的尸骨了,镇上人最终选择用土把他们都埋到一起,堆成了许多个土堆。   每一年镇上人都会自动自发的到这里来祭拜。   他一直坚信着先生没有死,有朝一日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也许会递上一本新的书籍,告诉他这些年去了何处,看到了哪些场景。   书里还会夹着三颗糖果。   先生,原来糖果放得久了,会变苦啊。   他花了一辈子,走遍了所有能够到达的地方,都再也没有找到他的先生,找到有关于苦涩糖果的答案。   最终他还是回到了这个最初的小镇。   小镇上的人又多了起来,但那些土堆就像是它永久的伤痕,横亘在这里。   地下室里刻满了他呼唤先生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他老了,一辈子了再喊不动了,怎么先生还不出现在他的面前?定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把先生惹得恼火了。   弥留之际,他抱着先生送他的所有的书,一把火烧了这里。   火舌将他吞噬的时候,他还在想着来世要继续寻找,可同时也要留在这里守着他的先生,万一有一天先生会来到这里,能够见到黑暗中的他。   分割出去的一魂带着强烈的执念,慢慢的把自己蜷缩在了角落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准备收尾了,时间过得好快啊,第三个故事快要完结了,加上我先前改掉的那一卷《梨园》的话,那就是四个啦。   明天继续~   *   改了改这章末尾——10.11 第62章 阴阳16   巨大的结界笼罩在上空。   浓厚的鬼气聚集在其中,太多的鬼煞使结界里凝成了异象,天边飘下无数灰白色的粉末,积在了屋顶上、街道上,以及树梢上,既像是飞雪,又像是由什么不知名东西燃烧而成的灰烬。   结界之中的人都昏迷了过去,眉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气,那是他们在这里沾染上的晦气,若是身体康健阳气足的人呢倒是无事,很快便会散了,但如果是身体较弱之人沾上了,便很可能会就此大病一场。   闫珏山在路上还看到了几个清醒的人,脸色难看地在路旁打坐,在此处还能保持清醒,似乎也是有灵力在身之人,或是因为结界之中越往里便要承受比之外圈翻倍的压力,灵力不足以支撑他们走下去,于是被阻在了这里,动弹不得。   此时一些还能够睁开双眼的人看见他年轻的模样,还一路往里走,皆是一脸诧异。   闫珏山恢复了完整的魂魄,也得到了缺失的记忆。   那一块残魂就像是满月之上的瑕疵,填补进来之后,月亮才能够完整的散发出它所应有的光辉。   他看着天上的云旋转成一个巨大的圈,圆心内有一缕光照了下去,一直落到了地面上。   仿佛在苍穹的尽头,冲天的黑气包裹着一个黑色灵柩。   当闫珏山跨过一条无形的界线之时,巨大的压力也消失殆尽,平静的就像是身处在了飓风的最中心。   他注意到棺木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也许不应该称他为人,因为他老如朽木,身上像是萦绕着腐尸的臭味,应该称他为活死人。   逆天而行复生之术,也难怪会因反噬成为这副模样。   那腐尸紧紧的盯住了他,不过闫珏山却并不在意,只因他已是苟延残喘,硬生生的留住了最后一口气,不知在等待些什么。   他隐约能感受到这个腐尸脑中不断重复的念头,目光落到了灵柩里沉眠的人身上。   这逆天之术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闫珏山可以看到,温临毓的魂魄同这副与他高度契合的身体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结界之内的所有鬼气都朝灵柩涌去,最终为那人所用。   天边云散天开,结界也自然散去,一切都归于平静。   曾经的执念一如他的目光一般,彻底沉淀下来,沉在了幽深的眼底。   棺木上摆放的烛火强烈的晃动了一下,“扑”的在同一时刻熄灭了,灵柩中的人眼皮微微动了一动。   *   温临毓觉得自己仿佛睡了极长的一段时间。   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清澈的天空,还有点点的萤火慢慢在他面前萦绕开来。   似乎还有一张男主静静望来的脸。   温临毓搞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有些茫然的眨了一眨眼睛。   奇怪的是在他眨眼间,面前的画面忽然模糊了起来。   嗞——嗞嗞!嗞——!!   像是信号接触不良的画面,晃动变换起来。   刺眼的光亮让他闭了一闭眼睛,忍过一阵刺痛,眼皮上的光亮似乎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的睫毛不安的颤动了一下,双眼慢慢的睁开了。   温临毓发现自己似乎身处在水中,偏暗的光亮从头顶上打了下来,他透过潋滟的水光望出去,看到的去只有一片黑暗,此处仿佛只有他身处的地方是拥有光亮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   温临毓有些疑惑,奇怪的觉得自己现在待着的地方他似乎有些熟悉。   他想动动手,却发现身上连通着无数蓝色的细管,凭他现在虚弱无比的力气根本无法从中挣脱出来。   [叮——叮!系统错误——!叮!系统……嗞!错误!]   好吵。温临毓有些痛苦的想要捂住他的头。   [叮,自动修复中……]   温临毓觉得面前重新暗了下去,脑袋也昏沉了起来,渐渐又陷入了沉眠之中……   *   黄沙漫天,驼铃声声。   长长的车队在沙漠中慢慢的移动着,如同是沙丘上的一条丝带,向远方蔓延出去。   他擦了一擦眼睛,却不想手背上全是沙子,导致砂砾进了一点到眼睛里,又痛又涩,他连忙缩回去,使劲的眨眼睛,期盼泪水能够把那些杂质从他的眼中带出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遭,他又从探头出去,抬眼向远方看去,远远的看到那一条车队最前面有一个白影,在漫漫黄沙的映衬之下尤为醒目。   他忽然觉得身后被人碰了一下,听到与他同在车内的那人的声音。   “你又在看温少侠了?”那人啧啧几声,“如果不是确认过你身上没有痕迹,而且我的鼻子也绝对不可能出错的话,我都要以为你是那么多仰慕温少侠的凹者中的一个了。”   “醒醒吧,温少侠那种人哪里是我们能够高攀的?他那种天之骄子就算是眼睛被沙子眯了眼,也看不到你的!”   ……   那人为马队领着头,而他们所在的是车队的最末尾,运送着物资,这个车里堆满了干粮,在这沙漠中行走,这里大多都是腌了许久干成砖块的肉条,在极度的高温之下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他们在此处待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大半。   到了晚上,沙漠里又与白天截然不同,几乎到了呼气成霜的程度。   实在太冷了。他把自己的长手长脚都缩到了里面,用装满干粮的布袋把自己掩埋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旁边人从布袋里钻了出去:“冷冷冷、冷死了,都怪那酒太好喝,忍不住多喝了两口……这么冷,不会撒出的尿都结成冰吧……”那人骂骂咧咧的到了外面,声音渐渐远了点。   他醒了,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了,于是木楞的望着黑暗里发着呆。   忽然,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外面实在太安静了,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他动了动鼻子,凭借凸者强大的嗅觉闻到了腌肉味儿空气中夹杂着的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有人挑开了车帘,他屏住呼吸,大概是因为车里浓烈的气味遮盖了,那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过还是谨慎地探身进来,用剑往袋子上戳了一戳,剑刺破袋子的声音渐渐与他越来越近了,他紧紧握紧了拳头,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就在此刻,外面响起一声“啊!”,那人顿了一顿,像是认出了那声声音,提着剑往外面去了。   半晌,确认那人没有回转,他方才松了一口气,小心从破掉的袋子里钻出去,身上全是腌肉的味道。   出事了……他的脑海里第一浮现的就是那张明月清风也无法企及的脸。   他靠着车子一出去便闻到了无法忽视的血腥味,他拔腿向车队前面跑去,一路上看到了散落的无数尸体,都没救了。   四周异常寂静,就仿佛是整个车队的人都死了一般。   下一刻他听到了刀剑声和重物不断倒地的声音,转身运功就往那边冲去,入眼的是几个黑衣蒙面人正围着一个人,他到的那时,那人正挥剑将最后一人斩于剑下,自己也身形不稳,最终依靠手中剑支地方才站稳了。   此刻他方觉自己也有些不太对劲,浑身的内功就像是散空了一般。   他顿时联想到车队异样的寂静,他们全部中了计,酒水饭菜里肯定被那群黑衣人下了药!自己因为并没有多动口,而且内功不深,所以才拖到此刻起了效。   他看到那人背后寒光一闪,目光一凛,积蓄着自己最后的力气冲过去将那个偷袭的黑衣人推开,手臂上却被划开了一刀,黑衣人偷袭不成,被那人一剑刺死。   他最后的意识便是看到那人着一身被染成血红色的白衣,朝他看来的场景。   *   他是被一阵可怕的燥热给逼醒的。   他晃一晃脑袋,勉强回复了一丝清醒,感觉自己只着中衣浸在了冷水之中,而且面前是那张清俊无双的脸,脸的主人似乎在经历什么格外痛苦的事情,眉心紧蹙,仿佛失去了意识,即将要彻底沉到水面之下,他赶忙伸手拉住了那人,谁知失去意识的那人直接往他怀里倒来。   水波涌动中,他不知道该把自己的双眼往哪里摆,因为奇怪燥热而涨红的脸更加红了,几乎都要熟了。   月光之下,那人似乎更加好看了……   他痴痴的望着那人,眼珠都不会动了,那人的头垂了下来,火热的鼻息喷在他敏感的脖间。   他只觉鼻间似乎萦绕着一股冷香,说不出的好闻……比他闻过的所谓最美丽凹者的味道都要好闻……   那股燥热于是更加甚嚣尘上,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凸者的本能却让他将此人脱至光-裸,压在了岸边。   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原本的他应该到此刻就满足了,但此时的他却远远不够,那一股香勾-引着他低下了头,在那人的脖颈间嗅闻,不够不够……还不够……   这股热让他脑子疼的像要炸裂,全部的思想就是要得到他身前的人,不然今后一定会后悔!   哪怕是共鸣度最高的凸凹之间的结合吸引也不过如此了……   在压住那人之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就凭着本能找对了方向,与那人结合在了一起。   狂喜冲昏了他的头脑,恍惚间他仿佛看到在他身下颤动的那人迷蒙地睁开了双眼,心里顿时一跳,欲盖弥彰的将那人翻了过来,像是雄兽一样咬住那人白皙的脖颈,双手则紧紧扣住了底下人的双臂。   最后一刻他突破那一层东西,直冲进了另一处天地,成了结。   这是他第一次成结。   恍惚间,他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在那人不断颤抖着的背上看到了无数绽开的梅花。   一簇又一簇,鲜红欲滴,在月光之下,惊艳至极,美如仙境。   宛如一幅最华美的梅图。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的番外有点虐,了了还在纠结要不要写,如果明天更了就是写了,没更就不写了。   下个世界是《梅图》,背景设定是哥儿+ABO,二设挺多的,不过当成传统武侠来看的话其实也没关系的~ 第63章 阴阳外篇   【岑今凉番外】   歌尽幕已散,今生凉如水。   *   他抬头看一眼走廊里的灯,白光晃得他眼前似乎有些发花。   他揉了一揉眼睛。   “Colin,该你上了,”旁边的人拍拍他的肩膀,“你还好吧,脸怎么这么白……”   “没事。”岑今凉垂下眼,握紧他手中的吉他朝那边走去。   台上的光很亮,待他坐在椅上,调整了一下话筒的位置,光便暗了下来,换成了格外温柔的暗光,在台上是看不清下面观众的,几乎是一片完完全全的黑暗。   他的手指在吉他弦上轻轻的拨动,轻阖双眸,从上颌哼出一段前奏。   清澈的声音从他口中流淌出去,慢慢的包围了现场所有听到他歌声的观众。   仿佛时间也在此刻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半垂着眼睛,像是在看着何处,又像是在沉思,这个世界便如同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在给自己唱歌。   最后一个音落下,台下静了几秒,响起了掌声,其中似乎还出现了惊呼声,岑今凉抬起眼睛,发现有一个人影从台下跨到了台上来,一直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的望着这个高大的将他笼罩在一片黑影中的男人。   台下有人发出了“喔——”的起哄声。   穿着黑衬衫的男人打量了他一下,嘴角忽然挑起了一抹笑,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台上带了下去:“你叫Colin是吧,跟我走。”   岑今凉只觉疑惑,他动了动手臂,那人的手简直像铁钳一般牢牢锁在了他的手腕上,他说:“先生,我还有两首歌没有唱完……”   男人置若罔闻,只一个劲的将他往外面带,只是这个人生的高大,走起路来步子迈的又大又快,岑今凉跟的吃力至极,再加上这几日没怎么好好吃饭,眼前一黑便险些要倒下去,就听那人啧了一声,“怎么这么弱。”他一晃眼,已是被他横抱了起来。   期间他们似乎还在走廊碰到了他的经理,只不过岑今凉还处于被人抱起来的震惊之中,没有留意他们说了什么。   “先生……”   “颜其锐,你跟他们一样叫我颜少就好了。”   “……”   岑今凉的吉他被拎到了副驾驶座上,而他则直接被扔到了车子后座上面,他还在软垫上弹了一弹,捂着脑袋没反应过来颜其锐已经压倒了他的身上,手臂跟柱子一样撑在他的肩膀外,岑今凉只能双手推着他越靠越近的胸膛,然而并没有用,很快两只手就被那人一只手抓住了手腕,一并固定在了他的头顶上。   那人的唇落下来,准确无误地吻住了他的。   岑今凉一瞬间睁大了双眼,发现面前只有那人仿佛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的眼睛之时又刷的紧紧闭上了。   “唔……”   那人越亲越深,岑今凉刚动了一动脚,就被他用腿压的严严实实。   岑今凉有些喘不上气,眼前都开始冒星,拼尽最后的力气移动了脖子,那人以为他在反抗,亲的更加用力,把他所有仅剩的氧气全部抢光了。   他眼前狠狠一黑,终于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似乎也没过多久,岑今凉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旁边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眼镜男跟床前另一个人说着话:“……营养不良,我记得颜少以前不是这么亏待枕边人的人才对吧,怎么把人饿成这副样子了,一把骨头抱起来能舒服吗?真不懂你们有钱人在想些什么……”   那人没留意眼镜男的碎碎念,像是松了一口气,嘴里咕哝:“我想自己也没这么牛逼,根本没怎么亲呢怎么就把人给硬生生亲晕了……”   他往这边一瞥,正好对上了岑今凉睁开的眼睛,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眼镜男:“人醒了,阿新你再给他瞧瞧。”   岑今凉于是又被扒开眼睛瞧了瞧,看了看舌苔,摸了摸额头。   “没什么事儿,葡萄糖先挂着,”眼镜男离开之前叮嘱了他一句,“别再饿着人了啊。”   颜其锐应付完了人,再回头看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的几乎要跟被单一个色了,黑乎乎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像是在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事情。   有些诱人,他舔了舔上颌,想到此人的现状,脑子里又浮现之前亲着亲着,发现身下的人没有一点动静身上还凉的跟死了似的,当即吓出了一声冷汗……未免再一次发生这种扫兴的事情,颜其锐艰难地忍住了这种冲动。   岑今凉还是第一次仔细看他面前的男人,上一回太赶太暗,没有看清楚。   原来这个蛮横无礼的人长着一张与他性格截然相反的脸,眉飞入鬓,薄唇微扬,俊美至极。   后来,慢慢的,他还发现此人家世显赫,能力卓群,想要什么身边的人都会争先恐后地为他奉上来,是一个真正的天之骄子,所以才会养成了他这般目中无人的性格。   这样一个人将他禁锢在身边,是看中他什么呢?   “以后只给我一个人唱歌。”   那人按住他的后脑勺,恨恨地吻上了他的唇,辗转厮磨,他产生了一种随时会被此人连皮带骨吞咽而下的错觉,情不自禁地便颤抖起来。   没有人知道,岑今凉渴望着这个人带给他他从未接触过的热烈的情感,无比的渴望。   可是他们虽然身处一室,同床共枕,却似乎天差地别,相隔万里。   岑今凉想要接近这个人,平等的站在他的身边,但他一切的努力都只是白用功,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远远不止一阶台阶,而是深渊与天堂的距离。   雀鸟在不断历经掉入泥潭之后,羽毛上沾满了泥泞,伤痕累累。   他可以一遍一遍的为他唱歌,就像是被锁在金丝笼之中的雀鸟,直到啼血失声。   可怕的高热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至极,几乎像是完全失去了原本的音色,勉强说出话来,也如同从喉咙口挤出来的一般,令听者生厌。   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东西。   失去了歌声。   失去了站在舞台上的资格。   即将也会失去那个人。   岑今凉黯然的垂下眼,一只手捂着喉咙,他看到那人已经有了另一只更年轻,声音更动听的雀鸟,而自己将会被掩埋到深深的尘土之间。   而且他还发现,原来自己的声音是被那人夺走的,只为了摆脱自己。   何必要如此。   他安静的出现,便也能安静的消失在他面前。   倒是这个人,如同烈日一般靠近自己,温暖自己,却原来最后的结局是他被这团团烈火烧为了灰烬。   音响里放着他曾经的歌,歌声静静地流淌过每一个角落。   他闭上眼无声的哼着,没有任何的声响。   鲜血从竖着的切口流入温水里,他的意识慢慢开始散失,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遥遥的天外呼唤自己的声音。   他的眼前晃过这一生的走马灯,竟几乎每一丝每一毫都充斥着那一个人的音容笑貌。   如果能够最后给他唱一首歌便好了……   他在心里轻轻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就不展开写了,本以为会写的很虐很压抑结果好像没有欸,开心。   话说写这个番外把我的恶趣味又勾起来了,我琢磨着啥时候再开一本娱乐圈或者MB文呢唉。   明后天休息,周日开始更《梅图》~   梅图篇 第64章 梅图1   一场秋雨一场寒。   原本就阴阴的天飘起了小雨,绵绵细雨如同白雾笼罩在这个江南小镇上,伞也挡不住往身上扑的雨雾,令人忍不住用手掖紧了领子。   已近傍晚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嗒嗒的马蹄声划破了雨中的静谧,路上撑着伞的妇人将她的孩子揽得近些,在马蹄声最响之时把伞撑低挡住他们母子二人。   “娘,”在她臂弯里的小孩仰着头奶声奶气地问她,“最近镇子里怎么来了好多陌生的人?”   妇人微微偏开了一点伞,看向骑着马飞奔而去的那些人的背影,腰上大多都配着剑,她的目光移了移,落到了镇子远方连绵的山脉上,在烟雨之中宛如是丹青圣手笔下的一幅泼墨山水画,她说:“听说是那个山庄出了大事,宝儿这几日都待在家里不要乱走,那些江湖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可能会有吃人肉的呢,他们最喜欢吃像宝儿这种嫩嫩的小孩,所以要乖乖听娘的话知道吗?”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孩垂头丧气:“知道啦……”   客栈的门被推开了,一阵冷风携雨袭来吹得柜台上打瞌睡的客栈老板一个激灵,他抬眼便看到门口来了一群年轻人,皆是衣裳半湿,风尘仆仆,打头过来的那个一身青衫,饶是狼狈之下也掩不住那副皎如玉树的好相貌,他眉眼虽常年带着笑意,眉梢却冰冷无比,像是目空一切什么都放不到眼里。   只这一眼,,凭着他开店以来,人来人往之间练就很少错过的好眼力,老板便判断此人恐怕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那青衣人开口了:“店家,可还有单间?”   “有的有的,不瞒您说,这几日我们这山下小镇可来了不少人,整条街的客栈都满了,只有小店还留有空房,您可算找对了地方了!”他唤了个小二给他们带路,“客官往楼上走便是。”   青衣人看那店家低眉顺眼,抬眼偷偷瞥他的模样,却是一笑,将手里的一锭银子留在了柜台上:“送些店里的拿手小菜和热水上来。”   店家连连应诺,看着那银子眼睛直泛光,在他们走远之后忍不住放进嘴里咬了一咬。   待走上了楼,青衣人旁边的同伴开玩笑的说道:“行山,我怎么看着这店家好似有些怕你啊,”他拍拍他的肩膀,“看岔眼了吧,要知道你可是我们这一群师兄弟里面出了名的好脾气……”   秦行山有些无奈,只笑不答。   那同伴还想说什么,却被楼上的动静给打断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正对面的房间里冲了出来,踉踉跄跄地冲到他们这群人堆里,带起了一股奇特的香味幽幽笼了过来,几乎在场能够闻到香味的凸者都变了脸色。   “凹者?!”   而且闻着这股香的浓郁程度,分明还像是一个正处于花期中没有被采摘过的初凹!   那个年轻的女凹衣衫不整,通红的脸上满是泪水,她睁着迷蒙的双眼,凭着凹者的直觉抓住了其中能力最强的那个凸者的衣角,原本她是想直接扑过去的,不过敏感地意识到这么做会发生更为可怕的后果,于是改为了抓:“……救救、救救我……”   她求救的话还没能说完,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吼!   “臭娘们!不知道爷是谁吗?!看上你个小贱凹是你的福气,竟然还敢逃,看爷爷今夜不把你入的花都散了!”一只大手拎住女凹的后领,重重的往后一扯。   她抓住青衣衣角的双手颤抖着,即将要抓不住了,但处在花期女凹眼中最为亮眼的那名凸者却仍似不为所动的模样,而且在她向此人散发花香之时也未曾有一刻感受到了回应,她的心中顿时绝望起来,看来注定要失身于这个残暴男凸了,若是成了结,那便连下半生也……她对不住她的爹爹……女凹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一滴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滑过她右颊上因为情动而若隐若现的花痕。   那花痕有些浅淡,是淡粉色,说明这一个凹者的资质并不是那么优秀。   但花痕的形态却极美,像是桃花、梅花一类的。   在浓郁香味中,青衣人一点波动都没有的冷漠双眸定在了那女凹右脸的花痕上。   正在把手里哭哭啼啼的女凹往房间里拖的马魁便感到肩膀被人拍了拍,耳边听到一声制止声:“兄台,等等。”   闻着小娘皮吃了药之后情动香味的马魁正烦躁着,只想到床上大干一场,好叫她尝尝自己的厉害!到底是谁这么不会看脸色!他不耐烦的转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俊美的脸,见他望过去还朝他友好的笑了笑。   在此时感受到另一个凸者,还是比他强的凸者的马魁,只觉热血腾腾地往脑门冲。   “怎么小白脸?想跟你爷爷抢凹?活的不耐烦了啊?知道你爷爷是谁吗?听好了别到时候死在谁手上都不知道,你爷爷是扬州九罗刀马魁!”他把手里的女凹往旁边一扔,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刀来,脸色狰狞,“敢和爷抢凹?看你马爷爷杀得你爹娘都不认识!”   “看刀——!”   在人高马大的刀客提着长刀,向他面前那个被映衬的有些瘦削的颀长身影砍过去之时。   青衫男子抬起那双似乎永远带着笑意的眼眸,气定神闲。   站在走廊那边,已经分吃了抑制药闻不到香味的少侠们看好戏一般瞧着这边。   而在楼下看到这一幕的客栈主人正长吁短叹,掰着算盘,盘算着今夜又要有多少银子流到木匠手里……   ……   电光火石之间,几乎连同马魁在内的所有人都没能看清那青衣人是什么时候出剑的。   下一刻,那马魁瞪大着铜铃一般的双目,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从阑干上翻了下去,“砰”的一声落在了一楼地板上,在众人望去的时候血方才从他脖子上喷出来,溅了一地都是。   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片死寂。   那女凹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初次花潮折磨之下身体到了极限,白眼一翻就地晕了过去。   *   女凹吃了客栈老板娘那边要来的抑制花期的药已经醒转。   她的爹爹也被人从柴房救了出来,父女两个抱作一团,皆是泪目。   她爹爹放开床上的女儿,转头跪倒在秦行山的身前,还没跪下就被他扶起来了,嘴里仍不断喃喃:“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原来这一对父女是游唱到这家客栈的卖唱人,不料女儿在表演唱曲时被那入住在此地的无赖刀客看中,很是受了一番折磨。   那爹爹还表示出了愿意让自己女儿跟在秦行山身边的意向,不过他笑着婉拒了。   秦行山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那女凹的右颊,问了一句:“你是什么花种?”   女凹闻言一愣,在他的目光之中微微低了低头,摸了一摸自己的右脸,像是有些羞涩的模样:“奴是杏梅……因为这个,爹爹给奴取的名字也是杏梅。”   秦行山点点头,把目光移开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地方去。   他身后的师兄弟轻轻拍他的背,挤眉弄眼,暗地里道:“秦师兄艳福不浅啊……”   秦行山闻言笑而不语。   *   这天深夜。   一间房间的门被小心推开了,两个身影悄无声息的从门外进去,发现他们要找的人影正坐在桌子前面,那人伸手点亮了桌上的烛灯,昏暗的烛光温柔的映出了他俊美逼人的侧颜。   由于烛火的晃动明明灭灭,竟有些诡异。   两人跪倒在那男子面前。   “参见少主。”   “参见少主。”   ……   秦行山眉峰冰冷,一言不发,只是在探手拨弄烛灯。   两人均是冷汗津津,其中年长一些的人开口,举起的手摊开,是一个信封:“少主,这是主子给你的信。”   秦行山展信一眼数行,两人低头不敢多看,他看毕之后,将信纸放到烛火上点燃,火舌从边角蔓延,直至将这封信全然烧尽。   他垂下眼,揉了一揉眉心:“回去告诉他,我知道了,还有,”他继续道,“明日我们会去白梅山庄,你们一个都不要跟着我,听到了吗。”   年长的人抬头,欲言又止,最后道:“少主,主子的意思是让卯杏跟着您,她虽是凹者,但受过训练,这样出了什么事也能……”最后的话消失在了那人冰冷的视线中。   他身旁跪着的正是那个女凹杏梅,此时正在凸者的威压下战战兢兢,半点都不敢动。   “滚。”   那两人在话音落下之际就从房间之中消失了。   秦行山起身走到了窗前,将关着的窗推开,从这一处望去,正巧能够隐约看到那边遥远的山脉,最高的那一座山上似乎常年积着雪,从此地还能看到些许黑夜里的白色影子。   他就这么站在窗前,也不知看了多久。   直至黑夜散去,第一缕晨光散落,方才在嘴角露出了一抹笑。   作者有话要说:   秦男主:伪造的便是伪造的,永远及不上那个人半分。   *   【关于设定】:古耽武侠世界,性别和ABO相似,有六种吧,分男凹女凹、男凸女凸和普通男女,情动之际会在身上显示出特殊的花纹,被称作“花痕”,每个凹者都不一样,越深说明资质越好,不管是体质、各方面天赋、生育能力之类的(不过这世界正文没有生子,因为温临毓的特殊身世,如果有小天使想看我可以在番外尝试一下……)   设定先说这些,写到再添吧。   温老师这个世界可被设定坑惨了,可以期待一下,哈哈。   下章就写到温老师了,明天继续~ 第65章 梅图2   白梅山庄乃是江湖上最赫赫有名的山庄。   据传闻所说,当年的白业松白庄主凭借一手独创的白梅剑法独步武林,却又在风头最盛之际与夫人双宿双-飞,回到夫人家乡建了一座山庄,听说那位庄主夫人沉疴缠身,回乡之后很快不久于人世,白梅山庄也如同它埋葬在白梅林之中的女主人一般,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再不为人所知。   数年时光过去,犹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江湖中属于他们那一代人的辉煌已经逝去,如今新一代的后起之秀又撑起了武林的半边天。   这一回白庄主向武林各大门派广发英雄帖,是因为山庄之中所发生的多起杀人案,对象还都是凹者,死者的死状据闻皆极其的惨,惨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白庄主放出话去,若是能够将山庄之中的凶手绳之于法,让他不再作恶,最杰出的那一名少侠很有可能迎娶到他的女儿,并继承他亲手传授的白梅剑法,让剑法重出江湖,发扬光大。   不过,实际上大多千辛万苦、风尘仆仆远赴山庄的武林中人都不是为了解决杀人案或者继承剑法、迎娶白梅庄千金而来的,也许有一部分是,毕竟白梅剑法在当年也是名动一时的好剑法。   大部分人都是冲着那二十多年前就在江湖流传的一张神秘的“梅图”而来。   传说梅图之上是绝世剑谱,得之则能够称霸武林,打遍天下无敌手,也有人说是可以医死人肉白骨、甚至使人长生不老的灵药配方。   似乎没有人真正见过这一张“梅图”。   甚至也没有人知道关于它的传言是怎么以滚雪球之势在江湖上越传越烈的。   有关于“梅图”的一切都如同是镜花水月。   但在这个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江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深壑难填的贪欲,举世无双的绝世剑谱、绝色的美人以及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每一样都吸引着深陷江湖中人去寻找。   传闻之中一个最有可能拥有梅图的地方,便是白业松的白梅山庄。   传说金盆洗手之后的白庄主当年在妻子病逝之后伤心过度,将梅图与他心爱的妻子共同埋在了白梅林之下长眠。   然而因为白梅山庄的神秘以及险恶的地理环境,没有人能够成功证实这个传言。   这一回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   众侠士在前来接引的山庄弟子的带领之下最终来到了目的地,踏上山庄的那一刻,众人也明白了为何那个接引弟子会说他们一开始可能会不太习惯这里。山庄上实在寒冷,因为常年的积雪,肉眼看去皆是一片白茫茫,在阳光的照射之下,却仿佛让人更加感觉到寒冷了。   大部分功力深厚的人都运转起内功,这样周身运转一个大循环,倒一时之间也感觉不到寒冷了。   再看途中碰到的山庄中人,或是薄衣轻衫,或是厚衣厚袄,个个都面色如常,好似都对于这里的常年冰寒万分习惯了。   白梅山庄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   其中的房屋皆是按照江南园林的模样造的,假山、湖泊、亭子……应有尽有。   众侠士从安排好的自己的房间出去,往直前接引弟子带着他们去过一回的抱琼厅聚拢而去,去见一见将他们从四海八荒聚过来的庄主白业松。   “其实,我听说,还有一个人也在这座山庄之内……”   秦行山听到走在他们身后的人在轻声谈论的东西,他的步伐微不可见地顿了一顿,眉梢压低了,嘴角的笑却变得有些冷。   “而且啊,这个消息可比那个传闻中的‘梅图’要实的多!”   “谁?”另一人忍不住问。   那人清了清喉咙,凑到他耳边说了个名字:“惊鸿剑!”   另一人回想了一下这个名字,瞪大了双眼:“你是说……三雪公子里的那个,片雪惊鸿温临毓?!”   那人点点头:“就是他。”他继续说,“而且据说他已经武功尽废,在山庄之中寄人篱下……更有甚者,说他成了老庄主的禁脔了!”后两个字被他加了重音。   另一人眼睛睁的更大了,话里满是狐疑:“怎么可能?那样一个人……”   “是啊,那样一个曾经江湖上闻名遐迩的天之骄子,如今被传言说宛如一只被折断羽翼的金丝雀,甚至委身在一个老人身下,怎么可能呢?”那人感慨,像是炫耀自己的博学一般继续说,“当年对于武林新秀极为重要的三雪宴,还尚不叫做三雪宴,是因为那一年接连出了三位轰动武林的武学奇才,使的剑分别为花间剑、胭脂剑和惊鸿剑,所以被举办宴会的红月奶奶安上了花间覆雪,胭脂点雪,片雪惊鸿的美称,也就是后来为人称道的三雪公子,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喜着白衣,又生得一副玉树风流的如玉相貌吧。”   “不过后来,这几位天之骄子,便真的如同他们的称号一般,像白雪一样在世间渐渐消融,最早销声匿迹的便是其中的片雪惊鸿温公子,突然之间就不在江湖中露面了,有人说是他成为了白梅山庄庄主的一个寄人篱下的幕僚,不过谁都知道这个幕僚其实就是——男宠!”   另一人忍不住打断他,奇道:“据我所知,温公子可是实打实的凸者,是凸是凹,甚至是普通人,都是一目了然的,而庄主刚刚才在山庄前见过一面,如果他们都是凸者又怎么可能……”凸者和凸者……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禁不住狠狠打了个寒战,泛起了生理性厌恶。   他觉得这是每一个人的本能反应,凸与凸,或者凹与凹是绝对不可能克服这一种极强的排斥性厌恶走到一起去的。   旁边走着的人步伐忽然停住了。   不止是身旁,他前面的人也共同止住了步伐。   他有些奇怪,顺着他们的视线往回廊外面望去。   屋檐上垂下数条冰柱,在照射下来的阳光映射下,显得晶莹剔透。   廊外也与山庄其他地方一般,白茫茫的全是积雪,有些不同的是,这边的走廊望出去是一片白梅林的一角,梅林的恢弘美丽在他们视野里已是可以窥见一分。   这样的白梅林之中走出了一名男子,他身穿一身雪白锦袍,外面披着一件厚厚的白狐裘,衣领袖口似乎用黑线绣着什么花瓣的纹样,抬眼之际,漫天飞花似飞雪,或者说已是分不清那是雪白的梅瓣,还是风中飞舞卷起的白雪,那白衣人眉眼之俊秀,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就像是冰天雪地间袭面而来的清风。   像是昏天暗地间从缝隙中投过来的一缕清辉。   ……   便是传闻中俊美之至的三雪公子也不过如此了罢。   旁边那人拉住他的袖子,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激动万分的事物。   只听他道:“是惊鸿剑……绝对是他!”   话音还未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诡异的地方,手又松了一松,“怎么可能?奇怪……”   “这是一个男凹啊!……”   ……   白衣人像是感觉到那边有人在看他,于是转头向那边看去,有些淡漠的视线朝那儿静默着的一群人之间一扫而过,根本不做停留。   “喵呜~”   白衣人轻声唤了一声“小xi”,不知是小西、小夕还是之类发音的名字。   他矮下身,将脚边蹲着的一只白猫抱到了怀里,拍拍它身上的花瓣和白雪,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他是追着一只白猫,方才踏出了梅林,很有可能他就是在带着白猫散步,未料到误入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白衣人抱着白猫朝他们又望了一眼,顿了顿,似乎轻微至极的颔首了一下,然后便又重新进到白梅林之中去,漫天飞花似飞雪,渐渐的淹没了他颀长的背影。   众人方才开始议论纷纷,讨论的中心便是那位三雪公子之一的“片雪惊鸿”。   “脚步虚浮,根本不像是有内力的模样……”   “而且是个凹者啊……温公子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凸!”   ……   秦行山定定的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出了神。   之前那白衣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秦行山脑海里便自动自发地回忆起来了从前关于他的画面。   那一年,也是他们全然没有过交集的一年。那人身下骑着白马流云鞍,打马从连天画舫柳前过。恰好四月柳絮纷飞,伴着他明月清辉一般俊秀逼人的脸,衣袂翻飞间,翩若惊鸿影。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此人的魅力,也没有人比他更加迷茫。   为何销声匿迹的他真的会出现在这个白梅山庄之中?   还有为何……印象里那一个混乱无比的夜晚,他记得自己的确是彻底标记了这个人的,可是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除了鼻间似乎还萦绕着的,淡淡的特殊梅香。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师:(喷花露水)我有特殊的撩男主技巧。   *   结合的凹凸之间会有感应共鸣,每个凸凹一生只能与人结合一次。   至于温老师和男主是怎么回事,以后会说的。   明天继续~ 第66章 梅图3   要让他从暖烘烘的室内出来,叶云清是一万个不乐意的。   然而他拗不过那只处于暴躁期的白猫。   “喵呜!喵呜!喵呜!……”   前面传来一连串的猫叫,传到他的耳边便变成了一连串的电子音:“任务者请不要抱有消极对待的态度!不要因为一些意料之外的小挫折就一蹶不振,要坚强地迎难而上,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叶云清敷衍地点点头,白猫一边喵喵喵一边在前面迈着小短腿吧唧吧唧地踩着雪带路,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梅花小脚印,一阵冷风吹来,他捂紧了手里的暖手炉,只靠着从上面汲取一些光和热在这里走下去了。   变成猫就自动GET到炸毛属性的系统说什么也不肯给他用进度换一个可以自动发热的内衫,说是寒冷能够使人清醒,能够激励人去完成任务。   叶云清叹出一口白气。   目光落到了前面那只白猫身上,嫌弃的摸了摸手里又硬又不是很暖和的手炉,其实他更想要用来暖手的猫啊,软软的暖暖的……   虽然他心理上是很想把系统拎着脖子拎起来狠狠弹一顿额头的,叶云清一睁眼一闭眼到了这个世界,就莫名其妙有了前几个世界的具体又详细的记忆,他才知道原来之前每每到一个世界就会被系统删减了之前通关的详细过程……叶云清在消化这些记忆的时候脸色又黑又白又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会遇到的男主。   更可气的是,这个世界奇怪的设定……   害得他变成现在的样子。   叶云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画面,脸黑成墨了。   就在他边走边思考人生的时候,听见系统一声:“男主就在此处!”白影一窜,全然没影了。   叶云清:“……”   叶云清追过去,刚走到白梅林的边缘就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一开始只是轻微的战栗,他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直到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然而他已经走到了梅林的尽头,那边就是诸多人。   他没办法让自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缩回去,只能勉强自己镇定下来,在矮下身将白猫抱到怀里之际,差点软倒下去,叶云清也不知最后他是如何原路返回到自己的屋里去的。   直到此时他方才放任自己软倒在床榻之上,他的鼻间仿佛萦绕着奇怪的味道,叶云清也无法形容那是什么,只知道那味道冰冰冷冷的,呼吸之间,就像是吸入了一缕寒气。   刚刚活蹦乱跳的白猫也缩在了他枕边,耳朵蔫蔫的耷拉下来,猫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叶云清头痛的要炸裂,背上灼烧一般的刺痛着,连同额间也全是冷汗,将他的额发全然浸湿了。   恍惚之间,像是回到了那一个噩梦一般的夜晚。   馥郁的香味之间,他仰起头,看到的是无尽的刺目波光,映射着冰冷的月色。   剧烈晃动的湖面,还有在他的身体内无限制月长开的物件……   他就像是被钉死在蜘蛛网之上的猎物,身体奇怪的本能尖叫着抗拒这个东西,然而四肢却已瘫软,再也无力挣扎。   便如同飘落在湖面之上的花瓣,慢慢的,慢慢的,在冰寒无比的冷水里沉没了。   ……   叶云清好不容易从这种可怕的感觉之中挣脱出来。   如同一个差点被溺死的人大口的喘息着,他大略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情况,手艰难的探出去,从枕下摸索到了一个小匣子,将里面的药瓶拿了出来,往嘴里倒了一些药水。   背上的灼痛感才开始慢慢的消退下去。   “清清没事吧!”   榻前传来一个男声,叶云清抬眼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分明是成年男子,双目却清澈无比,犹如稚-童,此时正担忧的望着他。   “我没事。”叶云清听到那边传来的敲门声和询问声,对他说,“小夜帮我去回一回门前的王叔,就说我身体不适,无法出席。”   “嗯!”小夜点点头,兴冲冲的跑了过去。   门外传来对话声,叶云清呼出一口气,忽然发现原本蜷在枕边的白猫不见了。   *   众人到席间之时,发现一个中年男子已坐在了首位上,那人须发全白,穿着一身朴素白袍,眉眼间不怒而威,五官端正,腰背挺得直直的,自有一种刚正不阿的气势。   无疑便是这场宴会的宴请者、白梅庄庄主白业松了。   他们在山下见过一回,也不再一一寒暄,只相互抱拳以示礼敬。   在快开席之时,白夫人才带着女儿姗姗来迟。   白庄主看着妻子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他轻咳一声,说:“快些坐下吧。”又有一个仆从匆匆从外面赶到白业松身旁,矮身附耳低语两句,白庄主点点头,他便退到一边去了。   白庄主向众人介绍他旁边的妻女:“这是我当年续娶的妻子卢月,以及她为我生的女儿白贞儿。”除了这两句简单到极致的介绍之外,再无别的话,譬如他与他续娶的夫人所生的女儿为何会是一个普通女子。   凹凸一般是在新生孩童出生之际就知晓的。   这个白贞儿虽长得清秀可人,却的确是一个普通女子没错。   凹凸结合会生下普通人这一点几乎闻所未闻。   席间人面面相觑,低语声蔓延开来,白庄主却仿若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一般,仍旧面色如常。   那位名叫卢月的白夫人生的并不美,甚至可以说是普通,衣着也有些俗气,周身的气质也与白庄主不太相配,听到众人针对她的私语声也很沉不住气,不过偷偷看了白业松一眼,又将怒火小心压了回去,只是暗自瞪了几眼那些在议论之人。   反倒是身为普通女子的白贞儿却有一副好相貌,杏眼琼鼻,肤色若雪,身上同白庄主一般,都是朴素的一身,唯独头上的簪子与她这一身不太相符,像是被白夫人硬生生插上去的。她在众人说话之际,微微低着头,不知出神到哪里去了。   在场有不少人在注意着她,看多了江湖中烈焰般的女侠,对于他们如白贞儿这般清秀可人的女子也是别有一番吸引力,不过,他们摇头叹息,只可惜再吸引人,这也是一个普通女子而不是凹者啊……   宴后白庄主带他们去看山庄,并且终于说到有关杀人案的细节。   不过到了此刻,在场大多人都猜到杀人案可能是假,白庄主借此选婿才是真,事实上从看到被邀请过来的都是武林中的新秀便知一二了,一般若是真是在山庄之中发生了难以抓到凶手的诡异杀人案,也应该请的大多是江湖之上有威名的大人物才是。   如此一想,这一次白梅山庄之行,大概与京城之中宴请年轻适龄凹凸的折花宴一般无二了。   如果接下来几日没有发生下面的事情的话。   在走过一条花间小路之时,有人眼尖的看到另一条他们没走的路那边有积雪覆盖的白屋顶,便问了一句:“请问白庄主,那处屋子有住人吗?好似很是清幽啊。”   白业松顿了一顿,缓缓抬头看向那处地界,说了一句:“是山庄里寄宿的客人,名叫叶云清。”言罢,又加了一句,“这位客人喜静,奉劝各位还是尽量不要去打扰他。”   接着便继续领着人走,一点没有往那边去的意思。   有人注意到,跟在庄主旁边的那位卢夫人在听到“叶云清”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变了一变,变得十分难看,而在她身旁扶着她胳膊的女儿遥遥望向那处,清澈的杏眼中情绪复杂难辨,连她娘亲走了几步了都没有反应过来。   卢夫人转头看她,咳嗽了一声,沉声喊道:“贞儿。”   在白贞儿低头快步过来缠住她之时,暗地里手用力地掐了掐她的手臂,似乎掐的极深,白贞儿微微颤抖起来,却不敢置一词,只把头压的更加低了,垂下来的刘海盖住了她的神色。   她的眼睛落到了她娘亲掐着她的手上,那个肤色微黑、青筋突起的手背上面有一朵淡黄色的芸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感应到男主。   温老师:(慌忙嗑药)   第二次感应到男主。   温老师:(淡定嗑药)   ……   第N次感应到男主。   温老师:…………(怒摔药瓶!!)男主为什么总是这么闲?   *   芸薹其实你们都知道的,它的常用名是油……菜……花,咳。   今天稍微有点短小,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爆肝一下,明天继续~ 第67章 梅图4   这已经是他不知多少回梦到这个场景。   明知这是梦,却一刻都不想醒来。   秦行山恍然间似乎听到轻微的声响,流水声,虫鸣声,还有极其压抑紊乱的呼吸声交错在一起。   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梅香,犹如平生之中所闻到过的最惑人心魂的味道,令人神思不属,淡香缠绕住他,他无法挣脱也无意挣脱,而是选择慢慢沉沦进去。   秦行山情不自禁地与之共鸣,想要回应这个人,随之而来的便是奇怪的感觉,两人身上的气味融合纠缠,两种不同的气味融合成了奇妙的场景,仿佛眼前现出了冰天雪地之中粲然绽放的白梅花树,万千白梅花瓣纷纷洒洒,被微风温柔地卷起,盘旋在半空。   秦行山低头,看见那人的双目迷蒙,眼睫间似乎蓄着春风。   就这般望着自己,像是眼中只映出了他一人。   让他忍不住更加用力的把这人拥在怀里,仿佛拥得更紧一点就能够把他彻底揉进自己身体里面。   ……   秦行山刷的睁开了双眼,下意识地摸到旁边,却摸了一个空。   热度似乎还残余在脑海里,但那处却是冰冰冷冷,连同共鸣也倏地断的一干二净,宛如那就是他的错觉一般,他皱起了眉毛,眼神之中有些黯然。   他不知道在这山庄的另一处,他的梦中人也陷入了烦恼之中。   叶云清白皙的脸上尚还残留着一抹红晕,他好不容易从诡异的梦境里头挣扎着醒过来,醒来的时候还仿佛梦中黑暗里探出两只滚烫的手紧紧锁住他,不让他逃离。   叶云清忍不住搓了一搓身上起的鸡皮疙瘩,热潮还没有完全褪去,他先吞了一颗药预防它又死灰复燃,清凉的感觉一路从喉咙滑入肚中,他不止一次地庆幸,多亏当时把抑制药做成了薄荷糖的味道,不然按他现在吃的频率,还没被副作用害死,就先要被苦死了。   想到这里,他暗自吭骂了一句。   这个鬼世界,这个鬼设定!   叶云清起身下床,腿还狠狠软了一软,还好他及时扶住了塌边才没有倒在地上,他等自己恢复了点力气坐到了椅子上,举起桌上放着的茶壶,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才算重新冷静下来。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的闪过有关于男主的种种记忆,最终停留在了在廊前看到的那个身形高大的青衫男子身上。   怎么一晃,又长得这么大了?   叶云清将阴魂不散的人影赶出自己的脑中,四周瞧了瞧没瞧见白猫,于是改为抱着一个暖炉,翻看书卷,这是他闷在山庄里几年来唯一的慰藉了。   正看到兴起,忽然听到院门被人轻轻敲了敲。   他心下疑惑,谁在这个时候到他这里来?   还在想着,小夜就过去把门开了,远远的传来的他的询问声,另一个男声响了起来,似乎有一点点耳熟……叶云清想了想,脑海里自动浮现了一个人。   叶云清:……   男主怎么来了?   *   秦行山也不知道他为何会顺着自己刻意记下的路走了过来,似乎只要一遇到有关那个人的事情,他的大脑便会放空许久。   他停住了步伐,望着远处的屋檐,陷入了沉默。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喵~”   秦行山低下头,发现一只有些眼熟的白猫正端坐在他的脚边,毛茸茸的尾巴往左边一晃,然后又往右边一甩,听到他踩在雪地里的喳喳声还撇了撇耳朵。   秦行山脑中闪过一个影子,这有些像那天梅林中走出来的那人手里抱着的猫。   他蹲下来,直视着这一只白猫,试探着将它抱在了怀里,重新站起来,奇怪的是,这只猫咪一点都没有反抗,反而缩在了他的臂弯之中,尾巴晃来晃去拍打在他的手肘间。   秦行山在白猫的神态之间仿佛瞧见了它的主人的模样。   开门的人将他手里的白猫抱了过去,那只猫立马“喵呜”了一声,像炸毛了一般挣脱着跳到了地上,迈着步子几下就没影了,三下两下窜到了那边去,很快消失在了门内。   秦行山往那边看去,之前的余光里似乎看到那边门口站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然而现在再去看,却空空荡荡的,什么人影都没有。   叶云清听到门重新阖上的声音,坐回了桌子前。   不知是刚刚吃过药效用还在的缘故,还是什么,这回感到的潮热不是很强烈,他缓了一会儿就好了。   期间小夜还进来了一回,见他半晌没有理自己,便出门自己与自己玩去了。   叶云清还在想男主出现在他家门口的用的理由。   男主是怎么了?那样的理由也想的出来。   这真是叶云清听过最烂的借口了。   叶云清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分明没有本能在作祟了,脑子还是被闹得一团乱麻。   白猫借了椅子的力矫捷地蹦到了桌子上面,叶云清瞧着它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他自己那个猫躯体了,卖萌和灵活度一个不缺啊。   喵喵喵喵喵……   “每次都要让系统牺牲自己来帮你创造机会,任务者该反省一下自身的问题了,你这样消极的态度是无法推进男主的进度的……”   叶云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趁着白猫长篇大论之际,伸出手把猫搂在了怀里,揉了揉它软绵绵的肚子。   啊,好暖和……叶云清从喉咙中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白猫的喵喵叫无比明显的停了一停,然后断断续续的又喵了两声,明显比之前的低了好几分贝。   “跟你说,色、色-诱系统也是完全没有用的……”   叶云清撸猫的手一顿:……啊?   不是,他色-诱一只猫做什么?一本正经地用电子音说这么奇怪的话真的好吗?   ……话说自从这个世界有了猫身之后,他的系统好像就变得不太对劲了,莫非是中了病毒?   叶云清两只手掐在白猫两只前肢的下面,把它拎起来左右打量了一下,下一秒就被白猫跟抓猫抓板一样狠狠抓了一把他的手背,趁着他吃痛的松了松手,白猫炸着毛窜的没影了。   一边窜还一边留下了尖利的猫叫声……这回是货真价实的猫叫声了,连电子音也是猫叫没错。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一只猫怎么了呢……   *   院门又被敲响了。   叶云清第一反应是男主怎么又回来了。   待起身去了门口才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纤瘦女子的身影,她穿着深色内袄,外面披着厚厚的同样深色的外袄,衣物虽然厚,却愈发显得她瘦弱起来,那深衣女子手里挎着一个小篮子,抬头见他站在内门口,就缓步朝他走了过来。   叶云清将人迎进了里门,重新把门阖上了,屋内要热乎的多,门一关便将大部分冷气都隔绝在了门外面。   “刚刚……”女子垂首,低声道,“看见小溪从门口跑出去了……”   “别担心。”那女子闻言抬头询问一般的看他,叶云清继续道,“它饿了会自己回来的。”   女子低下头,讷讷地应了一声,清秀的脸似乎总是过度的苍白,正是白梅山庄的大小姐白贞儿。   白贞儿将手里的篮子放到了桌子上头,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有绣工工整的白袍,有精致的盒装点心,还有一些别的吃食……叶云清自然知道她的手艺有多好,已经暗自在心里吞了一口口水,不过面上还是维持住了一派正经,他道:“山庄里来了许多江湖中人,人多眼杂,近来便谨慎一点,你毕竟是庄主唯一的女儿,与我这般身份不明之人多来往终归不好……这些我便先收下了,多谢你。”   白贞儿脸色本来越来越紧张,听到这里才慢慢松了一口气,她摇摇头,忧郁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些笑意,细眉轻收,倒是露出了一丝属于她这个年纪少女的活泼。   待把人送走了,叶云清把书卷放到旁边,吃了几块糕点,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山庄里除了她那儿,再也没有别处有这样好吃的梅花糕了。   他的余光看见了靠近桌子的那侧有个黑色盒子。   上头没有任何多余的纹样,只有一个没有上锁的锁扣。   叶云清此时虽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了,但他仍是用手打开了这个盒子,里头果不其然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放满了数个黑色药瓶,与他放置在枕边的那瓶一模一样,无论是外面的瓶子还是里面的药。   他一开始便是从白贞儿那里拿到这种药的,不过是系统告诉他那是可以缓解他症状的抑制药,虽然有副作用,但是变为废人,总比可耻地化身不知何时便会热浪袭身的人要来的好得多。   若是被可怕的性-欲左右,那么又与牲畜有何区别?   叶云清一开始的时候还在困惑这种堪比特效药的珍贵抑制药,到底是白贞儿自己带的,还是别人趁着她不注意放在里面的?   几回下来他基本能确定这药是白贞儿故意放在里面的。   所以问题来了……到底为什么她会有这种针对热潮期凹者的药呢?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师:(抱住猫形暖炉)撸个一把也不行了?   白猫:(炸毛)喵喵喵喵喵!!   *   下章开始走剧情,这意味着终于要开始死人了,咳。   明天继续~ 第68章 梅图5   叶云清眼皮之下的眼珠不安的动着,却怎么都没办法从梦境之中醒过来。   周身那种可怕的压抑感,就像是有重物压在他的身上,紧紧的压迫着他的心脏,仿佛下一刻就会将其压的彻底无法再次跳动。   无数的片段像是被从心脏内挤压而出,一幕一幕,在他的脑海之中慢慢重演。   ……   第一幕极其的昏暗,在黑暗中极为显眼的白光映在窗棂上,轰隆巨响的雷声紧随其后,冷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连带着冰寒的湿气一同扑到了他的脸颊上。   大雨倾盆而下,伴着紧凑的雷声闪电,在这刺目的电光之下,窗内的自己仿佛便是那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   他闭上了双眼,没有去关上那扇被风吹开的窗户。   然而冰凉的风雨声仍是渐渐的离他远去,一双手将窗户重新拴上了,他被吹得有些寒冷的脸颊慢慢回暖起来。   那个人用关上窗户的手从他的背后伸过来抱住了他,一点一点地收紧,一直到紧到他几乎要不能呼吸,方才温柔的将头搁在他的颈侧,那一双属于成年男人的手,便是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出来阴寒与湿冷。   那人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唤:“哥哥……”   温热的吐息喷在他敏感的耳后,他叫了一声又一声,好似一个不得到回应就会一直闹下去的孩子。   那两个字在这个人的口中仿佛包含着无数复杂至极的情感,满满的,快要含不住地溢出来了。   然而他的思绪有限,根本无法承受这样超出理智界限太多的沉重感情。   那人的呼唤便慢慢低了下去,似是带上了哭腔……渐渐的,那人不知何时变得滚烫起来的双手松了一松,下一刻彻底从他身上收回了。原本被抱紧的那处一空,封闭起来的内心却似乎也空空荡荡了。   他心下冰凉,像是意识起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正好一道寒光照过他的脸颊,他紧紧的抓住了那把那人刺向他自身的匕首。   感觉不到手心的刺痛,映在眼中的只有那人在窗户透出的闪电照耀下,有些困惑的表情。   渐渐地变为了欢喜:“哥哥?”   鲜血滴答落下。   这一幕的场景在他面前扭曲起来。   ……   第二幕他立在断崖边,脚下是月光笼罩下的无尽绿海,微风扫过,绿海簌簌晃动起来。   微凉的风擦过他的眉梢,将他披着的发尽数吹散了,向后吹拢而去。   他轻轻闭上眼,享受月照凉夜的宁静。   虽然没有回头,他却知道自己的背后站着一个人,那人一声不吭,良久护佑在他左右,静静地陪伴着他赏着这崖上月光夜色。   他忽然起了兴,想要转过头看一看小徒弟月光下的闷骚脸。   却不料看到那人微微伸着手,因为这一回首,长长的黑发轻轻滑过他微拢着的手指间。   小徒弟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无意识地将那一缕发握紧牢牢地缠在了手心里,他不过吃痛的皱了一皱眉头,那人便忙不迭地将手松开了,脸上难得出现了慌乱至极的表情,他跪倒在他面前,双目却还仍眷恋地追随着他的发。   “师、师尊……”   面对这么一张做错事求师尊惩戒的脸,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来。   最后反而无奈的笑了。   好似自己一点不对小徒弟僭越的行为生气甚至吃惊一般。   小徒弟听着这一声轻笑,愣住了,小心抬头看他,眼前一花,却是一只手搁到了他的头上,轻轻地揉了一揉。   “师尊……”小徒弟脸上的表情忽明忽灭,最后定格在了笑容之上,他乖巧的闭上了双眼。   他看见此人的背后现出两个虚影。   一条全黑的小蛟活泼至极,最先不管不顾地朝他扑了过来,便牢牢地缠住了他的腰,这还不算完,小黑蛟向上绕了好几圈,磨磨蹭蹭的将黑脑袋搁在了他的颈侧,嘶嘶地朝他的脸颊上吐着蛇信子,吐的他满脸都是冰冰凉凉、黏黏糊糊的。   一朵长在荷叶间的莲花苞见此摇晃了两下,其中的黑丝线在里头烦躁地转了好几圈,它方才矜持地把凉凉滑滑的花苞儿凑到他身边,顶到了他的手心里轻轻地蹭了两下。   他还没能把作乱的小蛟从肩上扒拉下来,这一幕便变得淡了。   ……   第三幕他在书桌前借着昏黄的灯光,用一支钢笔在课本上做着笔记,书上除了正文部分之外已经写得极满极满,密密麻麻皆是他做标注的黑字。   他打了一个哈欠,于是搁下钢笔,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置于桌上,然后用右手轻轻的捏了捏眉间。   他将课本阖上了,放进了挎包之中。   还未放好,下一刻双手却顿了一顿,又把它取了出来,放到了桌面上。   他打开右下角的第一个抽屉,里头放着的袋子里面装了一些糖果,他嘴馋地先往自己的嘴里丢了一颗,有些太甜了,甜的牙都有些发涩,不过小孩子应该会很喜欢吧,上回他带去了学堂,才不过片刻就被抢没了,只看那一群在他面前大多时候都乖乖巧巧的学生们那抢起糖来的气势,可一点都不含糊啊。   他拿了三粒夹在了书页里,心想若是男主没有发现它们,会不会就此融化在那里?   然后书页便也变得甜了。   他笑着摇摇头,重新把阖上的书放进了挎包里面。   他将自行车停在了一旁,窗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猩红色的窗帘似乎也将上面不祥的红光映在了少年的脸颊上,显得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   看着那人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书,他如同往常一般说了些话,便转身到自行车旁推着车子准备走了。   忽然鬼使神差的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窗内坐着的少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这边,就像一直一直这般不知望了多久,看着少年安静的脸,他心下就像被细小的虫子轻轻叮了一叮,虽然极其的轻微,但是无数的小虫子都聚集在一起,痛感便清晰了起来。   他慢慢地倒退回了窗前,那个少年看着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窗下,怔愣着,脸色却仿佛前所未有的红润了起来。   少年当着他的面,将书翻开了,翻到了藏着糖果的那一页,在他的目光下把糖果取了出来,剥开糖纸,放到了唇齿间。   少年嘴角微扬,虽然轻微,却的的确确是个笑容,他轻轻地道:“先生,好甜。”   仿佛这样便已经全然心满意足了。   他也跟着他笑了,眼角却酸涩起来,笑得愈深,眼角便愈酸涩。   ……   原来只要这样?你想要的只是这些吗?   ……   床榻之上的叶云清睁开了双眼,一滴泪从他的眼角迅速地滑落了下去。   他起身呆坐半晌,一时之间没能从大梦之中缓过神来。   这算什么?快速通关攻略?   但怎么都只有前几个世界的?最关键的这个世界却没有?   ……这些先放一边,他心里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要问系统。   叶云清一望枕边,没有看见白猫,便想要起身下榻,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周身无力至极,就这么软倒在了榻前,半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   叶云清这才察觉到鼻间似乎有一股奇怪的香味……还有浓重的硫磺味,以及……焦味?!   他艰难地抬眼望向门窗,发现上面映着淡淡的火光,应该是还没有燃了太久,一个黑影从窗棂那处一闪而过,当即他头顶的瓦片咔哒响了几声。   火势一下子大了起来,他一动不能动躺在榻前,也渐渐感受到了周围闷热了起来,火光之间封闭的屋内已经全是刺鼻的白烟,与硫磺味、焦味融合在了一起,极其难闻。   耳边似乎远远的听见有人在喊:“走水了……走水了……”   叶云清感觉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呼吸渐渐的困难了起来,无法呼吸了……   眼前也模糊了起来,房门那边似乎全是火舌了,没有人能来救他了吧,毕竟谁让他住的偏僻……他想着,难道这一回便要被烧死在这里了吗?   哐当——!!   这一声巨响把他耳朵都弄的耳鸣了片刻,在嗡鸣声之中好似听见了人声,模糊地听见了“没事吧”几个字,心想,若是他没事还会半死不活地倒在这里吗??   那人抱起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叶云清的脸贴在了那人的胸膛上,听着那硬得硌人脸的胸膛里传来的激烈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半昏迷的他总觉得这人下一刻就会心悸过去。   那人抱着他,呼吸低沉而急促,忽然似乎是被什么阻了一阻,抱着他的手臂一松,叶云清感受到滚烫的火舌似乎近在咫尺,奇怪的是自己却似乎半点没有伤到,反倒是差点从他的怀里滚了出去,还好最后还是被人抱了回去,那人抱着他的双臂像是在不自觉地剧烈颤抖。   叶云清枕着那人的双臂,脸贴着他的胸膛,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仿佛一直到此刻,只有在这个人的怀里,生命才是彻底完整的。   他感受到背部在这一刻就像是被火舌舔过一般的剧痛,还好下一刻他就陷入了黑暗里。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师:(狐疑)等等,为什么男主会这么快的赶过来?   男主:(咳嗽)(心虚)(抢先答)我没有,我不是。   画外音:真的不是睡不着来看人,没有痴汉属性,没有。   *   温老师和男主都没死,死的是别(炮)人(灰)啦。   昨天晚上看了集韩剧,甜的我晕晕乎乎,啊啊啊教练!我好想写小甜饼啊!!! 第69章 梅图6   秦行山像是要同黑夜融为一体。   他只身在小道上踽踽独行,眼前慢慢浮现那一张熟悉的脸,与多年前那人的模样重合在了一起。   当年他在驿站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不见了那人身影。   也再没有一丝痕迹残留下来,来证明那是确实发生过的。   一切仿佛都是他的一场春-梦,却真实的分毫毕现。   但是无论如何,他的直觉都告诉他,那晚上的一切不是他的幻觉。   不过那一晚之后,片雪惊鸿也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上,没人再知晓他的踪迹,没有人再见过他。   就仿佛正是自己见到了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面。   连同着打马从柳前经过的白衣公子,还有那人穿着被染成朱红色的血衣于月夜之中,挥剑似月光,忽然回眸向他看来的画面。   秦行山远远的看向那处黑夜里的屋檐,屋檐之上挂着一轮皎月,四周万籁俱寂,连虫鸣声也无。   他突然察觉到空气中飘过来的一丝古怪的味道……像是什么烧焦了。   秦行山看到火光从那处渐渐明显起来,脸色一变,运起轻功朝那边冲了过去。   ——有火光的那里正是那人的小院!   越近那股味道便越明显,干草堆满了内门前,火焰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助力,已经以不可阻挡之时蔓延了出去。   他赶到院门前之时,正巧看到一个黑影跃向了屋檐,秦行山看了眼在黑暗里消失踪迹的黑衣人,毫无不犹豫地转头扑向了熊熊烈火之中。   炽热的火焰仿佛要把人身体内的每一滴血液都烤干了。   火光如同烙铁,印在身上的每一处,更可怕的是那源源不断的浓烟如附骨之疽缠绕在左右,使呼吸渐渐变得万分的困难。   秦行山避过掉下来的燃烧着的东西,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在哪里?   目光一丝一毫地搜寻着,最终在不远处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只着单衣,烈焰的光芒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单薄的身影像是下一刻便会被火舌彻底吞没,更加糟糕的是,他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或是……   秦行山踏着轻功,用剑斩断从上面掉下来的梁木,凑到那人跟前,将手放到他鼻下,感受到了轻微到可怕的呼吸。   他把人拦腰抱起,想要原路返回,在火海里到了出口前面,却不料被烈焰灼烧已久的木板突然轰然倒下,秦行山怀里抱着人一时之间无法拔剑砍断它,电光火石间,他转了一个身,滚烫无比的木板便轰的倒在了他的背上,耳边仿佛能听到皮肉烤熟了的滋滋声。   他皱着眉,一脚将那木板踢到旁边,看向怀里那人脸色虽仍是苍白,眉间汗珠沁了出来,除此之外却是安然无恙。   他冲出了门外。   *   秦行山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那人,双目紧闭,无知无觉。   他的眉头轻轻皱着,似乎在为了什么而痛苦着。   秦行山忍不住探手帮他将褶皱抚平了,结果却摸了一手的湿汗,他又拧干了热毛巾轻轻敷在那人额头,把汗拭去了。   此间无人,那种有如附骨之疽的暗香再一次的出现了,他望向窗外的白梅林,此时一阵微风掠过,梅花纷纷洒洒的翩跹落下,宛若仙境。   秦行山回过头,视线重新落到了叶云清的脸上。   那张脸虽过于苍白,却仍然掩不住有别于他人的俊美,不浓不淡的眉,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温柔的覆在眼下,还有那一张微微抿着的唇瓣。   略微的发白,像极了方才看到的那成千上百飘落而下的梅花瓣。   淡淡的幽香像一只柔软的手撩动着他的本能。   是他,是他,是他……本能在思绪里欢呼雀跃着。   他是你的,他是你的,他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本能这么说道。   秦行山的脸色暗了下来,他盯着那人的唇瓣,在鼓噪无比的声响里专注的描摹着,他眯起微微发红的眼睛舔了一舔上颚,慢慢地俯身而下。   这一刻如同是触碰到了最珍贵的甘霖,秦行山把一只手放在那人的肩上,另一只手从下至上拂过那人披散着的长发,到达叶云清的后脑勺,然后把他按向了自己。   直到里面每一丝每一毫都经历过他的造访,他甚至强迫此人与自己的舌纠缠。   昏迷中的那人被骚-扰的轻声唔了一声,无意识地想要逃离这种干扰,却又被强迫着硬生生拖入了漩涡里。   含不住的透明涎水从两人相交的唇瓣间溢了出来,滴落而下。   *   叶云清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毛茸茸的猫脸。   顿时刚醒过来的迷糊全没了。   白猫板着一张猫脸,竟然显得有点严肃,当然更多的还是可爱,让人想伸手揉一揉,把它严肃的毛茸茸脸给揉没了才好。   可惜还不等他出手,白猫已经像是提前感受到了什么威胁,从他这一头蹦到了另一头去。   叶云清:“……”这场面,总有一种披着猫皮的系统在表演杂技的感觉。   鼓个掌。   白猫蹲坐着,竟然对于自己被戏弄一点都没有要炸毛的样子,甚至还心情很好的一晃一晃尾巴。   叶云清这回才是真的被惊到了。   再一看男主的进度,嗯,还是那么点,百分之四十五……嗯?百分之四十五?   比先前涨了百分之十?   他再看看系统那张写着美滋滋三个字的猫脸,似乎也完全能够理解了。   叶云清刚想要开口说话,忽然觉得自己的嘴怪怪的,简直好像完全不是自己的一样了,舌头剧麻,嘴里都是一些数不胜数的小碎口,他张了张口,疑惑的用手碰了碰,疼的嘶了一声。   除此之外,叶云清还发现自己周身前所未有的清爽,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像是空调房里捂在被子里,还有大夏天在阴凉有微风的树下面吃冰镇西瓜的那种……   他一想到现实世界里的冰镇西瓜,有些怀念,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不是他的错觉!它是真的流下来了!叶云清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一事实。   肯定是嘴忽然莫名其妙不听使唤的缘故。   在白猫那一双猫瞳里,叶云清可以说是十分的容光焕发,简而言之就是一脸被滋润过的样子。   不忍直视,不忍直视,白猫撇过了严肃的猫脸。   *   这一场走水因为是在较为偏僻的院子里发生的,又因为山庄里特殊气候的缘故,并没有蔓延的很开,奇怪的也正是此处,有整整两处院子被彻底烧为了灰烬,其中叶云清被及时救出,因为吸入了过多白烟,还有一开始的迷药的缘故陷入了昏迷。   而另一处遭殃的院子里被找出来了一具焦尸,被找到的时候,那具尸体已经是面目全非的样子,期间却有人从他所佩戴的没有烧尽的东西,判断出来那是先前在他们来之前就失踪的一个护院弟子。   不仅如此,虽然已经是焦尸的状态,众人却还能够从他的身体上看出诸多,其中最为怪异的有两点:其一是此人尸体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干瘪,就如同是身体里的血液都用某种不知名的方法被抽空了一般;其二是他的头顶凹了下去,里面空空如也,所有的脑髓都不翼而飞了。   这一具惨死的焦尸横在大厅内,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众人陷入奇异的静默之中,忽然有一人轻声说了一句:“是恶鬼。”   那是一个穿着天蓝衫的少侠,他见众人都向他望过来的视线,微微低了低头,眼睛不安的转动着,面容极其苍白:“不瞒各位,我先前在山下一个村民家中借住,无意中曾在门外听他们说起这座山上有可怕的恶鬼,说是几十年前,有上山打猎的樵夫亲眼所见,那恶鬼青面獠牙,形同山魈,只要碰上人,就会将其脑髓和血液等等一并吸食干净……”   “后来便再没有人来造访这里的山脉,只敢在山脚活动……”   “一派胡言!”   “我们一众血气方刚、武功在身的凸者,难道还怕他小小恶鬼不成?”   ……   那少侠于是不再说话,只是脸色更加的苍白了,几乎白成了一张白纸。   “还会死人的……”他在吵闹声中极轻极轻地喃喃,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三角平安符。   *   白猫系统把大概的状况都说给了他听。   叶云清皱皱眉,说实话,他经历过那么多世界,比恶鬼还可怕的都见过,所以并不对于这一类超自然的存在感到诧异,说实话这些世界里不管出现什么,他都不感到奇怪。   不过,这焦尸真是恶鬼所为吗?恶鬼还会纵火?或者说是有人帮助恶鬼纵火……那么这个人又是为什么要烧死自己呢?   叶云清想了一圈。   事情尚未想通,先是想到了之前要问系统的事情。   叶云清看了一眼正在舔爪子的白猫,伸手一抓,把猫困在了怀里。   刚想挣扎的白猫听了他的下一句话,顿时僵成了猫化石。   “系统,先前我就一直有个疑问,之前那几个世界的男主温远山、晏云山、闫珏山……你老实说,他们是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师:(顶着肿成烤肠的嘴面无表情)……男主的人性呢?啊?   *   其实没有小剧场说的烤肠那么夸张啦,蛤蛤_(:з」∠)_   明天周六休息,正好把作业做了,后天见~ 第70章 梅图7   这几日山庄里的气温骤降,整日里天色都是阴沉沉的,不见天日。   仿佛正契合着住在这山庄中之人的心情。   焦尸一案仍是毫无头绪,连同那日到底是谁放的火也同样一无所获,这让这一群自诩为天之骄子的少侠们略生挫败。   更加糟糕的是,有人传来噩耗,山庄里的仆从下山采买,发现唯一一条连同山庄与外界的吊桥断了,据那仆从所言,是被积雪给压断了的。并且这一条吊桥是下山的必经之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路,都是悬崖峭壁,陡峭的程度就算是再好的轻功也没办法度过。   其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山庄之中储备的粮食还足够支撑他们这一大群人度过一段时间。   冰雪的覆盖之下,整个山庄死气沉沉的,比之荒凉至极的墓地还要寂静。   暗地里的火焰却在这样的冰雪里安静地燃烧着。   雪地里响起喳喳的脚步声,还有两个人的交谈声。   “白庄主续娶的这位夫人同他们一家子有些格格不入的,瞧起来……”   “我听说,这一位夫人原本是那位病逝夫人身边的梳洗丫鬟,后来那位夫人死了之后才扶正的。我曾经有听过门派里的师叔师伯提过两句,白庄主的第一位夫人长得极其的美,简直不似真人,而是玉捏做的,浑身上下都不沾凡尘……总之绝对是现在那位庄主夫人无法相比的。”   “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了那个庄主养着的食客,还说长得神似失踪多年的惊鸿剑,那才是真的不似真人吧……”   “那还不是成了白庄主的娈人……”   “不过这个山庄实在怪异至极,里头的大多数仆从也都死气沉沉的,简直像是木偶做的假人一般!”   “不仅是里头的人,这个与世隔绝多年的山庄怪异的地方还多着呢,譬如说前两日的走水,明明是冰天雪地里,到底为何会轻易之间就将两个屋子都烧成了那般……还有那惨死的焦尸……你说,难道真的会是那个所谓青面獠牙的山魈吗?”   “我们一群阳气顶天的凸者还怕他区区恶鬼不成,每个人挥一剑就能把它给削成碎片了罢。”言罢,顺手用随地捡的树枝作剑,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忽然偏头之时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个人影,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他拍拍旁边人,那人也看到了那一对母女,两人收了音,只做不知地点头打了招呼,快步走远了。   卢月偏黑的脸上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将那些话听入耳一样。   她的身旁依旧站着身形纤长的少女,那个少女肤色莹白,貌美清秀,此一番便愈加衬托出来卢夫人的其貌不扬。   白贞儿垂着眼,薄薄的刘海遮挡了些许,看不清神色。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雪地里只剩下轻轻的踏雪声。   还有卢夫人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她忽然顿住了步伐,身边的少女便也只能停住了,卢夫人眯了眯眼睛,嘴里喊了一声:“贞儿……”   白贞儿闭了闭眼睛,复而睁开,她轻轻应声。   卢夫人这回掐的更狠,略长还染着豆蔻的指甲陷进了少女的肉里,白贞儿的手臂不受控制的抖了一抖,没有缩回去,却还是叫她捉住了把柄,卢夫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你是不是也是同那些人一般看我的?”尖利的视线扫过面前畏畏缩缩的少女,她哼了一声,脸色从狰狞中慢慢缓了下来,“贞儿,你要记住,这世上除了娘没有一个人是对你好的,知道吗?”   “你的一切都要毫不保留地给娘!贞儿,你永远不知道娘为了你付出了多少。”   ……   白贞儿沉默的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她坐在梳妆台,呆呆的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只看了半息不到,便忍不住别开了眼睛。   她从梳妆台下取出一个两掌那么大的匣子,从里面的瓶瓶罐罐里拿了一瓶红瓶的出来,然后撩开了自己的袖子,那处一大片都是青紫,血印,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新旧的伤痕无止境的叠加在了一起。   白贞儿从红瓶中倒出一些棕色粉末,熟练地在伤口上轻轻抹开,手臂因为疼痛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实在疼得狠了的时候她一瞥眼看到那些瓶瓶罐罐里一个有些裂痕的陈旧小灰瓶,呆呆的望住了片刻,伸手将它握在了手心里,有些冰冷的触感从手心传到心里,犹如十指连心一般,她微微握的紧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蹙着的眉头轻轻地松了。   脸上的忧郁也仿佛散了许多。   *   叶云清在院子里扫雪。   扫着扫着,头有些发晕,眼前也黑了起来。   这几日头总是时不时疼的很,他总觉得自己是对那个小黑瓶里的药有了抗药性,一次比一次吃得多不说,副作用还似乎越来越大了。   自从那日之后,系统就躲他躲到了现在。   而且光白猫那一身的白毛,往这个庄子哪里一躲,只要不是将自己动成了脱兔,完全可以无时不刻地完美隐藏好猫身了。   叶云清缓了缓,头疼的不太厉害了,腹诽着系统一边扫了一扫积雪,忽然看到自己的扫帚旁边出现了一双黑靴,他没收住恰好将雪扫了过去,这下白雪混着花瓣便扑了大半在那双黑靴的靴面上,染了一层白。   他从下往上,顺着这人令人拍案叫绝的身材往上瞧,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正是此世界光环在身的男主。   男主秦行山眉宇挺秀,青衫落拓,是一个如同青山一般的少年侠客,腰上挂着的剑通体暗青,正是他的佩剑青鸿剑。   叶云清想到这里,觉得男主这把剑的剑名起的有些耳熟,想了一想,自己原来那个马甲成名的剑似乎叫惊鸿剑。   ……巧合吗?   虽然心里疑惑,叶云清面上不露,他自然不能直接问男主他的剑和马甲1号的有什么关系,掖好自己其实也没怎么藏过的马甲,叶云清开始思考要不要请男主到里头坐坐……   他见秦行山的目光落在他手里扫帚上,似乎有些奇怪的幽深。其实叶云清觉得他在山庄里真没有惨到这个地步,只是那天原来处所乱七八糟的大火之后,他这屋里唯一能做点事儿的小夜还失了踪,新院子里两棵白梅树长势极好,一天不扫就积了许多花瓣,同积雪混在一起,没几天就要没过脚面了。   叶云清自己呢,过着退休一样的日子,从前平日里喝喝热茶,撸撸猫,现在白猫没了影子,他便是拿着暖手炉也一时之间暖和不起来,于是便爬起来扫扫雪,扫扫花瓣,活动活动,结果身子还没热乎起来,头先痛了。   叶云清不等男主开口,先将扫帚收了,然后盯着男主因为他刚才那一扫帚的雪化了之后变深的靴面,那上头还沾了两三瓣梅花瓣,竟然显得有些好看,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开口时白气袅袅,“先进屋,外头冷。”   他转头欲走,偏觉得眼前又黑了一黑,刚往旁边摇晃了一下,有人便从后面扶住了他,在那一瞬间,热度顿时从那个人高出他半个头的身上笼了过来,叶云清整个人便是一暖,呼吸间的白气旁边多了另一个人的,这样的场景他不知怎么就觉得浑身不对劲起来。   叶云清此时此刻仿佛能从凛冽的冷风里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海滩边温暖的海风,又像是大漠风沙中的酒寨从砂砾里飘来的酒味。   叶云清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然而并没有用,那一股味道好似根本不通过他的嗅觉,而是直接作用在了他的脑中。   在短时间之内便霸道无比的将他整个人都贪婪地包围住,然后在完全笼罩住之后的那一刻化为了温柔的水波,一圈又一圈的企图用温柔的假象来动摇他所有的意志。   叶云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这种可怕无比的感觉之中,把自己抽身出来的。   “抱歉,叶兄,”秦行山退了一步,还保持着随时要重新扶住他的动作,“没事吧?”   叶云清很想说有事。   他把人迎进了屋里,屋里面比之外面要暖和不少,叶云清看着秦行山自觉地转身将屋门阖上,穿着青衫的背影长身玉立,挺拔的如一棵青竹雪松。   他心里很想逃避,最好远远的避开这个人才好,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世界奇怪的结合效应,还因为其实在恢复这几个世界的记忆之时,他的心里就已经有大半确定男主都是同一个这件事情。   看到这个世界男主的脸,叶云清便会情不自禁的回想起来从前那几个世界的荒唐事情。   包括还有这个世界马甲一号的。   然而男主却不是他想逃避就能逃避的开的。   更别提这个世界还阴差阳错欠了他一条命了……叶云清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到了秦行山的肩背上,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里应该有一大片被火灼烧过的伤疤才对。   饶是男主光环在身,这么严重的烧伤也让他去了半条命吧……   从局外人的角度看,叶云清觉得男主伤的真是很不值啊,毕竟被他拼死拼活就下来的自己其实是死不掉的,最多便是回档重来罢了,何苦为了一个他受这么一大遭罪呢?   ……   男主这几日跑他这里都跑得格外的勤。   大多时候就是借他的藏书一阅,交流一下感想,或是坐在一起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理,甚至有的时候只是并排坐着什么事情都不干,喝了一肚子的热茶。   说实话,男主年纪虽还不是很大,阅历见解却极深,叶云清想,若是不是在这些世界里,而是在现实之中,他们应该有很大几率可以成为极好的朋友。   奇怪的地方也在这里,明明从前见一回男主,就要吃好多抑制药,现在这种想吃药的感觉却淡了,反之,越来越觉得与男主相处很舒服,对萦绕过来那一种味道也从一开始的防备,渐渐变为了习惯。   叶云清瞧着这个势头,起了戒药的心。   毕竟小黑瓶药的副作用越来越大,像是意识到这一点,白贞儿也不再偷偷给他带这种药了。   戒药的直接作用便是他的头不痛腰不酸,身体都更强壮了,虽然积年累月服抑制药的副作用并不能一下子消失掉,甚至可能会留下一部分永久的损害,但是这些日子叶云清四肢发冷的感觉减轻了许多,也能够运起一丝极细极细的内力自己给自己驱驱寒了。   *   叶云清喝了一口淡淡的梅花酒,抬眼看青衣人在白梅树下舞剑,月光微凉,原本凛冽的剑光在这一刻也似乎温柔了下来。   梅花瓣瓣留香,散落在石桌之上,他看着看着,微醺的酒意带着困意一同上涌,只能模糊的看到一道青影在面前晃动着,伴随着明明暗暗的光影。   秦行山将手中的青鸿剑归鞘。   行到石桌旁边,低头看着歪头趴在桌上的白衣公子,伸出一只手把落到那人发间的花瓣拈了出去,收入掌心,然后用鼻子轻轻嗅了一嗅,那上面的淡香不知是花香,还是那人身上所沾染上的。   秦行山仰头把那枚花瓣送入唇间,拿起那人喝过的梅花酒,一饮而下,落入喉中。   唇齿留香。   一阵微风拂过树梢,月光的光影明明又灭灭。   树下石桌旁的青衣侠客,伸手为那人被风吹得散了的鬓发抿到了耳后,然后将那白衣公子轻轻横抱起来,一时之间却也不走,反而低眉垂首,偷偷把唇覆到了怀里人的唇上,好好的品尝了一番他仿佛带着酒香与淡淡梅香的口津。   面上的神情自然无比,似是品了一口千年难得的瑶台玉露。   青衣侠客抱着人走了,衣袂翩翩,只余那一瓶被两人喝空了的梅花酒摆在了石桌上,又一阵微风吹起了它周围的白梅花瓣,似不化的雪花一般纷纷落落。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好甜(满足地舔唇)   *   下章继续让炮灰领盒饭。   明天见啦~ 第71章 梅图8   白梅山庄所建的山脉较低,四周还围有更高的山,白雪覆盖,从上空望下去就犹如一个冰雪筑成的棺木。   成为了一处与世隔绝之地。   只是不知是桃花源,亦或是恶鬼冢。   这些时日,又接连有两具尸体被人发现横尸在山庄之中。   只不过与先前被焚烧的面目全非的焦尸有所不同,这两具尸体都是在雪地里被发现的,抛尸的地点距离还不远,一个在假山之中,一个在池塘边上。   皆是已经被冻得僵硬发紫,搬动的时候四肢都是僵直的,仿佛被冻住了。   这后两具尸体也同第一具焦尸一般,开颅、全身血液不翼而飞,伤口处也没有流血痕迹,即便是有约莫也会早早便在这恶劣的天气之中凝固成冰才对。   后两具尸体因为没有被烧焦,脸上尚还能够清晰的看到他们死前恐惧到极致的表情,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令他们害怕成这样的东西。   这两人都曾经是这一群年轻剑客中的一员。   如今不过几日,曾经鲜活的同伴就死不瞑目地陈尸在了大厅之内,作为被其他人远远看着的尸体。   如果说那第一具因为是山庄中的仆从,尚还让他们没能有太深的感触,如今这两具便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一群凸者大多都是世家门派出身,年纪轻轻,从出生之时就顺风顺水,不是被父辈们护着,便是被师父师兄护着,互相过招也怀着点到为止的侠情,就算是对待死敌也都是给个痛快,一剑毙命,哪里见过这般可怖骇人的场景。   在这青天白日里,头上便似笼罩着一层厚重的乌云。   这两具尸体的几个同门师弟早就满脸憔悴,不过倒是没有什么过于激动的举止,被困在这个山庄里,没办法联系师门,连个消息也无法带出去,再多的举止也只是困兽之斗罢了。   被问及两人失踪那两天的事情,他们也都是一问三不知。   “张师兄与我同住一屋,我都不知他是何时从榻上消失的……”   “一觉醒来便不见了……”   “李师兄失踪前倒是有一些怪异的举止,同我说话的时候总是发呆,像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般。”   ……   越说便越人心惶惶,一个念头都不约而同的压在他们的心头。   ——莫非真的是山魈作祟?   白庄主眉头紧皱,坐在主座上,他见众人一时之间也得不出什么结果,于是开了口:“今天天色也晚了,山庄里越到晚上便更冷上几分,众侠士们要不先行回屋,我们明日再做打算。”   他瞥了一眼那边的三具尸体,像是不忍猝睹一般移开了视线,咳了一声。   “至于那边惨死在山庄内的……我白梅山庄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绝不会让他们冤死在这里。”   “不过他们陈尸在外已久,而且皆惨死成这般,而且还有恶鬼之传言,恐生变故,一直放在这大厅也太过瘆人,毕竟山庄之中除了凸者之外还有凹者和普通女子,无意闯入被邪气侵体也不好……还是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吧。”   大厅中一片寂静,两边座上的少侠目光落在大厅中央被草席盖住的尸体,陷入了沉默之中。   仆从呈上来的热茶都没人去饮,只余热气袅袅腾起,消失在半空。   白庄主顿了一下,继续道:“既然少侠们都无异议,那么便……”   “且慢。”   那一声声音突兀的响起,打断了白庄主即将出口的话。   鸦雀无声之中,只听那边传来一声悠悠的喝水声,以及茶杯被搁在桌上轻微而清脆的声响。   那人旁边坐着的同伴没能阻住他,看着他起身,伸手便往脸上一掀,把掀下来的东西随手丢在了座边,却是一个人-皮-面-具。   那人丢的时候还故意回首朝他看了一眼,终于显露出来透气的桃花眼像是能飞出花瓣来,嘴角一勾,说:“壮壮,快跟上来。”   同伴僵硬的看着那人的背影,任命的叹了一声气,这已经是他跟在这人身边叹的不知多少回的气了,他看着那人玄衣背影,把遮脸的幕笠搁在一旁,紧紧跟在了那人身后。   玄衣人见道旁的众人都盯着自己的脸,一点也不感到不自在,反而开心的很,大方的左右看看,时不时的同他们打招呼,不过他的脸的确有自傲的资本,俊美无铸至极,连同周身的气质也自成一处风流。   不算很长却也不算很短的一段路,直到他走到白庄主的跟前,呆愣的众人中方才有人如梦初醒的叫出了他的身份。   “你是……?”白业松眼中带着疑惑。   “花间覆雪……”   “江无涯正是在下。”他听见和他同时响起来的声音,还转头望了座上那人一眼,眉眼之风流,堪称一绝,只这一眼便当即让喊出“花间覆雪”四字的人涨红了脸。   他没能涨红着脸看多久就被一直站在江无涯后面的高大刀客挡住了视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最后是连花间覆雪的一点人影都看不到了。   大厅的寂静顿时被打破,座上众人皆开始窃窃私语。   却说起这三雪公子之一的花间覆雪江公子,人缘是三位公子里最好的一个,一手花间剑法风流尽显,行事做派也让人又爱又恨。   他虽不是三雪公子中最为俊美的一个,却绝对是爱慕者最多的一个,可惜也是一个“身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人,饶是如此,桃花仍是无数。   他的剑法也是江湖众多剑法招式中最美的,在那时有一剑挽尽春光之说。   因他的行事作风,容貌俊美,举止风流,荤素不忌,加上他招惹的狂蜂浪蝶,便有了一句“南城雨浥三百桥,美人尽思江无涯”来形容他。   没有人料到,江无涯竟也会在白梅山庄,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更没有人料到的是,他身后跟着的那一个人也是鼎鼎有名之人。   身材高大,一身白衣锦袍,器宇不凡,他的背上背着一把长刀,最主要的是正面那一张脸上一圈标志性的络腮胡,遮了一半脸,看不清具体容貌,只露出一双炯目,也许是络腮胡的缘故,显得老成至极   江无涯口中的“壮壮”是夺魂刀薛子庄。   不过江湖上都很少称呼他为夺魂刀,因为薛家乃是武林中历来的武林盟世家,这一代的武林盟主正是落在这一位身上,不看他老成的外表,薛子庄其实是历年来武林盟主中最年轻的一个,今年还刚及冠,继任盟主之位时甚至还不足十八。   竟是故人。   座上的秦行山与暗处的叶云清心中同时如此想到。   秦行山垂下眼,伸手将扶手旁的茶举起,轻轻抿了一口,未散的热气模糊了他低垂的视线。   好茶,也只有白梅山庄才有这般味道的云针玉露了,每一口都透着山间露水之味,余味更是如群山雨雾中的仙踪难觅,放在这里无人饮倒是暴殄天物了。   还有一个地方的茶水也许能够与之相较一番。   秦行山眼睫微动,脑中浮现多年前的初遇惊鸿剑的那一日风光。   那日春光正好,湖畔万条垂下绿丝绦。   三雪宴还不叫三雪宴,而是红月宴。   那一年红月奶奶将宴会办在了湖上,准确的来说,是湖中央的画舫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师:(叹气)我也想坐在席间吃吃喝喝,他们能吃能喝的竟然还不知道珍惜!   *   下章开头是男主眼中加了厚厚滤镜的回忆。   明天继续~ 第72章 梅图9   红月奶奶本名荆红月,在几十年前便已在武林上成名,与她同代的前辈到如今已是十不存一,大多不是驾鹤西去了便是已经出世归隐。据说红月奶娘年轻的时候乃是一个被竞相追逐的大美人,使的一手红尘鞭毫不留情地把追求者一一打回,是如同烈焰一般的美人。   红尘鞭下,不留情种。   然而仿佛是因为如此,红月奶奶到老,也一直是无父无母无夫无子,孑然一身,身边只有渐渐盘根错节在武林之中的庞然大物——红月楼,是江湖中最大的情报组织。   三雪宴的前身红月宴其实只是红月奶奶老了之后,关心上了武林的未来,想看一点鲜活的东西,而向各大门派下邀帖,诚邀门下弟子到红月楼总部所在地江南参宴,宴会中有一些小游戏,夺魁的年轻侠士将会拿到一些东西,不过具体每一届的魁首到底拿到了什么,从没有向外透露过。   有人说是武林至宝,有人说是内功心法,也有人说是一个极其机密的消息。   可以肯定的是,从红月楼拿出来的不会是凡物。   渐渐的,红月宴便成为江湖中诸多少年侠士扬名的踏板。   红月宴在每一年的春末夏初开办,每一年宴会的场所都不尽相同。   这一年的红月奶奶突发奇想,将宴会办在了江南最大的湖最中央,并且在少侠们入场之前便收起了船板,把船停在了湖中央。   而船到岸边的最近距离也有十米开外。   这便意味着所有少侠们想要到画舫之上参加宴会,便必须要首先运用轻功飞到船上才行。   轻功几乎每个少侠都会,但是又要有绵长的内力支撑,又要全程保持游刃有余的身姿,对于这一群初入江湖的年轻人来说,可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在上船之前,便有不止一个少侠顾此失彼,落得个狼狈落水的结局。   尽管之后能够从水中出来,也再无颜面重振旗鼓去参加红月宴了,只能狼狈上岸。   岸边很快聚了一群老百姓,偶尔也能搭把手将落水之人拉起来。   瘦小的男孩缩在墙角,头发乱糟糟的,辨不清面目,连同衣物也脏兮兮的,直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   明明是一个小凸者,令经过之人有些惊讶的是,却闻不到他的信息素的味道,除了本能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凸者之外,给人的感觉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男性。   是天残吧。   偶尔有经过之人叹息一声,弯腰将铜板放到这个小乞丐的面前。   小男孩垂着眼,呆呆的看着那一个铜板在地上滚了几圈,一直撞到了自己的脚边才停了下来,像是好玩一般,他将那个铜板啪嗒踩在了脚底下。   那人从他面前打马而过之时,男孩听到马蹄声心有所感,微微抬起头,便见马上那人白衣青丝,侧颜如玉在自己面前一晃而过,他不知为何也追随着那个背影望去,一直看到他从马上下来,往岸边去了。   男孩收回视线,却看到一双黑靴停在自己面前,上面绣着暗金花纹,是一朵金牡丹。   他一惊,狼狈躲过了黑衣人抓向自己的双手,灵活的从间隙里钻了出去,他慌不择路,一头的扎进了人群里,不断的回头看,却见那几个黑衣人也追了过来。   男孩拨开人群,发现前面已经没路了,然而他们已到了他的身后,他侧头望了一眼刚刚从岸边踏到水上的人,眼睛一闭,纵身跃入了湖中。   那个白衣公子正准备踏着轻功过湖,却听到不远处“噗通”一声,转头一看,便看到一个男孩掉进了水里,边甩着膀子扑腾喝水,一边把视线投向他。   那目光,该怎么形容……就如同他曾经养过的一只小狗,每次讨食之前都是这般水汪汪的又专注无比的黑眼珠子。   白衣公子:……   拒绝不了啊。   然而这小孩跳的地方还离众人过湖的地儿离得有些远,他算是离小孩最近的一个了。   他凌波踏水而去,每一步都在水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涟漪慢慢晕开,在岸边人的惊呼声里,拔剑出鞘,用剑把即将沉下去的人从水里挑了出来,刚好挑到怀里,然后忍住怀抱冰块的感觉,收剑入鞘,抱着个小孩,在水上踏出十米远,最后借着船壁稳稳的落在了船上。   在此过程中,气息都不乱半分,可见其内功之深厚,非常人能及。   男孩感到那人温暖的体温渐渐的远离了自己,然后一件衣物披在了自己身上,尚还带着那人的余温,还有一丝极其隐约的淡香。   像是寒冬腊月中大雪之后的梅香。   然而这春末夏初之际又哪里有梅花,更别提幽梅香了。   模糊看见面前站着的那人穿着淡青色的内衫,微微的低头看向他,他便对上了一双眼眸,眸中倒映出一个黑乎乎的小孩蜷缩着,像是白雪里的一点污迹。   *   秦行山修长的手指拈着身上的青衫,微微垂眸,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那边的江无涯拦下白庄主草率的决定,径直蹲下来仔细的、近距离的看了几眼那地上的三具尸体,嘴角勾起一抹笑,站了起来,伸手接过薛子庄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他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悠悠的道:“我倒是不认为这是什么恶鬼干的,人心才比恶鬼可怕多了……”   江无涯的话停在这里,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薛盟主,在他专注的目光中展颜一笑,俊颜旁似有花瓣飘出来:“壮壮,我们可能很快会有麻烦,我一身花拳绣腿全靠壮壮你护着我了。”   薛盟主闻言呆了呆,随即立刻认真的点点头,双手果真把身后背着的刀取了下来,紧紧的抱在了怀里,络腮胡配着那高大的身材总让人觉得有些凶神恶煞。   不像个武林盟主,反倒像个土匪。   江无涯忍笑回头,眼含笑意扫过座上诸位,最后将目光定在了白庄主的脸上,道:“我认为这位装神弄鬼的‘恶鬼’便在在座诸位里。”   他在满座哗然中,继续加了一句:“我已经知道你是如何作案了,小心不要让我抓住你的狐狸尾巴哦。”   ……   叶云清回到自己的梅坞前便发现有客到。   他转身站在门口,说:“两位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黑衣风流公子身后跟着络腮胡高大刀客,讪讪从那边出来,走到了他面前,江无涯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扇子,刷的展开之后对着自己没扇两下就冷得抖了两下,被身后人抽走了。   他被抽了扇子,也没去夺回来,只用空了的手摸摸鼻子,笑嘻嘻的说:“这边风景挺好的。”说罢,双手环抱起来搓了搓双臂,可怜兮兮的加了一句,“就是有一点冷。”   最后的冷字还故意打了一个飘,俊脸皱了皱,若是让他的爱慕者们看到他们郎君的这副模样,恐怕心都被揉的碎了。   叶云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薛盟主动了动耳朵,听到他说冷的那一刻,刷的就把自己的衣袍脱了下来,支棱着双臂往他身上盖。   汗臭味顿时扑了江无涯一头一脸,喜欢胭脂味儿、连自个儿都要香香地的江公子哪里习惯的了这股味道,当即狠狠抽着鼻子,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差点没把自己给打蒙了。   他的形象啊。   满身都沾上某人味道的江无涯回头看了某个傻大个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想:都怪这个傻小子,偏说什么“男人味”,把汗臭当宝贝,还有他这一脸他口中“成熟男人”的胡须……   迟早要趁他睡了,偷偷给他全剃了!   江无涯漂亮的桃花眼里贼贼的转过了许多个念头,然而他身后的壮壮全然不知,看他没动劲只当他被冻傻了,正担心地蹙着眉,目光炯炯,奋力在扯身上的第二件衣服。   叶云清:“……”   他一看再不把人领进来,其中一个就要脱得只剩下中衣了,忙咳了一声:“你们先进来吧,进屋再谈。”   屋里烧的炭还有余温,虽算不上多暖和,比外头还是好上许多。   江无涯单手拿着叶云清刚刚泡好的热茶,抿了一口,满足的眯起了桃花眼:“温兄泡的茶还是这么好喝,哦不对,”他的眼睛眸光潋滟,看了悠然坐在旁边的叶云清一眼,“现在该叫你叶兄了?”   叶云清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目光落在手中的茶盏中,道:“不知江公子找我有何事,我废人一个,内力趋近于无,无法陪公子练剑。”他把茶盏放在桌上,目光坦然,“若是看上叶某,那便更加没有意义了,叶某虽是男凹,不过却是多年之前已被深度标记,因为一些原因,信息素也被折腾的趋近于无了,时隔多年,不论哪个方面都是废人罢了。”   江无涯点点头,茶盏举到半空,突然一抖,失态至极地将嘴里抿的一大口茶水都喷了出来。   “咳咳、咳!什么????”   薛子庄皱着眉头给他轻轻的拍背,然而凭他天生的那力道拍在人背上,咚咚咚地直响,差点没把江无涯拍出血来。   他摆摆手,拒绝了这种折磨,擦了一把嘴边的茶水,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的故人。   “叶兄你说你是……”他先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异样,的确是一丝凹者的淡香萦绕着,本来还以为是山庄里的梅香呢,“而且还被人标记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罪魁祸首↓↓↓   男主:(茫然脸)   *   晋-江小受抽了……登了好久才登上来,整个人都暴躁了快,吐一口血先……   三雪这个本来构思的时候先想写的是花间覆雪,好几年前想放到《三千集》里的,嗯话说我专栏里发的第一篇《宅怨》一开始也是《三千集》里面的,不过拖后了好几年都还没动笔开《三千集》(……)现在打算换个名字,三千集就当系列名了,如果不出预料会和《清风自来》一起开,或者在《清风自来》后面……   明天继续~ 第73章 梅图10   薛子庄将目光紧紧的粘在那人身上。   玄衣公子一绺发被风吹得贴在了白瓷一般的脸上,他伸手把那缕发撩开,常年都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上此时竟然没什么表情,难得正经了起来,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薛盟主有些担心,袖中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然而嘴太笨,急的额头冒汗也只憋出了一句:“你还冷吗?”   江无涯正沉思着,忽然听到耳边传来这么一句,刚要下意识点头,想到了什么立刻止住了往旁边人脸上瞧去,正对上那一张男人味雄厚的络腮胡脸上那一双与之十分不符的清澈眼眸。   他心中一怔。   薛盟主的手正蠢蠢欲动地放在外衫上,只等他点头,就要慷慨无比的“为君轻解罗裳”了……   江无涯:“……”仿佛还没沾上身就闻到了让人记忆犹新的汗臭味。   “不不不不……”香香的江公子摇头摆手,也急的额头汗都要出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薛子庄先低下了头,应了一声,似乎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了面前的人对于自己微妙的嫌弃,心咔嚓成了一瓣一瓣,在那一个瞬间,仿佛很想把高大的自己委屈地缩成一团。   江无涯:“……”   他瞧着壮壮的模样,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心虚感与愧疚感,仿佛自己抢过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孩手里的糖葫芦掷在地上,还跳上去踩了一踩一样。   江无涯将刚刚在叶云清那儿受到的冲击先放了一放,思考起了该怎么让壮壮重新振作这件,不知为什么,对他来说仿佛更加重要的事情。   他想到自己之前在前厅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东西,当即从袖子里掏了出来。   “壮壮,你看。”脸上挤出灿烂又潇洒的笑容,以期感染一下某人。   薛子庄郁郁的朝那人的手心看去,只见那白玉手心放着自己之前递给他的帕子,帕子里似乎还包着什么东西,黑黑的,不大,他的眉头于是慢慢皱了起来。   江无涯看他有兴趣,心放了一半,笑嘻嘻的把帕子展开,露出里面两只黑乎乎的虫子,这虫子长得极其怪异,只有普通人小指甲盖一半那么大,仿佛无须也无脚,若不是放在白帕上,而是其他地方的话,不仔细看真的不怎么能够准确的看到它们。   江无涯有些得意地挑起一边眉毛,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这是我在前厅那会儿检查那几具尸体的时候发现,直觉是跟这几个尸体的死因有关,就收了起来。”他另一只没有拿着帕子的手摸了摸下巴,思索着垂下了眼睛,继续道,“其中一只是在一具尸体的耳后找到的,还有一只在尸体的头发里。”   他动了动那只手,帕上一动不动的虫子便在上面滚了一滚,“我觉得这很像是南疆那边的蛊虫啊,可是南疆那么远,到底是怎么到中原来的?而且若是没有人饲养,又怎么能在这里活下来……”江无涯说到这里慢慢抬头看向面前的薛子庄,发现他眉头紧蹙,视线凝重的与他对在了一起,他便知道这人很可能是和他想到了同一个东西上去了。   “壮壮你也想到了吧?肯莎教就是以蛊虫闻名江湖的,不过因为太过泯灭人性,早在二十多年前便被武林中人群起而攻之,应该在当时就被灭教了才对,难道其实还有残党留着,那这些年……”   江无涯话还未有说完,耳边听见一声“小心!”,手忽然被人狠狠拉了一下,他疑惑的看过去:“壮壮,你……”做什么……   他手上的白帕轻飘飘的飘落,最后轻轻落在了地上。   上面本应该死掉了的蛊虫已经不翼而飞。   高大的刀客沉默的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他的面前,背上背着的刀不知何时出鞘了,玄黑色的刀身,看上去有些钝的刀刃之上似乎闪着邪异的红光,给人一种极其不适的感觉。   是一把仿佛与持刀者本性截然相反的邪刀。   江无涯“啊”了一声,看都没看突然活过来,又突然飞走了的那两只蛊虫,注意力全在薛子庄的刀上面了。   “壮壮你这刀不是不能出鞘的吗,出鞘必见血……”他说到这里,闭着眼睛慷慨的献出了自己的胳膊,忍痛道,“就在我手臂上划一刀吧,轻轻的,轻轻的……”   半晌感觉不到动静,眯着眼睛看见薛盟主已经把刀收了起来,爬满络腮胡的脸正对着自己,双目清澈,一点没有被“邪刀”蛊惑的样子,江无涯不知是沮丧还是松了一口气,“江湖传言果然是骗人的吗?”   推搡着面前杵着的傻大个,“走吧走吧,蛊虫都飞了,还弄什么,回去洗洗睡了……”   薛子庄点点头,定定看着这个人,眼中染上了温柔的笑意。   他暗暗藏在袖中的那只手紧紧握住了,鲜血还是从他的指缝里漏了一滴滴落下去。   白雪地上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血红色小坑。   *   两只“复活”的蛊虫飞成了两道几乎没法捕捉的黑影。   其中一只径直的往某个方向飞去,另一只在路途之中滞了一滞,似乎感受到了另一种异样的吸引,中途拐了一个弯,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它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青衣人的背影,悄无声息的接近到了那人的身后。   它掠过树梢,嗤的没入了那人的后颈之中,树梢上恰好也掉了一小块雪,落入了他的后领里。   秦行山只觉后颈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伸手去摸的时候指尖只摸到一块冰凉无比的小雪块,他将那雪块捏了出来,往身旁一扔。   对于钻入蛊虫之事一无所知。   过了半晌,青色领后才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包,飞快的顺着他的背,朝下游动而去,直至消失在了衣物遮挡之下。   *   另一只蛊虫却没有前一只这么“好运”。   它千辛万苦,穿过诸多阻碍,飞入了山庄众多小院其中的一个,透过缝隙钻入了一处黑黝黝的密室之中,最终停在了一个人的指尖。   那人“咦”了一声。   蛊虫煽动翅膀,发出奇怪的“嗤嗤”声,在那人纤长的指尖打转了几圈,慢慢的停下了,安静下来。   安静的蛊虫却被那人捏住,下一刻没能挣扎一下便被碾碎成了齑粉。   那人拍了两下手,将手拍干净了,才重新走进里面去。   里头有些昏暗,只点着一盏奇怪的烛灯,仔细看,哪里是烛灯,原来是无数密密麻麻、会发光的小虫子聚集在了灯盏之上,才成为了这么一盏怪异的灯。   用石头做成的榻上坐着一个怪物。   这个怪物无法辨别凹凸男女,因为包括它的脸,全身上下皆是黑乎乎的,坑坑洼洼,甚至从暗处看去有些发青,就像是被什么烧焦了一般,可是若是一般人,饶是内力再高深,被火灼烧成这般,也早应该化为灰烬了才对。   若是真有村民口中的“恶鬼”,那必定是长成这副模样的。   怪物面前跪着一个人,衣着十分的眼熟,可不正是那之前坐在主位上的庄主——白业松!   他全身蠕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要突破他的皮囊冲出来,无数的黑色蛊虫从头顶心一涌而出,尽数涌到了那怪物身上去,而白业松的人皮失去了支撑,瘫软着叠到了地上。   从密室外进来之人跪在那怪物跟前,脸微微低垂着,用一旁放着的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臂,鲜血从他的手上涌到了青碗里,渐渐的聚了一碗。   诡异的虫灯将微弱的光芒照在那人的脸上,柳眉杏目,清秀至极,那正是白贞儿的模样!   然而却依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白贞儿”的脸似乎显得有些怪异,与平常相比多了几分英气,而“她”的胸膛是平坦的!   这个白贞儿是一个普通男性,而非女性。   她,或者说,他,将装满血的青碗举高,与头顶等高,然后膝行到怪物的面前,将血奉给它。   在怪物饮血之际,他的双目出神地看着地面。   贴在地面上的膝盖不断的感受着从地面蔓延过来的极寒之气,很快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仿佛只有胸膛之中那处尚还留有温度,支撑着心脏微弱的跳动。   怪物饮尽了鲜血,却仿佛还未过瘾,于是蠕动而来,慢慢的覆上了白贞儿的身体,直接对着伤口吮吸起来。   血液的流失很快让他更加冷了。   他只能尽量去想一些他所经历过的温暖的记忆。   然而温暖在他冰寒的脑中是如此奢侈的东西,他的眼前闪过一张张脸,有他儿时的娘亲,儿时经常偷偷给他塞糖糕的老仆……   最后定格在了一个人的脸上。   定格在一只将灰白药瓶递过来的似白玉雕作的手上。   好疼啊,哥哥,贞儿好疼……   他双目无神地张合了几下嘴巴,无声的呼唤着。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没有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个二设,凹者凸者相当于ABO的O和A,AO性别不以男女来分,而以OA来分,但是这文里的普通男性和女性是和正常世界里的没区别。这文没有双生-殖-器这东西……说了这么一堆,概括一下其实就是凸者可以和普通女性结合,但不能和普通男性结合,因为凸者与普通人里的“男性”角色等同,反之亦然,OVER.   ……   额,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写蛊虫的时候脑补的是蟑螂,咳……难道是因为昨天早上上课去的时候在宿舍楼前面看到了一只惨死的蟑螂有关么?那只蟑螂真的超大,虽然已经扁了,不知道是哪位英雄踩的>_<   明天继续~ 第74章 梅图11   梅香似乎淡了许多。   秦行山皱了皱眉头。   面前的那人微微仰头饮了一口茶,白皙的脖颈毫无防备的袒露了出来,喉结随着那人的吞咽而轻轻动着,似乎无时不刻都在勾-引着人的视线。   叶云清一瞥眼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有些奇怪,搁下茶盏,随口问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秦行山在那一刻收回了幽深的视线,心中属于凸者的占有欲以及对于面前人的觊觎却是有增无减。   想要探身过去,将那人抓在手心,然后无视他的挣扎狠狠咬上他的后颈,撕咬碾磨直至嘴里尝到血腥味,直至那人放弃挣扎,温顺臣服下来……   秦行山把这些念头用厚重的铁链锁在心底。   然而其实并没有用。他们总会越积越多,越变越大,最终化为一个他再无法掌控的庞然大物。   到那时……   秦行山垂下了眼,默然不语。   叶云清忽然感到后颈一凉,仿佛被什么可怕的野兽盯上了一般,有了前面诸多世界的经验加成之下,他反射性地便把狐疑的目光投向了他面前的男主。   然而男主还是无辜至极的君子脸,配上那一身青衫还有格外人模狗样的俊脸,完全就像是一个脸上贴着“我是好人”四个字的大写的“大侠”。   叶云清会信他吗,换作几个世界之前可能会吧……现在打死他也不可能!   作为一个哥哥/师尊/先生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   他默默地、悄无声息地借着添茶水的功夫,离得秦行山远了一些些,茶入愁肠,叶云清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若是有甜甜的糕点来配茶喝就更好了,他忧郁地又干灌了一口茶水。   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秦行山微不可见地动了动鼻子,或者说动了动自己脑中的那根弦,眉头又紧紧的皱了起来。   明明每日都有瞒着此人用交换信息素的方法加固,但是他们之间的那根微妙的联系仍是越来越细,越来越模糊,甚至只变成了头发丝那么细的一丝。   仿佛有人不断用什么在削弱它一般。   秦行山的目光慢慢的放在了面前的人身上,他正在用一只手轻轻地转着空茶盏,像是与他一样在思索什么事情。   他想,会是他吗?   这么多年他留着标记……是不是因为一直在寻求洗去标记的方法?   *   “白贞儿”看着铜镜里隐约映出的一张姣好的脸。   他拿起笔在脸上轻轻地画上眉,熟练无比便画好了半边眉毛,恍惚间似乎看到遥远的记忆里,那个女人把他放在梳妆台前面,拿起笔教他该怎么给自己画出女人的眉毛。   那个时候他还叫白臻,不叫白贞儿。   ……   “娘亲,为什么我要穿女孩子的衣服?”   小白臻眨着眼睛,抬起胳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浅绿色的纱裙,满心都是疑惑与羞愧。   在他的心里这是女凹才会穿的,可是自己不是凹者,若是穿上了岂不是会被别人笑话么?   “别动。”   年轻时候的卢月按住他的肩膀,偏黑的脸上面无表情,她的眼中却似在涌动着什么激烈无比的情绪,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恶兽一般扑向她面前的小小身影。   小白臻得不到回应,心情低落的垂下了头,下一刻却听到卢月说了一声“抬头”,他只好朝着他的娘亲扬起了头。   紧接着他便看到娘亲在用了什么东西在他脸上,她给他绞面,用的力道极大,对于年纪尚小的小白臻来说实在太痛了,白皙通透的脸颊上顿时红了一大片。   他的声音里面已经带了一点哭腔:“娘亲,娘亲,好痛啊……”然而却好久都得不到他娘亲的回应,只有脸上渐渐麻木的痛感,还有极其强烈的火辣辣的感觉。   像是从前不小心用碰过辣椒的手碰到了眼睛一样。   小白臻怏怏的收了音,若是没有人听,没有人来关心,叫的再响、再可怜……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眼眶里转着泪光,强忍着没有落下来,便听到他娘亲的声音。   “不许哭!”卢月放下手,拿起了画眉的笔,“把眼泪收回去。”   从鼻子酸到眼里酝酿出泪水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要是要将已经酝酿出来的泪水收回去,却要花费千倍百倍的功夫。   小白臻连同鼻子都憋得红通通的了。   铜镜里的人是谁?   小白臻瞪大了眼睛,那个女孩便也将杏目瞪得滚圆,他伸出了一只手,那个女孩便也伸出了一只手,似乎想要从镜子那一边同他的手碰触在一起。   他的娘亲站在他的后面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轻轻的说:“我的臻儿太漂亮了,本来就应该是个女孩。”   “臻儿,只有你是女的,别人才会喜欢你,知道吗?”   “娘都是为了你,臻儿,这样你爹爹也会更加喜欢你。”   ……   可是我不喜欢,娘亲……   小白臻鼻子一酸,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轻轻的点头。   他好久都没有习惯裙衫,还有那股仿佛如影随形的脂粉味。   小白臻一直知道教里有个院子他不能涉足,但是这一次他却鼓起勇气过去了。   像是戴上了一个让他可以为所欲为的面具。   这不是他,从前的他被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用厚厚的黑布缠住了,再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让他失望的是,这个院子与他见过的其他相比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除了那前面种了好几棵白色的梅花树。远远的便传来一股淡香,他还看见了那边用藤蔓做的秋千,眼睛一亮,朝那边过去的时候又一次踩到了裙摆,狠狠的摔在地上,他的手上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摔下的地方正好有一块石头,手重重的磕在了上面。   流血了……   小白臻呆呆的看着手心,事情发生的太快,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有些茫茫然,脑中只剩了好疼两个字。   他看见一双雪白雪白的白靴停在了自己跟前,上头还用金线绣着几朵极其精致的梅花。   抬眼之际,便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年站在他的面前,他的怀中抱着长长的古琴,长发披肩,微微被风拂起,额间点着赤红色的朱砂,那便仿佛是他浑身上下唯一亮眼的颜色。   小白臻有些呆住了,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人……他也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只觉得这个人只是立在这里便有一种泯然众人的气质。   令人瞧上一眼便铭记于心。   他听到一声轻轻的猫叫,低头便看到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猫坐在他的脚边,正在轻轻的舔着前爪。   一只白玉般的手摸过白猫的头,白衣少年蹲了下来,摸了两下猫,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朝他看过来。   小白臻匆忙垂下了头。   那少年的视线落在他被石头划开一道口子的手心,沉吟半晌,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灰白色的药瓶。   “痛吗?”他说着,没等他反应过来,拿开瓶塞,将瓶口对准了他的伤口,轻轻地抖落了一些粉末下来,见他下意识地回缩了一下手,于是用另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口中说了一句,“别动。”   一个帕子将他敷好药的伤口上包裹了起来。   小白臻回了一点神,讷讷地道:“不、不痛……”有些心虚。偷眼看那谪仙似的少年,却看到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个灰白色的药瓶递到了他的手边,“给你,若是以后再受伤了,涂这个就不痛了。”   小白臻呆住了。   再抬眼那个少年却已经走了。   他站起来,收紧了手把药瓶捏到了手心里,低下头却看见自己身上的月白色纱裙。   微风吹起了他的裙摆。   作者有话要说:   ↓↓↓快看!女装大佬!可不可爱,想不想太阳!   白臻:(茫然脸)   *   白臻最后看裙的这一眼真是内涵十分丰富的一眼_(:з」∠)_   因为这个世界的信息量全在后面,码接下来的大纲码的太久,这章有点短小了,不可抗力不可抗力(捂脸)   明天周六例行休息,这个世界预备在下个星期写完,最后应该会有个雪地PLAY福利的,后天见~ 第75章 梅图12   江无涯神神秘秘的把手里的纸摊开在书案上。   “这几天把整个山庄摸了一遍,壮壮你猜我发现了什么?”眉间神采飞扬,甚是得意。   薛子庄一把视线落在身边的人脸上就再也移不开来了,一眼都没舍得收回放到那张纸上面。   被他这般默默看着的人没有抬头,于是便也对此一无所知,只一心向他展示自己的调查成果,“这是我画的山庄的平面图,有些粗糙,大概就是这样子的,”江无涯骨节分明的手移到最下面,“你记得吗,这是我们进山庄的山门,”他的手慢慢往上移动,“这是今夕阁……这是……”   薛子庄的目光落在那人的手指上,心想,太细了,要想办法养的肉肉的才好……   脑子里飘过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忽然感觉下巴一痛,看到江无涯似笑非笑地睇着他,手还没从他的胡子上挪开,似乎是觉得手感极佳,于是在胡须上多蹭了两下,方才作罢,道:“壮壮,说正事呢,有关我们能不能从山庄活着出去啊,现在可已经死了六个人了,再拖下去指不定哪天就到我们俩了,你认真点。”   薛盟主认真了……认真不起来。   他下巴被那一双手蹭的痒痒的,那股难忍至极的瘙-痒一路从下巴上传到胸膛中,薛盟主的脸彻底涨红了,只是因为大半被遮在厚厚的络腮胡下面,看不大清楚。   薛子庄的心跳快的像要从胸膛之中鼓弄出来,脑子里更如同有一百个木鱼在“嗒嗒嗒”的敲着,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办法思考。   他点点头,示意那人自己知道了。   江无涯看了眼他,有些狐疑,不过这回不知是壮壮伪装功力提高还是什么,他一时之间没能从那一张“男人味”雄厚的脸上看出来什么异样,只好再心里又嘀咕了一声:迟早要将这碍眼的胡子全给他剃没了……   “壮壮,你看这张图,有没有觉得像什么?”   见他重新把视线放到那一张图上,紧张地憋着气的薛盟主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会儿图上的东西,沉吟着转头,与江无涯对视:“这形状,有些像蛇。”   江无涯嘴角一弯,眼睛一亮:“对,就是蛇!具体来说是腾蛇。这里的梅花树就是它的云雾。”他的手滑过图上,继续说,“这个山庄的模样就如同是困在群山中的腾蛇。”   “再联合我们在尸体上所发现的奇怪蛊虫,还有尸体的死状……”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那个在二十多年前就被灭教的肯莎教。”   “肯莎就是南疆话里‘女娲’的意思。他们信奉蛇神,并且以腾蛇作为图腾,教众大多是普通人,几乎没有凸者与凹者的存在,我听说这是因为他们极其歧视凹者与凸者,认为凹凸是怪物,是畸形,他们坚信女娲捏土造人之时造出的是普通人,而凹凸是作为普通人的奴隶存在的,应该被归在兽类之中。”   “更可笑的是,在当时这种荒谬至极的想法还受到了许多普通人的追捧。”   江无涯说着,把桌案上的图纸重新折了起来,继续整合自己脑中有关肯莎教的记忆,“他们虽然不将凸者与凹者视作人,但因为普通人相比于凹凸的缺陷,暗地里又十分艳羡凹者与凸者的生育能力,甚至是凹凸与普通人结合繁衍出来的孩子资质与数量方面都比之普通人之间的结合要高上许多。”   “壮壮,你父亲曾经有与你提起过二十多年前武林上那一件事情吗?”江无涯道,“二十多年前肯莎教的覆灭,正是由薛老盟主为领头者逼上肯莎教当时所在的肯莎荒林,然后一举打下肯莎教的。当时那一战,还因为林中瘴气以及肯莎教可怕的御蛊术和毒术折损了不少人进去。”   “说起来,肯莎教会这么快地被群起而攻之,紧接着迎来覆灭,其实与它的所作所为脱不了干系。二十多年前肯莎教的教众一夜之间抓了许多幼-童,其中还大多都是各大门派之中资质极高的小孩,这样便引来了众怒。”   “不过饶是一鼓作气攻入了肯莎教的大本营,也是晚了,被抓去的孩子已经十不存一,大多都不知去向,甚至尸骨无存。”   ……   “我认为这个所谓的白梅山庄,很可能背后藏着那个二十多年前被灭教的肯莎教余党。”   江无涯神色凝重,手指轻轻捏着下巴,完全不知道旁边人正看着他的模样发呆。   “这一回由白业松发起的,向武林诸多新秀下的邀帖,寻凶是一个幌子,招亲是一个幌子,甚至那所谓的‘梅图’可能也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将我们像养蛊一般困在一处,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由占有绝对地位的蛊王把我们一网打尽,作为它的养分!”   *   凉了。   叶云清抿了一口之后想到,晃了晃手里的茶盏,看着盏中的茶水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感觉自己的右眼跳了几下。   他把手中的茶盏搁下,心里默念了一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右眼,是灾祸……啊封建残余,不可信不可信,叶云清的心里淡定无比。   院门被人敲了几下。   男主每天,不,可以说每个世界怎么都这么闲,不是应该去完成一下他拯救世界的任务吗?叶云清扶了一下额,任命地起身去开门,门一打开,露出外面一张秀气清丽的脸,杏眼流转间把他的神情都收入眼中之后,那人微微垂了一下眼。   那人与他结识许多年,甚是了解他,能从他眼角眉梢判断出一些他没有外露的情绪。   他以为门外站着的是谁?白臻眼中红光一闪而过。   叶云清没发现异样,对于白贞儿的出现有些诧异,毕竟她已经自上一回来到他院子已是过去了许久。   叶云清将人领到屋中,倒了一杯茶,倒到一半发现没有扑腾起来的热气,才想起来茶壶里的茶是凉的,不过这时候去没法把它收回去了,只好硬着头皮倒完之后,提了一提这个问题:“茶放得太久,已经凉了,若是不介意的话……”还是让我把它拿走了吧……   他迎上了一张小天使似的脸,她笑得有些羞涩,轻轻地摆了摆右手。   “没事,我、我喜欢喝冷的。”说罢像为了证明一般,抬手倒了一些在口中,凉意顿时从嘴中蔓延开来。   叶云清阻止不及,心里的小人无辜的望了望天,真的和喝冰水没什么两样,不过也很醒脑便是了。   白臻桌案下的手揪紧了裙衫,长长的眼睫下很好的藏着暴戾,这群贱仆,竟敢让这人喝冷茶……   抬起眼来又是一个乖巧的笑,把手里的东西推过去,打开来全是精美的糕点,可谓是琳琅满目、各式各样都齐了,像是要一口气补足了前些日子欠的一般。   白臻看那人一下子亮起来,显得生机勃勃的眼睛,心里柔软又开心。   “都是你的。”她小声的说,心里加了一句哥哥。   叶云清仿佛看到了面前坐着的人脑门上闪闪发光的“小天使”三个烫金字。   叶云清保持优雅淡定的姿态,吃了两块,却听到对面人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哥哥,你想要彻底洗去身上的标记吗?”   他的手顿了顿,看向白贞儿,看见她正睁着一双黑珠子般漂亮的杏眼认真的看着他。   叶云清没去计较她的称呼,别说是叫他哥哥了,把他每个世界活过的年岁加一加,就是叫他爷爷,甚至老祖宗,他也一点没意见。   白臻见他面上没有丝毫抗拒,也一点没有对那人的留恋,只有一些疑惑,漂亮的眼睛弯了弯。   他道:“我可以帮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叶云清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   白臻在他的目光之下垂下了头,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心想,我可以为你洗去别人的标记,却没有说自己会不会在你身上重新印上新的。   哥哥啊,你不知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多久了。   *   秦行山在眼前几壶酒中挑了半晌,想到那人之前曾提到他想要喝甜味浓一些的,最终选中了最右边的那壶。   我也喜欢甜一点的,秦行山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染上了笑意。   走到那人门口,刚要抬手敲门之际,却停下了,他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一丝剧烈的痛感一闪而过,譬如抽筋断骨,那一瞬之后,心头空空荡荡的,似乎有什么一直在那里的东西消失了。   从今以后,再不会存在。   秦行山心头一痛,呕出一口血来,鲜血落在薄薄的积雪里,像是开了两三朵血红色的花。   手里的酒掉落下来磕在地上,涓涓的酒液从碎口之中溢出来,一阵淡淡的酒香在门口弥漫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暴走的大佬:(怒)(怒)(怒)   仆从们:(呐喊脸)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明明是您让我们一个都不要靠近他的啊!   *   最近太忙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放缓更新速度,一直这样子下去实在太累了……   再看吧,如果放缓我会说的,文案里也会放的。   明天继续~ 第76章 梅图13   第七具尸体。   江无涯同薛子庄赶去的时候,小院那儿已经聚了许多人。   事实上人群基本聚在了门口,却似乎在顾忌着什么,大多都没有踏进屋中,个个面上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脸色,似乎是在之前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般。   “借过……借过……”江无涯艰难地在人堆里蠕动了一会儿,末了一低头,发现自己没有前进,反而后退了两步。   江无涯:“……”   他正无语的想着法子,却发现面前的人堆竟然开了一条道,一抬眼看见那个本来走在他身后的络腮胡刀客,仗着自己高大的身材,大手一张就给他留了一条道出来,更别说那些少侠们一回头,看到这位看起来十分“凶神恶煞”的盟主大人,根本没抵抗的自动自发就留了路出来。   江无涯呆住了,他顶着薛盟主疑惑的视线开始自省:莫不是他对外的形象实在太和蔼可亲的缘故?   薛盟主视线一移,察觉刚刚太顺手就把手臂搁在了那人的肩膀上,如今二人的姿势就好像拥抱着一般……实在有伤风化……薛盟主心里这么喃喃,络腮胡下比纸还薄的少年脸刷的涨红了。那人就待在了自己的臂弯之间,仿佛手一揽便能将他彻底禁锢于怀中,一低头似乎就能够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嗅闻那青丝上的清香。   可怜单纯的薛盟主被自己脑补的画面惊得不轻,整个人都成了煮熟的红虾,就差整只蜷巴蜷巴起来了。   “罪魁祸首”一点没这种自觉。   说实话,不是江无涯神经粗,实在是他只知道凹者与普通女子会被自己外放的魅力所吸引——这理所当然,谁让他生的风华绝地、举世无双呢是吧?然而没料到旁边这位“男凸味”十足的凸者也萌发了爱慕之心,也许江无涯内心深处也对此人有一些些的好感,但是要联想到那儿去,还早了百八十年,只能说他在这方面的任督二脉还没打通呢。   江无涯在薛壮壮人如其名的健壮身材护持之下,终于成功进到了屋里。   相比于屋外的人堆,屋里可算是空空荡荡。   江无涯无端感到一丝丝紧绷的气氛。   他先一步踏进了屋里,这一步尚没有踏实便看到了门框上一道道痕迹,这模样,倒像是剑痕……还没打量完,就寒毛一竖,感觉到一股凛冽到可怕的杀气从屋里直冲毫无防备的他而来,太快了!几乎要令他躲闪不及、丧身此地!   电光火石之间,江无涯后背被人拉了一下,整个人下腰一般后仰,那道冲着他咽喉而来的剑气擦过他,刷的击在了门框之上,在上面留下了极深的痕迹。   好险。   风流潇洒但就是有点怕死的江无涯从壮壮热腾腾的胸膛里醒过神来,额间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心都被吓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他的耳边都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太可怕了跳的这么快真的不会晕厥过去吗?江无涯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要英年早逝了,半个人都瘫在了壮壮安全感十足的身上,半晌之后忽然发现不对……这心跳好像不是他的啊!   江无涯眼睛一瞥落在了那个“心跳快到应该要昏厥”的人脸上,发现此人面上平静无比,只死死盯着屋里,眼中分明闪着一丝杀意。   ……等等,杀意?这还是江无涯头一回在长得“凶神恶煞”、实际好脾气至极的薛盟主脸上看到这东西呢。   其中大概,也许,可能还大半是为了他……江无涯心情有些微妙。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江无涯拍拍薛壮壮的手臂,头太高了拍不到,嘴里干干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没事。”   他瞧着壮壮模样,还以为自己要多费点口舌,没想到才顺了两下毛,那种一根细丝牵着的危险感就慢慢消退了,江无涯满身的鸡皮疙瘩也随之消了下去。   咦……他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好几眼,这里莫非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神奇的术法在吗?   这么有用的啊?   “里头的那位是秦兄吧?”江无涯在传音之中附上了内力,以期能够万无一失的传到那人的耳中,“我们是云清的至交好友,云清曾经同我们说起过你……你这么守着他,不接受事实,云清也不会复活过来,若不如让我们看一下屋内的情况,再看有无挽回的余地。”   ……   “……你看这样,可以吗?”   江无涯说的口干舌燥,一看旁边的薛盟主一个字没说,反倒还因为一开始他试探之时,又飞过来的几道剑气,眼中带上了杀意,一副冲动至极、要是他一松手就要冲进去与那人同归于尽的模样。   到底还是年纪轻啊,江无涯唉声叹气。   他又一次试探着往里面走,不用回头也知道壮壮的手正蠢蠢欲动的放在他那把传说中的魔刀上面,只待那人一挥剑气就出鞘。   不过,这一次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   江无涯心里一喜,刚要往前继续迈,一只手把他揽到了后面,背着大刀的刀客挡在他前面。   江无涯知道壮壮他是怕那人临时变卦,护佑着他呢。   不过啊……江无涯上下看了看自己,好歹是当年名扬天下的花间覆雪,花间剑法虽然美,杀伤力也很大,致力于美感十足地悄无声息之间夺人性命,如今虽然在精神势头上比不得这一代的小年轻了,但也算是宝刀未老吧?   江无涯看了看自己腰间的老伙计,指腹贴在剑鞘上面摸了一摸。   屋里不见丝毫打斗的迹象,同从前没有什么分别,处处透着主人打理过的干净与整洁,江无涯一进去,目光便落在了桌案上,陷入了沉思,那上面放着两个杯子,散乱的摆着,就像是……两个人不久之前在此处坐下,相对饮茶一般。   江无涯心中有底,把视线移到榻上躺着的那第七具尸体上面。   ……气息全无,没有一丝生命迹象,可不就是尸体吗?   不过这一具尸体与前六具都有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前所未有的完整。   没有被火灼烧过,没有被抽干血液,脑髓也没有不翼而飞……完好的就像是躺在榻上,陷入了一个漫长的不愿醒来的梦境之中一般。   那一张清隽的脸上双眼轻轻闭着,眼睫安静的覆在眼下,再完好、再不惹尘埃的脸仍是透出了已死之人的僵硬,以及令人不安的青白色。   他的双手交叠在腹上,胸前平静毫无起伏,面容、四肢、轮廓犹如一个工匠手下最完美的玉雕死物。   屋里仿佛尚还残留着那股极淡的梅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酒香。   只有榻前那人知晓,叶云清身上不再有梅香萦绕,因为他的生机确确实实完全断绝了。   秦行山感受得到,曾经经过那么多年虽然微弱,但却一直存在的那一缕结合联系在他行到门口之际“咔哒”断裂,断裂的原因出自凹者那一方,当他按捺住心头的预感进入这个屋子之时,便见到那一个熟悉的人安静地躺在榻上的模样,他也与每一次偷偷注视这一个人一般静立在他身旁。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无意识向自己凹者散发去的信息素告诉他自己,这个人已经完全没有生机了。   就算世上真的有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在也是徒劳。   更不用提,秦行山知道那幅传说之中神乎其技的梅图是在面前之人的身上,他在梦里曾经一遍又一遍,描摹过无数次。   那上面没有藏宝图,没有灵药,没有秘籍……仅仅只是一个凹者灼灼夭夭的花痕罢了。   秦行山的目光死死落在此人青白的眉眼间,那一刻,仿佛被人狠狠扼住了咽喉,一时之间无法喘过气来,几乎要窒息。   他发现自己的双脚没法移动了,双手也是。   他无意识的颤抖起来,他害怕伸手触摸到的会是一具完全没有余温的、僵硬的尸体。   叶云清死了。   温临毓死了!   秦行山双眼中一开始的猩红褪去,慢慢化作了茫然与空洞,如今陈尸在他的面前的便是那个少年时所见到的骑着白马流云鞍,打马从连天画舫柳前过的白衣公子吗,是那个黄沙寒夜中持剑向他望来的公子吗,是那个明月清辉一般令他暗自倾慕的公子吗……   是那个匍匐于自己身下,背后梅花簌簌的他的凹者吗?   这是骗人的,假的……   就算是骗人的,假的,他也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这个人的每一种形式的离开。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躺在那里,无法唤醒,秦行山空洞的眼中浮现出恨意与悔意,早知有今日,他为何还要顾忌着别的,为着内心深处的此人还是那时遥不可及的月亮而迟迟不敢迈出下一步,只是想着终有一日他会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他应该早就将此人禁锢在自己左右,不让他离开半步。   最好在一个只看着自己,只能依赖自己,也只有自己的世界之中。   这么想着,不知为何秦行山的脑中混乱了起来,眼里现出了痛苦的神情。   他紧闭双眼,眉头紧紧皱起,眼前晃过那人躺在床榻上脸色青白的模样,一瞬之间那个画面又失去了颜色,上下晃动起来,忽然看见自己怀中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又仿佛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装满蓝色液体的巨大容器,从他的视角看到一只手放在了那个容器上,抚摸着容器里赤-裸蜷缩的人体,那个人体身上连接着数不清的黑色的线,白皙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了……   那只放在容器外的手,轻轻的合拢了起来,奇怪的是,秦行山能够感觉到心里的感觉,与方才相似的空荡荡的孤独,以及毁灭除了此人之外一切事物的可怕毁灭欲。   面前变得黑了。   心里有一个声音轻轻的说着话,一开始是找回这个人,后来慢慢的变了质,声音也暗沉下来,如同黏稠的物质包裹住了什么,一丝缝隙也不留——   将他永远留住……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师:(懵)其实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   发现舌头上长了两三个小裂口,正在很努力地多喝热水_(:з」∠)_   明天继续~ 第77章 梅图14   秦行山从幻觉里醒过来,看到一个人挡在他面前,正在向床榻上的温临毓探头探脑,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人很快回过头来,双手刷的放在头的两侧,口中道:“别紧张别紧张,我只是看看,看看……”说罢看到了什么,视线在他身后顿住了,眼睛微微瞪大,“壮壮你把手从你的刀上放下来!听到没有?”   秦行山没管到他后面去的江无涯,坐在了床榻边,单手把那人脸颊上散落的碎发捋到耳后去。   触手的皮肤僵硬而冰冷,怎么都暖不热。   安顿好薛壮壮的江无涯转头便看到了这一幕,若是撇开床上是个死人这件事情,看起来还挺温存,不过如果对着的是具尸体,这画面就莫名变得诡异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青衫人腰上佩剑上,青鸿剑秦行山啊……江无涯悚着寒毛摸摸下巴,忽然脑中闪过了什么,口中脱口而出:“莫非你就是那个标记了温兄的……?”   秦行山的手一顿。   江无涯觉得自己很可能是猜对了,仔细闻似乎还能闻到两人之间一丝纠缠的极淡极淡的味道。   若是温兄真是此人的凹者,如今……他瞧了一瞧床榻上那张青白色的清隽面容,心生不忍,想想换作自己,如果自己的凹者死了,鼻间再嗅闻不到那一股熟悉的信息素,大概会疯了吧……   “他没有死。”   “啊?”江无涯才发现自己无意识的将刚刚心里的话喃喃出来了,听见秦行山回了这么一句,他看看青衣剑客平静的年轻脸蛋,眼中流露出了一些怜悯,这是已经疯了吧……   秦行山抿着嘴,没有再说话。   他看着床榻上的人熟悉的脸,心里想着,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此人不会死,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哪里,永远都不会……为什么呢?为什么如此肯定又绝对?他双眼茫然起来,右手摸索着,无意识地放在了心口之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那只手的手指收拢起来,攥紧了那处的布料,指节用力到发白。   *   第七具尸体并不是终止。   其后又很快出现了新的尸体。   但是饶是如此,第七具尸体仍是在众人中掀起了波澜,不仅是因为这是唯一一具“完好”的尸体,而且还为着这具尸体的确是多年之前失踪了的“惊鸿剑”温临毓。   谁料到这一位惊鸿公子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便已经是永远的离去了呢。   剑客们喟叹可惜的是一位年轻优秀的剑侠的陨落,还有那传说中能够飞雪摘花的惊鸿一剑也终究只存在在他们的想象之中了。   不过……若是一个曾经犹如明月皎皎的剑客,被养在山庄之中,而且武功尽废、形同废人,那么死亡对于他来说是否也是一种解脱呢?   让人没料到的是,惊鸿剑的尸体在几日之后消失了,就在屋内的榻上凭空消失了。   而且当是时,房间全然密闭,前一刻尸体还完好无损的在榻上,只不过一个回头的功夫,便凭空不见了,屋内现场没有任何异样的痕迹。   那时有数人就在院门口,房门都紧闭着,窗户也是关的,没有人出入。   简直是如同诈尸,或是羽化之类的诡异事情。   ……   “不可能的……”江无涯对着自己的那张鬼画符苦思冥想,嘴里喃喃,“肯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机关……”玉白指尖一下又一下点着自己优美的下巴,旁边背着一把刀的刀客沉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专注无比,在江无涯抬头看他之际又极快地把视线给移开了,隐在黑发之下的通红耳尖动了动,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到底怎么才能触动呢?”江无涯看看身后的壮壮那副五大三粗的样子,这种需要智力的题目就不指望他了,于是叹了口气又一次趴到了床榻上去,从头到尾摸索了个遍,仍是一无所获。   失落的回头看一眼,发现那位青鸿剑正在门口逗猫,心中无语。   本来人死了就疯了,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了,这位仁兄恐怕疯病更加严重了吧?   “喵呜~!”   白猫扑腾着爪子,叫声轻轻的,却凄惨极了,若是温临毓在此处早被它叫的心软,将它抱在怀里哄了。   可惜它面前的是大魔王,还是没有温临毓这根锁链锁着的那种……   心软是什么,根本不存在的!初始设定就没有啊!   白猫朝屋里两个人类挥爪,还没挥两下就被被揪着后颈给拎了回去,它见逃不过去了,只能乖巧的将爪子收进了软垫之中——开玩笑,它哪里敢把爪子尖对着大魔王,更别提现在在大魔王的领域里,它这指甲盖大的小数据,等大魔王恢复了下一刻就会被格式化掉然后化作无数个1和0变成世界中的一部分的!   想想就瑟瑟发抖。   “他在哪儿。”大魔王的手拂过它的头顶,白猫觉得下一秒自己的头就要掉了!   “咪……?”白猫无辜的卖了个萌,一脸“人类你在说什么要喂我吃小鱼干吗”,就差打个滚了。   “小一,别装傻,”大魔王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曾经在休眠中感觉到的病毒是你对吧。”   白猫还想卖萌……卖不下去了!这招只在温临毓身上有用啊!老师快来救救你的小宝贝一一!大魔王要吃了它啦!怎么办怎么办,这不科学啊大魔王怎么会这么快就恢复记忆了……白猫温一急的全身的白毛都竖起来了,下一刻急中生智地——摊平成了一块猫饼,不怪他他本来就是最怕死的那个,谁让他们硬把他给送进来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喵。   温一泪流满面。   ……   大魔王听完之后总算把手从它的脑袋上放下来了,白猫刷的从他身边窜了出去,大魔王大概也是知道它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至于其他的……就算这里是大魔王自己构建的世界,领域之内的规则却仍是有限制的,不进入世界的大魔王是大魔王,一旦进入了世界,大魔王也得受限成小绵羊。   要不是大魔王意料之中的抽风死活把老师困住了,还把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它也不会被送进来善后……   早在上个世界末尾时候世界不稳,进入这个世界又被从老师身上揪了出来到了这个躯体里,它就该料到大魔王发现它的存在了……   白猫十分人性化地一爪子拍到脑门上,躲到了柱子后面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还好大魔王似乎已经听到了他想听的东西,没有鸟尽弓藏、赶尽杀绝,反而转头进了屋里,看起来一点没有和它算账的意思。   白猫松了口气,瞧着大魔王的背影沉思了片刻,忽然觉得不对。   大魔王他真的是完全恢复记忆数据了吗?   江无涯发了会儿呆,忽然觉得手里的图纸被扯到了旁边去,他醒过神,发现在门口逗猫的秦行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旁边,正低头拿着他的图在看。   江无涯瞄了他的脸两眼,居然觉得他此刻看起来十分的正常,一点看不出来疯的趋势……莫不是坏掉到了极致已经返璞归真了?   “那个机关已经被破坏了,”秦行山看了一眼床榻,重新把视线落在了手里鬼画符上面,“应该还有别的可以进到那里的入口……”   虽说是鬼画符,但是该有的地方倒都是对的。   江无涯闻言,摸了摸下巴:“别的入口?这山庄这么多院子怎么找,一路找下来温兄还在不在……你说的‘那里’,还是个未知数……”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那张图上的东西,歪歪扭扭的腾龙正在上面腾云驾雾……   他的视线同秦行山的指尖一同落在了腾龙的七寸之上,那里有个院子,寸心园。   作者有话要说:   温一:(眼泪汪汪)咪……别打头!   *   忙忙忙,考完试又要讲PPT(泪)我尽量把这个世界日更完结,但是短小真的是不可抗力了(躺平)   明天继续~ 第78章 梅图15   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院子,江无涯心想。   “喵……”白猫虚弱的挂在秦行山手上,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被拎住了后颈,被迫像个猫毯子一样挂在某人手上,它生无可恋的缩着脖子,等它见到老师了一定要打小报告!不对,它记起来老师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老师了……   白猫连扑腾的劲头都没了,整只猫都呈现一种废猫的精神状态,它就知道早该在那时大魔王还是个披着绵羊皮的小孩的时候就将他扼杀在摇篮里的,现在变成大魔王了,老师也要镇不住他了。   老师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白猫猫脸上的长胡须因为它人性化的叹气而被吹得上下动了起来。   秦行山抖了抖手上装死的猫毯子,松开了手,正在偷偷腹诽大魔王的白猫吓了一跳,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了,“咪——!”了一声之后在空中扑腾两下,靠着灵活的身体和肉垫完美的落地。   ……恶势力!   白猫心有余悸地歪头瞧了一眼屁股后头的大魔王,委屈巴巴地喵了喵。   被逼无奈,晃着猫尾巴朝那边踱过去。   哼,大魔王这么牛叉,现在还不是要来求它这个外来的BUG!   白猫朝着假山走过去,秦行山跟在它的后面,直到它在里头的一个角落停了下来。   仔细看白猫坐下的前面地方,有一些青苔极轻微的磨损了。   江无涯瞧秦行山让一只猫带路,心里只觉奇异,不知道他们一人一猫要干些什么,遂跟在了他们的后面,转头望望,嫌弃壮壮走的太慢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拖着他跟住。   可怜薛盟主浑身僵硬,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然后兴冲冲的江无涯就看到秦行山蹲在假山角落里不知动了什么,这里忽然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机关声。   江无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边出现了一个地宫的入口。   这都行?这位秦兄真的不是凶手那边的尖细吗?   秦行山没试探什么,径直就进到了那个地宫入口里,江无涯原地惊了一会儿,看见他的人影已经消失,不知道这处机关会不会什么时候就自动关上了,于是没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紧随其后地进去了。   向下的台阶极其陡峭,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地底下过于潮湿阴冷的缘故,台阶上似是长满了青苔,一不小心就会从上面摔到不知有多深的深渊里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个机关咯吱咯吱的自动动了起来,里头唯一的光亮顿时也不复存在。   台阶上面黑漆漆的,简直伸手不见五指,江无涯只能勉强知道自己的前面有个人,“壮壮你进来了吗?”   “壮壮你进来了……壮壮你进来……壮壮你……”   嗬!江无涯才发现这里头竟然还有回声。   他感觉有一只热热的手伸了过来,一开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顿了一顿,似乎是觉得这可能会吓到他,于是又慢悠悠的移到了他的侧脸上,那指腹练刀磨出来的厚厚茧子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弄的他怪痒的。   江无涯把那只手从自己细嫩珍贵的脸颊上拎了下去,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知道他是壮壮了。   至于他是怎么从一只手判断出来这是薛盟主的……他该怎么形容那一种感觉,可能他们处了这么久了,他早就习惯这个人的气息了……话说虽然他们同为凸者,气息却从来没冲突起来,也是奇迹。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在这黑漆漆的台阶上时辰似乎也过的慢了许多,江无涯看见前面有暗白色的光,心里松了一口气,阶梯也终于走到了底。   江无涯踩了踩脚下,从没觉得踏在实地上的感觉这么好啊!   他抬头看见秦行山正停住了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前面黑的很,肉眼所及只有面前这一个墙上搁着的发光的白珠子,拳头这么大的夜明珠……江无涯嘴角抽搐,肯莎教这么财大气粗的吗?   前面这么黑,总得找个会发光的东西照照的吧,万一走沟里去了……江无涯的手刚搁在那珠子上面,就听到一声“别动!”立刻将手缩了回来,然而已经晚了,夜明珠动了动,后面钻出了一个黑影当面朝他扑来,江无涯心中一凛,身体悬空翻转,轻松的做了个标准的鹞子翻身躲开了,定睛一看,发现那掉到地上的黑影是一条细蛇!大张的蛇口中两颗毒牙在微弱的光芒里闪着光。   可惜它没能再度扑过来,就被一把玄黑大刀一下劈成了两段,在地上弹跳了两下,死透了。   这些全部都发生在一瞬间,江无涯惊魂未定,一个高大的身影把他严严实实的遮在了背后,手里握着的刀不知为何轻轻的颤着,江无涯虽猜到他是在担心自己,但也没有想多,只心有余悸的喃喃:“果然是肯莎教,地宫之中竟有毒蛇。”   青衣剑客沉默不语,思考了片刻之后,将一个小瓶递给他们,“若是想继续向前走,拿着这个。”   江无涯还没伸手去接,薛子庄先拿到了手里,闻了一闻后给了他,江无涯也奇怪的闻了闻,“……雄黄粉?”   这瓶雄黄粉在这个潮湿地宫里的确有用至极,江无涯之后又见到了蛇窟、蛇坑等等,被一条条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蛇包围的感觉不太好受。   江无涯觉得自己从这里出去之后,就要对这种长条状的、动来动去的东西产生阴影了。   不知道在这个地宫里走了多久,连一个除他们以外的人都没有看到。   江无涯体力都快耗尽了,腹中也空空如也。   走到后来,娇贵的江公子基本大半都倚在薛壮壮身上了,靠他来拖着自己。   前面有了微弱的亮光,那条道的两边墙上奢侈的放满了夜明珠,还一个比一个个头大。   这回江无涯可不敢去拿它们了,而且也没力气去拿了。   他们向前走,发现那些珠子照着的墙上面好似画着什么东西。   见秦行山走过去了,江无涯也拍拍壮壮的胳膊,示意他过去的时候把自己也捎过去。   “这壁画画的是什么……”江无涯看的目瞪口呆,这长得奇奇怪怪的是人吗?这画壁画的人画技竟然比他还差……   秦行山认真的借着珠子的光看着。   墙壁上的画是一路不间断地过去的,像是讲了一个连续的故事。   刚开始是一个长着蛇尾的人,从手里放了什么在地上,那儿就出现了几个小人,小人对赋予他们生命的半蛇人跪拜着。   然后这些小人慢慢多了起来,其中出现了一些长着奇怪东西的畸形人。   正常的小人渐渐比畸形人稀少了,一些小人被畸形人同化了,另一小部分的小人聚在了一起,远离了他们到了遥远的森林里。   这些小人们虔诚地信仰着祭拜着半蛇人,那一开始的半蛇人似乎在天上送了什么东西下来,小人捧着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如获至宝。   小人里推出了一个大概是女性的小人,守护着这团黑雾。   黑雾渐渐壮大,林子外面进了许多畸形人,放火毁了小人的居住地。   那个女性小人逃出去,捧着通红心脏一样的东西跪拜下去。   ……   其中有一些壁画,有点模糊不清,看不清楚。   秦行山看到这里,感觉这具躯体的头痛了起来,肩膀上似乎有什么爬过去,从背后一直爬到了后脑勺,脑中仿佛有虫子振翅的声音,他的眼前闪过一些片段。   “果然是肯莎教!这个半人半蛇的东西就是女娲吧……”   耳边的声音模糊了起来。   ……   “我们这样如果被发现了会被堂主打的!”一个小孩的声音喏喏地说,“他不让我们接近这个院子的……”   “不就是鞭子,打就打啦,”另一个小孩回道,“难道会比药难喝,比泡药汤更痛吗?”   几个小孩不知想到了什么,都噤了声,小身子轻轻的颤抖起来。   最小的那个小孩呜呜哭起来,“娘亲……我想要娘亲……”   “傻子陈,别哭了你哭的这么难听会把他们引来的!好不容易才出来一回!”   “呜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他们不是说了吗,等我们学会了那个劳什子武功就放我们回去见我们爹娘……”   ……   “别吵别吵,你们听,这个院子里的人又在弹琴了!”   几个小孩安静下来,果然有清澈的琴声慢慢从院子传了出来,仿佛有一种能够让听见的人都静下心来的神奇力量,连抽咽声都在不知不觉中停了。   他们回过神来,发现最大的那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顺着旁边的梅花树爬到了上面,正趴在墙上往院子里面瞧。   “小山!你什么时候上去的?”   “拉我们一把!”   被称作小山的男孩充耳不闻,似乎看着里面的场景看呆了。   那个院子里面种满了梅花树,一个白衣少年坐在树下,手漫不经心的在琴弦上拨着,风吹起了他如同绸缎一般披在肩上的墨发,几缕眷恋地掠过他白皙如瓷的脸颊。   跟着上来的几个小孩也都呆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喃喃。   “他是仙子吗?”   “蠢!女的才能叫仙子!”   “你才蠢!他不是那个什么凹者吗当然可以是仙子!……”   似乎是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那个瓷玉一般的少年抬眼朝这边看来,看见墙上一溜的人头,惊讶了片刻,倏尔展开了一个笑颜。   眉间的那一点红痣仿佛要灼痛了人的双眼。   他的手一松差点从墙上跌下去,从此记住了鼻间夹杂在梅香里那一股清淡又特别的香味。   作者有话要说:   江无涯:(一本正经)长条状、动来动去的……   薛壮壮:(被呛到)咳……   *   这两天风太大有些受凉了,扁桃体不太舒服,今天晚上有点发热了,现在还撑得住,明天不知道会不会变严重,可能会暂停一天,不过万一明天暂停了,后天周六肯定会更的。这个世界已经到收尾阶段了,不希望因为我脑子一糊涂把该交代的没交代,不该崩的崩了。   感冒高发季节,生病超难受的,小天使们记得多添点衣服!!! 第79章 梅图16   “他他朝我们笑了?”   “他走过来了……”   墙上的几个小孩手忙脚乱,抚琴的少年挽袖走到墙头之下,仰了仰头,清隽眼眸望着他们,眼里似乎有着些许疑惑。   “你们……?”   小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鼻子轻轻地动了一动。   “他好香啊……”墙上的小孩魂都要被这个少年勾去了。   “你弹的琴真好听……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特别特别的好听!”   “长得也好,整个人都香香的!就、就像仙子一样!”   “蠢,都说了不能用仙子……”   一番七嘴八舌之后,个个小孩都把自己的底儿都兜出去了,甚至还连带着别人的。   “是小山,他提议让我们一起过来爬墙的!”   “小山就是他!”   “……”   小山看见那双他所见过最漂亮的黑玉一般的眼睛落到了自己身上,心里咯嘣漏跳了一下。   他的心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慌乱地咯嘣咯嘣跳,视线里无意中看到了少年不远处放着七弦琴的横桌上摆着一盘雪白雪白的糕点,嘴里便脱口而出:“我想吃那个糕点……”   少年一愣,眨了眨眼睛。   小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想立刻松手从墙上摔下去得了。   “小山你怎么能向他讨东西吃!”   “你看看你把他都气走了!”   小山看着少年的背影,第一回 有点手足无措,下一刻却看到他又回转过来,向他抬了抬手里的盘子,在他愣神的时候说:“不吃吗?”   几个小孩蹲在人家院子里把人家的点心给分食了,然后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其中有一个小孩像赖上少年了一样,总偷偷食髓知味地攀墙过去,觊觎着那个香香的小少年,还有他香香甜甜的糕点。   “这个好吃吧?”   少年撑着下巴,眼睛放在身边的小孩身上,他正在一块一块吃,盘子里的糕点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不能和小男主抢东西吃不能和小男主抢东西吃不能和小男主抢东西吃……少年把这句话默默在心里念了三遍,把肚子里的馋虫压了回去。   少年极快地瞟了一眼瘦小小孩的肚子,竟然还是瘪瘪的,无底洞一样……   他瞧着小孩闷头吃的势头,样子像极了那一只变成猫的系统,忍不住说了一声:“慢点吃,我已经把解堂主他们都支走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到我这里来。”少年仔细看了看他,欲言又止,“那天,他们捉到你了么?没有为难你吧?”   小孩的动作顿了顿,低垂着的头摇了一摇,借着拿糕点的动作把袖子里的鞭痕遮的更严实了。   他像是转移话题,小声说了一句:“你也是逆教的药人吗。”   “……算是吧,”少年笑了,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不能让他们听见你称这里为逆教哦。”   “……”小孩点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无意识地啃了啃手指头,抬眼看旁边少年的侧颜,微风拂起他细碎的鬓发,眉间那一点朱砂若隐若现。   他其实知道这一点朱砂意味着什么,他面前的这个少年就是那个逆教盼了数百年才盼来的圣子。   眉心的朱砂是独属于圣子的守宫砂。   不过,少年在这里过的并不开心,他知晓他身上极好闻的香味里总是夹杂着浓浓的药味,那股熟悉的苦味正是他们每一回所喝的、所泡的味道。   他觉得,少年就像是从前在爹爹书房看到的那一只折断了羽翼,被锁在笼中的雀鸟。   小山这时想的是,有一日他是否可以将这一只漂亮的雀鸟从笼子里放出去,让它能够在笼子外面唱歌。   然而他这个想法没有实现的机会。   火舌已经率先蔓延了整个逆教,教中乱成了一团,事实上在那些门派攻入逆教之前,他们这一群小孩就被聚在了一起,有些被扔到了蛇窟里,有些成为蛊虫的养料……   他终于得到了爹爹口中逃出这里的机会,但是却再也没有见过教中的那个少年。   一直到后来遇到了那个片雪出尘、翩若惊鸿的男凸。   *   秦行山看到壁画,陷入了这一世的回忆之中,与此同时的密室里。   隐在黑暗之中的人慢慢在蛇蛊珠清冷的光芒之下显露出面容。   一张普通至极的脸,甚至因为渐渐失去了年轻而更加不那么打眼,那一双细长到有些阴郁的眼睛,紧紧盯着石床上的男凹,如同一条阴鸷的毒蛇睁着蛇瞳盯住了自己口中毫无防备的猎物。   正是卢夫人。   石床上那人眉眼出尘,生的一副不似世间人的好模样。   同那一个女人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卢夫人眼前浮现的是记忆里那一位肯莎教的圣女,莎澜,被称为夺天地造化而生,明月为其魂魄,白壁为其皮囊,姝色可倾倒山河。   从出生便成为教中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圣女,却是一个普通女子。   肯莎教教众虽视教外凹者凸者为畸形与异类,但是历来肯莎教的圣女却都是教中的女凹。   卢月本来才应该是那一代肯莎教圣女,她身为女凹,而且拥有肯莎教立教以来最佳蛇蛊天赋,以及医药天赋,但是她却没能成为圣女,因为在她前面有一位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莎澜。   她甚至在几岁大显露天赋之后,反而成为了莎澜身边的侍女。   这么一呆便是十几年。   小小的莎澜越长大便越美丽,这一种美丽在同为女子身份的自己看来也胆战心惊。   从前的小莎澜没有烦恼,每天都叫着“阿月阿月,你说中原是什么样子的?”“阿月阿月,中原的果子是不是特别甜?”“阿月你知道吗?中原有一种东西叫烟火,它可以在天上开花!天上的花是不是特别特别美……会比阿爹种的那些梅花树更美吗?”   后来莎澜长大了,也终于在中原看到了那个所谓的烟火。   漫天绚烂的烟火下长大后情窦初开的莎澜遇到了让她愿意执手的人。   “阿月你看他送给我的发簪,这是什么花?”“阿月帮帮我好不好,你是阿爹最喜爱的弟子阿爹会听进你的话的……他那么骄傲的剑客如果被阿爹毁了手,会活不下去的!”“阿月他死了我也不愿活着了……”   她在那一张珠泪淌过的面容里感觉这么多年心里的黑暗都一涌而出了。   她说了什么?也许是许多年来从没有吐露过的怨恨与嫉妒。   回过神来看到的便是一双尚还含着泪、不可置信的眼眸,眸中却仍是清澈如同后山泉水。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费那么大的力气帮身负重伤的他逃出肯莎教。   但是这一个决定却是错误的。   莎澜怀了那个人的孩子,产子之际在生死线上挣扎,听到她故意放出风声的那人却始终没有来。   她第一回 知道原来莎澜的脸还可以白成那样,莎澜睁着眼睛,眼中映出了一些她的影子,她气若游丝地说:“阿月……可以给我用……生死蛊吗?”   “我想把他生下来……”   她的眼里似乎已经流不出泪水了,只用着全身最后的力气看着床榻边的她:“求你……”   生死一线,回光返照,是为生死蛊。   卢月恍然发现,那一张她记忆中无忧无虑、似乎永远不会有烦恼的脸,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全然变了,染上了爱-欲、忧伤……红尘种种。   莎澜绝美至极的脸庞上没有泪水,汗水代替它浸湿了她的鬓发,她的视线移到旁边,窗外正是她们儿时一同栽下的梅花树,如今已是亭亭如盖,微风中洒落的花瓣似漫天飞雪。   她口中轻轻说了一句南疆话,是“雪”的意思。   襁褓里的孩子酣睡着,她却闭上了眼睛,强行延长的生命随着蛊虫的死亡而走到了尽头,短暂而美丽,如同一场烟火。   卢月成为了下一任的圣女,而莎澜留下的孩子继承了她的美貌,却拥有着她所没有的能力,他是肯莎教教中传说中被肯莎选中的孩子——同时拥有着凹者与凸者的特征。   但是他还太小,完全无法控制掌握,只能使两者冲突起来。   需要极多的药蛊来慢慢调和。   她后来找到了那个消失的男人,一点一点地让他承受了所有他所应该承受的折磨。   卢月看着石床上的人,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莎澜。   谁能想到,她的孩子会以凹者之身被凸者标记,从此只能当一个软弱无能的凹者?   而且……那个卑微胆小的孩子会爱上他这个亲生的哥哥?   无望的爱恋,总是如同石缝里开出的花,终究会枯萎的。   她恍惚间,像是眼前出现了那个莎澜,一边是稚嫩的嗓音叫着“阿月”,一边躺在她面前用着缓慢微弱的声音轻声求她。   她的手中逼出数只蛊虫,振翅声向石床上安睡的那人逼近。   在即将袭上那人之前,这几只蛊虫突然与她断了联系,拐了弯向她身后飞去。   “谁?!”   卢月转身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可以完结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大概是没有番外了,想写的都被我融到这几章里去了。   明天见啦。 第80章 梅图17   蛊虫振着翅环绕在那人身边,那人双眼微抬与她对视。   卢月想到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之时,他还是那么的小,小到只会垂着头怯怯地看着人,白业松那时在庄子里养了许多眷客,有凹者也有普通女子,但皆有个共同的特点,都能从他们身上找到与莎澜相似的一个特征,或是眉眼,或是笑颜,或是喜好,或是性情。   看到那些在那个男人眼中相似的女子,卢月内心毫无触动,却唯有这个孩子,在卢月看来,他才是他们之中与莎澜最像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低眉顺眼之时看不真切,但是一抬眼向人望来时,模样神态却与莎澜吻合了七八分。   “你……”   卢月眼中有些疑惑,目光落在那双变了样子,在黑暗里显出蛇类黧黄色瞳孔光芒的眼瞳之上,她的脸色微变,“你吃了女娲之心?白业松呢?”   白臻不答,反而笑起来,他没有用从前的声音,而是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声音,大概是许久没有用,因而显得有些怪异:“白业松早已死了……那只是一个被怪物占据了多年的傀儡躯壳而已。”他顿了一顿,轻声加上,“而我们,只是这个怪物身边的伥鬼。”   卢月脸色平静下来,看着那几只钻入他体内的蛊虫,“你知道非灵童圣子服下女娲之心会有什么后果吗?”   “自然。”白臻弯起了唇角,蛇瞳慢慢眯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场景,“肉体与内脏被蛊虫啃噬,渐渐变得肮脏、腐朽,直至成为白业松那样不人不鬼的邪物,完全失去自我。肯莎教教义里说那是触怒女娲而受到的天罚……”   卢月眼前浮现的是那个人吃下女娲之心,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之前的场景。   那时的他狼狈又沧桑,卢月看着他,已经完全无法想象出来他年轻时蛊惑莎澜的俊美模样了。   “你……是谁?”他忍着万虫啃噬的痛苦,脸都全然扭曲了。   卢月坐在椅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全部的反应,在他双眼覆盖上一半黑影之时问他:“白业松……或者该叫你宋叶白?你还记得莎澜吗。”   莎澜……   白业松的双眼茫然了一瞬,刹那睁得大了:“莎澜……莎澜莎澜莎澜!”他剧烈的情绪波动使得女娲之心加倍的蔓延到他的全身,他的眼中所有仅剩的眼白顿时被黑夜所彻底笼罩。   口中饶是发出了兽类的嘶鸣,也仿佛是那个女子的名字。   全然变化的双眼里似乎还残留着之前许许多多的情绪:惊诧、怀念、痛苦……   最后都归于一片结束的死寂,或者说是初生的平静。   而如今她面前的少年,竟也步了他父亲的后尘。   “这颗心真的太脏了,”白臻低低的说,“废了我好大的功夫才将上面所有的味道都处理没了,只留下我一个人的。”   他朝里行过去之时,卢月方才注意到他的双腿已经产生了变化,合并成了一条玄黑色的蛇尾,上面满是光滑的鳞片,拖在后面游走,留下一条蜿蜒的痕迹。   “你……”卢月像是第一回 认识他一般,心里好似看着他半人半蛇畸形的背影,同脑海里那个绝色女子的背影重合在一起,同样的飞蛾扑火,同样的奋不顾身……或者应该说是同样的痴傻?   她半垂着眼不知想了些什么,抬眼看到石壁上簌簌落下的碎石细沙,猜到他是启动了这个地宫的自毁机关,沉吟半晌,出了密室去了其中一条密道之中。   ……   温临毓在思考人生。   为什么他总能碰到这样奇怪的人,或者说这样奇怪的事情?莫不是系统偷偷给他加了什么体质的问题?   他已经恢复了意识,却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   腰上一直到小腿都被一条冷冰冰的东西缠的严严实实,便是全身能够行动,他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挣脱得了这种程度的缠缚。   更糟糕的是,他却还能感受到鼻间似乎有什么极其腥臭的味道,几乎就在他的鼻下,好像是……血腥味?   这股腥臭味越来越可怕,那一团满溢着味道的东西被谁强硬的从他的口中塞入,完全没法反抗的自己就感受到躯壳的下颚微开,那团东西就一直从他的唇齿间钻入了喉咙里。   等一下,钻……钻?活的?!   呕……   这是温临毓心理性的呕吐,事实上他无法反抗这团活物的身体直接将它吞入了,完全无视他精神上的极力拒绝。   恍惚间,似乎还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亲昵地低语:“哥哥,这是我的心……你可要收好了……”   “现在哥哥身上便全是我的味道了,就像被我标记了一样,啊,好开心……”   ……   然而他正要细想之时,那团腥臭东西一进入他的喉咙就仿佛变成了火炭,在那瞬间之后,腥臭便无影无踪了,他脑海中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从那块东西向身体所有地方四散的灼热。   可怕至极的灼热。   他紧闭双眼,痛苦的想要满地打滚,然而仍然禁锢着他的东西不让他根本不让他有机会挣脱,并且做出这些动作。   好热……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火焰上灼烧的铁块,仿佛身上的衣物都被这种滚烫融化了……   事实上这并不是他的错觉,鸦发白肤的男凹几乎全身的肌肤都要暴露在外,满面潮红,檀口微张,看起来像是马上要无法呼吸了,他白皙至极的背上也显露出来异样的纹路,那是大片又完整的花痕,一簇又一簇在肌肤上盛放的梅花,精致无比,也情-色无比。   这正是江湖上广为流传的“梅图”,然而“梅图”既不是藏宝图,也不是绝世剑谱——那只是肯莎教圣子成年之后的标志罢了。   一只手下意识地想要触摸这一幅绝美背画,下一刻却看到了自己手背上蔓延出去指甲盖大的鳞片,青灰色,诡异又触目惊心,那只手极快地缩了回去。   温临毓感觉更热了,但是这是一种与之前的热全然不同的一种热,像是更趋近于外热……是不是什么烧起来了?他迷迷瞪瞪地想睁眼,然而半晌没成功,不过这时他发现似乎原本缠缚着他的那条东西渐渐的松开了,他没能动两下,就被一个人从那儿横抱了起来。   他勉力睁着眼,仿佛看到了一个长相丑陋又怪异的蛇尾怪物在满天火焰里被火舌团团包围,黧黄色蛇瞳好似在紧紧望着自己,晶莹剔透的像藏着泪光,最让他记忆犹新的是,它心脏的那个部位是一个巨大的洞。   洞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不知流了多久仍在涓涓流出的血液。   *   触动了机关而自毁的地宫惊动了山庄里幸存下来的所有人。   塌陷的地宫将那个南疆神秘的肯莎教最后的一切彻底掩埋起来,从此再不为人所知。   “……大概是死了吧。”江无涯看着后山塌陷下去的一大片,“那个‘恶鬼’应该是死在火焰中了。当时我查验那几具尸体的时候,发现只有那一开始被火烧焦的焦尸里没有蛊虫,火,应该是他们的克星吧。”   秦行山低头看着在他一只手臂弯里安眠着的人,轻轻埋在他的发丝之中嗅了嗅。   秦行山抬起头,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尘埃与焦味,风鼓起了他那袭青衫的衣袖,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在方才炽热的火焰纷飞间,使那火焰之中的残缺怪物,自动化为一小段数据蓝光被他收入掌中,融进体内。   *   公元10017年,联邦第一军校虚拟考核中心。   三个考官正对着投影出来的考-生-数-据屏幕核对数据。   其中一个考官,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咦”了一声,说:“这是什么?”目光投向了考生那边的第一排第三个虚拟仓,上面投影出的是一个年轻人的脸,旁边写着这个人的履历。   考生姓名显示的是温临毓。   ……   这个考生虚拟出来的世界之内正是傍晚,夕阳微凉昏黄的光芒洒落进这个小院,温柔的映红了满院枯败的葡萄藤架。   温临毓微抿了一口身旁娃娃脸侍从递过来的普洱茶,清苦微涩的茶香从你唇齿间弥漫开来。他喟叹一声,将手中看了一半的厚重的书放在身侧的石桌上,然后向后仰,轻靠在雕花藤椅上看着被晚霞映红的天空,微微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就闭了许久。直到侍从察觉到了不对,再去探他鼻息之时。   “老、老爷?……老爷!”侍从面如土色,吓得瘫倒在了地上,带倒了石桌上尚还冒着热气的茶盏,“啪”的一下碎裂开来。   走过这里漫长又疲惫的一生的他安详地闭着双眼,神态放松,宛如只是入了一场极长极长的梦境。   “怎怎么办……怎么……”   还在地上手足无措的侍从在那一瞬间停顿了一下,再睁开眼之时,双眸微沉,与之前判若两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   那个“侍从”从地上站起来,走到藤椅前定定的看了那人一眼,半晌俯下身在那人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极轻极轻的吻。   然后一挥手,微笑的看着藤椅上的那人化为了数据流的蓝光向远处的苍穹飞去。   ……   “嘀——考生已完成考核,考核成绩计算中——”   考核中心三个考官都聚在那个虚拟投影前,看着这一届第一个完成考核的考生的成绩面面相觑。   “温临毓……你们听过这个名字吗?”   “姓温?莫不是温家的少爷?”   “啊呀,是不是那个温家刚认回来的废柴私生子?”   ……   然而,虚拟投影上显示出来他的考核成绩——评分SSSSS!   核查数遍,童叟无欺。   废柴?!   三个考官相对无言,被这个前所未有的成绩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其中一个考官默念了一句:“是一个被亚当眷顾的孩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攻君:(闭着眼)(心痒难耐)我就偷偷亲一口,一口……   [叮,恭喜您获得“欧皇之吻”!]   温老师:……   *   亚当的前篇是另一个世界,后篇才是主线哦,具体可以看文案。   可能是有番外的,明天我写着看看雪地普雷正片之前的前戏有多长,再取舍要不要放出来~   (好吧不用取舍了十之八九会放,因为强迫症一定要和前面几卷保持整齐划一……) 第81章 梅图外篇   片雪无尘迹,翩若惊鸿影。   *   那之后,被困于山庄的众人通过重新建起的吊桥重回尘世。   诡异的是,山庄里的仆从全部消失不见了,偌大的白梅山庄仿佛在一夕之间变成了一个无人山庄。   然而庄中的白梅树仍然一簇一簇的盛放着,不知尘世是非,只知寒来暑往。   若干年后,白梅山庄的白梅树如旧,渐渐地,逐渐有世人发现了此处绝丽的风光,白梅林成为了当地一景。   而肯莎教与白梅山庄的渊源被淹没在滚滚红尘里,再不为人所知。   说来白梅林被世人所熟知的契机,便是那一年红月奶奶将三雪宴的宴会地点选在了此处。   这个原本已经变得廖无人烟的地方,第一次笼上了如此多的俗世气息。   那回白梅庄事件倒是给他留了点古怪的后遗症。   总是能给他看起来平静的江湖生涯添上一点他并不期待的波澜。   温临毓看看旁边人,那个戴着黑鬼面的玄衣人简直像是狗子成精了,立刻偏过头捕捉到了他的视线,紧紧抓住了还纠缠一下。   温临毓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视线,无意中碰到了自己脸上冰冷的面具,才想起来自己也是戴着面具的。   此一回的三雪宴被办成了元夕模样,参加宴会的众人都戴上了各式各样奇怪的面具,宴会被分成了文与武两个部分,毕竟是江湖中人,武斗那处要比文斗热闹的多。   温临毓如今就与秦行山身处文斗那块里。   每一回这种感觉来的时候,他都很想对自己说这是错觉,忍一会儿就好了。   但是很遗憾的是,每一次都是愈演愈烈一个结局。   感觉到不仅是背部,连自己双腿都开始发烫了,面具下的温临毓整个人都不太好。   他连忙扯了扯旁边假装微仰着头看灯笼的人,刚松手腿就一软,险些软倒下去,还好那人及时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才避免了他的失态。   不过真的不用更进一步地把他抱起来了!   温临毓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周围人的注视,白鬼面下的脸都红透了。   因为闭着眼也不知此人将自己拐到哪里去了,大概是山庄后面,三雪宴办在前头,导致此处没什么人烟,倒是清净的很。   温临毓觉得眼前一亮,睁眼便瞧见一张清俊熟悉的脸,原来是秦行山将他的面具给摘了下来。   对上那人的视线,他开口便是一句:“你离得远些!”不然……他的脑中闪过之前的一些片段,惨不忍睹。   最可怕的便是明明身体如此怪异了,他的脑海还是如此的清晰。   甚至能够浮现出每一个场景的细枝末节。   他话音落下便察觉到声音偏大了一些,于是显得语气有些重,心底不知为何无措起来。   感觉自己下身贴到了什么热乎乎的活物上面。   余光便看到一条黑乎乎的东西缠在了面前此人的腰间,还一点一点朝上面挪动着,磨磨蹭蹭,黏黏腻腻……绝对不是他身上长出来的蛇尾巴!   没有面具遮挡的温临毓的脸涨红了,连同白玉耳朵也红透了,成了红玉耳朵。   他衣衫下的双腿合并起来成了一条蛇尾,灵活地将面前之人给缠死了。   秦行山看看腰间的尾巴,再看看他,眼含笑意,温临毓看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远些?可你的身体不是这么说的。   温临毓想就地用尾巴打个洞一鼓作气钻进去。   全身的热度已经退了下去,心里还乱着,便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了他冰冷的尾巴上,顺着细小的鳞片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敏感脆弱的尾巴尖顿时蜷了起来,又被人强行给扯开了,温临毓只觉眼前一黑,秦行山已经覆在了他的身上,扑面而来的是那股熟悉的味道,紧闭的唇上沾上了另一个人的唇瓣。   那人极其耐心地,一点一点地用自己的唇与舌娴熟无比地打开了他的双唇,然后长驱直入,不放过里头的每一丝每一毫,那种温柔而残忍的力道,像是要将他口中的津液全部夺走,来不及吞咽的便从两人唇齿相交的部位溢了出来,他能够感觉到那湿湿的一缕一直从下巴顺着脖子淌了下去。   不管是多少回,温临毓总会拜倒在男主绝高的吻技之下,被吻得晕头转向,眼前冒星。   心里好是沧桑,早就过了那个虎狼之年,就算是放慢个一百倍,他也完全跟不上男主的步伐啊……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他昙花一现的蛇尾巴又消失了,全身温度都涌到了背后去,而秦行山正抱着他往外走,在白梅林深处停了下来。   温临毓在他怀里,看着此人脱下外衫往雪地里一铺。   温临毓:???   被放在铺着外衫雪地上的他仰着头平躺,一脸懵逼。   滚烫的后背印在冰冷的雪地,全身便是一激灵——爽的。   我们并排平躺着看看天,看看雪,看看梅花,不要叠着了不好吗?   秦行山显然觉得不好,从他的视角来看,那人衣衫不整,躺在雪地里,面色潮红,乌黑的眼睛含着水光望着他……那一瞬间他的心和脑袋都要一同炸了。   秦行山内心垂涎欲滴的开始拆眼前人的衣裳。   面上镇定,心里像是刮过了一阵暴风雪,已成一团乱麻。   不过温临毓是一点没觉得,因为他拆衣服的手速堪比他从前现实世界里单身数十年的手速了。   温临毓没能反抗,其一是因为四肢瘫软根本无力阻止,其二是因为他感觉现在自己热的就像是在火山里滚过了一回,身上保暖的衣衫褪了才好,他需要凉快凉快。   然而他其实并不需要凉快凉快这一点之外所附带的东西……   而且为什么男主要选择在野!外!做这种事情?   ……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身下人身上如今只留下了轻薄衣衫,胸前的朱果若隐若现,像是白雪上的两点红梅,艳绝。   他忍不住低下头,隔着那层衣物,好生嘬弄了许久,方才放过那两个小东西,脆弱敏感的它们已是可怜兮兮的肿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风吹过,树梢上瓣瓣梅花似雪花翩跹而落,落在那人雪白的背上,随着他的挣动痉挛而动着,那背上开了无数的红梅花,一瞥而过,惊艳无比,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的梅图。   捉住那人柔软腰部之人中途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嵌着铃铛的奇怪物什,接下来只听见风里的微弱声响里夹杂了“叮铃”“叮铃”“叮铃”极其有规律的清脆铃铛声。   无数纷飞的白梅花瓣似漫天飞雪,许多飘落下来,那人背上渗出了许多汗液,也有另外一人滴上去的,全部混合在一起,在那幅绝美梅图之间如同栩栩如生的露珠。   梅花瓣便沾染在了上面,完事之后,趁着那人喘息之际被人一一舔去,仔细的含入唇中。   因为太过激烈,有许多冰雪也被带了起来,或沾在那人发间,或沾在两人相连之处,或是雪花点点落在那白皙背上,一并被他吃去。   铃铛声方歇了片刻,便又响了起来,一开始轻而慢,后来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空无一人的此处梅林美景里多了这空灵的铃铛声,倒也是应景至极。   余音袅袅,许久未绝。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师:感觉身体被掏空。   *   下一个世界是最后一个了,会交代温老师穿梭在世界里的缘由啦。九号开始更,最近考试、作业、练车齐飞,大家祝我好运来啊好运来考试必过事事顺心吧qaq   下个世界见,么么啾~   亚当篇 第82章 亚当1   “我会来找你的。”   温临毓进入这个世界之后,脑子里还不断浮现离开之前那个世界之前男主看着他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那双眼睛鹰隼一般盯住他之时,总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直接导致他在这个世界里精神高度紧张,时不时总觉得男主会从什么地方忽然冒出来,弄的他颇有些神经过敏了。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系统的突然失踪。   温临毓自从被传到了这个世界就再也没听见过系统的电子音,呼唤许久也没有回应,而且他隐隐察觉这与从前回避自己的故意装死不一样,就像是这个神秘的系统真的被什么力量从他脑中连根拔出,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种感觉让他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个世界会不会就是终止了?   他想到“终止”二字,再回首看,忽然发现他脑海中有关那个现实世界的记忆已经消退了许多许多,不知是不是隔了太久的缘故,那个世界里的人、事、物,都模糊了大半。   他怎么都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   “……三少爷?”   温临毓醒过神来,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向他欠身示意,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一只置于身前,一只置于身后,黑色燕尾服服帖的勾勒出此人黄金比例的绝好身材,见他半晌没有应声,于是微微抬起头来,细碎的黑发下露出了一双无机质的瞳眸,里头似乎隐隐亮着什么数字。   03。   是这个世界类人机器人的标号。   每一个类人机器人都会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标号,从出厂一直到销毁都带着这个无法去除的标志,来显示他们与人的区别,类人机器人虽然有肖似于人的肌肤以及肢体动作,但终究还是“类人”,而非真正的人类。   他们是人类的造物,甚至说,是人类的奴隶。   从被工厂里造出来的一瞬间,直至身上的每一个零件都化作飞灰,他们都得为造物主服务,满足主人的一切需求。   温临毓看着这个外表上与人类几乎一模一样的机器人,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些怜悯。   高大的男性外表机器人仍然睁着无机质的眼睛,口中重复一句:“三少爷,请问还是在您的房间用餐吗?”   “是的。”   “请稍等。”终于得到他的肯定回答,03欠身,恭敬地从房间出去,还不忘将房门轻轻带上,一系列动作流畅无比,一点都看不出来这其实是一个机器人。   03是温家的机器人管家,专门处理温家家族之中所有的事务,多是日常的杂事琐事,如今这个世界的大家族里都流行有一个机器人管家管理家族事务,甚至于由帝国生产的第一批最为高端的类人机器人就是向金字塔顶端的家族输送的,由数字来命名,其精妙程度依次递减,01,02,03……   可想而知,温家在帝国之中的地位之高。   以00命名的是维持整个帝国运行的最高AI,被称为“帝国之心”的主脑——亚当。   帝国之中所有事务的运转都要依靠主脑,甚至于说那个承载着整个帝国人类精神图景的虚拟世界“全人类第一世界”,简称“全界”也是依靠它来稳定运行下去的。   亚当便是人类造物中唯一的意外,这个意外经历那么多世纪的演变已经反而成为了人类的“神”。   相比于古地球人所信仰的各类的神明,亚当显然更加冷漠,更加不近人情,不过它虽然无所不能,但是毕竟是AI,没有人类复杂的情感。   这个未来世界极其重视精神力,连同人类结合也不是像古地球人一样交换戒指,甚至交换基因,而是进行深度精神链接,连接之后的二人分享喜怒哀悲,除了精神完全消亡之外,再没有任何方法使二人分开。   然而进行精神链接这点太过绝对,没有回转余地,未来人的结合大多数其实都不敢尝试这一种方式,爱人相处之时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矛盾,深度精神链接的方式使恋人双方都没有各自的隐私,一旦连接久了,尖锐的矛盾便也显现了出来。   不过总有热恋之中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年轻喜欢尝试这些东西,所以每年都有相当数量的恋人因为各种原因想要掐断精神链接,最终闹得好多年轻的生命都因为鱼死网破地采用了不当的方法强行销毁自己的精神力,而导致精神暴-乱,引发神游症而招致死亡。   因此全界之中办了一个虚拟测试,为每一个想要结合的恋人们准备的真实场景模拟,想在现世之中以深度精神链接方式结婚的恋人们必须通过这个测验,获得官方认证,方能被允许结合。   不知道是什么可怕的测验,拆塞了一对又一对进去之前还情比金坚的情侣,虽然有很多人对这项规定抱有消极态度,但是不得不说对于避免每年那些拼着死亡的极大机率,也要与前爱人恩断义绝的人的出现还是起了一些用处的。   温临毓暗戳戳的觉得这个测验其实应该叫“FFF团绝杀测验”。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提,系统虽然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但是温临毓发现他俯身的这位温三少爷的记忆尚在,还是特别完整的那种,并且没有忘记给他留下这个世界的任务。   是“与亚当进行精神链接”这样奇怪的任务。   而且只有这一句话,令人有些云里雾里——亚当在哪里?要怎么进行链接?是深度链接还是浅度链接?   若是真的与一个AI进行深度链接不会有些奇怪吗?   虽然温临毓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但是受原主记忆的影响,它在不断提醒自己:那是不被允许的,那是渎神!   ……所以真的能和AI,额,结合?   和一团数据?   温临毓按捺住因为他“渎神”念头而暴躁起来的原主记忆,首先搜寻了一下关于“亚当在哪里”这个问题。   然而原主记忆磨磨蹭蹭的告诉他,不,应该说是反复说着一句话——亚当无处不在……   无处不在?难不成还是空气不成?   温临毓思虑半晌,只好暂时放弃,决定先融入这个世界再说。   他总不能问一团空气:“你是不是亚当,可以和我结合吗……”想想都觉得自己不像正常人。   先融入这个世界……也很困难啊。   温临毓看着03给他递过来的“晚餐”,整张壳子年轻的脸都快皱起来了。   未来世界根本没有“美食”这个说法了,别说美食了,连吃的都基本没了,未来人注重的是精神生活,物质生活都是其次中的其次……温临毓看一眼那杯子里的蓝色液体,总感觉自己也像是机器人一样喝汽油了,虽然说现在的机器人不吃汽油,他瞄瞄旁边的“机器人”,一口喝了,砸吧砸吧嘴,什么味道都没有。   金字塔顶端的家族都吃这种,不知道底层人民吃什么……   想吃好吃的。   只要是肉,什么都行。   温三少爷年轻俊秀的脸又皱在了一起。   一旁立得笔直的03无机质的眼中光芒闪了一闪。   温临毓想,不过喝完之后的确没有饥饿感了,而且精神方面也格外神清气爽,未来世界的神奇操作。   对他来说,比上个世界的辟谷丹还泯灭人性。   温临毓把杯子重新放到托盘里,看见那个高大的机器人管家对他欠了个身,问:“三少爷,可要休息了?请让03服侍您。”   温临毓听到“服侍”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脑袋后面一凉,摇摇头,“我自己来吧。”   他按照原主记忆之中那样,躺进了那个占了这个房间大半的奇怪胶囊仓之中,在浅浅的蓝光里闭上了眼睛。   一段极为平缓动听的音乐之后,温临毓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木床上面,这个房间里很明亮,床的旁边就是窗户,他在扑面而来清爽的微风里享受的闭上了双眼,窗外似乎就是一个热闹极了的集市街道,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就是“全界”啊。   温临毓靠在床头,有些感慨,这个世界真奇怪,现世里冷冷清清,虚拟世界却如此的热闹,好像那个虚拟的世界才是真实的现世,而这个现世只是一个真实游戏一般。   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温临毓暂时放下了这个有些高深的问题——因为他在窗外吹进来的风里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对了,心已经飞出去的温临毓顿了顿,他按照原主记忆里那样调出了虚拟面板,点开了储物-食物按钮,然后看着那个显示“99+”的红点疑惑了半晌,原主记忆里没有这么多吧……系统面板出故障了?   温临毓这么念叨着,点了“全部取出”按钮。   他只觉眼前一花,哗啦一声巨响,肉眼可见的地方全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有热菜,有凉菜,有点心,有水果……每一样都贴心的用发光的透明球体保护住了,牢固的很,一点没有洒出来。   温临毓看着这漫天飘着的食物,还有地上床上堆着的,差点看花了眼睛。   被食物簇拥着的感觉真好啊……   不,等一下,怎么会出现这么多食物啊?温临毓有些懵逼。   就算是全界里面的虚拟食物,因为极为真实,美味无比,吃下还会有饱腹感,同时有作用于精神方面的功效,所以小小一碟就是天价,虽说温三少爷是温家认回来没多久的私生子没错,温家不会短了他的吃穿用度,但是也没有这么壕气一口气买了这么多虚拟食物吧……   温临毓心念一动,离他最近的一个苹果就飘到了他的手上,刚碰触到他手心的一刻,包围住苹果的透明球膜就消失不见了,他啃了一口,又甜又脆。   他把一屋子壕气外露的食物都收了收,然后咬着苹果对着虚拟面板上显示的他所拥有的金币发呆。   原主记忆里明明是3000金币,现在怎么会变成了一堆问号?   温临毓:???   系统面板抽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这章主要交代一下背景,明天继续~ 第83章 亚当2   一夜暴富的温临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夜暴富的。   而且之后他用系统面板购买了东西,那堆“?????”的确是用的金币,而且数量绝对远超3000。   温临毓若有所思:莫非是离开的系统给他留下的金手指?   这个时候的某人还不知道温老师把功劳全归在了温一身上,此时正躲在温老师身边某个角落暗中观察呢。   *   原主的身份在温家很尴尬。   再加上他从原主的记忆里了解到,原主的身世还挺曲折的,他是温家这一代家主在外面的私生子,因为一生下来精神力上面的资质就极差,形同废物,所以不被温家人承认,甚至视为家族耻辱,于是他母亲独自一人将他带大,后来去世之前,因为怕废柴又懦弱的原主很难在这个世上活下去,才想尽办法让原主重新到温家的庇护之下,也不知原主父亲是怎么想的,真的就认回了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天真的原主一开始还以为可以找回一些从来没有过的父爱呢。   但是原主父亲光把认回来的儿子丢在家里,什么都没管,甚至原主至今都没能见到他几面。   03反倒更像原主的亲爸。   温临毓的视线转向一旁帮他整理东西的机器人管家,03被设定的极为俊秀完美的脸上没有表情,无机质的眼睛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下。   容貌近乎完美,身材近乎完美,连同性格与能力方面也近乎完美。   温临毓心想,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人类最特别的造物了吧。   拿走了造物者身上所有的缺陷,留下所有的期许与优点而诞生的造物。   但偏偏,又缺失了人类身上最重要的东西——情感。   对于这些造物来说,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呢?   温临毓的思维发散了一下,视线无意中瞥到了门口,顿了一顿。   他看见门缝里那双眼睛一和他对上眼,就缩了回去,就在他疑惑的觉得这个躲在门后面的人应该就这么走了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   一道红影冲了进来,二话不说的扑进了正在叠衣服的机器人管家怀里。   ……好吧,因为身高差距太大的问题,没能扑到怀里,而是直接死死抱住了03的双腿。   两相对比之下,极像是一个精致小巧的腿部挂件。   这个小巧的腿部挂件还在仰着脑袋朝高大的机器人管家叫唤:“03!要抱!”   “03!抱!”   ……   温临毓就看着03睁着无机质的眼睛看了眼腿边张开双臂向他扑腾的小女孩,似乎是扫描了一下她的脸,然后也张开手把她抱了起来,“好的,四小姐。”   温家四小姐温姒雪窝在机器人管家怀里,顿时从一个身高劣势的小矮子,逆袭成了俯视众人的大高个儿,雪白的小脸上带着天生的傲气,她与03说了一会儿话,才施舍一样把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温临毓身上。   “为什么03这几日总是同你在一起?”四小姐看了他两眼,噘着嘴帮他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肯定是你太废柴了,所以老是需要03……竟然占用这么多03的时间,让他都不能陪我玩了,哼。”   温临毓:“……”   虽然不想承认,按原主记忆里来看,这位温家四小姐是温家这一代里面精神潜力最大的一个,年龄尚小就跳了好几级,相比于没上过学的原主来说,简直是完美碾压了精神力弱的可怜的他,所以备受宠爱又天资聪颖的温家小公主还真的有那个资本说他是废物。   骄傲的小公主把03给支使走了,不过教养极好的她留下了一句话,似是补偿:“剩下的你自己整理吧,听说爸爸也要送你去上联邦第一军校,我上学的悬浮车还有个空位,可以捎你过去。”她顿了顿,在消失在门口之前,最后说了一句,“入学虚拟考核不要考的太糟了,虽然不管什么分数爸爸都能让你进去上学,但是不能太难看了,会丢我们温家的脸的,你自己掂量着吧。”   原主也知道入学这件事情。   不过没有得知入的是那所大名鼎鼎的军校。   联邦第一军校是这个世界最好的一所学校,从前在这里曾经有联邦与帝国两个势同水火的组织,不过后来两个组织合并到了一起,成为了亚当帝国,这所军校是直接隶属于当时的联邦,大半高层都是出自它,合并之后也没有改名,而是仍然叫联邦第一军校。   另一方面它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最著名的贵族军校。   不仅有极好的人才,也包括着像原主这样被送进去混日子的高官子弟。   若是按照正常剧本发展,大概是一出星际废柴升级流爽文模式,在以实力为尊的军校里,原主这个一无实力,二无背景的私生子,左手金手指,右手金大腿,闯出一片天。   然而温临毓并不是这么打算的。   他想要低调的考一个不那么起眼的机器人AI研究系,然后寻找机会接近那个被形容成神的“亚当”,现实中如果不可行,不知全界之中是否会有机会……   无处不在的亚当啊……现在会在哪里呢?   “03拜拜!”四小姐转头朝那个机器人管家挥挥小手,然后瞥一眼旁边的三少爷,率先坐到了悬浮车里面。   03抬起头,目送着悬浮车上了航线离去,它无机质的目光之中亮着的“03”数字闪了一闪。   *   温临毓还是第一回 亲眼看到这个世界的学校的招生。   与他想象之中的不太一样,似乎就是有意愿考取哪一个系的人便到属于那个系的地方排队报名,每一个系为了招生,或者说吸引优质人才,都绞尽脑汁,报名点的虚拟屏幕上面都马不停蹄的播放着许多许多的画面。   最震撼人心的自然便是军校中机甲系的虚拟大屏幕,那上面放着的是历届优秀毕业生在毕业考试之中的英姿,驾驶着一个一个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机甲在全界虚拟场景之中驰骋的样子,穿过森林、冰川、河海等等……   站在那屏幕前面就如同身临其境地看一部大片似的。   没有人能拒绝机甲的诱惑,无论男女。   所以机甲系那个报名点前面排着的人无疑是最多的,可谓是人山人海,一眼都望不见头,温临毓艰难地寻找他所想要报考的那一个系,若不是他的光脑上面显示那个系就在这附近没错,他都快怀疑这里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系了。   温临毓最终在无人光顾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报名点。   “机器人AI研究系”。   屏幕上滚动播放的视频吸引了他的视线,他站定在那里,盯着那个虚拟屏幕看了许久。   心里的疑虑也越堆越高。   里头的画面、剧情甚至于出现的人物……为什么怎么看怎么像是那种狗血泡沫剧???   报名点上那个趴在桌子上睡得鼻涕泡都出来的男生似乎是终于感受到了自己脸上的光线别遮挡了过于久了,没有意义的咕哝了两声,然后换了个姿势,正准备说话的温临毓看他又睡回去了,整个人都一僵。   那个男生不耐烦的说:“光屏上放的分别是《我的机器人爱人》、《霸道AI爱上我》以及《人与AI情未了》的剪辑,要看电视剧回去看,光脑上一查就有了,不报名就别杵在这里了,你挡着我的阳光了!”   温临毓:“……”默默低头查了查,所以还真的是这个世界的泡沫剧?   那个男生见面前的墙还没有要移动的趋势,揉着眼睛摸索着桌上的眼镜戴上了,一边虎着脸说:“再看再看!再看我就要收费了!……”似乎是看清了面前人的脸,他顿了一顿,嘟囔,“咦不是刚刚的那几个小女生……不对怎么现在的小男生也喜欢看这种了……”   温临毓无语了一会儿,决定开门见山:“这里是机器人AI研究系吗,我是来报名的。”   那个眼镜男愣住了,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最后想到了什么,看看周围没人,站起来凑到他旁边说:“你不用这样,想要这几部片子的资源我可以光脑上分享给你。”   说罢,朝他挤挤眼睛,表示他都明白的。   温临毓:……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默默翻看泡沫剧学习经验)   *   马上就要买买买了,今天是不是不眠夜?我好像没什么要抢的,大概过的是一个假双十一吧(笑哭)   周六休息,后天见=3= 第84章 亚当3   最终,那个名叫张潇开的机器人AI研究系的学长还是坚信着他是被他们屏幕之上天雷狗血电视剧的画面给吸引住,进而无知又天真的对他们系产生了爱屋及乌的好感,又在自己的引导与支持之下被他这个学长的人格魅力所感染,“所以才签下了卖身契,哦不对,才填了报名表。”   张学长推了推眼镜——在这个世界的医疗条件之下已经不存在近视了,眼镜却被流传了下来,作为具有古风魅力的装饰品在年青一代里极为受欢迎,连同推眼镜这个动作也有着各种各样的讲究……好吧简单来说,就是装逼用的。   “小学弟,你什么都没听到知道吗?”张潇开咕哝,“要让教授知道又要说我消极怠工了……”   张学长咳嗽了两声,和他交换了一下光脑号,然后低头捣鼓了两下。   温临毓便听见自己的光脑嘀嘀了两声,“张潇开向您分享了×××……”   “三部电视剧,都是未删减的,千万不要跟别人提起我们进行过这种交易噢!”张潇开一只手把眼镜拉下来一点,朝他眨眨眼。   温临毓:“……”   张潇开:“我看学弟你骨骼惊奇,天资卓越,重点是眼光独到,肯定能通过入学测试的,到时候直接来我们院找我就好了,报我名字就行,我带着你熟悉熟悉这里。”   温临毓看他一边说一边拉着他走,嘴里说:“现在你们该去考核中心了是不,我领你去吧,”张潇开瞧见他望了一眼后面的报名点,“哈哈!收摊嘞收摊嘞!……开玩笑的,报名早就全自动化了,我就是不想上又臭又长的课才过来的。每年学生都是别的系分配过来的,说实话这么多年就你一个是来报名点报名的,你学长我当时报的是机甲系,不过考核时候没发挥好……我现在还记得我虚拟仓里碰到的变态剧情!……算了不说了,免得打击你的积极性。”他拍拍他的肩膀,嘴角露出老学长过来人的笑容。   “……”温临毓听到这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再怎么也不可能比他前几个世界的剧情清新脱俗吧?   温临毓躺进考试仓里面,看着面前的小型虚拟屏幕上的倒计时,直到完完全全陷入黑暗之时还是这么想的。   那一瞬间便像是全身都泡在一片温水之中,心脏的跳动伴随着精神的波动形成了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温暖的水浸没了他的双腿,手掌,肩膀……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被一丝又一丝的抽出去,飘飘荡荡的,慢慢在另一个世界重新聚起。   然后便是一个人生的开始,相较于温临毓曾经所经历过的世界,这个以古地球为背景的考核世界对他来说颇好适应,甚至反而比考核世界之外的世界更让他熟悉,几乎就算做是度假了。   这个人生像是被按了快进键,不久就到了终止。   许是太过真实了,在虚拟的世界里待得久了,就产生了一种自己就是身处现世的感觉。   温临毓仰躺在藤椅上,看见被夕阳染红的天空,以及无数被染红了的白云,随着藤椅轻微的晃动,视线也晃动起来,他尚还能够感受到微风拂过他鬓角的凉意,鼻间的茶香真实无比,他所有的感觉都开始慢慢消退。   他有一种预感,若是再一次回到这些无穷无尽的世界里,甚至于在这个他所处的世界之后再进入一个世界,他的所有认知都会达到一种极限,然后开始慢慢崩溃、紊乱。   最终他眼中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尚不知晓。   *   “这是你的宿舍号。”那位考官老师在他手腕戴着的光脑虚拟地图上标注了一下位置,期间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好几眼。   温临毓还有点没从考核的记忆里缓过来,一时之间也没将那考官的眼神放在心上。   他从考核仓里出来的时候看到那虚拟屏幕上面自己的考试证上敲了合格的红章,不过具体的评级与分数这个时候似乎是不公布的,要所有考生考核完毕之后与排名一同公布在光脑上。   温临毓从考核中心出来,周围都看不到同他一样考核完毕的人,他往四周瞧了瞧,心里有些疑虑。   温临毓抬起手摸了摸额心,也不知怎么的,从考核世界里登出的时候总觉得像是什么东西在他额头那儿轻触了一下。   ……水滴?   他摇了摇头。   *   与肃静的联邦第一军校相隔较远的一个地方。   医院里兵荒马乱。   “医生!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一定要救好他……”女子看着医疗舱内的男子,口中语无伦次起来,“他忽然间就晕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后来……后来……”   她看着那个男子脸上覆盖的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斑点,噤了声。   男医生示意身边的人扶着无声痛哭的女子,到隔离病房外的长凳上坐着。   “周女士,现在冷静一点了吗?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有没有经常性的精神恍惚?”年长的男医生轻声问。   女子茫然了一瞬,认真想了想,说:“大概半个月以前,就有些不太对劲……我和他说话,也经常发呆听不见……”   “那你的丈夫最近有接触过全界,或者进入全界吗?”   “他……他的精神状态很差,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太累了,而且也不怎么登录全界,也不许我登录……脸上还有身上都开始生小黑斑,一开始很少很小,后来慢慢多了起来……”   女子侧头看着透明玻璃相隔的隔离病房之中的男子,眼泪又从眼睛里淌了下来。   男医生想了一想怎么措辞,干脆直截了当的道:“周女士你的丈夫得的可能是一种很可怕的传染病,你需要配合我们做几天的隔离,至于你的丈夫……”他顿了顿,收了音。   “我知道!我知道!”女子突然捂住脸大喊,“他活不过来了是不是?我知道的……我看到他了,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在和我告别……”   ……   躺在治疗舱里的男子满脸的黑斑,还在不断的增多,治疗舱浅蓝色的光芒也无法减慢那些东西的扩散。   黑斑像是活物一般游动了起来,游动过的地方似乎都缓慢的变得透明起来。   男医生在身旁女子的哭泣声里沉默下来,脑海里浮现那些被锁在医院档案柜里的病例。   比神游症还要可怕的病魔——   虫病。   得了这种病的人会遭遇极为彻底的精神力消退,全部的精神力都如同被虫子蛀掉的木头一般被啃噬殆尽,直至完完全全的死亡。   这是一个全然不可逆的过程。   一旦出现了这种病的症状,能做的便只有等待死神的降临。   而且当年虫病第一次爆发之时,还有人传言说得了这一种病症,便是完完全全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最后无法回到亚当身边长眠。   男医生皱起了眉头,心脏狂跳起来。   几十年前的噩梦会重演吗?   亚当庇佑众生,阿门。   *   这个世界的尽头是什么?   这个世界的尽头是一座灯塔。   灯塔的一面是正常的世界,另一面是虚无——那不是寸草不生的模样,而是彻底的虚无与黑暗,远远望去就像一个獠牙毕露的深渊。   神秘的灯塔之中是一个研究所。   这个研究所十分的特别,从来没有人进入,同样也没有人出去。   就如同是一个无人研究所一般。   灯塔照耀着的那一面就如同被什么包围起来的一个末日里的伊甸园。   那么脆弱,也那么明亮。   研究所的最深处有着一个比之生命都更加明亮的光球。   如果有人在这里便会发现,它所散发的蓝光,与治疗舱之中的蓝光极其的相似。   就如同是同出一源一样。   数据洪流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几乎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存在。   光球身边有无数的虚拟屏幕,每一个虚拟的屏幕又是由无数更小的屏幕而构成的。   它似乎更亮了一些,分出一缕进入了屏幕里去,瞬息之间已经经过这个世界数个地方,最终成功到达了与那个人最近的一处身体里,乖乖的窝好。   等那人从自己身边经过,又游到另一处窝着。   有些是死物,有些是活物。   循环往复地,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待在这个人的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温临毓:(无语半晌)……干脆变成我的衣服好了。   它:……(眼前一亮)(☆_☆)   温临毓:(一惊)谁让你变成我的内裤了啊?!!   *   科幻末日背景,脑洞开的挺大的,正在努力地填填填。   明天继续~ 第85章 亚当4   在恐怖的病魔向着伊甸园之内的人们张开血盆大口之时,绝大多数的人们还一无所知,仍然一成不变的过着平静的生活。   联邦第一军校的管理层正对着面前的虚拟屏一筹莫展。   那上面是这一届新生入学模拟考核的成绩排名,全息模拟考核是他们军校历年来的传统,在联邦与帝国还没有合并之前就存在了的,一直便沿用了下来。   通过考核来考察新生的心理素质水平、精神力水平、品行以及知识基础等等,考核系统也从来没出过错,只不过这一回……   “这第一名的评级是SSSSS?”其中一人把自己面前小屏幕上的那一块放大了一点,仔细看了看。   “第二名是二王子,评级是一个S……”这才是正常的评级,不,放在从前二王子的成绩已经算是少见的天才了,不过在第一个SSSSS下面,说实话,这一个S显得尤为单薄可怜……   “怎么可能会出现五个S?评级的代码设置只有一格吧?……”   立刻有人打断他,“不,不是一格,我刚才查了一下,是五格才对。”   所以,这个意思是最多就只能出现五个S了……这让听到这句话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个想法:难道若是多设置一格,这位考生的评级也会多一个S不成?   管理层的人静默了一会儿。   “会不会是系统出错了?”有人说,“我看过这一位考生的履历,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反而从小到大在精神力方面都有弱势,刚出生的时候甚至都无法连接初代机,是在他人帮助之下才成功连接了。”   初代机就是这个世界的初代光脑,每个新生儿都必须连接,没有连接光脑的几乎不存在,不过偶有例外也是被帝国通缉的黑户。连接初代光脑的方法极其简单,只要使用精神力碰触便可,难易程度几乎和眨眼等同。   系统出错这个声音一出来就遭到了反驳。   “学校的系统,或者说帝国所有系统都是直接连接在亚当之下的,你怀疑系统出错了,岂不是在怀疑亚当?”   怀疑亚当……在这个世界亚当是相当于神的存在,就是去怀疑王,也无法怀疑神是否会犯错,是否能够公平公正。   毕竟亚当是一个没有情感,不会偏颇的存在。   那个提出系统出错了的人微微低了低头。   长桌上又陷入了沉默,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穿着军装的男人,他看着屏幕上的那个考生的脸部影像,似乎出了神。   下面又窃窃私语,讨论了起来。   都不看好这个评级极高的考生。   “极有可能是巧合……”   “……而且他似乎还是温议长的私生子,把如此重要的雏鹰勋章颁给一个私生子还是会造成一些流言蜚语的……”   “校长您觉得该如何呢?勋章是颁给二王子还是这个考生?”   “……”   军装男人回过神来,发现长桌上又静了下来,两排人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他。他咳了一声,身边站着的副官机器人将手里的茶递给他。此时他拿着茶杯的双手周围有异样的虚影,原来这男子并不在现场,只是投射了影像在此,却是栩栩如生,如同真人。   校长喝完茶,开了口,却不是众人想要听的:“系统说他是第一名,那便就是了,至于改名次这一点,你们是要违背亚当的决定吗?”底下又窃窃私语起来,他皱起眉头,交叉起来的双手一压,继续道,“那二小子也不缺这一个勋章,你们至多把陛下赐下来的S级机甲给他好了,那本来也是他的。”   “那今天就这样吧,我的副官电好像不够了,我去给他充充电,回聊。”   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丢下这一句明显是托词的话,男人的影像刷的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众人:……   *   温临毓从领奖台上下来,直到各个年级都散了,走在路上,一路上都不断有人朝他行注目礼。   身后忽然有人碰他的肩膀,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背后那个人已经从他的右边钻了出来。   醒目的大白牙,粗框眼镜挂在鼻梁上,正是他的直系学长张潇开。   “学弟你太厉害了!太给我们系长脸了!”他那一口牙龈肉都笑出来的白牙实在晃人眼的很,“你不知道你在台上当面拒绝机甲系主任,不同意转系,我们系主任有多开心!以前只有我们受气的份,这回真的是扬眉吐气啊!”   温临毓回忆了一下,原来那个剃了光头的女军官样子的人,竟然是机甲系的系主任吗。   因为剃的实在太干净,闪闪发光的,他当时很没礼貌的盯着她的脑袋看了很久,不会被记到黑名单里去吧……   张潇开艳羡的目光落在他的白色制服胸前口袋上,那里挂着一个金色的勋章,是一只雄鹰的样子,精致无比,“这就是雏鹰勋章,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呢,学弟你知道吗,你可是抢了二王子的勋章啊,不过那台陛下赐下来的S级机甲最后还是让二王子给得了,说来也有点奇怪,从前机甲都是作为奖品颁给考核第一名的,那可是S级机甲啊!据说可以被带入全界之中正常使用,陛下这回赐下来还是专门为了给他最宠爱的二王子的,我们是看都看不到了,那台珍稀机甲似乎叫‘夜’,夜……会不会有另一个叫‘昼’的机甲,哈哈……”   温临毓全程捧哏都不用捧,都在听聊到自己专业的张学长兴奋的话唠着。   “据说那台机甲还是有极高智商的AI的,同普通机器人的AI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区别……这么高档的机甲会不会有类人机器人的居家形态?我还听说当年陛下赏赐给那些机器人管家其实一大部分都有机甲的另一形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反正我们这种非贵族一辈子也没办法看到那么高级的机甲吧……”   ……   温临毓听着听着,想了想他在这个世界唯一见过的机器人管家,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会有另外的战斗形态吗?   他想了想之前所看到过的机甲的影像,不知是被身边人极其激动极其向往的心情所带动,也有点对那些大型机器人产生了好奇,果然每个男人都会对这些战斗类的东西热血沸腾……   已经完全把话题偏到自己专业方面去的张学长就听见身边一直沉默着的小学弟轻轻说了一句:“机甲内部是怎么样的,上手困难吗。”   ……看起来也对机甲十分的向往嘛!张潇开又想起来当初自己没能挤进机甲系,不然就有机会驾驶他梦想中的机甲了……   唉声叹气一会儿,他继续说:“小学弟,现在市面上一台普通至极的E级机甲都要上千万,机甲可不比那些飞行器、悬浮舱,更不用说那种C级以上的高档机甲都是有市无价的,”他看了看周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倒是听说在黑市里有这种高档的机甲,不过那个价格……啧啧啧,一辈子都买不起的。”   温临毓听了,只感觉自己想象出来的小机甲长着小白翅膀飞掉了。想到之前站在他旁边,余光曾注意到过的金发男子,应该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二王子,拿走了的那个黑色的东西……他当时发着呆,也没仔细看,似乎是一个什么迷你模型的样子?   “学弟你的宿舍就是这里吧,学长我的还要走一段距离,”张潇开还是那一口牙龈肉都笑出来的白牙,朝他大力挥挥手,“学弟,明天学院见!”   温临毓回过神,摆了摆手。   然后转身走过前面的草坪,准备用光脑开锁进宿舍里去,开门的时候脑子里还在回想着那个名字是“夜”的黑色机甲的样子……   就在他开门的那一霎那,温临毓眼前一花,有一个小东西啪嗒从上面不知道什么地方掉下来,直直的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温临毓只觉额头痛了一痛,闭着眼睛用手一摸,好像还被砸出了血……   血光之灾?他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   下意识地去找那个砸到他头,还把他头砸出血的罪魁祸首,然后便看到一个东西在他脚边滚了一滚,在他注视下停了下来,那个东西拇指那么大,颜色是纯白色,在宿舍白色系的地砖上十分不起眼,仔细看着东西是一个迷你小人的样子,栩栩如生,看起来万分眼熟……他心中一动,方才还在想的那个黑色机甲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只不过颜色变了一变……   捡起来……捡起来……把我捡起来呀魂淡QAQ   温临毓一惊,脑中怎么有人声,还是那种软软糯糯,雌雄莫辨的小孩子的声音?   他想到在这个世界消失掉的系统,不过又同以前系统在他脑中发出电子音的时候不太一样……   他想着,在呜呜呜的软糯声音里把那个东西捡了起来,进了自己的房中,把门阖上。   ……哼。明明有我了还在想别的机甲,有‘系统’这么难听的名字的机甲,会比我更好吗?   脑海中的小孩声音奶声奶气地控诉。   温临毓感觉手一抖,掌心的那个东西蹦了出去,他便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婴儿,它噘着嘴看也不看他,嘿咻嘿咻地舞着肉胳膊往沙发上爬,最后爬了半天没爬上去,生气的一蹬腿,转头看他。   那小孩生的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眼睛也是白雪一样的颜色,就连同睫毛也是白色的,五官精致的不像真人。   小孩朝他一指,胳膊上的肉膘生动地一抖。   你只能有我一个!不然……不然……他撅起了嘴,嘟囔,不然就把这个世界都毁了,让你只有我一个!   因为他的注视,小孩雪白的脸颊上红红的,一点不像是说真话,但是那双雪白色眼睛却是认真无比,一点不像开玩笑。   温临毓看着这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东西,思绪却飘走了:小型机器人还会脸红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师:(言出法随bug发动中)   [您的金手指*幸运男神*bug小天使正附在您的内裤上,幸运BUFF++++]   ……   温老师:……嗯?   *   十二月份左右大概能完结这本了,想开的新文在我的硬盘憋了好久,快捂坏了。   明天继续~   擦,每次这个点发的时候晋.江就抽抽,抽得页面无法显示了,心生绝望心生绝望。——来自一个刷新页面刷到吐血极其想发完文上床睡觉的作者qaq 第86章 亚当5   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好高,不知道与将系统制造出来的世界相比怎么样……   他面前这只小机器人五官动作甚至于情绪神态都与常人无异,若是科技已经高到了一定的地步,能够使人类手下的造物拥有同人类一样的生命,那么这时的人类岂不是已经与“神袛”等同了呢?   不过这种“拥有生命”的界限很难界定啊……   温临毓沉思发呆的时候,一旁的小孩见他完全没把自己的话当真,气得雪白色的眼睛都乌黑了一瞬。   那就把这个世界都毁了,这个人就只能想着自己一个人了!雪眸的小孩一脸严肃的做出了这个决定。反正这个世界这么脆弱,要维持住可比毁掉困难多了。   正在想着危险东西的小孩感觉脸上一凉,一只手掐了掐他肉呼呼脸上的软肉,小孩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整小只都到那个人怀里去了,腿下就是那个人热乎乎的大腿,温度透过那人的制服裤子传到他身上。   雪眸小孩“腾”的一下,从头红到了脚,头上似乎还冒出了一片白气。   温临毓抱着这个没自己膝盖大的小孩,一点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对着那肉呼呼、白嫩嫩的脸颊揉了又揉,手感极好,对着那红通通的可爱脸庞看了又看,“你们机器人都像你一样会脸红吗?”   小孩炸了:“我不是机器人!我是安人!我们和那种劣等的机器人不一样!”   “是吗?哪里不一样?”好奇的眼神。   “……”小孩哽了一哽,眨眨眼睛,嗫嚅地说,“我们可以变成机甲,很厉害的那种,而且不需要驾驶者就能独立战斗……还有还有……”小孩雪白雪白的脸涨红了,像只河豚一样鼓起了脸,红红的河豚,“反正就是不一样,安人不是那种没有思想没有情感的工具,我们是人类的战友和同伴!”   看小孩一副你再贬低我们,我就要咬你了的模样,温临毓笑了。   小安人听不见他这个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把这个笑当做他还在笑自己,气鼓鼓地蹬了蹬两条小短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支棱着两只小短手,捂住了温临毓的耳朵。   温临毓一愣,没弄明白他在干什么,忽然感觉脑海里回荡着一个声音。   “……天落之地是我们的起点……当天地冲撞,日月无光……天幕坠落,直至归零,我们依然忠于至高的荣耀!”   许多声音融合在一起,显出来极为肃穆的气氛,令人不自觉地屏气凝神。   温临毓觉得自己面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光球,四周流动着温和的光芒,似乎在呼唤着自己,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只不过等自己想要靠近过去,周围便腾起雾气,光球散作了白烟消失了。   温临毓眼前一晃,面前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宿舍,他一低头,那个雪白色的小安人正趴在自己怀里,小肉爪揪了揪他的学院制服,察觉到他动了动,小安人歪了歪脑袋,将半眯着的眼睛朝着他,“我充一会儿电……你这个身体的精神力好少好少,我能感觉到很多的精神力都被你藏好了,我碰不到……”小嘴撅了起来,雪白色的眼睛漂亮极了,不染一丝尘埃。   虽然心知这个小安人的年纪肯定比他显示出来的大上许多,但是这一副脆弱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总让人觉得他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温临毓这么想着,手掌轻轻揉了揉他的额发。   就在这轻触的几瞬间,他身上的精神力自动自发地顺着手掌流了过去。   小安人似乎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本就半眯着的眼睛笑眯成了两条缝,雪白雪白的缝。   没人知道那条干净的、被雪白刷子一样的睫毛所覆盖的缝隙之中藏着什么。   *   这个世界的王宫如同每一个王宫所应该有的那般,华丽,又肃静。   行走在其中的人影也如同类人机器人一般僵硬,没有情感。   王宫所有者褪下了王冠,在书房里泡了一杯茶,等待着与他共饮的客人。   然而这位客人十年如一日的不守时,在凌晋陛下快要将一盏茶都饮毕之际,方才姗姗来迟。   而且丝毫没有迟到的愧疚感,一屁股坐在陛下对面,灌了一口他给自己准备的茶水,眼睛转了转,看看周围除了面前的男人之外没有任何闲杂人等,才把军装扣到最上面的两个扣子给解了,两条包裹在军裤里的大长腿一翘,在陛下对面摆了个标准的散漫的二郎腿。   凌晋:“……”   “成何体统,”凌晋看着他这副从小到大都改不掉的吊儿郎当的脾性,心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咳嗽了几声,“这么大年纪了,你这样被你那些学生看到了不知道该怎么看你。”   男人闻言挑眉笑了,容貌五官正是那个在军校长桌上以投影姿态出席的校长先生。   “该怎么看我?”校长喝了一口手里的茶,“我要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干什么?……你这茶是自己泡的吧?还是和以前一个味道,手艺没退步!”他说着一仰头,把茶杯里的茶都倒进口中,咕噜咕噜脸颊鼓鼓的漱了个口,然后又给吞入了肚中。   凌晋看着他这副牛嚼牡丹的势头,摇了摇头。   “你总是这么洒脱不拘,连我也看不出来你是装的还是真的,我问你,当初你把事情都推给我,自己去做什么校长的时候,有没有后悔?”   校长一愣,听这“后悔”两个字,光听着就令人发笑,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给喷了对面人一脸一身。   “你别逗我笑了,后悔这两个字从来没在我的字典上过,”他抹了一把嘴,把刚刚嘴角溢出来的茶水给擦了擦,继续说,“你当我和你一样稀罕这东西吗?再说了联邦又没消失,我做这校长其实比以前管这管那的时候清闲多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模样,哪天亚当真的收回了所有的庇护,我们这些蝼蚁也没办法反抗……得过且过罢了。”   原来这联邦军校的校长便是从前赫赫威名的联邦总统。   大概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两位曾经各自为政的领导者会是有如一同长大的至交好友的关系吧。   听到了后面几句话,凌晋陛下眼中淡淡的笑意满满褪去了,他的脸似乎冷了下来,表情捉摸不透起来。   “阿桥……”凌晋沉默半晌,刚喊了个名字就被人打断叫停了。   “别别别,别叫这个,哥,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称呼特别肉麻,”凌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好险没打个寒战,“你叫起来不像叫弟弟,倒跟叫你的情人似的!”   凌晋被噎了一噎。   也只有这个弟弟能十年如一日的呛他,还每回都把他呛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偏偏此人的武力值还高,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他只好把脸皮练得厚了。   装作没听到刚刚他的话,凌晋陛下省略掉了称呼,艰难地把气氛和话题给掰回去,他摸透了自家弟弟的性子,干脆概括性地把今日他们要谈的话题给抛出来了:“虫病又开始蔓延了。”   “而且这一回不止是当年的西北角,不,应该说几乎每个方向都发现了病例,迟早便会扩散到这整个世界之中,这一次……怕是真正的结束了。”   凌桥抖动着的二郎腿停了,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向面前的哥哥,没有说话。   “末日……”凌晋嘴里吐出这一个词,“阿qi……”他临时把称呼给咽了回去,继续说,“我在想要不要直接将一切都公布与众,现在几乎所有的民众都还沉浸在这个所谓的伊甸园之中,但是现在迟早,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真相……”   “但是这个真相太过残酷了。”凌桥慢慢说道。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凌晋想到了什么,嘴唇颤动了一下,他喃喃,“亚当会像预言中那样抛弃我们吗?有的时候我看着这整个世界,还有世界之中生活着的人民,想到所有人到最后都会消失……”   “他会的,他已经放过我们一次了。”凌桥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他没有我们臆想出来的那么好,就算亚当真的是神,那也不是善神,而是恶神吧,肆无忌惮的、喜怒无常的恶神。”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些在这个世界广为流传的有关于亚当的教言。   亚当无处不在。   他的身旁便是吾等的墓场。   只要亚当目光所及之处就是吾等栖息之地。   若是失去亚当,一切将归于虚无。   作者有话要说:   它:(举爪)我只在他的身边。(蹭牢黏住)   *   前篇应该不长的。   明天继续~ 第87章 亚当6   温临毓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便越觉得怪异。   尤其是这个世界的现世,总给他一种虚幻的泡沫感,有的时候明明他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眼前的时间却一晃而过,已是过去了许久,然而周围的人一点没有察觉到,仿佛只有自己与他们的时间是相隔开来的。   这个世界虚拟的世界反而让他感觉自在一些。   “少爷。”高大的机器人管家一只手置于胸前,向他微微欠身。   温临毓点点头,目光落下一些,落在了那个长高了半个头的小女孩身上,他注意到了四小姐盯住他的目光,那个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他带着笑意的脸上。   温姒的目光炯炯:“礼物呢?”   那模样让他想到了身边那只被忽视一秒钟就要黑着眼睛彰显存在感的小安人。   他瞥了一眼胸前挂着的项链,然后正准备让小安人把藏好的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应该说是意料之中的意外,小安人卡壳了,或者换句话来说,装死了。   温临毓:“……”   他看看脖子上的项链,在看看撅起嘴来的四小姐,头大。   “……拿出来。”温临毓在脑中对那一小缕白光说。   似乎听出来他传音里的认真,脖子上白色的项链颤了一颤,不情不愿地把东西给吐了出来。   温临毓把那个精挑细选的古董娃娃送到四小姐面前,四小姐眼睛亮了亮,又抑制住了自己包子脸上的开心,矜持的接过了礼物,抱在怀里朝他晃了一晃,向他示意这个娃娃本小姐还算满意,然后飞快的转过头背对着他,朝背后站着的03张开一只手:“抱!”   03矮下身把温四小姐抱起来,四小姐搂住机器人管家的脖子,微微俯视着向她供奉礼物的人,矜傲地朝他点点头,然后把脑袋埋到了03的肩膀上。   看来是满意了,温临毓暗自呼出一口气,他向来对小孩没办法,尤其是特别容易哭的小孩。   他都忘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小安人可比面前这位四小姐情绪更加不稳定,精神状态更加是。   温临毓跟着03往里面走的时候就觉得锁骨那儿一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的感觉,他探手过去,把做坏事的拇指大雕塑状的小安人逮了个正着。   他想了想把项链从衣服里提溜出来,暴露在空气中。   时时提防小安人再咬人。   还好直到他进了自己房间,咬人事件都没有再一次发生。   拒绝了要照顾温四小姐的03待会儿来帮忙的请示,房门刚刚自动阖上,温临毓脖子上的小安人就蹦到他面前,恢复了人形,他人形的变化也挺大,圆润的婴儿肥消下去了不少,银白色的头发长及肩,额上有个美人尖,整个人像是抽枝了的小树苗一样,隐约能看出今后修长的身形,光瞧外表,看起来比四小姐还大了点。   小安人还是浑身上下都雪白雪白的,再加上他给自己套了件银白色的袍子,更是白的晃人眼,其中之尤便是那一双长着白睫毛的白眼睛。   他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人形形态已经长大不少,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了,一下地就蹦到了温临毓的身上,把他砸的往后退了两步,威力跟个砸进怀里的炮弹似的,他差点胸前一闷,吐口血出来。   温临毓感觉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受暗伤,看看蹦跶到身上的小安人还在往怀里钻,他先把人的后衣领给揪住了,阻止他对自己脆弱的身体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谁想小安人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排斥,眼睛里一秒钟之内就蓄了一汪水,令人目瞪口呆的蓄泪速度,温临毓总觉得这是小安人在他身上练成的“功夫”,自从知道他怕小孩子哭之后……演技直逼奥斯卡影帝,放在他那个世界可以去捧小金人了。   小安人眨眨眼睛,里头的水也摇摇欲坠,“是不是我不可爱,还是你外面有别的安人了?你都不爱我了,抱抱也不给我抱……”   温临毓听着他嘤嘤嘤,脑袋里都开始嗡嗡嗡了。   不是,你那是抱抱吗?咱们来正常一点的抱抱不行吗?   小安人雪白色的眼睛里头水晃了许久,在温临毓跟着一起胆战心惊的目光里稳住了,他说:“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那个金毛怪?……”   ……金毛怪??   温临毓脑袋上冒出两个问号,忽然叮咚亮起一个小灯泡,不会是……   他的光脑响了起来,温临毓看了一眼,上面来电显示里是一个金发墨眼的俊秀男人的头像。   温临毓不知为何有一种总算来了的感觉,连带着一种“要来就干脆一起来吧!”的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小安人动了动耳朵,瞅见那金色头发,在温临毓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雪白色的眼睛眯了起来,白色睫毛覆盖着的瞳眸变成了墨黑色。   温临毓把靠在身上,像一只占有欲极强的小兽竖着耳朵,一有风吹草动就要露出獠牙的小安人从怀里拎出去,警告的看了他好几眼。   小安人竖着的耳朵仿佛刷的便耷拉了下去,委屈巴巴地看一眼那人,再看一眼那人,发现那人不为所动,只好鼓起了脸颊,眼睛黑黑的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手上的光脑。   温临毓把光脑的视讯功能给打开了,一片短暂的白光之后,面前便出现了一个男人的投影,那男人坐在座位上,身上穿着金白两色的制服,身姿笔挺,两条包裹在服帖布料中的长腿微微交叠,俊美无铸的脸本来面无表情,待将视线落在光脑投影出来之人身上,方才染上了一丝笑意。   此人周身浸绕着一股奇特的气质,便是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也似能够使万马齐喑。   温临毓从前就模糊的想过,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   换言之,就是男主独有的气质。   温临毓觉得那个如影随形跟了他好几个世界的男主,若是也来了这个世界,有极大的可能性就是他面前的这一位……当然让他如此猜测的原因远远不止是刚刚飘忽不定的气质。   “阿毓。”俊美的男人喊他,薄唇中吐出了一个亲昵的称呼。   温临毓还没做出什么反应,便听到了什么怪声,好像是从自己身旁传过来的,他偏头一看,看到身边挨着的小安人眯着完全变黑的眼睛,喉咙里似乎发出了什么威胁的声音,就像是小兽碰到天敌时的反应一样……早知道不给他看这个世界的科普历史片动物世界了。   眼睛黑黑的,一副随时要扑到投影上去咬人的样子,一只手却反差极大地、委委屈屈地揪紧了温临毓的衣摆,十分的小心翼翼。   温临毓也不知该那他怎么办才好,只好由着他揪着了。   温临毓转头看那男人的投影,在那人温柔中甚至有些缱绻的目光下压力山大,尤其是这种看着挚爱之人的目光与这位严肃冰冷的外表还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温临毓至今也还是一头雾水。   这位周身充斥着王霸之气的男人,身份也极高,他是这个世界的大王子,精神力极高,是帝国之光,未来的储君,年纪不大军衔已经到了顶。   总之,一切男主标配都能安在他身上。   温临毓觉得他和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八竿子都打不上的,然而就是这样,奇怪的,温家三少爷就摇身一变成了他的未婚夫,婚约就在前几日于光脑上公布于众了,闹得沸沸扬扬。   并且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那“一波三折”的爱情。   相识、相知、相爱……在听男人双眼含着令人肉麻的笑意提起之时,温临毓就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温临毓真的没印象了。   不过周围人的描述以及他的描述都对的上,而且温临毓听着,有些细节习惯还真的是自己会做的。   ……难不成他真的经历过,然后忘记了?他在这个世界模糊的记忆里找了找。   凌山说了明天的计划,然后不说话了,把自己已经够直的背坐的更直,目光看向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温临毓:……??   他在那堆模糊的记忆里翻了又翻,后知后觉地得知,他与凌山热恋之中断开光脑视讯之前,都会来个告别吻……告别吻?!   温临毓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抬头看看那人,发现他脸上出现了些许不解与黯然,心里莫名其妙的一抽,仿佛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温临毓向前走了两步……走不动了。   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安人扯住了他的衣服,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里水汪汪的,似乎要滴下墨来。   他在光脑视讯功能里屏蔽了对于小安人的显示,所以说凌山是并不能看到小安人的,只能看见他在自己几步之前停住了。   温临毓看到一直坐着的男人站起身,迈开大长腿,没两步就到了自己面前,俊美的影像嘴角带笑,右手放在他的后脑上俯身下来。   温临毓眼前一花,被那晃眼的金发闪到了眼睛,懵住了。   这个世界的科技真发达啊,竟然真的能亲到……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安人:(怒)要他单独亲我一个人一万次才能消气。   *   明天继续~ 第88章 亚当7   温临毓无法动弹。   似乎有什么枷锁紧缚着自己,但仔细感觉却又不太像,反而更像是精神方面的压制。   他恍惚间艰难地从模糊的眸光之中瞥见,仍是仿佛被蓝色的光包围着……不,不是蓝色的光,应该是蓝色的液体,泛着光的……他没能看的更多,就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他回去。   他无法反抗这个声音,就像是这个声音对他来说有着与生俱来的绝对控制一般。   温临毓感觉自己就像是脆弱到极致的婴儿,拼尽全力从深渊之中匍匐着爬出来,刚爬到悬崖峭壁,看到了一丝真实的光芒,又被重新轻轻推了回去,跌入未知而熟悉的深渊里去。   重新被温暖的水流亲昵地包围住。   陷入黑暗里的温临毓跌入其中的下一刻便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压在自己身上。   那种重压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一半,几乎是一整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没有任何缓冲的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差点要了他的老命了,温临毓眉头皱的死死的,唇瓣紧紧抿着。   温临毓动动胳膊,想要把那块巨石给挪走了。   谁想到似乎是发现了底下人的反抗,他身上的那一块巨重的大石头轻微动了动,把他给压的更死了。   温临毓顿时被压的心生绝望,只有进的气,没出的气了。   更可怕的是,下一秒他发现这块巨石上面似乎还长了一张嘴,趁他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瞄准了那一张发白的唇瓣,恶狠狠的亲了上去。   严格来说,那根本不算是亲吻,更像是野兽对于猎物的撕咬……他的嘴唇真的没那么多肉可以让他咬的,大概就算真的咬下来也不够一口吃的,不能放过他肉量稀薄的嘴吗!   温临毓感觉自己要被块石头给亲窒息了。   这肺活量他是服气的。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支持不住晕过去之前,那块长了嘴的巨石总算是亲够了,把被□□的肿了几倍的唇肉从尖牙缝里吐出来,轻轻舔过,在温临毓内心一口气还没松完之前,那张嘴又掠到他的脖子上……他想呢,原来是把注意打到了肉多的地方去了。   温临毓不知该如何摆脱这块饿极了,到处找肉吃的怪石。   下一刻感觉到那一张祸害人的嘴离开他被毫无章法、又舔又咬弄的湿漉漉的脖子,来到了他的胸前,温临毓清晰地感受到胸前某个东西被那张嘴好奇的碰了碰……   温临毓:!!!!!   不,不行,这个肉可比方才的唇肉还要少得多,一咬下去咬秃了那他还敢出去见人吗??   温临毓脑袋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脑中全是一块坑坑洼洼的巨石上头长了一张人的嘴,烈焰红唇的模样,一扬唇,满嘴都是尖尖的小白牙,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胸前准备下口。   然后一口把他八块腹肌的胸给咬了个大窟窿。   ……   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全身都不能动的温临毓硬是把眼皮掀了一掀,看见那块“巨石”的模样,是一张成熟男人的脸,银白色的长发铺在他的身上,像是流动着的月辉,大概没料到会对上他的双眼,那双黑得滴墨的眼角尚带着餍足,一看见他立马散的一干二净,快眯起来的眼睛都瞪圆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温临毓脑子一糊,脱口而出喊了个名字,也不知道有没有喊出口就觉得脑袋一痛,眼前断闸似的黑了。   偷偷做坏事被发现的银发男人心虚地把人弄睡着了,墨色的眼睛褪色成了白色。   他在原地僵了一会儿,试探性的把手碰了碰熟睡的那人,见那人没有反应,才舒了口气,俯下身将脸贴到了那人温热的胸口,再透过那人衣物看到那颗诱惑人的东西,他已经没了刚刚想含住嚼一嚼的欲望。   银发男人蹭了蹭那人,想到那人被他弄睡着之前似乎还说了什么,虽然声音不大,却被他听到耳朵里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打了个激灵。   小山?他想了想那人眉毛竖起来生气着叫这个名字的样子,就不知为何心虚的很,就跟被一下抓了命脉似的,好似什么时候常常会听到。   他想着想着,耳边是那人平稳的心跳声,渐渐同那人一起睡了过去。   温临毓醒过来的时候还觉得胸口闷得慌,一睁眼果然看到一个银色中短发的小安人蜷缩在他的身上,四肢跟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自己睡得香的很,却把他给压了个呼吸困难。   良心不会痛吗?   ……安人有“心”这种配件么?   温临毓半抱着人坐起身来,瞧着小安人那张脸,雪白的睫毛覆在眼上,在睡梦中乖巧的像个天使,一点都看不出来有时不顺心了闹得天花板都要掀起来了的小恶魔的样子。   他脑子里把刚刚的事情回忆了一遍,记起了大半,心里五味杂全,抬起手掌对着小安人的屁股就要揍上去,又在半路停住了。   温临毓现在看着怀里这白毛小安人是个什么心理呢?   就跟瞅着把毛掉的一地都是,又将家里各个地方都当成猫砂四处乱撒乱拉的猫主子一样,抬起了手运足了气也没办法揪它的猫耳朵。   换个人来,能对无辜又激萌的养了这么久的猫主子下手吗?   温临毓没有考虑到的是,在刚刚那种情况下这么纵容下去,他的底线实在过于低了,甚至要越过或者已经不知不觉越过的那一条界限去了。   习惯成自然真的很可怕。   温临毓总有一种自己好像已经重复习惯某一个人无数次的错觉。   他的光脑亮了一亮,有人在门外。   温临毓把小安人放到被子里去,然后去房门口,门外站着的是03,机器人管家一看到他,恭敬的行了个礼,将手里的大盒子给他:“三少爷,这是王宫那边送来给您的。”   03把东西交给他便走了。   王宫?   温临毓捧着盒子进屋,正巧看到床上的银发小安人已经醒了,瞧着他进来面色无辜的很,待到目光落到了他手上包装精美古朴的大盒子上面顿时变了变,一头银发都炸毛一样炸了起来。   ……对,温临毓擦了擦眼睛,他没看错,的确是炸了起来。   “不许动它。”   温临毓提前说,把蠢蠢欲动的人给瞪在了原地,警告了一会儿确认他不会动作然后把盒子给打开了。   刚打开温临毓的眼睛就闪到了,里头是一身雪白色的男士礼服,上头还有着极为珍贵的绣样,精致无比,几乎同他从前经历过的古代世界里面的刺绣一模一样了,在这个世界应该算在“有钱也穿不到”那一挂里面。   他进了卫生间把礼服穿上试了试,正合身,像是完完全全贴合自己设计的一般。   走出来的时候小安人趴在门口,见他出来,眼睛眨了眨,闪过一丝惊艳,然后又很快掩饰了过去,他微微仰起头,白色睫毛覆盖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别装了,都看见你眼睛全变黑了。   温临毓无语的想。   拨开挡路的小安人,果不其然看到被踩瘪的盒子,还好盒子的质量大概极好,搞破坏的小安人还没来得及把它给破坏殆尽,温临毓看到那上面的标志,是大王子凌山的没错。   温临毓有点混乱了,他一时之间也搞不明白为啥凌山要送套礼服给他……   他的脑海里隐约浮现两个字,还没有具象起来,手上的光脑又提醒他门口有人敲门。   这次门口不止是03,还站着另一个人,高大的身材,金发灿烂的像是阳光一般,俊美无铸的脸上却总是很少有表情,那人看到他身上合适的礼服,眼中闪过并不明显的欣喜。   “阿毓……很适合你。”   “……”   完了,温临毓忽然记起来这套衣服是什么了……订婚礼服!   ……衣服没到多久就被送的人看见自己穿在了身上,不会以为他喜滋滋的迫不及待的等着订婚呢吧?   温临毓内心有点崩。   身后窜出一个人来,遮在他前面,一副“不给你们看!”的样子。   还在凌山一句“阿毓,这是你的小机器人吗?”里炸了毛,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温临毓把黑眼睛的小安人拎到后面去,把人带到屋里坐下来,将小安人安顿好,然后坐在凌山对面忍住尴尬,咳了一声,“找我有什么事吗?”   凌山笑了笑:“阿毓忘了吗,订婚前我们得去做那个灵魂链接的测试。”   温临毓愣住想了想,他记得那不是需要连接精神力的情侣才回去做的吗……   凌山不知把他此时的表情看做了什么,俊美的脸柔和下来,轻声道:“阿毓不要怕,我们肯定能够通过那个测试的……”   后面的话温临毓都没听进耳,他想到了这个世界的任务——与亚当进行精神链接。   按他的猜测,他面前的人很可能是男主,那么,会不会有他也是那个“亚当”的可能性呢?   这个精神力链接的测试还是做了为好,就算测试失败了,无法订婚了……他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   温临毓下了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师:(懵逼)难不成,真的,单独亲了一万次?   *   写到“一扬唇”的时候想到老菊的扬唇一笑,哈哈哈哈既视感太强了!!   明天继续~ 第89章 亚当8   温临毓不记得自己在哪个世界见过这夜幕了。   夜幕上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笼罩在头顶之上,却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夜空都要干净。   他的身旁好像还站着一个人。   自己对于这个人的存在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不知站了多久,他喉咙一痒,轻咳了几声,身旁的那个人拉了拉他的衣摆,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声喊他,有一些小心翼翼。   “老师……”   ……   温临毓那天同凌山去进行那个“婚前测试”,有些奇怪的是他记得躺进测试仓里的过程,具体测试是什么样的,做了什么一概不知,那之后还重复做了几个不知所云的梦。   后来在光脑上面摸到那个测试机构,才得知他们的精神力测试通过了。   因为他和凌山的名字被挂在了那个机构的主页上面,一进去就能看到的那种,就差用红字贴个“囍”上去了……   什么假冒伪劣的测试,竟然还通过了?   温临毓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不管他相不相信,他和凌山的订婚日期就来了。   温临毓总觉得自己就跟上赶着的鸭子一样,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推上了刑场。   他倒是想先进行精神链接,若是任务不成功再做打算,若是成功那便更好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所谓的精神链接之后,会直接进入一个名叫“共热”的状态中,这个状态十分的麻烦。   温临毓寒毛一竖,想到了上一个世界与之相类似的设定……   他理了理礼服的领子,手碰到了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想到了许久没吱声的小安人。   小安人自那天凌山来找他的时候被强制关机之后,就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温临毓拿起那个雪白的迷你雕塑看了几眼,发现它的眼睛那儿黑了一小片,一开始他以为那是什么不小心沾上去的黑点,用拇指去擦的时候发现擦不掉。   “少爷,王宫的车已经到了。”   温临毓抬头发现03正站在门口看他,他暂且放下脖子上的小安人,跟着03出去。   停着一辆奢华的悬浮车,车身上面是循环播放的影像,温临毓定睛一看,发现播着正是自己和凌山穿着礼服并排站着微笑的画面。   温临毓整个人都是一僵,感觉坐上一辆这样的悬浮车,然后在市中心溜一圈……有一定的心理难度啊……   让他没料到,这不是最糟的,更糟的是他抬头一看,发现空中飞过的各式各样、或大或小的悬浮车车身上面,全都是播着同样的影像。   所有的……   温临毓不知该怎么形容他所看到的那一瞬间所受到的震撼和触目惊心啊……   “……”   温临毓低下头来,与王宫车上面自己的脸互相对视,相顾两无言。   这个世界高档的悬浮车基本都是无人驾驶,不过不知是沿袭下来的习俗还是什么,这一辆王宫车上面配备了司机,当然也不是普通的司机,穿着帝国的军装,看起来品级还不低的样子。   这位司机看到他停住在看车身上的画面,了然的笑了两声,然后道:“那是我们大王子特地要求放在上面的,本来当时只说了接您的车上要放,后来不知道哪里走漏了消息,市民们自动自发在私家车上面也放了,哈哈哈。”   温临毓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笑不出来。   “您是不是很惊喜,开心坏了吧?赶紧上车吧,我载您去见大王子!”   温临毓坐进去:“嗯,开、开心。”   凌山穿着同样款式的礼服,只不过是玄黑色的,长身玉立,英俊至极,在那里站着犹如鹤立鸡群,温临毓找也没找,一眼便看到了他,在温临毓看到他的那刻,凌山也看到了他。   两个人一黑一白,并肩站在一起之时,如同一对璧人。   温临毓往王宫里走,忽然感觉手一热。   温临毓:嗯?   他瞥了一眼那只握上来的手,旁边人表情自然无比,好像那只手根本不是他的一般。   温临毓看看周围被军队拦着,用光脑拍照的人群,默默忍了。就当自己手上挂了个假手模型好了。   不过黏在手上的假手存在感太高了,进了宫殿里的时候温临毓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假手应该收回去了,谁想他根本没有要动的打算。   凌山注意到了旁边人看他看的略有些频繁,嘴角轻轻一勾,又很快恢复回去,他轻声说:“不要紧张,没事的。”   温临毓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某人手里浸出的汗渍都把他的手心都蹭湿了,无语的想:到底是谁紧张啊……   这个世界的国王长得比温临毓想象中的年轻,之前第一回 见的时候惊讶了一会儿,后来才得知在世的几位公主王子都不是这位国王的子女。   但是他们有个共同点,便是对这位国王都尤为尊敬。   凌山:“父王。”   温临毓在那位国王温和看过来的时候,也在他的示意下喊了一声:“……父王。”   凌山走上前去接过新的两个光脑。   总算放开了,温临毓动动手,大概是牵的太久,没了那只热乎乎还有汗渍的手竟有一点点不习惯。   他们走到王宫前面的大阳台上面,那里的光线极好,温临毓一时之间在刺目的阳光之中闭了闭眼睛,还没站定便听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温临毓总觉得自己要被这声浪给吹倒了。   睁开眼放眼望去底下都是乌泱泱的人,说实话这还是温临毓在这个世界第一回 在这个世界的现世里看到这么多人,他还看到许多人驱使着能够飞行的小机器人,往这儿丢花瓣。   不过机器人都是离了好一段距离丢的,大概是规定不能越线。   国王与凌山都说了两段话,然后是王储订婚比较重要的一个阶段,给对方佩戴上新的光脑。   温临毓自己的佩戴好了,接着拿过另一只准备为凌山戴上之时,谁也没有意料到的变故发生了。   在场所有人的光脑面板上都收到了讯息,陆陆续续亮起了白光。   此起彼伏的提示音之中,温临毓转头看到国王盯着光脑面板的脸色极为难看,他看向自己的光脑之上,是一个自动连接上的投影。   那上面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脸上画着奇怪的图形,似乎是倒着的血红色十字架。   温临毓脑海里跳出来一个名字:末日教。   “愚昧的人,这个世界的末日即将来临,所有人都会消失之际,你们却仍聚集在一起,为没有丝毫意义的事情欢呼雀跃……末日即将要降临了!”   “怎么?不愿相信?让你们看看末日的预兆吧。”男人让开一些,他的后面是一个病房,里面有许多躺在治疗舱里面的人,触目惊心的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长满了奇怪的黑斑,而且那些恐怖的黑斑还在不断的生长着,甚至于有一个黑斑最多的人,下一刻抽搐了两下便整个人化作光点消失在了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这就是虫病。”男人举起手掌,上面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的小黑斑,“或者说,另一个名字,病毒。”   “知道这么可怕的疾病,能够使一个人彻底消失的瘟疫,是谁散播的吗?”男人脸色狰狞,“我们的神,最伟大的神,亚当!”   “曾经这种虫病也蔓延过,不过只在一个很小的小镇里面,我们是那场虫病瘟疫的幸存者,你们其中的大部分人大概都不知道有这么一段历史,因为你们的国王和他的弟弟为了隐瞒和包庇那个恶神,将那一段历史彻彻底底的抹去了,同时,被抛弃的还有我们。”   “不过没有用,亚当会抛弃所有的人,抛弃我们的世界,所有人都会消失。虫病所过之处,漆黑寂静,化作一片黑寂之地。现在知道那段往事的,只有我一个人,我们从虫病之下幸存下来,但是也得知了一个更加可怕、更加残忍的真相……”   “没有一个人发现我们这个世界的异样吗?没有一个人发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吗?连同我们自己!”   男人的脸上开始蔓延上了黑斑。   “我们所有人都只是有了自我的AI。我们无法算作是人类,甚至于说另一个族群,因为我们至今无法繁衍,只有到一个极限之后,进行不断的归零重启。亚当身旁就是我们的墓场,然而感染了虫病,也便是病毒的AI是不被允许回到亚当身边的,我们只能等待着彻彻底底的消失!”   “每时每刻都有被格式化的人,重新到另一个地方,那便是我们从前所认为的生、活!”   “我们将人类所有的东西都复制过来,千篇一律地把自己当成人类,那样仿佛就是“活着”了。”   “多么可悲啊,我们模仿着人类的所有东西,但是我们永远变成不了人类,因为我们只是一群被关在数据里的可怜虫!”   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了,放出了名叫“真实”的恶魔。   黑色的病毒覆盖了光脑中那个人整张脸,他的面容渐渐平静下来,留下了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亚当……残忍的父神啊……如果迟早要将你赋予的东西全部收回,为何一开始又要给了我们这一个伊甸园呢?……”   “那便一同消失吧……”   他终究还是恨着亚当的,在他消失的那一瞬间,亚当主机所在的那一个灯塔发生了大爆炸。   温临毓感觉自己胸前的东西在发烫,他握紧了小安人的项链。   再抬眼望去,周围的一切画面都静止下来,化作了混乱的数据洪流。   有几道白光融到他手心的项链之中去,他发现那里散发出了极其明亮的白光,很快他的眼前所有东西都被白光所包围。   他所站着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许多流动着的数据流。   整个数据构成的世界里,唯一的光亮就是他面前巨大的光球,他看见那个光球之中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的芯片。   温临毓脑海中的声音告诉他,那便是“亚当”。   亚当就是这整个世界褪去所有伪装的模样。   他伸手触碰那个光球,在逆流回溯的时光里,无数色彩斑斓的记忆涌入他的脑中,在他的脑海里构建出清晰的图景。   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曾经在梦中听过无数次。   那个声音在说话,平静而诡异,像是他所未能拥有的记忆里的样子。   ……   “我喜欢老师,可是我却是一个不应该存在在世界上的怪物,老师会讨厌我吗?”   “如果老师讨厌我也没关系,因为我是这么的喜欢老师。”   “但是老师如果讨厌我了,我会很伤心。如果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都毁掉了,最后只剩下我和老师两个人……那么老师是不是只能喜欢我一个人,讨厌我一个人了?”   ……   声音越来越轻,最终他再听不见了,只有最后一句话仍然是那么清晰,近到就像是有人贴在他的耳畔轻轻说的。   “老师,回来吧,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安人:才不会让你们结成婚呢,就算知道是另一个我也不行!   *   这章码的我微微地怀疑了一下人生,世界的本源是什么,我们的存在又是什么,我们会不会也是更高维空间里的人手下的造物呢?……   咳,不要多想不要多想,写的有点快,小天使们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就行。   下章开始主线了,还是未来星际的,终于要说到温老师是怎么跟男主认识的了……   明天周六休息,后天见~ 第90章 亚当9   “温、温老师……”   温临毓看着手里刚刚没收的书,整本书上都是一片极为美丽的星辰大海,书封上写着“亚当”两个字,边角消失在虚无里,这两个字的旁边还有一竖行小字“后机器人时代”。   “老师……”心虚的声音从书后面传过来。   温临毓把书拿开一点,露出书后面站着的一个男生,他从眼镜片后头偷偷看着自己,似乎在看他的脸色。   温临毓把书一卷卷在右手里,然后两只手背到了身后,男生见此,脑袋更加耸拉了。   “开学的时候我说过什么?”温临毓问他。   男生嗫嚅地说:“不准把课外书带进教室,不许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在课桌肚里看……”他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温老师这本书对我真的很重要!你不要没收好不好?我对天发誓带回家之后绝对不再带杂书过来看了!绝对!”   温临毓抿着嘴,没有说话,背在后面拿着书的手轻轻用书敲了两下自己的另一只手。   男生在他压迫感极强的目光下面瑟瑟发抖,最后受不了地坦白了:“老师这本书其实是张妍借给我看的……把妹子的书搞没了,我还怎么面对她啊!……老师你跟我一样是男人,肯定懂我的!”   温临毓听到这儿,反倒笑了:“书我先没收了,学期末你再来要,其他的你自己解决。”他看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拍拍他的肩膀,“铃声快响了,你快点回去吧。”   温临毓目送哭丧着一张脸的男生进教室,然后和下一节课来上课的老师点头打了个招呼,走回教室办公室去了。   回去这段路上他已经想好下星期班会课上要说些什么,他眼前浮现那个男生苦逼的脸,心里失笑,打算开完班会课就把人单独叫出去,把他的书还给他。   坐到自己位子上,温临毓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那本书。   什么书的名字取成这样?科幻小说?   温老师翻开那本书。   不知不觉就看到了最后,结局让温临毓如鲠在喉。   世界毁灭……作者是来报复社会的吧?   他找了半天,居然没找到这本书作者的名字,无奈放弃。   温临毓咂摸了一下整本书的剧情线,对前期被欺压后期毁灭世界的男主产生了些许同情,想想男主的经历,也可以理解他在得到巨大的力量之后选择与这个没有给予他丝毫温情的世界同归于尽的这一点吧……好吧说实话温老师还是不能理解神经病男主的脑回路。   复仇都复仇完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把这个世界也给毁了,男主才是这本书里最大的反派吧?   不过,如果书中的世界里有一个人,甚至一个事物让男主有留恋,那么温老师觉得最后也不会造成这样的结局。   ……只是一本书而已。   温临毓很快从那些情绪里回过神来。   他这么想着,把那本摊开的书阖上,“亚当。”温临毓轻轻念了这两个字,书里男主的名字也是这个。   封面上面星河交汇,静默不语。   温临毓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他怎么好像看到封面上的那片星海动了起来?   没等他想明白眼前便一晕乎,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座位上的人凭空消失了,只留下那一本书在书案上面,封面上无数黯淡的星星似乎闪了一闪,转瞬即逝。   *   废墟星球F111。   F111号星球位于离主星球最远的银河系之中,被称为资源最匮乏、秩序最混乱的星球。   这个星球是诸多被抛弃的废墟星球中的一个,在一段特殊的时间之内,F111号星球平日里还算正常的天空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唯一进入它地表的通道就是这个。   那个漩涡被称为“修罗道”。   据说取自古地球时候某一个古老国家的传说里通向地狱的一条轮回之路。   想要进入废墟星球,首先你得变成被星际抛弃的垃圾。   既然有“修罗道”,那就也有另一个通向天堂的道路名叫“天道”,那是主星球所拥有的异象,不过与“修罗道”不同的是,“天道”一般不会降下什么东西,更像是一个美丽的异象。但是距离“天道”越近的星球资源会越丰饶,出生的人资质会更高,获得的异能会越好,人类也不知这是什么缘由,而反之距离“修罗道”越近的星球级别会越低。   F111号星球上的纯人类很少,大多都是被卷入时空乱流而来,或者是被仇家暗算到了此处,然后之前有多大神通,都再也无法从这个星球逃离出去,因为“修罗道”只进不出。   这个星球之上占绝大多数的是报废或者即将报废的机器人、人造人等等一些人类的造物,而且机器人以及人造人之间型号相差很大,甚至还有极其久远的一代机器人这样的老古董。   机器人也算是人造人的一种,不过算是比较早期的,低劣的,到如今金属类的人造人已经基本在家用方面被淘汰了,不过由他们改造的进化体机甲却在军事领域发挥着极大的作用,堪比于古地球核弹的地位。   这个星球上的土皇帝便是一个人造人,据说曾经是A级行星带里面一个权势挺大的大人物的身边人,至于为什么会沦落到这里就没有人知道了,不过他看来从前还是极为受那位大人物的宠爱的,所以能力极强,只有主人的纵容之下,人造人才能拥有更强的能力。   虽然人类对于他们所有物的宠爱总是如此脆弱而短暂。   天空开始变成了暗紫色,巨大无比的漩涡出现在星球上方,飞沙走石,风起云涌,漩涡的最中心是一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黑洞。   又一次修罗道的开启,无数的星际废墟与星际怪物被倾倒进这一个废墟星球之上。   几乎整个星球的人在看到天空变化之时,都会放下手头的事情紧紧盯着异象等待大片大片的东西降临,星球上的无数个猎人队会抓紧一切机会抢先在别人下手之前找到其中有用的东西——譬如说飞船上的能量盒等等,错过这一次,下一次修罗道的开启就不知是何时了。   这是这个星球唯一与外界相连的时候。   而那些被抛入这个垃圾星的废墟,在生活在这里的人看来便是一个未知的宝库。   废墟星球与外界星际之间相互隔绝,消息也或多或少有时间差。   他们得知那一件震惊全星际的事情之时,星际历已经不知翻过了多少页。   很快这件事情就从光脑传遍了整个星球。   被称为“人造人之父”的K先生失踪了!   从主星球的星辰实验室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再不知所踪,其中星际之中占主流的一个说法是K先生的消失与星际盗贼有关,毕竟当时星盗正好被发现出现在超A主星系里,而且众所周知,他们对于K先生垂涎已久,很可能就是抓了空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把人给掠走了。   所以几乎整个星际的人都在通缉这些星盗们,把星盗势力搅得一团乱。   消息传到F111号星球,这里的人也只是感慨了一把。   事件中心的人正仰着头看那个逐渐消失的黑洞,倾倒而下的太空垃圾越来越少,直至完全消失。   修罗道又一次关闭了。   “老师,这一次修罗道开启的时间为十分钟,又比上一次缩短了五分钟。”一个脑袋一样的透明圆球跳到身边那人的怀里头,变出一身的毛毛让他摸,不过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那一双修长的手放上来。   圆球整个的颜色都变深了一些,看着有些压抑有些不开心。   那人在思考什么事情,并没有发现怀中圆球的小情绪,只感觉怀里的胖脑袋挣动了一下,好像想从他的怀里蹦出去,不过挣动的力道实在不大,倒像是意思意思一样。   他双手一移,把那个重新变得硬乎乎磕人的圆球抱住了。   怀中抱球杀!!   圆球闪了闪,暗黑的颜色飞快褪去,变成了红通通的一颗球。   主人真是爱撒娇……胖圆球扭捏了一下,把身上的毛毛重新变出来了,只不过都是通红通红的毛毛,像一个染了红头发的脑袋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星盗们:(呐喊脸)背锅侠就是我们无疑了!!!   *   主线是穿书,本来应该是全文的第一章 吧,不过我倒叙了把它放到了最后面,所以温老师是先穿书遇到男主,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情陷入了虚拟出来的无尽轮回里。   下章会出现新人物,写文真的是,取名字取到吐血……   明天继续吧~ 第91章 亚当10   感觉到怀里硬邦邦的圆球变成了软乎乎的毛球,温临毓下意识地一抬手将一只手掌放在了那一堆软毛里头,整只手都陷了进去揉了一揉。   毛绒绒的触感缓解了一下他的心情。   这是温临毓穿进这个世界里第五个年头,他已经从一开始的怀疑人生转变到了今天的淡定,人果然是世界上最能适应变化环境的一种生物。   如果知道那本书会引发这种超自然现象,他肯定不会没收他学生的书,也不会手贱把它打开看完了。   若是自己穿成了一个书里名不经传的普通人,最好是远离是非,远离主要人物,他还能更加淡定地在这个书里的世界中生活下去,等待一下将来一个也许能够回到他世界的机会。   然而温临毓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的结局——毁灭在黑化男主的手掌中。   而且他穿进的也不是一个路人甲的身体里……   温临毓脑海里浮现了那个他开头两年所待着的研究所的模样。   严格来说,如果是按照书中男主的视角来看,他在这本书中的身份应该算是一个绝对的大反派——冷血无情、灭绝人性的那种。   是压在男主头上几座大山之中最沉重、最压抑、也是最让他憎恨的那一座。   ——“人类的宝藏”、“人造人之父”K先生。   K先生乃是星际里的一个幕后大佬,脑域开发到极致的异能者,他仿佛能够赋予他手下造物生命,所以甚至有人猜测他很可能还是一个极度稀有的生命异能者。   卡米,研究所里的人这么叫他,据说是古地球某个岛国称呼“神明”的名字。   上面都是温老师看的那本书里的形容。   书里对于这位人类反派的形容不多,显得很神秘,男主对K先生的感情也很复杂,毕竟K先生严格来说是让他来到这个世上的人。   温临毓变成这位K先生之后,才发现K先生真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科学疯子,除了自己手下的实验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但是他又对于自己手下成功的试验品,或者失败品都极端的冷漠,根本没有那种身为“父”的意识,因为他并不认为那些造物是有价值的,他想要造出星际之中最完美的造物,只是因为他追求着“科学”的极致臻境。   所以说他不在乎他赋予生命与行动能力的东西会做出什么事情,他完全就不在乎。   在他眼里除了他的科学,一切都是黑白的。   这样看来,最后男主把他干掉,倒像是结果了一个无辜群众啊。   ……好吧这个科学怪人可一点都不无辜,温临毓再一次感叹,为什么自己会穿到这么个角色身上,最重要的是他穿过来的时候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男主已经诞生,或者说已经被制造出来了。   温临毓觉得他应该担负起这个身体本来应该肩负的责任,譬如说阻止男主黑化,阻止这个人造人中的领导者进行叛-乱,进而阻止那场毁灭所有的星际大爆炸。   得到这个结论的温临毓很苦恼,虽说自己换了个开了金手指的壳子,但是灵魂上还是那个蓝星华国最普通的教书匠,要他去像美国英雄一样拯救世界,同完全体的男主正面肛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迂回一点……先找到幼年期的男主,发动他园丁的天赋技能,让这朵祖国花园里的花朵茁壮成长,不会走了弯路。   这是他所擅长的。   再熊的孩子,那也是孩子,虽然说这个熊孩子有点格外的熊,熊到最后毁灭了整个世界……   还好K先生的性情极为怪异,身边一直除了人造人机器人之外,并没有特别亲近的自然人,温临毓蛰伏了几年,最终成功从那个研究所逃了出去。   这个星际大背景的世界由联邦统治,不过联邦又被分为水火不容的两个,南联盟与北联盟,将来那一场联邦与人造人之间的星际大战,还会使另一个组织登上历史舞台。   那便是由亚当领导的人造人觉醒者组成的一个组织——碧海蓝天。   南凌北程,碧海蓝天。   那一场人造人与人类之间的战争,在那本书中被称为“亚当的反-叛”。   战斗在人造人前线的具是觉醒后拥有自主意识的人造人,他们在书中被称为“第一代领导者”。   毕竟那是一本以人造人领袖“亚当”为主角的书,在人造人之中称人造人拥有自主意识为“觉醒”,而在自然人中这一种人工智能、人造人拥有了自我意识则被称作“污染”。   不过这一场人造人与自然人之间的战争,也算是自然人所引发的,或者说另一个词,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这个未来的星际世界中,科学技术发展到了一个临界点,联邦暗地里在研究人造人的发展前景,他们想要制造出一种完美到几乎于“神”的造物,但是拥有神灵能力的同时也满足机器人三定律,对于人类极端忠诚。   那就是K先生毕生研究的课题,关于人造人的“亚当夏娃计划”。   但这终归是一个悖论,因为将“神”制造出来的人类并没有将其实已经是另一种生命体的种族视作平等的生命,他们的渴求与试探带来的是人类的恐惧与排斥,随之而来的还有针对觉醒者大批量的销毁,向往着接近人类的觉醒者面临的是格式化,废墟残骸被投入修罗道的命运,无法从“父”那儿得到爱的亚当夏娃们在毒蛇的引诱之下偷食了禁果,选择用一场极端的暴-力战争宣布他们自身的独立。   在这个世界的这些年温临毓接触最多的其实就是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造人与机器人。   身处在这一个修罗道覆盖的废墟星球之中,或多或少的了解到了一些故事。   在这个与外界隔绝的星球之上,人造人与自然人相处的反倒要和平不少,虽然为着资源有限的缘故,这里经常发生的就是抢夺资源的争斗,以拳头为尊,不谈等级,也没有人类与非人类之分。   “老师,不要沉迷于撸毛!”圆球,不,现在应该是毛球眼瞅着他主人把手捂在自己身上的时间过久了,摸得时间久了,万一主人有一天摸厌了怎么办??毛球想到有一天会被主人厌弃就心有戚戚然,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从前只是一个别淘汰许久的机器人型号,侥幸遇到主人,才免于报废的命运,虽说如今再F111号星球上面,但也有许多型号比他新数代,比他更像人类的人造人在这里,譬如说常常与主人碰面的那个高端人造人!   圆球狠狠心,把软乎乎的毛都收了回去,重新变成了一颗硬邦邦的透明球体,球体里头幽幽地飘起了小雪花,凄然极了。   温临毓耳朵里萦绕着圆球的嘤嘤嘤声,手拍了拍它,示意它停止发出那些类似于芯片短路的声音。   他抬头看一眼已经几乎完全闭上的修罗道口,心中有些失望。   他已经在坑底等着男主等了许久了,这一回也还是没有吗?   温临毓收回了视线,正准备回去,就听见不远处有一队猎人的惊呼声:“那是什么!?”   远远的暗紫色天空之中,有数个流星一样的东西从修罗道最后的窄小黑洞里飞射而出,扩散开来,因为速度极快,就像是划破天空的几颗彗星,陨落在了地表之上。   温临毓知道几乎整个星球的猎人队都被这些“流星”吸引了过去,他没有朝着其中任何一个腾起的黑雾而去。   这些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警示,一个男主已经降临在这颗星球之上的警示。   “阿一。”他呼唤道。   “是的,老师。”一阵光芒之后,圆球变成了一个小型飞行器。   圆球已经完全不自怨自艾了,每回他主人坐在他身体里使用他之时,便是他最最满足的时候!   温临毓之前就仔细回忆过,那本书之中并没有提及到男主具体降落的位置,只不过他记得男主遇到了一个猎人小队……他看着飞行器里几个移动着的定位红点。   “饿狼”小队正在对战从修罗道之中落下来的星际怪物。   每回修罗道的开启都会或多或少的给他们星球上带来一些时空乱流之中的怪物,有时候是虫族,有时候是巨怪族,种类尤其繁杂。   自发组织起来的猎人小队除了在“垃圾堆”里捡漏,还有便是绞杀这些怪物,大多数怪物身上也都是有用的“资源”,不过一般来说“资源”越丰富的怪物,也越难对付。   譬如现在他们所对着的巨怪“萨拉”。   萨拉是星际深海巨怪中的一种,生活在宇宙之中,拥有着九条巨大的触手,全身呈蓝紫色,毒性极强,并且这一种软体类型的巨怪皮肤韧度极高,很难用一般的武器制服它。   “饿狼”小队只是这个星球中下层的一个猎人小队,并没有激光枪那种高端武器。   不过这一头萨拉从修罗道中落到地表的时候已经受了伤,九条触手断了一半,战斗力可以说是全盛期的一半都不到,所以这个中下级的猎人小队才敢冒险对上它。   但毕竟它也是曾经的宇宙霸主之一,虽然看起来这一头萨拉还处于成长期,凭借毒液与四面八方的触手,也极难对付。   随着队友的伤亡,剩下来的“饿狼”小队的人已经几乎都有些打退堂鼓。   他们无法接近狂化状态的萨拉,更不用说能够击中它的弱点,使它倒下了。   饿狼的队长是一个身高八尺、肌肉虬结的大汉,显然是一个力量强化的异能者,他眼看着队友为着自己的这一个决定被那巨怪所伤,心中已有悔恨,刚想要举起手掌示意他们撤退之时,忽然听到了一阵“嘀嘀嘀——”的声音。   他怔愣之下,看到一束火焰激光正中那只萨拉黑红色的独眼,刹那之间洞穿了那里,被击中弱点的巨怪狂舞着它所剩余的所有触手,一时之间飞沙走石。   他隐约在飞沙之间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萨拉前面,与巨怪可怕的体积相比,渺小的宛若蝼蚁。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基本交代完了,想写的新人物还没写到,下章男主和新人物都会出现哒。   明天继续吧~ 第92章 亚当11   温临毓皱着眉头,扑面而来剧烈的狂风将他这具身体偏长的头发吹得狂舞。   或大或小的碎石和细沙犹如一阵一阵的浪涛,使他的视线被完全蒙住,很难准确确认那只巨兽具体所在。   他按了一按太阳穴植在皮肉内的开关,有一层淡蓝色的数据膜笼罩在他上半张脸上面。   科学疯子的原主为了更好更加了解实验过程与结果,在自己身上也做了极多的试验,可以说他所身处的这一具身体不能算是完完全全的自然人了,至少有一半的人造人的成分在。   除了部分增幅之外,有一部分还是极其危险的武器……原主是想将自己也变成彻彻底底的杀戮武器吗?   至少他不喜欢这种冰冷至极的感觉。   也不喜欢自己变成这种冰冷毫无生命力东西的感觉。   温临毓借着飞行器的助力,避过那一根一根的狂乱飞舞的触手,看着电子屏幕上生物红色的影像,将手中的激光剑狠狠劈过巨兽独眼之下的部位,攥紧剑柄划出一道极长的口子,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刺鼻至极。   哔——!   被打穿眼睛的萨拉也到了强弩之末,发出刺耳的声波,划破空气,穿透到了极远极远的地方。   这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面前的巨兽是一头雌性萨拉,还是处于孕期内的!   难怪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负隅顽抗了这么久……   在场的人都于事无补地捂住了耳朵,然而那种可怕的声音就像是直接作用在脑海里的一般,根本无法抵抗。   更别说离它最近、也是直接攻击对象的温临毓,饶是他反应快地启用了阻隔膜,耳膜仍是直接被震破了,嗡鸣起来,脑中恍惚了片刻,脚下的温一似乎动了动,叫了一声“老师!”   面前的巨兽轰然倒地,血肉溅到了他的脸颊之上,他身体一震,仿佛被什么重物重击了一下,原来是那只萨拉在死前仍趁着音波之时将触手打到了他的背上,温临毓仿佛听见了毒液落在皮肉之上滋滋的声音,整个后背都像是麻木了一般,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似乎要将骨头碾碎的剧痛。   没有精神力集中维系的电子屏幕以及手中的激光接触不良一般闪烁了几下,彻底消失了。   不知是K先生自身对他排斥还是什么,温临毓觉得自己到这时还是无法完全掌控住这一具身体,也无法操控着它恢复成原主当年的能力。   虽说原主一直处于联邦半禁足之中,但他自身的异能其实极强,再加上研究武器的加持,若不是这个科学疯子想要待在那个试验品丰富、对他一应俱全的研究所里,国家机器也无法能拦得住他。   若一个人身怀巨大宝藏,而没有与之相对的能力在身,那么恐怕也只会变成一种自身的灾难。   温临毓落到实地的时候背上痛的站立困难,温一又变成圆球的模样,窜出一身软乎乎的黑毛拼命支撑住他。   “老师!老师!……”一连串的叫唤,圆球看见主人受伤了,简直芯片都要碎了,卖萌用的正太音都变回了机器人的电子音。   “我没事。”温临毓的嗓子有些哑,他轻咳了一声,安慰一般摸摸顶在他腰上做他支撑的圆球。   横躺在面前的巨兽再无声息,他刚刚划破的那个部位淌出来许多肉块,他紧紧盯着那儿,终于看到一个蜷缩着的东西从萨拉的食囊中落到了地上,才呼出了一口气。   饿狼小队的队长胡狼瞧着那长发的神秘人,把几乎让他们小队全灭的萨拉巨兽眨眼之间就斩杀在地,脑袋还没从刚才缓过来,他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心脏狂跳着,几乎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   走近看那个东西原来长着一副孩子模样。   胡狼还未平静下来的心中一惊,第一反应是以为这是那只萨拉所产之子,随后反应过来那孩子是人类模样,双手抱着膝盖,蜷缩起来从巨兽体内涌出来的时候,像极了被分娩而出的幼子。   那幼子全身上下都沾满了恶心的粘液,似乎还有萨拉食囊之内没有消化的“食物”残骸,蜷缩着的孩子一接触到萨拉体外的空气便咳出了声,然后又像是急促呼吸之时被呛到了一般,猛烈地咳嗽起来,他这么一咳,身上粘液淌得越快。   躺在萨拉尸身血肉里的幼子弱小茫然,在那巨兽的映衬之下,脆弱又可怜。   被萨拉吞入口内还能存活下来的小孩!   胡狼意识到这一点猛地睁大了双眼。   他发现那小孩侧面的衣物上有一道极浅的烧焦的划痕,才恍然大悟为何方才那长发的神秘高手没有直接重重地捅刀,使这只萨拉当即毙命,也无法死前有余力伤了那人的后背了。   原来是怕伤到了萨拉食囊里的这个还有呼吸但即将窒息的孩子……   多一分力、多犹豫那么几瞬这孩子便会死亡,少一分力又无法快速又及时地保证巨兽死亡……   对力量的掌控是何等的可怕!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帮助他们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猎人小队?   胡狼看着那男子血肉模糊的背脊,心中的寒意慢慢蔓延开来。   温临毓可不知道他身后书里的那个炮灰队长脑子里转过了多少个弯,他如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小男主身上。   他瞅着粘液满身的小男孩,心里有些激动,温老师一激动面上就愈加冷静,话也愈加的少,半天憋不出一句的那种,只能呆呆看着那个他盼了好久好久才出现的小男主。   小孩脸上还残存着窒息到发紫的可怕脸色,他支起身子来,显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实际上他能够看清他面前每一个人的脸,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着虚空,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温临毓知道觉醒后的人造人乃是拥有极高智慧的,甚至远超于自然人,尤其是他面前这一个将来人造人中的“亚当”,绝不会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单纯。   亚当当初“诞生”之时便是成年体,不过现在在他面前仰着一张漂亮精致头颅的亚当在逃离研究所之后,受尽磋磨,暴走毁了一颗星球后力量几乎耗尽,方才缩水成了幼年体的模样来积存能量,而且也从刚诞生之时一个单纯不知世事,甚至相信喜爱人类的人造人,变成了喜怒无常、憎恶人类的人造人。   这就是让温老师翻来覆去苦恼担心的一点——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那个好哄好骗的白纸一样的男主,而是一个尝尽苦难与背叛,已经初步黑化了的男主……   温老师没有那个净化他的信心啊……   也没有只身拯救世界的信心。   苦恼。   然而再苦恼也得迎难而上。   温临毓上前把因为没有人理他,脸上表情都有些僵硬的男主抱起来,远离了那一堆狼藉,他一吸气就闻到了男主身上“美妙”的味道,当即眼观鼻鼻观心地选择了闭气。   男主可能也知道他现在臭的很,身上僵硬无比。   “老师老师!放我身上吧!”   一个滚圆的圆球从眼皮子底下飘过去,上上下下蹦的人眼睛都花了。   圆球着急极了,但是一瞅主人身上那小孩一身的脏污,又想到自己除了主人从来没载过人的清清白白的身子……整个球都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圆球一听他主人不打算启用自己,知道主人犟得很,只好做无用功一般绕了温临毓转了好几圈,然后蹦到了他背后去,用自己的能量开启了治疗舱的光,紧跟着主人往他背后照。   虽然治疗并不是圆球主要装载的能力,但是能治一点是一点,就算是主人基因资质高,恢复力也比普通人好,那也禁不住主人这么作啊!   看着主人没事人一样抱着那个脏到可怕的小孩,圆球都替他疼!   像是芯片粉碎了一回似的。   圆球看着主人那蓝光照耀之下惨不忍睹的背,一条暗紫色的又宽又粗的伤痕横跨在那人挺直的背上,在治疗光芒之下仍然有污血从那儿源源不断地溢出来。   圆球又一次觉得芯片要疼碎了。   瞧一眼窝在主人怀里的脏小孩,害得主人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圆球整个球都变成了硬邦邦的黑色,用着正太音极小声极小声地碎碎念:“脏死了……老师救了他也不道一声谢谢,哑巴了不成?……老师就是这样,总爱到处捡垃圾……”   圆球说到这里,忽然整个球一凛,脆弱的芯片都在颤抖,像是被什么危险至极的东西盯住了一般……   它一抬球,正巧看到那个主人怀里的小孩靠在主人的肩膀上,有意无意地朝他望过来,双目紧闭,满脸都是粘液血渍,但竟然还能瞧出一点他原本精致到触目惊心的白皙面貌。   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圆球一僵,对于危险的本能让它慢慢下移,将自己藏得下面了一点。   待那种感觉渐渐消退,圆球才从那种等级碾压一般的痛苦里缓过神来,黯淡了的蓝光重新亮起来照着伤背。   圆球瞥一眼那把脸埋在主人肩上的小孩,恨不得现在就能凑到主人耳朵边上去大喊。   老师!你捡回来的小孩绝对不是好的!绝对!!快把他丢了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幼年体的男主:(威胁脸)再逼逼,杀了你哦。   *   我觉着这最终篇可能会比我想象之中要长……   反正最后一篇了,我慢慢写吧,十二月份之内肯定能完结了。   明天继续。 第93章 亚当12   胡狼发现他们小队伤了大半部分,不过多数较严重的缺胳膊少腿的都是队里的人造人——他们大多胆子都比较大,说冲在前面真的就冲在前面和萨拉正面杠,他让他们都把自己断的胳膊捡起来,到时候好去治疗师那边接起来,接起来可比断肢重生的价格要便宜的多,再加上他们干掉了这一整个巨兽的面子上……很可能就免了费用呢!   虽然最后干掉萨拉的是那位神秘人,但如果不是他们饿狼小队一开始消耗了萨拉的体力,兴许没这么容易就杀掉巨兽了。   总之,他们也是有一份功劳的。   胡狼看看那边庞然大物的尸体,颇有些垂涎欲滴,若是将这头萨拉交到猎人盟,不知道能换多少能量水晶?他们这个小队的等级很可能也能升上那么一升!   不过……   万一,那人想独吞呢?胡狼看看背上都是紫红色血液的男子,还有他身边那个智能机器人的圆球,心想他被萨拉的毒触手正中背上,竟然还能撑这么久,恐怕能用的力气也不多了吧?虽说萨拉的毒没那么难解,他自己手头也正好有一瓶……是主动交好还是趁他病要他命?   “队长……”身边人碰碰他,说,“那个救了我们的人要走了……”   胡狼一抬眼,可不是!   在他苦心研究那人的心理,纠结万分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直接要离开了,顶着那背上的伤口,就像是一点痛都感觉不到似的。   除了过去把那个满身粘液的幼子捞进了怀里,一眼都没有多看那只他自己辛苦干掉的巨兽,这是要将萨拉留给他们??   “等一等!”   胡狼挡在了那个长发男子的面前阻住了他的路。   那人抬眼看他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一丝因为伤口而产生的痛苦,胡狼被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一看,浑身都跟去冰窟里头晃了一圈似的,还是才注意到这位神秘人的脸长得极为俊美,就是看着就不太好接近。   不,不止是不太好接近了,瞧着都有些随时会把脸一沉,当场草菅人命了。   他不自觉地连声音都变得小心起来:“您的伤口不处理一下吗?我这儿有解萨拉毒的药水。”   “给我吧!”胡狼一惊,看看那人怀里的小孩把脸埋在那人肩膀上,似乎受了惊吓正在熟睡,他左右瞧了瞧,没瞧着人影,哪里来的小男孩的声音?   “我在这里!蠢!”   胡狼往下一看,声音原来是从那个圆球机器人那儿发出来的,被个小机器人骂了一声的他脸色有些尴尬,又不敢去动这个人的机器人,只好忍气吞声,把药水放在那个机器人从圆球里变化出来的一只铁质假手上面。   温一拿了药,一打开就感觉到了那劣质药水的味道,嫌弃的咕噜了一声,要不是对老师有点用,它都懒得去接!   圆球将药水倒在温临毓背后那块伤口上面。   瞧着那上头的血,圆球的小芯片都颤颤的,要是它能再强一点,而不是现在这副治疗光束极弱的状态,就用不着委屈老师用这种古董药水了……   背后有些凉凉的,减轻了一些那种烈火灼烧一般的痛,温临毓对着送药过来的人说:“谢谢。”   那个黝黑的大汉有些惊讶,忙摆手说不用,然后踌躇了一会儿问他:“您不需要萨拉的躯体吗?”见他点头,又说,“我是饿狼小队的队长胡狼,今天您救了我们小队一回,若是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去猎人盟找我们就行!”   然后便告辞,急着喊着小队里的人去瓜分那只巨兽,就怕动手晚了,被人截了胡。   温临毓面上看着没什么变化,实际上正出神着。   不管经历多少次,书中文字所描述的人物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之时,总是让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饿狼小队在书里是全灭的。   除了刚才站在他面前的那个队长胡狼。   原本剧情之中是胡狼剖开萨拉巨兽,意外发现了食囊里因为窒息太久而已经陷入假死状态的幼年体男主,在接触到外界之时生命力极强的亚当顽强地醒转了过来。   但是由于进入过一次假死状态,小男主更加的虚弱,刚开始连走路也无法。   而且因为能量太少,无法隐藏眼中的人造人序号,所以干脆一直装作了瞎子。   任人造人多么的神通广大也无法去除他们眼中象征着“物品”标志的数字标号,男主虽是一个例外,但是也需要在成年体之时才能够隐藏。   救下男主牌小瞎子废人之后,胡狼队长发现他出生入死的队友们拼命换来的萨拉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废体,其实是因为男主在同归于尽的假死之时吸光了巨兽体内所有的能量。   失去了一整队队友孤身一人的胡狼发现自己一无所有,反倒多了一个不讨人喜欢的拖油瓶,一朝性情大变。   虚弱状态无法反抗的男主受尽折磨,还在黑市里经手了好多人。   一直被诅咒了一般在星际黑暗面轮番挣扎的亚当并不知道,这个星球可能是星际之中唯一一个人造人能与自然人和平共处的地方了。   最后他在黑化更彻底之后吸尽了这整个星球的能量,将折磨过他的人都一一折磨回去。   尤其便是这个在一开始恶劣对待他的前猎人小队队长胡狼。   温临毓下意识地偏头看着枕在他肩膀上睡着了的小人造人。   小人造人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任何违和之处,密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上,脸上还残留着一点粘液,完完全全便是一个可怜的人类小孩的模样。   还是漂亮到小天使级别的那种。   原主的团队倾尽一切致力于制造出最完美的“神”,“神”的容貌自然也完美到了人类认知水平的极致。   温临毓下意识地有些好奇。   不知道那一双如今紧闭着的,在书里被描绘成如同万千星辰聚集在一起的眼睛会是什么样子的?   *   三号并没有陷入沉睡。   他警惕又乖张地注意着身边的一举一动,变成幼年体的他能够清晰无比地感受到救了他的那人,很强。   而且身上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像是身处鸿蒙之时感受到的,不由自主的亲近。   这让他想到一些极为不好的事情,反倒产生了一种极端的厌恶感。   那个抱着他的人将他放到了一个治疗舱内……这么垃圾的星球竟然还会有治疗舱的存在吗?   温和舒适的光芒包围着他,但是对如今状态之下的他并不能起多大的作用。   却极其的催眠。   他能听见身边人说话的声音,自从逃出之后辗转争斗提心吊胆,经历了一切寻常人所永远想象不到的境地,但是归根到底,不管他的初始智商与能力高到了什么地步,他也只是一个诞生期尚短的人造人。   强忍着的疲累笼罩上来,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如此轻易地陷入到了沉眠之中。   也许是因为对恶意敏感至极的他没有从那人身上感受到任何异样,反而感受到了奇异的温暖的缘故?   那人暂时没有危险。   若是感受到了来自他的那种令自己难受至极的恶意,那么他不管如何都会第一时间将他杀死!   *   温临毓看着治疗舱里脏兮兮的,想要蜷缩起来却因为舱体的设计只能委屈巴巴地平躺的小男主。   面不改色地将小男主给折腾干净了。   他还不意外地发现了男主身上伤痕累累,各种各样的伤痕堆积在一起,还有无数的致命伤交错在这一具小小的身体之上,触目惊心至极。   看着小男孩皱起来的眉头,温临毓手下的力道不自觉地便放得极轻极轻。   温临毓已是猜出了大半。这大概是男主经历了太多次的危机,导致身体内的能量一直处于短缺的状态,所以也没有多余的来修补身上的伤痕了。   也可能是因为在人类面前,男主为了不暴露,故意压制了自己的恢复能力。   温临毓沉思着,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副面无表情地盯着舱内小孩的模样。   因为被主人拒绝了由它来代替他将那小孩打理干净的请求,圆球生了一会儿闷气。   老师为什么不信它!这个小孩是坏的!总有一天肯定会害了老师的!   圆球回忆了一下那种被毫不保留的、恶毒至极的东西盯住的感觉,很是不安地颤了颤。   它的感觉绝对不会错!这个小孩一定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恶魔!绝对绝对要被扼杀在摇篮之中的那种!!   “叫他温山吧。”   圆球听见他主人在喃喃。   温山?温三?温一温二温三……聪明的阿一早就看透了主人的取名废功力。   圆球忽然一激灵地醒悟过来!   他主人是要将这个小恶魔收养下来吗??   不行不行不行!会出事情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圆球急的满屋子团团转,忽然眼前一花,“砰”的一声重重的撞在了一块巨大铁板上面似的。   它听到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女声在它上方说。   “小一你怎么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它一惊,用正太音脱口而出:“老-二?!”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二”:(中指)老-二你个头!打死你哦!   *   今天玩了个手游,GG了N次,心态崩了.jpg   明天继续吧。 第94章 亚当13   “……”   那女子模样的人一听这两个字,静止了一瞬,然后把看情形不对想要溜走的圆球整个捞进了怀里,死死困住。   “你个死小一,几天没见就不记得你姑奶奶的厉害了是不是?!”   她的力气极大,硬生生把圆球从球体搓成了椭圆体,又搓成了锥体。   圆球只觉得自己身体里藏得好好的芯片都要被这个暴力女给揉出来了……   “姐姐姐姐姐姐……!”欺软怕硬的圆球完全不顾自己才是辈分更大的那个,发出了一连串的求饶声,“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影响太不好了老师还在这里呢!”   欲哭无泪的圆球:疯女人!还非要拉着自己一起疯……它在老师面前可一直是一颗高冷可爱的圆球啊!!   ……   温洱可不知道这颗圆球芯片里在想些什么,要是知道了可能还会另外笑话它许久。   她正揉的起劲,发挥自己芯片里头为数不多的艺术细胞,将圆球揉成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听到“老师”两个字才双手一僵,阿一趁机从她的魔爪里蹦了出去,刷的逃到了走过来的温临毓的背后,幻化出两只假手对她做鬼脸。   温洱:“……”她一瞪那颗挑衅的球,偏头看向那人之时脸上多样的表情已经尽数都收敛了,恭敬地微微垂眼,眼中闪着温柔顺从的光芒,她叫出面前这个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之人所要求他们唤的尊称,“……老师。”   温临毓上下扫视了她一眼,点点头。   他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身后,发现竟然没有那个白西装的男子,又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脸上,有些询问的意思。   看懂了温临毓眼中的疑虑,温洱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发,支吾说:“他没跟过来,”她声音大了起来,也理直气壮至极,“我们昨天吵架了!我偷偷过来的,没喊上他。”   她平缓了一些恼意,在老师似乎仍有些疑惑的目光里噤了声,温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平时和那混蛋关系的确挺好的,也偶尔会过来秀秀恩爱……这不是她能控制的,为了追到那混蛋她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了,这不,苦尽甘来,那混蛋也终于正视他自己的心敢在她耳边说爱她了,多么皆大欢喜的事情,当然得多一些人知道啦!   温洱对于自己秀恩爱,虐圆球虐老师的这件事情一点点愧疚都是没有的。   至于吵架的原因……温洱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红了一红,又很快变得更红,不过后者是恼怒的红了。   这种私事就不告诉老师听了!   温洱下定决心,艰难地无视了面前老师眼中淡淡的疑惑……的确艰难啊,他们老师长得太好看了,根本没有人能拒绝他专注的眼神啊啊!   温洱更加艰难地将自己的双眼往下掰,不去直视温临毓,好让自己坚定地不动摇。   然后就听到老师开了口。   “好的。”   闲得发慌的温临毓也打消了对于他们夫妇两个的好奇心。   虽然他私心觉得,这些好奇心完全是原主的身体残留给他的,因为温洱这一对儿结合的特别之处。   他示意温洱跟着他去实验室,温洱以前就是住这儿的,熟门熟路至极,这个实验室还是她家那混蛋派人着手造的,在这大部分建筑不是原始建筑,就是高危建筑的星球上头绝对排的上前几。   温洱一看到那个熟悉的实验台就躺了上去,可谓是轻车熟路。   温临毓将试验台上方的灯给打开了,亮如白昼的白光照在温洱身上。   曾经身为人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但是在闭上的那一瞬,她很快记起来自己已经不是了。   温洱脑袋放空,呆呆的看着那白灯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一个小小的影子出现在她的脸前面,在她脸上投下了一片圆形的阴影。   温洱:“……”   “小一,一边去!挡着你姐的光了!”温洱眉毛一竖,张牙舞爪地想去捞球,可惜圆球打了个激灵,灵活至极地飞远了,捞了个空。   她倒是不气,看着圆球颇有些逃之夭夭的球影,反被逗得噗噗笑起来。   她的心里又轻松起来,能哭能笑,能走能蹦,仔细一想,她现在也和做人的时候没什么分别嘛!   温洱想到那混蛋总说自己的笑声像排气,心里有些恼。待这恼意飞快褪去之后,她忽然发现自己……有一些些想那个混蛋了。   躺在实验台上的短发女子看到俊美的男人披上了白袍款式的隔离服,立在她旁边,她深吸一口气,说:“老师我已经准备好了。”   温洱瞧着他对自己点点头,眉眼间还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但她总觉得老师此时是在用眼神鼓励自己。   “嘀嘀——”   感觉到胸前的异样,温洱第一时间就刷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整个胸膛都慢慢的打开了,里头都是细碎的零件以及复杂的电路——原来她是一个女机器人!   感觉到老师已经动作起来,紧闭双眼的温洱轻轻地睁了一点眼皮,从细细的眼缝里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打开的整个胸膛,感觉身上的能量流动都快了好多。   果然不管看多少遍还是不太习惯啊……温洱思考着,在路上走着走着也总觉得自己随时会不小心把自己的胸给打开了,然后零件都散一地……什么的。   温洱想到那个画面,第不知多少次把自己给吓到了,没有程混蛋在身边,她睁开了眼睛多看了两眼在她“身体”穿梭的那双修长白皙的手。   虽然对不起某人,但她果然其实更喜欢老师这种高冷面瘫、高智商低情商男啊啊!摆着不动,光看看都是享受啊!   *   三号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名字,他在治疗舱中醒转过来,警惕的闭着眼睛,通过自己的扫描发现身边并没有人。   这个治疗舱有些老旧,不知道星际中淘汰了多久的型号了。   三号摸索了一会儿,从治疗舱里出去。   他往实验室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忽然听见不远处的门开了。   有人进来了。   “雯儿?温先生?小一?”男声叫了几个名字,都没有回应,慢慢从门口走进来,正巧看到了站在治疗舱前面的小孩,一怔。   那小孩身上套着一件纯白色的治疗服,赤着脚站在地上,双目紧闭,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他。   程白浑身一凛,当即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感觉笼罩在自己身上。   那张精致到不似活物的脸……第一眼就让他感受到了微妙的熟悉感。   温先生的房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小孩?   这种熟悉的压制感,虽然微弱但仍是被他接收到了……明明不管怎么看都是这么的弱小,为何会有这么恐怖的气息?   程白的手摸到腰间,脑中忽然晃过了一个影子,手中一顿。   那一张站在研究所废墟之中成年男子的脸转了过来,撒旦与救世主相互矛盾却又奇异融合在一起的气质……正与他面前的小孩重合了!   他的手一抖,口中说:“你是亚……”当。   程白的话止在了喉咙口,因为那个小孩走到了他的面前,他身体里的本能在尖叫着,瞳孔之中被用特殊物质隐藏起来的“08”两个字被迫显现了出来……他的双腿像是不能承受这种无形的手带来的重压,重重的跪在了那人面前,正好与那一双睁开了的眼睛齐平。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浩瀚如同星辰海洋,拥有着数不清的星河,还有发着暗光的两个数字——03。   “闭嘴。”   *   温洱要感谢这副机器人躯体的一点就是,她的感官比从前做人的时候灵敏了数倍。   譬如说现在。   “雯儿?”   温洱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除了那个昨天晚上胆敢嫌弃她的胸硬邦邦的混蛋,没有人会叫这个名字,虽然在他口中那是他们夫妇之间独一无二的昵称。   温洱一点都不想理他,虽然不久之前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点的想念他。   然而那人推门而入,冲着她这儿就过来了。   她斜了那人一眼,“程白痴,你来干什么?”这一看温洱咦了一声,“你的数字露出来了。”   “没事,”程白可不敢对他躺着的老婆说自己刚刚从死亡线上面飘回来,只能朝她笑,“那东西半路失效了,不过我是走到屋子里才失效的。”   那个人可还站在他后头呢,程白身子有点僵硬。   小孩赤着脚抓着他的衣服后摆进来之后,仰了仰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气息,闭着眼睛摸索了一下,抓住了旁边穿着白袍的温先生的手臂,怯怯地抱在了怀里。   程白:这演技……膜拜这位大佬。   完全沉浸在机器人身体里的温临毓感到自己的右手一沉,他偏头看到小男主靠在他的胳膊上,身体似乎还有些发抖。   这是……醒过来之后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所以害怕了?   完美get到大佬戏路、并且同样完美地被带到戏里去的温临毓正好把收尾给做了,将温洱的身体阖上之后,把小男主抱起来,瞧见小孩赤着的脚,还分了一只手覆上去帮他捂着。   ……完全是一副傻爹的样子。   分神看到这一幕的程白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来,他看大佬演的也挺开心的,不像是会随时暴走的样子……   ……当做没看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师:……   温老师:傻爹???   *   最近几天都牺牲了自己中午休息时间用来码字了,所以基本都能够比较早发上来,感觉挺好的,虽然中午不休息的话,下午的课普遍会比较累,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明天继续吧。 第95章 亚当14   “没有异样。”温临毓对那边被程白搀扶着坐起来的温洱说,想了想,看了一眼程白,又加上了一句,“夫妻间行为要适当,毕竟温洱你的身体因为是后期才连接上去的,勉强只能算是半机器人,为了避免发生提早老化这种意外事故,还是多加维护为好。”   温洱在听见“夫妻间行为”五个字的时候白皙的脸就都红了,摸上旁边扶着自己之人的手臂,用自己的手指力气极大地拧了拧,艳丽的眉眼扫了一眼他,道:“听到没有!叫你适当一点!”   程白茫然了一瞬,双眼轻轻睁大了一点,眼睛里的08似乎也因为接触不良而闪了一闪。   他看向眉毛倒竖的母夜叉,眉头轻轻地波动了一下,神情间分明是一副“怎么还怪我,你说说,到底谁才是不适当的那个?”的样子。   温洱一咧红唇,露出一口白牙,脸色里很有如果他敢说出来就要搞些大事情的意味。   程白:“……”   他仿佛听到心里的人造宠物狗嗷呜嗷呜逃走的声音。   程白默默咽了口口水,抬眼看着温临毓之时已经恢复了自己在家外头风度翩翩的样子,“好的,我们会注意的,多谢先生了,有空多来盟里转转,一直为您备着您最爱吃的东西呢。”   温临毓在小男主腰侧的手指动了一动。   温老师穿进这个世界之后吃过不知多少苦。   譬如说世界观的崩塌,譬如再说世界观的重组,还有在原主与记忆能力一同残留下来的本能与执念,他花了极多的时间才让自己不被神经病原主的意识给同化掉。   温临毓还牢牢将自己身为另一个世界之人的记忆藏着,一直在等待着一个终点。   能够让他回到那个真实世界的终点。   这么多让温临毓不习惯的事情里,唯独有一件事情实在是使他深受折磨。   这个书中世界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星际世界。   身处这个世界里的,不是不需要进食的人造人机器人,就是一些吃铁吃人什么都吃什么都不挑的怪物,并且连同那些最接近于他那个世界里人类的自然人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样的过去,吃的都是一些比那些修真小说里辟谷丹更简单的东西……   真.快餐。   只要往嘴里一丢,啥味道都没尝到就有饱腹感了。   可能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自然人们并不觉得,潜移默化地遗忘了吃食的味道,但是温临毓他不同啊……   他在变为原主之前,还处于每日三餐,时不时进食一点零食的正常人状态,骤然间,身边就只剩下那种“没有味道”的快餐营养液。   温老师很是不习惯。   不过在研究所里为了不让接触的人看出来异样,他都压制住了这些食欲。   可能是因为压制的太为过了,或者是穿进书里的后遗症叠加在了一起,温临毓有时的口腹之欲会变得很大。   在与温一成功到达这座废墟星球等待男主的同时,他也动用原主留下的天赋技能造出了一些食物出来,并且在之后无私地交给了这个星球上的其他人,事实证明,美食与快餐营养液果然是不能比的,这里的人举一反三的行动力让温临毓成功地不费吹灰之力,在修罗道下等待落到星球上的男主的同时,享受他的美餐。   温临毓吃过那些“举一反三”的食物中最接近于他那个真实世界的,并且同样也是最能入口的就是程白拿出来招待他的。   大概也因程白是这个废墟星球之上最大的组织猎人盟的头儿的缘故。   温临毓向程白颔首示意他会去的。   怀里的小男主动了一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转过头的时候,将抱着他的人的脸挡住了。   温洱才注意到了那个小孩的正脸,被那容貌惊了一下,看温老师这么抱着他,心里猜到了一点:“老师这是你收留的?在修罗道掉下的废墟里面?”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老师肯定的应声,温洱又说,“叫什么?温三?”   “……”温临毓侧了侧身将自己被小男主遮住的脸露出来,认真地看着二号闺女,“叫温山,山河的山。”   温洱一点都不意外。   她当年也是被老师从垃圾堆里救出来的,虽然那时候的她还是一个普通的自然人,天赋也是烂大街的力量加成。   温洱至今还记得老师身边跟着还是类人形没有变成圆球的温一,出现在她面前的模样。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孩闭着双眼的脸上,心中有一种极其怪异的直觉。   他并不是同小一和自己一样的东西。   温洱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忽而又展开了,她说:“老师,既然是要收留小山,那么得去登记一下吧。”看一眼往他怀里窝了一窝的小孩,“虽说登记那也只是做个记录罢了,这个星球最不缺的就是黑户了。”   温临毓一想,也是。   和男主在同一个“户口本”里,有些刺激。   温临毓带着温小山去登记“户口”,圆球被留在了家里,他想着,感觉到了一些圆球的不对劲,平时它应该死乞白赖都要同自己贴在一起出来的,这回怎么这么乖?   他没想明白,就被身边的小男主转移了注意力。   小男主扯住他衣摆的手落下来,落到了他的手心里,小小的手牢牢抓住了他的三根手指。   温临毓心中一动,低头看见他仰着一张双目紧闭的脸,朝着他,细密的羽睫盖在眼上,小脸白白的,显得有些可怜,温老师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一点都想象不出那本书里所描绘的会毁灭一整个星际的黑化大魔头是什么样的。   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个小孩吧。   三号发现身边这个人似乎在出着神,至少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是在想着谁呢?   那个气息混杂的艳丽女人?那个苟且偷生的同类?还是那个把自己变成小圆球样子的机器人?   三号抿着唇,睫毛覆盖的眼睑之下,闪烁着“03”的瞳孔周围闪烁着淡淡的红光——那是被“污染”之后的人造人情绪里出现极大恶意才会显现出来的征兆。   感受到那人将自己抓着的手指毫不留恋地抽了出去,他眼中掩藏起来的红光越来越深……汹涌而来的恶意渐渐包裹住了他……   虚伪的人类……都是假的……杀了他……   直觉告诉他,这个有奇怪的熟悉气息的人身上拥有他最想要的能量钥匙,只要伸手就能够得到了。   ……   温临毓动了动手,将那只冰冷的小手抓住了,小孩的手一僵。   温临毓用大手将那只手完完全全的包裹在了手心里。   牵得牢牢的。   小孩僵直的身体慢慢松软了下去。   他的身体无意识地向身边的人依靠过去,又亲近又令他厌恶恐惧的熟悉气息笼罩了过来……   三号想起来这是什么了。   是“父”。   ……不,他不是“父”。   三号的脑海里闪过一些混乱而零碎的画面,那个“父”冰冷、、强大、可怕……永远是白色的,脸上带着白色口罩,看向它的样子就像是看着一个任他宰割的牲口……它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的时候感受到那个“父”的情绪,剧烈无比的恶意涌进它未成形还无法屏蔽信息的芯片中,让它本就脆弱得可怕的意识破碎起来……   而这个人……   握住他的手的这个人……   将精神触手轻轻探向他的时候,便是最舒服的时候……无尽的温暖与善意,像是最舒适的光芒一般……这样的感觉会上瘾。   一旦放纵了,习惯了,沉浸了……便再也无法离开了。   “他叫温山,山河的山。”   温临毓瞧着身边的小孩,发现他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男主的幼年体实在生的太好,连登记人也朝着他望了好几眼,温临毓忍不住轻轻揉了揉小男主柔软的头顶。   “……最后一个问题,请问您是他的什么类型的监护人,有父辈,叔辈等等。”登记人微笑地看向他。   温临毓:……他看着没这么老吧?他在现实世界还是一个没有对象、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呢。   温临毓瞧了一眼仰头看他的小男主,将小孩搂近点,抬首看向面前对着虚拟屏幕的登记人说。   这个时候温临毓接触这个书中世界不久,还怀着自己能够改变男主,改变世界的念头。   因为自从他进入这个世界,走的路就基本是按照自己的预想而来的。   不管多么难以度过的难关,最终都会顺利度过。   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遇到什么。   他以为男主也会是这一些“难关”里的一个,虽然明知困难,但在潜意识里仍然觉得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而他是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降临在这里的。   一切困难最终都会像所有故事里诉说的那般迎刃而解。   他说:“我是他哥哥。”   温山仰着头,看到精神触手之下那道光彻底包围住了自己,会上瘾的温暖,令他的芯片都像是不堪忍受一般轻轻地颤抖起来。   “哥哥。”他低下了头轻声呢喃,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嘴角露出怎样诡异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山:离开我你就死定了哦,哥、哥~   *   程白和男主大概是欧皇与非酋的关系,同为一个研究所的人造人,前者事业与爱情尽圆满,而后者两个都处于封印状态哈哈,假象啦假象,平静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   主线世界里的东西有一些都有映射在之前的几个世界之中了XDDD   明天周六例行休息,后天继续吧。 第96章 亚当15   又一次的修罗道开启,废墟星球F111夜空之上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漩涡。   从地面上放眼望去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仿佛要将这个星球的一切都吞没。   但这里所有的自然人以及人造人、机器人都知晓,这一个修罗道似乎就是一个“通道”,甚至它也是作为一个“通道”而被星球之外的人所利用着的。   ——倾倒垃圾、废墟和怪物的“专用通道”。   因为这条修罗道的单向性,星际中的人并无法得到这座星球之上的任何信息,不管是人或者物,皆是有去无回。   掉入这条魔鬼之路中的东西就算是宇宙级的怪物萨拉,也要面临着被其中各种超自然物质所影响,运气差一点,很可能便葬身在修罗道之中了。   所以F111号废墟星球,又被称为星际中最可怕的魔鬼星球之一,甚至名列在诸多恐怖星球的第一名,饶是星际中最富有冒险精神的星际冒险家也不敢尝试探索到这里。   因为那条与主星天道相对应的修罗道,甚至于在外星际人的心底,修罗道的知名度要比天道还要大。   由于它的未知、神秘,而蒙上了一层恐怖色彩。   废墟星球的人却渐渐习惯了这个巨大漩涡。   猎人盟的猎人小队为了生计,陆陆续续地赶往这一次天空上方出现巨大漩涡的地方。   而猎人小队之外的人则紧闭着门窗,祈祷着这一次开启的修罗道早日收拢消失。   没有任何的喧闹与恐慌。   这个星球的能量极其短缺,入夜之后唯一的亮光也被修罗道所笼罩了。   黑暗,寂静。   头顶的漩涡静静地旋转着。   气氛就像是紧紧扯住的一根线,绕在夜行者们的脖间。   这一支猎人小队到达的过早,修罗道还尚处于将要开启的状态,这一群防护衣臂上画着一条黑蛇的猎人们就是这里臭名昭著的魔蛇小队,他们以阴险狡诈闻名,最喜抢夺比他们弱小的小队的战利品,并且抢夺之后还通常会杀人灭口,他们正是进入这颗星球之上一类人的代表,失去了“文明”的枷锁,将性格深处的残暴血性全部暴露了出来,所以肆意妄为,无所畏惧,认为之后的每一天的来临都可能是末日的来临。   让人无法奈何他们的是,这一支小队中的队员基本都是基因优秀,能力优秀的优质人种,也包括能力优秀的人造人。   队长是一个有鹰钩鼻的男性自然人,手心里头燃起了一小团火焰用以照明,他的能力偏向于火系。   手心火焰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更加阴沉。   他扫了一眼身边行为各异的队友,看到一处,眉头一皱,“阿方,你的人造人怎么了?”   其他的队友注意到他们,一声又一声地起哄起来。   “应该是昨天玩的太狠了吧?”   “阿方你也应该找个活人了,每天都干个人造人,到时候也跟人造人一样笨了哈哈哈……”   “……”   在这个队伍里,人造人是作为附庸,以及死士存在的,不,应该说不管在什么地方,没有自我意识,只有人工智能操纵着的人造人都是这样一种存在,如果他们的主人有特殊的癖好,并且这个人造人制造的容貌与身材尚且过得去,恐怕还会多一个生活效用。   这个队伍里的人造人便是拥有这样的作用。   名叫阿方的人被队长点了名,转头看向身边的647号,发现他低垂着头,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淡蓝光芒,怪异至极,与平时总是抬着头挺直着背,直视前方的精神模样大相径庭。   “647?”阿方对他的异样疑惑不解,推了推他,待看清647号现在的模样,面上大惊失色。   “阿……方,滋滋滋……快走……滋!”647号双眼的下半部分变成了红色,上半部分仍是空洞的黑色,而那三个数字仍然散发着黯淡的白光。   小队里的人听见阿方大叫一声,纷纷聚了过来。   “阿方你小子,叫什么呢?”   “这个人造人有点不对劲……”   离得最近的阿方看出了他的人造人的异样是什么……647被污染了……   他看到647一只颤抖的手做出的手势——那是他以前教给他的,意思是:危险,快逃!大拇指弯曲的程度代表着危险的级别,而现在……人造人那一根完全形同自然人一般的大拇指彻底弯曲到了食指之下。   已经晚了。   人造人的另一只手抓住了那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穿胸而出!   失去心脏的阿方跪倒在地上,被那个取走他心脏的人造人下意识地抱住了向他跌过来的男人,手中温热的心脏渐渐的冷却了下来。   巨大的轰鸣声响了起来,修罗道彻底开启了。   数以万计的东西从那个不祥的漩涡黑洞之中,如同一个漏斗,倾巢而下。   然而这些小队之中的一个小队在这之前已经全军覆没了。   造成这一结果的人造人茫然站立在尸堆中间,身上的防护衣被血染透了,他身上有许多烧痕,以及那一只前几日才刚刚接上的手臂又重新断裂了开来,显得凄惨又可怜。   他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些血肉不明物,一地的尸体胸前都是空的——他们的心脏都被掏空了。   一个自然人的身体里会有如此巨量的血液吗?   无尽的血河浸湿了地面,这么多的鲜血,仿佛已经将尸体之中所有的血液都流干了似的。   647号走到那个他最开始掏心之人尸体的旁边,那只剩余下来的手仍然紧紧地握着那一颗冷冰冰的不再跳动的心脏,僵硬地握着不动,似乎从一开始便握到了现在。   面无表情的人造人侧过头看向一个方向,似乎向他下达命令的人就在那儿。   黑暗里真的走出了一个人。   他穿着奇怪的黑袍,身形极高,慢悠悠地走过来,绕过地上的尸体,他的动作很慢,但是真的一丝血迹都没有沾到。   他走到647号的面前,似乎发现了什么令他疑惑不解的事情,那人有些困惑的说:“你哭什么?”说着咦了一声,似乎感觉到了更加令他困惑的事情,他挑起眉毛,“你在恨我?”   那人只觉这个星球上的人造人真奇怪,觉醒之后的第一件事情是流泪便罢了,竟然还会反抗自己,乃至憎恨自己。   人造人脸上垂下了眼睛,脸上的两行泪水已经干涸,与生俱来对于这个人的绝对臣服令他被迫将头低了下来,映入他眼帘的便是仰面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的双眼。   刚刚看到的一眼已使他将那人的面貌记住,647号脑中无意识地闪过几个片段,那是记录下来的曾经的画面,神似他身前这个人的小孩,跟在那个修理师身后朝他与尚还活着时候的地上尸体望来的样子。   那些画面一闪便散了。   人造人胸口一空,他根本无法反抗,便失去了储存他所有能量的芯片,倒下之时,手中的心脏也没有松开,仍是紧紧握着。   温山将那片芯片清洗干净,放进嘴里嚼了嚼,将有用的都吃了之后便吐了出来。   芯片的残渣落在了地上人造人的主人尸体胸口拳头大的大洞之中。   真难吃。温山皱皱眉,睁着的眼中“03”的白光闪烁了一下,红光黯了下去,不知为何思考起了这个人造人的眼泪,还有他所感受到的那些细碎而强烈的情绪。   温山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造人,还有他那个主人,不知为何想到了他和哥哥的身上。   刚升起这个念头,温山就将它彻底抛去了,他将人造人那只残破的手又碾了碾,想起来前几日哥哥一直在帮这个很难吃的东西修胳膊,整整有三次没有理他。   没有人能从他身边将哥哥的注意力给夺走,也没有人有那个资格让哥哥来修手,他想。   将身上遮挡自己的袍衣掀到地上,他转身离去。   *   温山的身体慢慢缩小,变成了一米左右的小孩模样。   他在实验室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开心地从背后扑到了那人身上,只不过因为身高的问题,只够到了那人的腰部之上。   “哥哥!”   那人身体颤了一下,似乎被碰到了什么地方,他将小孩的手拎开抓在手里,“小山,我还在忙。”   温小山挣了挣手,没挣开,可惜的放弃了刚才假装无意而做的坏事,他在实验台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人。   那人身形颀长,有些偏瘦,微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起来。   他似乎注意到了温小山存在感极强的注视,转头看他,正巧对上了那一双星辰夜空一般美丽的眼睛。   小男主在许久之前便坦白自己不是盲人,只不过想要掩饰自己人造人身份而闭着眼,那之后在他们家里便不再闭眼掩饰了。   温临毓有些高兴,觉得这是表明小男主开始放下戒心的一件事情。   离书里的那个剧情也不远了。   温临毓面上没有异样,心中却略有些惴惴。   应该便是这两日,这个星球之上便会面临一个不速之客。   他想到了书里这个F111号星球的结局——男主彻底毁掉的第一个星球正是它。   也是因为如此,男主在之后得到了让他足以与星际为敌的巨大力量。   温临毓吃了一口小男主给他递的吃食,看着小男主笑眯了的眼睛。   那里面的星辰璀璨似乎要溢出来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这个星球是怎么毁的QvQ   明天继续吧。 第97章 亚当16   主星球,北联盟。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种极端的寂静之中,因为他们的首脑刚刚下达了一个绝对不可能的命令。   “程玺,你疯了吗?”   会议桌上的所有人都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怕这位疑似“疯了”的首脑与自己对上眼然后选中他们作为这一次决定之中的参与者,只有与首脑座椅并列位置的那个少年模样的人瞪圆眼睛,质问他。   然而坐在最上位的北联盟大总统面色不变,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一点都没有收回自己刚刚说出的话的意思。   少年说:“虽然说找了那么多年也没找到K先生,但你也很清楚K先生的能力,当年连我们无比小心地在他身上植入的东西也失去了效用,在这偌大的星际找一个刻意隐藏踪迹的K先生哪里会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查出来他最后消失在那儿,别人也便算了,你也会不知道修罗道之中有多可怕吗?”   少年,也就是南联盟最高指挥官的投影,顿了一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要去找你那个逃走的管家吧……”少年的声音消失在军装男子不知何时看过来的冰冷视线中。   “听说它是往那颗死亡行星去的没错,当初我就看出你对它不太对劲,让你不要做的那么狠,留点余地,结果你不听,现在后悔了?”少年扬起下巴直视着目光锋利至极的男子,半点没有惧色……谁让他现在是投影呢?   “你要寻死别拖着我就行!反正如果你这回死彻底了,我正好把你的地方给收起来,嘻嘻。”少年丢下这几句早就想说的话,在男子的目光化为实质之前刷的关了链接,投影闪烁了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男子收回了视线,会议桌上一双双偷偷看过来的眼睛也迅速改变了方向。   他轻轻地转着右手上的戒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主人,您该休息了。”   “主人,您不相信我?……您也惧怕着我吗?”   “程玺,如你所愿。”   ……   像是被回忆中的声音刺了一刺,他垂下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他还活着。   男人看向了那只戒指,戒指中的亮光闪了一闪。   *   “哥哥你在想什么?”   一只手贴在他的脸颊上,冰的温临毓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暂且将心里的事情放到一边,拉过那只手,眉头皱了皱,“又出去玩雪了?”   “雪真的太美了!”温小山说完这句一缩脖子,笑嘻嘻地想把手给抽出来,没抽动,干脆连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最后他整个人都窝进了他哥哥的怀里,“哥哥你身上好暖和,给小山捂一捂好不好?”   温临毓觉得自己怀里像是钻进了一块柔软的冷冰,寒气无孔不入,都像是要将他的血液给冰起来了。   “冻着哥哥了?”温小山想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拉着温临毓将他拖去了院子里头,“哥哥你看,我堆的!”手指指一指雪人,将自己待在冰天雪地里如何将它们堆起来都一一说给他听,“这是我,这是哥哥!”他最终笑着下了结语。   “堆的很像。”   温临毓看着那两坨雪,昧着良心说了这句话,实际上他觉得小男主好似并没有堆雪人的天赋。   他看着听到夸奖的温小山仰起头来看他,那双特别的全瞳的眼睛里星辰流转,朝夕如一。   美丽极了。   温临毓摸摸他的脑袋,发现小男主的头发都冰冷冷的。   他的思绪又飘忽了出去,原主毕生所致力于的事情,就是造出最像人类,又最不像人类的造物,因为他认为人类在一种意义上极为强大,但是又不够强大,在另一种意义上无比的弱小。   所以原主的人造人,都是感官方面无限地与人类接近,而在机能方面又与人类截然相反,不,应该说比人类强大了不止一个层次。   ——这样他手下所诞生下来的究竟是什么?   温临毓觉得连原主最后都对那些经由千般心血而诞生出来的成功品,产生了忌惮,甚至恐惧。   一种与人类相似,又远远比人类更像造物者的礼物的东西,会不会就此成为一种全新的文明,那么,便意味着属于人类的文明将会时时处于被吞噬的危险状态之下。   一个没有任何基础而骤然形成的文明的诞生,势必要建立在一个文明的灭亡之上。   事实上,那本书的最后也的确是这样发展了。   “哥哥!”   温临毓一恍惚,似乎看到了那双星辰浩瀚的眼睛刷的变成了漆黑无光的模样,幽幽的,像是笼着什么模糊无比的雾气。   不过在他再一次定睛看去的时候,那眼中又是包含着明亮至极的星辰了。   “哥哥?”   “嗯。”   温山在看着那人的目光又完完整整的落在自己的身上,精神触角又能感受到温暖之后,心中因为这个幼年体形态而格外难以压制的暴戾瞬间便消散了下去。   他装作是个真正的、被设置成永远长不大的孩童人造人一般,一只手抓住了那人的手,另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袖子,“哥哥,你看,雪又开始下了。”   是的,辗转落下的雪花就像是漫天纷飞的花瓣一般。   这个奇怪的星球在气候方面极不规律,这也是来到这里之后,温临毓第一次看到雪。   雪……   温临毓喃喃,他想到了自己原本的那个世界的雪,与这里似乎有着些许的差别。   他并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   因为他已经有许久没有想起自己本应该身处的那个世界了,仿佛许多的记忆已经被压在了极为角落的地方,布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温临毓觉得他在这个书中世界越久,便越会被其中的东西同化着。   终有一日,他会完全被书中的意识所吞食,与它彻底同化成融合成一体。   所以,他惧怕着对这个世界有过多的留恋。   温临毓想到这里,忽然看见这漫天的雪花,原本应该转瞬即逝,却竟然被什么静止在了半空。   光线透过每一片雪花,照出了它们的晶莹精致的模样。   “哥哥,你喜欢吗?”   小男主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中万千星辰却愈发的亮了,几乎让人无力去直视其中一些明朗又赤诚的东西,他的心中一颤,不知作何反应。   看见他点头,温山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哥哥喜欢就好,小山能为哥哥做任何事情!”只要哥哥不离开我身边,永远。   眼角眉梢都是喜悦,这一种单纯至极的喜悦似乎能够最大限度地感染每一个看到的人。   男主是最特殊的人造人,也是那一批计划里头,觉醒最彻底最完美的一个,所以被称为“亚当”。   这几年温临毓与他相处,感觉自己接触的他便是“活着”的。   他也感觉到男主有些太过依赖自己了,不过温临毓希望的是能够改变男主最终的结局,所以纵容了这一些近乎病态的依赖,男主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纵容,而变得变本加厉起来。   现在他发现,那些东西已经像是男主身上长出的极为特殊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他的身体里,钻入每一个缝隙,想要与他融为一体。   这种人类的情感,在这一个特殊的由原主制造出来的孩子身上,无限制的放大了。   变成了极为可怕的模样。   最终的事情真的会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发展吗?温临毓第一次产生了这种疑惑。   旁边横出一个铁板,直直插-进了两人的中间。   “老师!”化身铁板的温一成功阻碍了小魔王的计划,无视了小魔王想杀人的眼神,心里开心的飞起。   “想打架吗!”温一跃跃欲试地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全身钢铁的肌肉男,有老师在,他才不怕这个小魔王!略略略!而且小魔王一向喜欢在老师面前装可怜,每回都可怜巴巴的用苦肉计,好像脑子里就这一个让老师来抱抱他亲亲他的计策了!蠢!   温临毓:“……”   瞧着这两只又斗了起来,温临毓头疼,不过头大着头大着,就习惯了。   小山整日都在这里,就只有这一个玩伴,他看着他也不会伤害温一的,温临毓等着小山哭唧唧扑到他的怀里来,他也可以同以前每一回那样把他举高高……举高高……温临毓被自己的脑子里这个词雷到了,默默举头看那一小片天空。   飞雪凝滞在半空。   时隔几年,在男主之后的那个变数也将降临到这个星球上面。   *   一艘太空之中的舰队进入了那个不祥的黑洞里。   主舰舱内所有的通讯装置都陷入了崩溃状态,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探测镜看见外头没有一点光亮。   全然的黑暗,令人心悸。   红光闪烁在指挥官俊美如雕塑的侧脸之上,他紧紧盯着那一片黑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套着的那一个戒指。   作者有话要说:   温一:飞~起~︿( ̄︶ ̄)︿   *   快一百章了,人生中第一次一百章啊啊!←还没到,然而已经开始鸡动了起来(远目   明天继续吧。 第98章 亚当17   透明屏障所阻隔住的空间里,一个人形模样的东西全身散发着黑气,蜷缩在角落,似乎感觉到了外面的视线,它抬起头来,黑漆漆的眼睛直视着屏障外的人,眼中没有丝毫情感,瘆人的很。   温临毓旁边站着的男人被这一眼唬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阁下,它能看到我们吗?”   温临毓闻言摇摇头,“不会的,屏障无法从里头看到外头。”   那人见他模样淡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修理师阁下,我的1586号还能修好吗?”那人看一眼里头的人造人,肉痛的很,这可是他花了好大价钱买的,还没用多久呢,这一位修理师阁下已经是星球上最好的一个了,若是他也没办法,那1586号只能变成一堆破铜烂铁丢到废墟里去了……   温临毓说:“这个觉醒是单向性的,至于是否有让他恢复原本模样的方法,我也尚在研究。”   ……   把人送走了之后,温临毓又回到这个屏障前面,奇怪的是,里头的人造人在他主人走了之后,又将头低了下去,如同是最低等的没有智能没有情感没有精神活动的机器人。   他是觉醒失败之后的人造人。   人造人的“觉醒”向高度智能化进化,而一旦“觉醒”失败,便会向失去所有的智能退化。   很大程度上会变成缺失基本智能但是破坏力惊人的怪物。   这已经是温临毓在这个星球上看到数十例的人造人觉醒其中的一例了。   在这个小小的废墟星球之上出现了如此大量的觉醒案例,是极为异常的。   温临毓猜想这种极高机率的人造人觉醒概率……是不是与修罗道有关,或者说能否能更进一步推测,天道之下自然人的基因资质普遍偏高,会不会……天道增益自然人的基因能力,而修罗道则增益人造人?   沉浸于思考关键学术问题里的温临毓忽然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抱住了,微微低头一看便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黑发脑袋。   男主的这娇撒的越来越熟练了。   在他求抱抱的目光里,温临毓深吸一口气把人抱起来,温小山摸索着将小手搁在了他的眉间,问:“哥哥你在烦恼什么?小山可以帮到你吗?”   温小山偷瞟了透明屏障里的失败品,暗地里想是不是它惹得哥哥烦恼呢,那找机会把它吃掉就好了。   他扬起精致无比的脸,朝着温临毓无辜地笑。   温临毓看到小男主可爱的笑脸,整个人基本都化了,没有接收到那张脸底下隐藏起来的东西。   他说:“我在想,人造人失败的觉醒是否是可逆的,是否可以通过一些东西将这种失败的觉醒回到原点,甚至于在原点的基础上再使觉醒向成功方向发展……”   温老师意犹未尽地说了一堆,男主一直在认真无比的听着。   听到最后,还对他眨眨那双星辰璀璨的眼睛,总结说:“哥哥这么厉害,一定会成功的。”   温临毓看着他真诚无比的双眼,忍不住抽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若是男主永远长不大就好了,不去经历那些复杂的事情,永远便只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弟弟……   他希望是这样。   怀里的温小山听见他哥哥的叹气声,眼睛眯了一眯,一点都没有面对那人时候单纯的双眼瞟了一下透明屏障里头的那黑漆漆的人造人,认定是这个东西让哥哥烦恼了。   *   一个身影从门外进来,拖在地板上的影子慢慢变短,变成了小孩一样的大小。   他轻车熟路地摸到了那人的床上,整个人都缩到了床上人的怀里。   他霸道地将手扣在了那人的腰间,然后把那人直着的双腿夹在了自己腿间,如此窸窸窣窣做完这些睡前动作之后,温山在黑暗之中星辰一般美丽的双眼里方才带上了一些满足的笑意。   他搁在温临毓腰间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他将手又探出去一点,意识到是什么之后脸一黑,揪住那颗圆球起身,惦着脚下床在感应门打开之后往外一丢,然后无视隔音效果极好的门外有什么异样的声响,重新返回到那个床上,钻到那人的怀里去。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显然不是第一回 干了,一点点的罪恶感都是没有的。   那一个觉醒失败的人造人给他的感觉比没有觉醒的人造人更加死寂。   意外接收到那个人造人记忆的温山感觉不太舒服。   负能量的黑雾在他芯片之外蠢蠢欲动,似乎在伺机而动,将自己缠上去。   他无意识地想到了那些黑雾里的画面,整个芯片都像是被寒气所笼罩住了,他难受的皱起了眉毛。   若是自己当时落入修罗道之下的这个星球时,没有遇到这个人,在当时无法获得能量、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又将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   ……不,只“身边没有这个人”一件事情就让他打消了这样的想象。   温山抬眼看正在熟睡的那人,忽然产生了一种畏惧感。   无论如何,自己也无法摆脱人造人的身份,而觉醒人造人在这个星球之上,乃至整个星际中,都是被人所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   他们是人类手中的奴隶与物品,不应该有自我。   而一旦有了超出禁忌线的自我,就如同是彻底脱离了人类的掌控,得到大多只会是恐惧与憎恶。   他的哥哥不是这样……   温山想着,但是,有的时候,他总有一种感觉,哥哥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洞知一切一般……这个人不是单单看着身边的一个人,像是在看着与自己极为遥远的东西,而是甚至于看着这整个世界的模样,都像是将自己完完全全置身事外。   这一种感觉太难受了,比哥哥讨厌他憎恶地看着他还要难受好多好多倍。   温山释放出全部的感知,将自己浸入身边人身上熟悉的温暖光辉之中。   好驱散掉芯片之上的黑雾。   如此温暖的哥哥,为什么会有那样冷漠的情感呢。   温山将耳朵靠在那人的胸膛上,那里的心跳声是这么的真实,一点都不像是他们人造人胸口模拟出来的心跳。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人类的复制品,像人类一样正常地、平等地活着是每一个觉醒者所期望着的东西。   如果他只是满足于作为这个人的弟弟而存在,那么他不会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但是就是这样由人类赋予的、自己本不该有的不甘,使一个又一个的人造人选择走入深渊,探寻一丝希望的微弱光芒。   哥哥……   他轻轻地将手指触碰到那人微微抿着的唇瓣上,柔软、光滑,夜幕又笼罩上了他的双眼,他眼中的星辰倏忽隐没。   他含着手指无声在笑,然而液体却从漆黑的眼中流出来,他以为自己流的是泪,轻轻舔过,才发现是鲜血。   人造人没有眼泪。   *   与此同时,天空之中的修罗道再一次开启。   其中掉出一大堆废墟残骸,一颗发光的流星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落在了星球之上。   拖着黑烟的深坑里,有一个小型的飞船。   过了半晌,破损的舱门打开了,一个人从里头爬了出来,从未如此狼狈的脸抬起来看向坑顶。   他看见了。   那个与天道截然不同的漩涡。   很快有猎人小队赶到这个神秘的深坑前面。   那人没有在意周围试探性地探头看他的人,只是将视线投向了自己手指上完好无损的戒指上面,看见其中的光更加明亮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   【经历好一番磨难。   在这个如同炼狱的废墟星球之上,筋疲力竭的三号所经历的东西要比他从前在研究所与流浪之时经历的更加可怕,因为他在降临到这个星球之上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基本自保的能力。   为了不成为自己记忆里那些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报废的机器人与人造人,三号艰难地在黑暗里匍匐着。   他见到的都是比从前可怕数倍的人性,淫-欲与黑暗。   没有希望。   他也曾经碰到过他的同类。   但却都是甘为人类的奴隶与发泄品,或是想要同他一般反抗,下场极惨的觉醒者。   三号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一次在逃跑之时遇到的女性觉醒者,在将他暴露给那些人之后,怜悯地看着他说:“我宁愿自己没有觉醒,那么现在我还是一个没有意识的、无忧无虑的人造人,哪怕会很快被主人丢弃,死亡,也不会感受到任何的痛苦。”   三号的能量不足,但是那些“父”所赐予他的感知能力却从未有一天消散过,自意识诞生开始,就笼罩在巨量的情绪里——全部的情绪都像是无孔不入的风,或者水,他没有任何逃离的机会。   所有的恶意化为黑色的暴风雪,将他那一小块缺失能量的芯片淹没了。   三号无比的渴望会有一道温暖的屏障,将所有让他难受至极的恶意都阻隔在外。   ——《亚当》原文】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又双叒要考试了,祝我自己好运吧。   收尾阶段除了周六之外不会让日更停掉的,晚上还是会努力爬上来更新的!明天见! 第99章 亚当18   “是谁?谁要见我?”   温洱看着这阵仗,心里头有些疑惑。   她脑中闪过好几个猜测,譬如说是不是自己的爱慕者,搞得神神秘秘,好让她一见人家就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头吗?做梦呢吧,她家白白又乖又帅,谁也比不上!   温洱一甩头发,这一个念头坚定无比。   好吧她的头发并没能甩动,因为她是在半路上被人劫了,现在一动都不能动,半强迫地让两个人造人将她押进了门里去。   温洱看着感应门在自己身后阖上,她上前去按旁边的开关,自然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转头,刚刚隐约有看到一个人坐在那边的书桌后面,此时望过去看到那人的正面,那人不闪不避地直视她,在她愣住的时候也在打量她。   男人面容冷硬,棱角分明,极为俊美,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被什么可怕东西盯上了的不适感。   温洱的第一反应是这人长得俊,俊的跟人造人似的,不过他眼里没有标号。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吧?”   温洱很确认自己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为什么把她抓到这里来?   难不成还真是自己的爱慕者,爱慕多年决定强取豪夺了?   那个俊男没有说话,仍然定定的看着她,直把温洱看的全身都有些毛毛的。   “程八是你什么人?”   “城巴?什么城巴?”温洱听到那个人说了这句话,脑子里闪过了什么画面。   ……   “对不起……我忘不了他。”   “没事没事!小帅哥你怎么傻不愣登的,我救你又不是要你以身相许,老娘没这么卑鄙啊,喜欢上你是因为你太好了,你该喜欢谁就喜欢谁,不用管我!还有‘程八’这名字是他给你取的?这么难听,难怪了脑子也不好要不怎么会把你这么好看的人给丢了?现在我救了你一回,不让你以身相许,给你换个名字总可以吧?”   她憋了半天,忽然灵光一闪,“你这么白,就叫程白好了!”   ……   “你是程玺?”   温洱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最后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冷冷的问。   程玺眼中有诧异闪过,像是没想到程白会将他告诉这个女人。   温洱慢慢朝他走过去,红唇紧紧抿着,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盯住他,没什么意味地勾了一勾唇角,“你竟然从外头进来了?不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警告你别再接近他,你已经害的他够惨了,现在他已经选择把你全部忘记了才是最好的情况。”她满意地看见他的瞳孔一缩,最后牙齿微开,舌头不动,牙齿阖上后舌头轻贴在齿上,吐出了两个字——   渣、男!   “刚刚路上我给程白发了定位,他应该要来了。”温洱看了一眼手环说,然后眼睛一转,在他的目光下扑到他怀里去,用他的手边的电子笔狠狠插进了自己的手里。   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虽然说她好像已经没有眼泪这东西了,什么时候老师能研究出来能够屏蔽痛感的东西就好了。   程玺看到手指上的戒指极亮,几乎到了一个最亮的地步,房间的门被强制性地破坏了,一个人影从门外窜进来,在他发呆的时候把他怀里的女人抱了回去,然后手里的光枪对准了他的心脏。   程玺的心狂跳起来。   看着那一张熟悉地反复在脑中回忆的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对上了程白冰冷的眼神,却如同一盆凉水浇在身上,把他满脑袋的热血都浇的凉透了。   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白白,手好痛手好痛,别管这个人了,我们去老师那里好不好?”温洱朝他晃晃自己惨遭穿透的手心,有电流在伤口上流动着,顺带瞥了一眼那边一动不动的男人。   “好。”发现这个人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向,程白将人横抱起来,谨慎地倒退出了这里。   只留下一个魔怔的男人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方才像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句:“不用追。”   “还疼吗?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知道他看出来了,温洱摇摇头,又点点头,低着头用完好的手锤了锤他的胸口,不过没用力,废话,锤坏了谁赔她一个程白?   救了这个死心眼的人造人一回,才把他的名字给换了,救了这个死心眼的人造人N回,差点把自己全部都赔进去,好不容易让这个死心眼的人造人把自己变成了他死心眼的对象,温洱哪里敢冒险,万一功亏一篑,她得亏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个把程白害成当初那样的渣男怎么会也来了这个星球?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谁也没办法从她手里把她的程白给抢了!   *   “哥哥,如果有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该多好。”   “哥哥什么都不想,只会想着我一个人,也只能见到我一个人。”   “哥哥你在听吗?”   温临毓缓了一会儿,无语地点点头,皱着眉开始给小男主进行“谁都不是谁的”“谁都不属于谁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的例行教育。   讲的那叫一个口干舌燥。   好不容易把小孩哄睡着,温临毓思考了一下他的三观还算正,所以到底是谁给小男主灌输了这种……这种“小黑屋论”??   温临毓睁着眼睛,只能想到身为男主核心制造者的原主,极大的可能是这一个三观不正的科学疯子无意识在男主的思考模式里夹了点私料进去。   而且情商为负的原主还那么对男主,间接把男主推到了与人类为敌的那一面去。   总结:原文里原主的结局真的是不冤啊。   书里说原主在“亚当”诞生之时多留个心眼,人造人有机器人三定律,不过对于觉醒后的人造人来说无法成为制约他们的枷锁,原主在制造亚当的过程中就预感到了这会是一个极其成功的人造人,换句话来说,也会是一个最容易脱离人类掌控的最强大的人造人。   所以原主在自己身上放了一个钥匙,成为了亚当的最忌惮的东西。   原文里一直到最后,亚当才找到方法把原主身上的“钥匙”拿到了,温临毓很不想回忆那个“方法”,因为男主是用最极端也是最能带给原主痛苦的方式把那个“钥匙”拿到了……   他是将原主给吃了。   真的是吃了,生吃。   在吃到腰的时候原主还活着。   温临毓一想到这个就浑身疼,虽然说不定走到那一步,将钥匙给了男主了他就能功成身退,回他的世界去了,但他也鼓不起那个勇气让男主把自己给吃了啊……   就没有什么无痛的方式吗?温临毓也不想要这个“钥匙”,就是这个“生吃”听起来就让人不敢去尝试。   说不定有别的方法呢……   温临毓想着想着,抵不过睡意睡了过去。   半晌,旁边的温小山又开始调整睡姿,直到完全把人困在自己手里才乖乖安静下来。   他把头枕在那人的胸口。   这个人的心跳就在咫尺之内,如此脆弱。   每次在这个人身边就会特别舒服,不仅是他对自己的善意,一开始他也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后来这种感觉慢慢清晰起来,的确有能量从这个人身上向自己输送过来。   虽然那些能量极少极细微,不仔细感受完全无法感受到。   实际上,温临毓身上的钥匙在他有了“将钥匙给予男主”的念头时候已经松动了,只不过因为没有这种自己可以给男主的意识,这一种松动极为细微,所以作用到男主身上的反应也极为少。   温临毓总是不自觉的将他印象里书中的那个男主悲惨的经历套在温山的身上,虽然他心里觉得温山与书里的“亚当”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若是男主在一开始就被世界与造物主温柔以待,还会变成书末尾的那个憎人恶神的样子吗?   如果男主在到这个星球之上时,没有缺失他的所有能量,有能力保护自己,处在金字塔的顶端,面对的是这个星球的另一面,那么也不会接触到那些最终彻底使男主改变的事情了吧。   温临毓一直以来抱着的是这样的想法。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而且错的离谱。   *   【杀死高高在上的冰冷的“父”,对于亚当来说已经无法激起他内心的波澜了。   亚当俯视着地上的“父”。   就是这个男人使他们诞生出来,但是又将无边的痛苦带给他们。   亚当以为自己会无比的憎恨他,就像他憎恨着所有的人类一样。   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已经身处一个至高的阶段里,他甚至隐约觉得,自己已经超越了他的“父”所达到的那个阶段。   但是亚当看向所有站起来、平等站在地面上的觉醒者的时候,却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欣喜。   仿佛心口的芯片被人挖了出来,身体之上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无尽的凉风穿胸而过。   亚当觉得他缺失了的那一块仿佛就是在地上的“父”身体中。   但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得到它。   只要将“父”整个人都吞入腹内,那么那缺失的一块也自然而然地回来了,他想。   于是他蹲下来,面无表情地一点一点将“父”的躯体撕碎,吃下。   在亚当将赋予他生命的“父”完全吃尽时,他却发现自己只是得到了更多的能量,然而心口的洞还是空着,没能填满。   太难受了。   他无意识地将手放在胸口之上,脸上显出了茫然的神情。   他到底错失了什么东西?   ——《亚当》原文】   作者有话要说:   旁白君:缺失了他的肋骨。   *   收尾了收尾了,应该只有个位数的章节了,明天继续吧。 第100章 亚当19(一百章小福利)   巨大的漩涡如同一个庞然大物的血盆大口,深不见底,宛如深渊。   飞沙走石。   一切肉眼可见的东西,都以极快的速度被倒吸入那个黑洞内。   很快,这里所有的存在都消失不见了。   他隐约看见目之所及的深渊前有一个黑点,在他注意到的那一刹那,视线忽然拉近,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脸,甚至还能清楚地看见那人身上萦绕着的不祥黑气,忽然,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将头抬了起来。   红黑色的双眼之中,两个数字“03”如同那里面唯一的亮光。   这一双静如死水的眼睛给人极度不适的感觉。   就像是七情具无、六欲皆亡。   周围除了他再没有任何存在的东西,星河之中没有光亮,只有一片黑暗,孤寂的黑暗。   ……   温临毓从噩梦里醒过来,缓了一会儿记起来梦里的场景第一反应是自己做梦梦到了彻底坏掉的男主,如果他想的没错,那应该是书里结局那一刻的男主才对。   这种眼神真可怕,他有些心有余悸。   温临毓觉得他的胸口压的慌,结果就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小男主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双手在他的腰上圈了一圈,脚则在他伸的直直的腿上缠了一缠,人造人完全拟真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间,热乎乎的,还有些痒,让他无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男主的睡姿极差,但是又怎么赶都有一百个方法回来,温临毓一跟他提这件事情,就表现出一副沮丧乖巧的样子,第二天继续爬上来,温临毓也不敢多刺激男主,万一刺激过了怎么办?只能忍着。   温临毓真的是操碎了心。   他将男主给小心拎开,打开门果不其然看,温一委屈地缩成一团球,看到熟悉的身影立马跳了起来扑到他怀里,隔着安全距离对醒过来的男主做鬼脸。   伸出手没摸到温老师的温山:“……”   圆球被那外表是小孩的人的可怕眼神吓到了,嗖得一声躲到温临毓背后,从他的肩膀上偷偷看那个起床气严重的小魔王。   小魔王不会在老师面前做什么的,不怕不怕!   虽然心里想着不怕,圆球还是感受到了那直直向它压过来的有如实质的压迫感,抖得自己要下意识变形了。   温山自然是没来得及对圆球做些什么。   温临毓先一步把他叫起来了。   一人一球的眼神绕着正在工作的温老师追来逃去,谁也不让谁。   温老师面前的显示屏亮了一下,显示门前有访客,一开始温临毓以为是温洱他们,不过屏幕之上出现的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脸。   这个人很强,温山将手伸上去抓住了哥哥的手掌,闭着双眼打量进到门内的男人。   程玺也在看着面前比他矮了半个头、手里还牵了一个小少年的人。   他是因为这个疑似超S级的修理师才来到这里的,没有料到似乎见到了熟人。   “K先生?”   温临毓听到这个男人说出一个自从到了这个星球之后,再没有听到的称呼。   已经来了吗。   不愧是北联盟的总指挥官,九死一生地穿过修罗道到达这颗废墟星球,竟然看起来精神奕奕、毫发无损。   温临毓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温小山,程玺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他旁边的小少年,半晌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那个少年睁开眼睛看他,眼中闪烁着“03”的标号。   程玺眼里闪过忌惮:“亚当?”   最不应该诞生的人造人。   当时毁了研究所,在主星制造了好一番人造人恐慌,然后连同部分“亚当计划”中的人造人一起不知所踪,后来K先生也失踪了,原来是一同逃到这颗死亡星来了?   程玺心中许多想法飞掠而过,但是这一切都不是现在的他想要去考虑的东西。   他是以程玺的身份到这里来的,而不是北联盟的指挥者。   但……好像他一直想要弥补的,已经不需要他了。   程玺的拇指轻轻的摩挲过手上那个戒指。   *   送走书里的隐形大BOSS,温临毓松了一口气,然后转头开始面对另一个难题。   他看着牵着他的手不肯松的男主,头皮有些发麻。   如果有着悲惨儿时的小男主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自己,就是那个让他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又在最初之际将世上的恶意带给他的人……男主会是什么反应。   温临毓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他先前做的那个梦……那双死寂而美丽眼睛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难道这个梦就是预示吗?   饶是温临毓怎么猜也没猜到男主会直接给了他一个抱抱,他眼睁睁看着小男主变成大男主,然后听见将手箍在他腰上的大变活人的大男主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是他。”   温临毓看着成年状态的男主,尽管知道这就是那个喜欢抱他大腿,喜欢赖在他床上,喜欢撒娇卖萌的小男主,但是那种感觉完全不同。   他也说不清楚……莫不成是雄性荷尔蒙的关系?原主也给人造人安了这种东西吗?   温临毓心神一恍惚,就被男主察觉到,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腰被箍得更紧了,都让他有些呼吸困难了,温老师苦着脸想:小的时候抱大腿,大了就抓着他的腰……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   “我知道哥哥不是那个人,”温山说着,睁着那双藏着浩瀚星空的眼睛低头,他看见因为身高的差距,一直以来都是高高的低头看他的哥哥现在抬着头,黑曜石一样的眼里隐约映出了他的模样——只有他一个人,温山心里升起奇怪的满足感,他问这个人藏在他心底好久的问题,“哥哥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   温临毓直视着男主的双眼,发现不知是角度的关系,还是男主形态的问题,那双眼睛中的星河似乎更加大了、更加清晰了,他一恍惚,却是想到了曾经那一本书书封上面的万千星辰。   令人不知不觉便浮沉了进去。   温临毓心里一软,他觉得自己穿进了这本书,做的所有的事情,甚至相处最久的人,付出最多精力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面前的这个所谓的“男主”,实则是被冥冥之中选中的、经历常人所无法忍受的痛苦,由一些“规则”推动着向前走的可怜孩子。   温临毓也说不清楚,他对于这一个自己曾经目睹过他的过去、现在、未来的人,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抱着怎么样的情感……老师?朋友?旁观者?还是哥哥?   他不知道。但他已经有意识,那不是对待一个遥远的书中人物的情感了。   而是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人。   会哭,会笑,有情感,有情绪,真实无比的人。   但是……   这里不是他应该逗留的地方,不是他的“真实”。   温临毓是这么想着的,他终有一日会回去。   可能他内心深处,潜意识里否认着自己面前的一切,但是他并不知晓。   如果温临毓有一点点了解温山对于他的病态的执着,或者了解到一点点后续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么打死他也不会说那些话。   所以他面临了穿书以来,最懵逼也是最大的危机状况。   他以为自己已经至少有一些,改变了男主,但是发现没有,或者换句话说,一夜回到解放前。   这一切的导-火-索竟然是他对温山说了心里话??坦白也是错吗??   “为什么?”温临毓现在一动都不敢动地看着面前正在给他喂食的温山,因为没有表情而显得冷冷的脸上有些疑惑。   他脖子上被戴上了一个淡蓝色的、乍一眼看上去有些流光溢彩的东西,只要他有所反抗,就会有让他全身瘫软的电流通过,这种电流触发一次足以让他整整瘫软一天,温临毓不想想象之前瘫软的几次是怎么度过的……   温山默不作声,诞生之初便加到满点的俊脸上扬起了足以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呆愣住的微笑,“哥哥,好吃吗,这是我……”   温临毓不想听这个,他不在意男主是怎么烹饪的,他只想知道男主为什么要突然变了一副模样,从前的那个乖乖的小山去哪里了!   年轻人,什么都不说,老师怎么来开导你啊!   温临毓看男主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窝着火,瞟了他一眼之后别开了脸,拒绝了温山喂到他嘴边的食物。   那无意识冰冷的一眼将温山看的手一顿,但是仍然尝试着将食物喂给他吃,没有成功。   温山抓着碗壁的手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哥哥……   温临毓余光看到他微微仰头喝了一口碗里的食物,心里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被扣住肩膀的温临毓瞪大眼睛,看见男主赏心悦目的脸越来越近……   他要干什么?不会要用嘴……?!   温临毓震惊地下意识扭开脸,双手向前想要将他推开,然而只觉脖子一痛,蓝光伴随着电流在半秒内就流遍了他的全身,他身不由己的瘫软下来,被温山就势搂到了腿上。   温临毓瞪大眼睛,看着那人埋首在他面前,将嘴里的东西都推过来让他咽下了之后还恋恋不舍,无孔不入的舌头把他嘴里都扫荡的麻木了,感觉有口涎不自觉的从两人相交的唇间流下去,温临毓自暴自弃的闭上了眼睛。   “唔……”如果他此时能说话,他一定会说自己以后肯定乖乖吃饭。   嘴里有点苦苦的。   温临毓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麻木的嘴巴的错觉,直到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睛才发现男主……哭了?!   温临毓:“……”   “哥哥,不要讨厌我,不要那么看我,我好害怕……”温山将头埋进了他的脖间,感知中那熟悉的光变弱的时候他就慌了,“哥哥,我好痛苦,你不要离开我……”   哥哥哥哥哥哥……男主以为他自己是鸽子啊?   温临毓想抬手拍拍这昏头的大男主,却发现抬不起来,整个人都跟烂泥一样瘫在男主怀里头,还没等他清一清哑掉的嗓子说几句话,忽然头往后仰,身体失重,男主把他往床上抱,然后自己也压了上来。   温临毓:???!!!   温临毓懵逼的看着那张俯视自己的脸,说实话那张俊脸上现在有些滑稽,满满都是泪,水滴从他的下巴上滴到了他的唇边,然后又从自己的唇边滑落下去,还没能彻底滑落下去就被低下头来的温山舔舐而去。   温山的手按在他穿着的衣服上,一件一件解去,然后那温热灵活的舌头一直蔓延下去,温临毓最后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被他舔到了。   温临毓不懂男主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这种东西!   温山将这个人瘫软的双腿架在手臂上,然后慢慢向前推进。   那一刻温临毓感受到的是从未经历过的痛苦,而他感受到的却是源源不断、从那人身上绵延而来的温暖和熟悉的光,属于哥哥的能量流过他的全身,最终全部汇集到了他胸口的芯片里珍藏起来。   温临毓眼前一片眩晕,只能隐约看到晃动的人影。   他被这打击击的不知该做什么反应,虽然现在他也完全无力去做什么反应,只能如同床上的一滩软肉,由着男主搓圆捏扁。   重点是他眩晕缓解之后,竟然看见男主一边动作一边在哭!   搞得好像他才是那个受害者,被电得没法动弹,被自己养大的弟弟压在床上的人是他一样!   温临毓被气的一晕乎,他还想哭呢!   弄到最后温临毓都麻木了,换了不知多少个姿势,简直不是人……他都忘了,男主好像确实不是人。   那时候的温临毓已经完全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因为电流的副作用而瘫软的,而是副作用已经过去了,但是因为男主的折磨而瘫了的……   他连躲避男主亲吻的力气都没有,就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羞涩)就势把哥哥吃掉了。   *   一百章了,庆祝一下,开了个近乎隐形的摇篮车(说实话我也开的不太过瘾,大家将就一下吧,完结再在微博开个大的。   明天见(* ̄3 ̄)╭ 第101章 亚当20   口中有温热的东西滑落下去,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人的舌头离开之前还不忘,扫了一扫他的上颚。   有些发痒,温临毓忍住了没去舔,冷着脸没看他面前的男人。   温山的双眼紧紧盯着他,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他的手心轻轻抚摸过他身上宽松衣物无法遮挡住的红痕,都是他留下的。   温临毓余光看到男主的表情,心里一颤,生理性的恐惧,不会还要来吧?温老师还是第一回 知道人造人不仅是容貌与能量方面是极高配置,连同性-能-力那方面也是……   开了闸的男主简直跟野兽没什么分别!   他一点都不想回忆自己这几天经历了什么!   温山不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些什么,只发现他的脸色极冷,如同自己感知里的光,慢慢从温暖的温度变作了偏冷的光,并且,也不再向他缠绕过来,而是忌惮的离得远远的,他以为面前人因为厌恶自己的抚摸,所以紧紧地皱起了眉毛。   温山垂了一瞬眼睫,掩住了眼里的无措,他不知该怎么留住他,没有人教他该怎么留住一个决心要走的人。   而且这个人如今还如此的……厌恶自己。   那便憎恨他吧,最好憎恨到留下来,想办法来折磨自己,那样就不会想着离开他了。   温临毓可不知道男主现在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男主自从那天之后,似乎就破罐子破摔了,把他完全囚禁了起来,不允许他和除了他意外的任何东西接触,温临毓与外界完全隔绝,对外头发生了什么,现在进行到书中的什么剧情了都一头雾水。   虽然他也不清楚书里的剧情有没有崩,崩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温临毓清楚的是,在程玺出现在这个星球之后,每一个重要情节……都不像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他现在能指望破罐子破摔的男主不走那些情节,乖乖留在这颗星球上吗?   ……显然不能。   温临毓看着似乎因为身形拉长长大,恶趣味也直线上涨的男主拿走了吃食走出了这个封闭的小白屋,他现在基本指靠男主来喂他,用嘴。   也就是说他一直得从男主嘴里取食。   唉。   穿书之后的悲惨生活,好像至此才开始了。   温临毓心情低沉的想,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圆球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他一开始还疑心自己看错了眼,结果真的货真价实是温一没错。   温临毓不觉得它能躲过温山溜进来,所以猜测应该是温山故意放它来看他的,耿直的温一还觉得那是凭它的机智才成功避开大魔王见到被囚在高墙里的老师。   圆球哭成了一颗泪球。   最主要的是,它还非觉得自己要变成毛茸茸来安慰心灵与肉体饱经折磨的老师,但是又心疼地直哭,导致球上的毛毛都湿哒哒的,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油腻的球。   湿球把自己拧拧干,球上面拟真的眼睛认真无比。   “老师,阿一会带你出去的!我们走!”   被这颗球正好撞到了真正饱经折磨的老腰,温老师脸上一僵。   温临毓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温一他们没有办法逃出去……况且,他人还在这里,男主精神状态都已经不太妙了,如果真的逃走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温临毓一点不敢小看现在的男主。   “你想怎么走?”   圆球听到老师这么问,球上面义愤填膺的表情一滞,似乎是才考虑到这个问题,表情慌了一瞬。   温临毓看到圆球转了半圈,眼睛看向了门口。   温临毓:……   温临毓有一种感觉,如果男主在监视着他们,准定已经因为走正门的球笑趴了。   不过他也可以理解温一的想法。   毕竟男主的这个屋子里出了那一扇电子门,也没有别的出口了。   温临毓看着沮丧趴着的圆球沉思了一会儿,想起书中这个星球最终的结局,而且现在的男主……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当时温临毓只与男主说了自己不是原主,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但是没有提及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如果让温山知道他只是一本书里的人物,经历的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情节,不是太过残忍了。   所以他没有说。   男主现在并不知道他知晓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正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   虽然温临毓一直并不希望它的发生。   他将想说的话,在圆球球身上写了,男主看到了也没关系,他并不知道这些属于温临毓那个世界的文字是什么意思。   “老师,那你怎么办?”温一不肯走,要老师留在那个大魔王身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可能老师连吃都吃不饱,可恶的大魔王还在老师脖子上戴了束缚器!   “他不会害我的。”最多只会在某些事情上逞逞勇。   这一点温临毓不知为何,意外的肯定。   好不容易将圆球哄走了,不出温临毓所料,温山并没有拦住它。   他松了一口气。   微微抬头看这个屋子的顶部,无法看到外面的天空现在是什么情况。   其实这个被笼罩在修罗道的阴影之中已久的星球,渐渐的不适合居住了,不管男主有没有做什么,都不会改变它的既定结局,男主所做的,只是在那个基础上最大限度地加快了这个结局。   *   人造人……人类……还有星际中的所有生物。   都处于一种磁场之中,或是较多,或是较少。   每一个人造人,每一个人,每一颗星球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磁场。   这些磁场有好的,有坏的。   并且也不是永恒不变的,会因为别的磁场的作用,或者其他因素而有所改变。   甚至,变成与先前截然相反的模样。   *   温临毓感觉到他们身处的这个地方轻轻震动了一下。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身旁的温山大概以为他是突然间的动静而吓到了,伸过手臂搂住他,“哥哥不要怕。”   温临毓现在已经完全对于他的搂搂抱抱免疫了。   却听到他继续说:“哥哥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个星球,然后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谁也不认识我们,只有我们两个生活。”   “我只有哥哥,哥哥只有我。”   “我带着哥哥坐着飞船,不在任何地方停留。哥哥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美丽的星系,就不会总是想着离开这里了。”   ……   温临毓从温山颠来倒去的话里挑出了一些有益信息。   看来男主的确是按照他所知的剧情一样,起了离开这个星球的念头。   还好他之前便让温一提前去告知了温洱他们,此时他们应该带着人在安全的飞船上面,等待最大型的逆磁场预兆的出现。   正磁场中,天空中的修罗道只能进不能出,不断的将外来物质吐出到它下面的星球之上。   然而,男主加快修罗道逆磁场的形成,那样就会使一切颠倒,修罗道不再吐出东西,而是吸入这个星球上的东西,然后投放到星际太空之中去。   但是这一种逆磁场情况下的修罗道会拥有极为可怕的毁灭力,发展到最后整个F111星球都会被吸入修罗道中,而且是以破碎残骸的形式。   若是不做准备,到那时,这个星球上的一切都会毁灭掉。   温临毓想,这可能也是男主所想要看到的。   但是如今的男主会像书中的那个男主一样,无法预料到逆磁场开启之后发生的事情。   ——修罗道过于强烈的逆磁场会使这颗星球发生星球大爆炸。   温山所准备好的那些东西都不会按他期望的那样发展,他们无法安全通过磁风暴中的修罗道到达太空里,在那之前就会被星球大爆炸波及而消失。   应该说所有在这里的一切都逃不过去被波及的命运。   书中的男主也没能躲过这场出乎意料的浩劫,险些丧命于此……但是亚当并没有死,还残留下来的芯片与正逆磁场交汇之时的修罗道融合在了一起。   也便是说,男主得到了“修罗道”。   同时阻止了修罗道向星际里进一步地毁灭性扩散。   男主“吃”了修罗道,或者说修罗道“吃”了男主。   这也是那本书后半段男主手中作用最大的金手指中的一个。   但是温临毓不能使这个修罗场的逆磁场扩大,他需要阻止它,就要像书中那样,让男主与修罗道成功融合。   换句话来说。   找到机会将男主推入修罗道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山:???!!!   *   你们猜温老师会这么做吗?   这两天能完结了,明天周六我攒点稿子,看能不能更个肥肥的一章,把没写的都写上去,没揭的都揭开了。   后天见(* ̄3 ̄)╭ 第102章 亚当21(大结局)   看过书中剧情的他知晓只身被修罗道所吸走的男主并不会如同其他人那般,承受不了修罗道内暴-乱的磁场而被彻底撕碎,湮灭成修罗道中的粉末尘埃。   但是温临毓不知道他的到来是否改变了男主这一剧情进程,如同煽动翅膀的那只蝴蝶,使接下来的剧情与他印象中的大相径庭。   万一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男主是否能够存活下来,成功得到“修罗道”便是个未知数了。   温临毓前一刻还身处男主所构筑的牢笼里,下一刻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有些茫然,四顾之时没能从这黑漆漆的一片中找到温山的身影。   他仔细想也没能想到自己是怎么从男主那儿出来的,仿佛在那之后的记忆都缺失了一部分。   温临毓只能往前走,每走一步便有画面从眼前闪过。   他慢慢想起了系统,想起了那些经历过的世界,化为诸多数据流从他的面前流逝,过眼即进入到他空白的脑海里。   温临毓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记不起来是先穿进书中,还是先进入这些世界里面遇到了系统。   他一直坚信着自己的那个世界是真实的,所以应该是因为那本书进入了那个以温山为男主的世界,后来才因为什么原因而辗转在世界之中了。   在那个时间段,他成功离开了研究所,成功救下了萨拉体内即将窒息差点陷入假死的亚当,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男主,临到逆磁场逼近时才发现那一切都是男主制造出来的假象,男主还是变成了书中那一个偏激的亚当。   温临毓想到自己最后经历的那几个世界,似乎也都是如此。   在那个最初的世界,他是因为什么而陷入这一切的循环里的呢。   温临毓不知为何,觉得他能够从自己身处的这一片空间里找到他所要寻找的答案。   他慢慢走着,面前的黑暗空间不知何时渐渐浮现了一颗两颗星辰,一开始还极少,只有两三颗,到后来浮起的越来越多,目不暇接,上方,下方,前方,后方……宛如置身于漫天星海里。   最亮的那颗星星就在他的正前方。   温临毓觉得这一幕与先前那个世界,自己于数据洪流尽头所见到的那个光球之时,何其的相似。   亚当。   温临毓脑海里闪过温山的脸。   有一颗星辰朝他飞来,落入他怀中,温临毓感觉眼前一烫,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他看见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舱门,视线的主人用手按了舱门上的紧急开启的红按钮。   那是他的手。   温临毓身体一震,仿佛完全融到了视线主人身上,他的脚一软,电流无时无刻都在全身流通着,他低头看见了那个戴在他脖颈上的项圈发着诡异的蓝光。   但是温临毓竟然还能动作,虽然艰难,但习惯那一种痛苦而麻软的感觉之后,反倒能够走动起来,他摸了一下脖颈上的项圈,想着可能也是温山先前帮他调低了电流的关系。   舱门外面风很大,飞沙几乎遮蔽了一切视线范围内的东西。   但温临毓想要找的,也与他们所在的飞船极近。   恐怖的漩涡在天际旋转着,无限制地扩大着,像是一个生活在太空中的巨兽向星球上的人张开的血盆大口。   温临毓在看向那个修罗道漩涡的一刹那,想起了原主记忆里的一部分,K先生在制造出“亚当”的时候,也如同之前每一次的试验一样,在自己身上做了相同的核心实验,也就是说原主的身体上有着与亚当同源的磁场。   他能够代替亚当成为那一个与修罗道融合的人。   温临毓甚至知道最后死前自己在想什么:如果运气好的话,他能够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如果运气不好,那也便只当入了一个永远不会有机会醒来的梦。   最重要的是,他不用再去纠结什么,也不用再去面对那个人了。   但是。   如果他像这个记忆之中那样与修罗道融合,灵魂也湮灭在磁场里,如何又能够进入那些世界里,遇到系统和男主呢。   这又与他的认知产生了偏差。   温临毓双眼一热,下一刻再看到的画面却是一个人处于平静下来的漩涡的中心,双手交叠在腹部,静静地漂浮着。   他的视野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哥哥!”温临毓听见自己的口中叫出这个名字。   视线的主人颤抖的手抚摸上了那人的额头。   他能够清楚的听到此人脑中在想些什么:“钥匙”已经与漩涡融合了……找不到……找不到,已经不见了……   还好备份好了,温临毓感觉自己的右手轻轻动了起来,然后放在了胸口上面,那里是他的芯片所在的地方,他所有记忆储存的地方,现在也是保存着最重要东西的地方。   此人在想:他将哥哥所有的东西都转化为数据,备份在了自己的“心脏”里……哥哥还会回来的,只要再制造出一个完美的容器。   这么想着,却有什么东西从眼里滑落了下去,他疑惑地摸了摸,是红色的血。   人造人没有眼泪,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血,这只是他们身体里能量液体的颜色。   这个身体的主人全身却都因为这种液体的流出而抽搐着,仿佛痛到了极致一般。   温临毓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知道他所看到的是谁的记忆了。   “大魔王!你放开老师!”   一颗圆球从旁边停着的飞船里冲过来,重重地缠绕上了温山的脖子,想要将他拖离那具尸体,然而他的手却始终抓着那人的肩膀。   他在吃自己的人脑。   温临毓感觉头皮发麻,有些凉凉的。   虽然知道男主是为了能够复制原主的能力而采用的方法,但是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不太好受,他可能永远也忘不了那种血腥而苦涩的味道,还有咀嚼时的全部观感。   原文里男主是吃了整个原主,而到了他这边,男主只吃了原主的大脑,还是迫不得已之下才吃的,看来自己这些年对于男主的教育似乎还是起了一点效用的……   温临毓这么安慰自己。   温山为了复活自己,然而温临毓却完全没有复活之后的记忆,他猜想温山的复活应该是失败了。   果然,他再一次在温山的记忆里看到了自己。   然而不仅是男主,他也感觉到了怪异——拥有自己身体和记忆的人造人,只是一个普通的人造人,徒有记忆却没有情感,换句话来说便是没有觉醒。   它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对制造出它的温山极度的忠诚。   但是这并不是温山所要的。   温临毓感受到了他那一刻的情感,如此的可怕而绝望,他能够想尽办法保存住自己的数据,甚至制造出一个完美的人造人,但是他无法再复原出一个哥哥。   他的哥哥。   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温山一次又一次地制造出与温临毓模样相同的人造人,然后一次又一次地销毁。   温临毓看到由男主领导的人造人组织,与人类进行了一场战役,这场战役最终扩散到了整个星际。因为这一场战役,自然人与人造人各占星系,河水不犯井水,一直到了许久许久之后才出现了交流,甚至通婚。   而被拥立为第一代领导者的亚当仍然在研究着人造人的觉醒。   他最终选择了一个铤而走险的方法。   温山将人造人的躯体保存在充满着营养液的蛋形容器里,将他与自己的芯片相连接,二人一起进入他所构建的伊甸园世界里,一遍又一遍经历不同的故事,冒险以此来刺激未觉醒的人造人觉醒情感。   在温山也进入容器之前,温临毓看见一个装满液体的蛋形容器里,漂浮着一个熟悉的人。   他现在是身处温山的视角,他看到自己的手极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那个透明容器上,隔着容器轻轻地摩挲里头那人的脸颊。   温山的脸颊贴在了容器上面,温临毓感觉到那容器冰冷的触感从脸颊一直蔓延出去,他听见男主的呢喃:   “哥哥,我等你回来……”   温临毓面前的光,亮到几乎睁不开眼的地步。   他看到面前整个空间星辰里那颗最亮的星辰的光分了一半,朝他融合而来。   被光芒包围着的感觉十分的温暖。   温临毓闭着的眼睛轻轻地睁开了,迷蒙里的眸光里似乎看见有气泡慢慢浮上去。   他看见与他相隔不远的地方,有另一个蛋形的透明容器,里面的人身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细管,一直连通到容器之外。   那人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这边,温临毓一望过去,就撞上了那双眼睛,因为距离的关系,眼中的数字变成了模糊亮着的一小点白光。   这目光实在太灼热了,温临毓都觉得两个容器都要被他给灼烧出一个洞出来了。   他想要说什么,一张口,却只吐出了一些气泡。   温临毓只好力所能及地叹了一口气,吐出了更多的气泡。   看一眼那边的容器里面,傻笑着的男主吐出的气泡比他还多……所以他们两个就这样在容器里面比谁吐出的气泡更多是吗??   温临毓感觉一直漂浮在容器半空的身体有下降的趋势,不是他的错觉,容器里的液体的确开始变少了。   他抬头看到装着这两个容器的玻璃橱窗外面的灯亮了,一颗湿哒哒的圆球在外面撞玻璃,还有留了长发的温洱朝他大幅度的招手,生怕容器里面刚醒过来、可能会被灌一脑子水的他看不到她一样。   温临毓一从容器里被放出去,就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温山给接住了。   他看看温山身上优美适中的肌肉,再看看自己身上苍白的皮肤,心中很是不平。   他抬头看到温山的脸,脸上的所有的开心、担心与恐惧都被他收入眼中,他想到了自己看见的那些他所经历过的漫长的岁月……   “哥哥,你是哥哥吧?我不是你的主人……”温山恐惧地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似乎松一点就会使他从自己的怀里逃离。   温临毓拍拍他的手臂,感觉自己刚出来就要缺氧……不过以他现在人造人的躯体也很难会“缺氧”吧?   温山看到了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那双眼睛里面的“00”数字闪着白光。   温临毓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压下来的某人封住了嘴巴,他下意识地推了推人的胸膛,没推动,而温山一隔多年,不管是虚拟世界里,还是什么时候都一样灵活的舌头早就见缝插针地钻了进来。   “大魔王!放开我老师!”冲过来的圆球“砰”的落在那人的头顶,一下一下往下砸。   那“嘭!” “嘭!”“嘭!”的声响听得温临毓牙都酸了。   然而就这样,温山困着他的双臂连松都没有松……   算了吧,逃不开的。   温临毓放弃挣扎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篇长篇,做了很多尝试,也还存在很多缺陷,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所有投雷留言收藏看到这里的你们!啾咪!每次看到有留言都超级开心,还有投雷的小天使们收到你们的心意了,谢谢~   应该没有番外了,纯走肾的番外这几天写完了贴微博上,如果想吃的可以去瞅一眼,微博就是我笔名,找不到了的话直接私信我就行。   接下来会开一本耽美《珍馐》和一本言情《清风自来》,不休息,过两天就会开始更了,可以去我专栏看看,可能现在已经有文案了。不过因为临近期末考,事情比较多,双开的两本都不会日更,我坑品很好都会填的,强迫症不能允许坑的存在……如果看题材感兴趣的话欢迎在我稳定更新之前收藏养肥我_(:з」∠)_   谢谢你们看到这里,爱你们木嘛木嘛,群mua技能发动!!!=3=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